他們沒有再多留一天,第二天起床已不見了,陳思的電腦開著,上面有幾行字︰我們這就走了,盡快回來,桌上有給你的禮物,放心收下,再見。
我走過去看,桌上有一本存折,戶頭是我的名字!里面的數目——赫!嚇得我,十位數。我不由左右瞄一瞄,再看清楚,除去小數點後兩位數,也有八個數字。
我用力扭自己一把,痛得叫出來。
不是做夢?!
他們哪兒來那麼多錢?
我又回到電腦前,隨即擊一個鍵,看可有其它消息。
丙然又跳出一頁︰錢是賭場贏來的,不是不正當來的,樂凡頗氣我說穿他的心事,同我鬧脾氣,他是真的喜歡你,昨日我一見他就發現他腦波中有一束原本沒有的七彩光束,那是愛上你的訊號,我在你腦中也看到同樣訊號,別逃避了,我也認為你值得樂凡另眼相待。你又覺得樂凡何處不好了?
迸字。
胡說八道,我氣呼呼關上電腦,我哪時候愛上他了,古陽淨瞎攪,危言聳听。
他哪里不好?他是外星人最不好。
若他在,一定又會控訴我星種歧視,我嗤一聲笑出來,氣消了大半。
算了,別去鑽這個牛角尖,我到陳思家住原本是貪其靜,寫稿方便,且接連兩天沒寫,進度積下這麼多,可要好好趕一趕才行。
輕哼著歌攤開稿紙,看一遍寫到一半的小說,輕嘆一口氣,怎麼寫來寫去,都是男男女女的故事,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哭哭笑笑,世上尚有戰爭、貧饑和更重大的事吧,有人正為拯救地球而出力,我卻一徑以為寫寫小說便是大事了。
筆一扔,我打電話給編輯,要延期交稿,想改寫更大的題目。
編輯丁姐幾乎哭出來︰「小姐小姐,你幫幫忙好不好,出版計劃早兩個月就排好了,你別捉弄我好不好。」
「可世上尚有更大的要緊事,你叫我怎麼再在男男女女中打轉?」我自知理虧,氣勢頹了下來。
「大作家,你知道為什麼你的稿酬一路上升嗎?因為你每本書總會借男女主角的遭遇訴說一些大問題,像親子關系的處理,孝順老人的重要,還有自身品格的修養,如果你的小說單在男男女女中打轉,早被我們淘汰了,你哪次是單純的寫愛情故事了,你的書總是賣點,你知道為什麼?因為你的作品總代表了你的人生觀,而你的人生觀不斷在進步,你的作品也不斷進步,所以人人愛看,可這次你太過分了,遇到什麼事了?你就不能在下一篇里再開這個大題目嗎?要寫戰爭、饑荒都由得你,先把手上這一篇完成不行嘛,你饒了我吧,前期預告都打出去了,下次要寫恐怖小說也由得你,小姐,拜托,你不想我又被老板罵又被讀者罵吧?原本下個月我就升職了,你別害我,我女兒還等我升職了給她買電腦呢,文心幫幫忙,你真要我的老命不成?」她幾乎是聲淚俱下。
「行了,行了,苦肉計都來了,我知道了,你那張嘴,死人也說得活過來。」我氣餒地掛了電話。
我怎麼弄得過編輯,不過我有寫過什麼大題目嗎?我怎麼不記得?
嘆一口氣,又坐回書桌邊,心煩意亂地無法下筆。
忽又想起來,早飯還沒吃,沒胃口也沒心情,去弄碗冰淇淋吧。
到廚房一看,要命,冰淇淋盒子像舌忝過似的,那兩個家伙,都不怕肚子痛。
再一看,要命,陳思設備齊全的廚房是用來燒水泡面用的,干淨的一塵不沾,兩天下來居然染上那麼多油污,她回來不罵我才怪。
挽起袖子,打掃廚房,好半天才弄干淨,正想試著寫點東西,門鈴響了。
我跑過去開,隨即失望︰「是你啊。」
可不就是杜蘭。
「你在等誰?」她又白我一眼,一貫囂張。
「反正不是你。」我老大白眼給她。
「精神那麼好,請什麼病假?」她白回來。
她是打探到我請病假來看我的?我不響,去泡杯茶給她。
「這會兒倒又招呼我了?」杜蘭從不知什麼叫見好就收。
「昨天請假去哪兒了?剛剛我打電話來為什麼不接?」她一連串問題,審賊似的。
「我在洗廚房,陳思怎麼沒在廚房裝個電話。」我故意避開第一個問題。
但還是露了馬腳,「陳思家廚房和我那廚房一樣,純屬裝飾,有什麼必要洗?你做過萊?請誰?你連我和陳思都沒請過。」她一臉委屈,忽而大悟,「我知道了,是請樂凡。」斜眼睨我,「招吧,對我還有什麼不好說的?」
我見她那一臉鬼祟就知道她又想歪了,「別胡思亂想,我純粹為了讓他對喬安手下留情。」
「那你為什麼心虛?」她指著我的臉,「早跟你說過,你一心虛就會眨眼,快老實說,你們到什麼程度了?」
早知瞞不過十幾年交情的老友,我老實招認︰「我們是朋友,如此而已。」
杜蘭看我一眼,「真不明白,你干嘛那麼抗拒樂凡,他是外星人有什麼不對?告訴我好不好?」
「居然不明白?他是外星人,遲早要回去的,我不要一個沒結果的愛情,你看陳思,喬安始終要走的,到那時陳思會怎麼辦?我只希望到那時她不至于精神崩潰。我也不要一個那麼短命的戀情。」我老實說出了我的顧慮。
杜蘭雙手一拍,「我明白了,其實你早就愛上他了,只不過因為這個原因而不願表露出來。」
我一怔,隨即笑起來,怎麼今天一天有兩個人說我愛上他?
「只有愛人才希望長相廝守,如果你沒愛上他,你管他幾時走?」杜蘭不理,一本正經地分析。
我一下子住了笑,惶惶地自問,是這樣嗎?
她接下去︰「你做的萊連我都沒吃過,卻為他服務,說明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遠遠超過我和陳思。你只是太過理智,不想為必然的分離太傷心,所以硬是控制自己將感情界定在朋友的區域上,是不是?」她似我肚里的蛔蟲,把我的心思一條條揭出來。
我沉默,無言以對。
「你好好想想吧,我走了。」杜蘭攪得我心煩意亂後,終于滿意地走了。
我是要好好想一想。
沒有別人,我不用再隱瞞。是,我是愛上了他。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是從他答應盡力救助喬安時嗎?
那時他明知我的伎倆而仍能體諒的,確令我非常感動,但不是那時候,還要更早。
那是在他表示相信向往愛情的時候!
在這個世界上已經很少有人相信真愛了,許多人到了年紀便結婚生子,並無關愛情,可我仍然天真,許是寫作的原故吧。
而男人中更少有人相信愛情,越來越快的生活節奏,越來越重的生活擔子磨光了他們的閑情逸致,他們往往為了生理需要而結婚,或為了長輩和後代而結婚。他們令我失望。
可樂凡是不同的,他天性高貴、正直、天真,開頭或許動機不純,但後來他是真的被我吸引。女性對這個是最敏感的,那熠熠的眼神永遠投注在我身上,令我心花怒放。
我如何能抗拒他呢。
可是,我想最好還是趁這份感情尚未落地生根前將它撲滅,我與他終究是不可能的。
我這樣決定了,可心中卻空落落的,茫然無措。
不要緊,我安慰自己,這只是暫時的,過一陣子就會好,為了不讓自己想得太多,我將所有時間都用在閉門寫作上,這一個月內,我寫完了兩個月的份量。
丁姐笑得合不攏嘴。
可他的面孔還是會突然冒出來,有時在我上班時,有時在我寫稿時。
杜蘭又來找過我一次,硬要拉我去陪她逛街購物,我也無可無不可的去了,可回來後她卻說︰「你這個死樣子還不如不去,你知道你像什麼?」
我瞄她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的。
丙然,「你這樣子像是‘問世間情為何物’里的那只孤雁,面對事實吧,你對他絕不止朋友的感情了,沒了他,你失魂落魄的根本不像你了。」她用詞照例俗不可耐,可……
「去去去,不用你來教訓我,帶著你的衣裳給我出去。」我氣呼呼把她掃出去。
這家伙,盡會火上澆油,我正努力熄火,她這算什麼好朋友。
這天,我給父母打了電話後,繼續埋頭苦寫,《文心奇遇記》已近尾聲,生活中缺失的,我可以在筆下讓他們圓滿。
忽然鈴響,我去接,不是電話。
心狂跳起來,回頭,果然樂凡推開門走進來,看到他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來不及了,抽身退步已太遲了,我發現得太晚,我早已愛上了他。
望著他,我有一剎那的失神。
他渾然不覺,走至我面前,「我從未試過這麼記掛一個人,看不見你簡直心神不安呢,若要洗去有關你的一切,不是做不到,可我又舍不得,寧願坐立不安,也不願忘記你,這是不是感情?還是我該問這是不是愛情?」
我喜極,不禁滴下淚來,投入他懷中,他自然地擁住我,我放棄了掙扎,猶如一個癮君子強戒毒,到了緊要關頭,卻又得到了毒品,終于受不住誘惑,放棄了掙扎。
那種明知會沉淪下去,依然又心甘情願為它而死的感覺竟是那麼痛快淋灕而幸福酣暢的。
是,生死已不算什麼了。
一切都已無所謂了,只要把握住眼前,盡情地燃燒至盡。
他擁住我,我將臉貼在他胸口,听著他心髒有節奏的跳動,我安樂了。
他亦維持這個姿勢,過一會兒,他托起了我的臉,黑亮的瞳仁里汪著如水的溫柔,我的臉發燙了,氣氛是那麼親昵而曖昧,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他低下頭,吻了我,極其自然。
當生澀和笨拙在激情催化下變成了純熟和輾轉纏綿的依戀時,我們倆也有了一種新的默契,那是對彼此感情的確認和互許。
他終于在窒息前放開了我,我抬起頭,望著他,這才困惑起來︰「你怎麼……」
「杜蘭教我的,她說吻是靈魂和靈魂在唇上相觸,」他認真地望著我,「她沒說錯。」
「杜蘭,她什麼時候……」話音未落,就見杜蘭從他身後探出頭來。
立時,我體溫遽升,相信此刻臉紅得可與蕃茄媲美,耳邊似乎還听見因溫度升得過快而發出的 聲。
「嘖嘖嘖,」杜蘭如觀察望遠鏡中的星群般仔細觀測我,「沒想到一向淡然處事的文行一旦動情,會如此豪放,剛才的鏡頭真惹火的快燒起來了。」她用詞仍那麼俗不可耐,可此次我卻無法回擊,整個身心仍沉浸在巨大的震蕩中,還未清醒。
「好啦,恭喜你面對現實,把握愛情,我想現在我該退場了。文行,祝福你。」她向我擠擠眼走了。
樂凡依然望著我,臉龐散發著稚氣而純潔的光,他眼中似有什麼在蠢蠢欲動,我不敢與他對視,低下了頭,听見他說︰「杜蘭的思維告訴我,那叫吻,是戀人間證明愛情的方式,可我沒想到它會這麼美妙,我可以再吻你一次嗎?」
他並不是真的征求我意見,話音未落,便……
待我再度睜眼,明顯地見到他眼中跳動著兩簇小小火焰。
「似乎我還應該做些什麼?」他聲音輕柔而迫切。
我幾乎迷失在他眼神中,打醒我們的是古陽。
「餓死了,有吃的嗎?」他從窗台跳出來,「冰淇淋,冰淇淋呢?」
我忙退開,沖進浴室,用冷水潑醒自己的理智。
再出去,見到樂凡冷冷地望著古陽,大有「你怎麼不消失算了」之意。
我不禁好笑,走過去拉一拉樂凡︰「別生氣嘛,我們出去吃飯,我有相熟的地方。」
樂凡這才放過他,轉首握住了我的手,「慶祝我們相愛?」
「對。」我止不住的笑,大大方方地告訴他,「慶祝我們相愛。」
「好,走。」他拉著我就走。
「噯,等等我,你們不要丟下我。」古陽可憐兮兮地追著,隨後氣憤地說,「樂凡,你好忘恩負義,要不是我教你,你哪會知道賭場可以賺錢?」
對,我想起來︰「你們哪兒弄來這麼多錢?」
迸陽見我同他說話,開心的不得了,「我知道地球上有賭場,後來找到一個叫澳門的地方,有好多賭場,所以就賺到了那麼多錢。」
「你們能看穿別人思維,那自然是逢賭必贏,可怎麼把錢存到我名下?」我吐吐舌頭,「那麼多錢,夠我用一輩子了。」
「樂凡說……」
「閉嘴。」樂凡捂住了古陽的大嘴巴。
「你說什麼?」我轉向樂凡。
他神色尷尬,「這個,這個,以後說好不好?」
我望著他。
半晌,他投降了︰「杜蘭說,地球上一般是男性賺錢養家的。」
「你賺的錢夠養我一輩子了。」我心里漲得滿滿的是什麼?我也不知道,只曉得臉上收不住笑。
「不過,」他欲言又止,終于說了出來,「我沒有收買你的意思。」
「見你的大頭鬼,」一股氣直沖上來,我指到他鼻子上去,「你對錢沒概念,我也不是計較物質的人,我會被錢收買?我是無價之寶,如果你有本事找到曹雪芹的《紅樓夢》後面四十回還有可能,當然我喜歡有錢防身,但沒這個我也死不了,我會為這個而愛上你?」我忿忿地轉頭就走,回去就想把存折燒掉。
「文,文,你別生氣。」追上來的是古陽,「樂凡給你嚇呆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懂得地球上的人情事故,他笨嘛,你別跟他計較好不好?他是高興過頭了,不敢相信你居然會真的愛上他,而且我們走的時候還一點預兆也沒有。他當然想不通。」
我終于氣得哭出來,原來他是這麼看我的,腳一跺,我不想再見他了,回身就跑。
「文,文。」古陽還追著。
我由包里取出存折扔過去︰「別再來煩我了,我再也不要見到你們,喬安的事我也不管了,一切和我都沒關系。」
回到陳思家,門一關,氣得胃悶得發痛。
錢算什麼,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玩意兒,還收買我,門也沒有。
「對不起。」
「誰?」我一驚。
「對不起。」這回听真了,是樂凡。
「你……」我四處看了半晌,「你用了什麼法術?」
「隱身術,你說你不想看到我,可我又無法不跟你道歉。對不起,文,是我不好,我不該用金錢來污辱我們的愛情。」他低頭哀求,「請原諒我並繼續愛我。文,拜托。」
我雙目搜索半天找不到端倪,這笨蛋我說不要見到他,他就用隱身術,如果我說不要听到他,他恐怕一樣會有奇招來應付我,始料不及一句小小的斗氣話,他居然如此認真應付。
誰還會有我這樣的斗氣經驗呢,我好氣又好笑,「現身吧,原諒你這個笨蛋外星人。」
只一瞬,他便現出原形,「不氣了?」小心翼翼探問。
我橫他一眼,「坐下。」
他如奉聖旨,端端正正坐下。
「告訴我,你為什麼會認為我愛你是看在錢份上?」我講來猶自有氣。
他囁囁嚅嚅不敢說。
「我不會再生氣,我的脾氣是為一件事只生一次氣。說吧。」看來我真把他嚇怕了。
「我答應過不看你的思維,可我感覺得到你的情緒,剛剛我說男人賺錢養家時你很高興。」他很委屈地看著我。
我氣不起來,只覺好笑,「所以你就自下結論?以後再有此類情況你可以開口問我,我答應過不騙你的,如果我不答,你亦可以看我思維,居然會為這個氣得我胃痛,真正笨蛋。」
「仔細听了,我只講一遍,那時候我高興是因為你是個負責任的人,我當時想,沒想到你這對地球根本一無所知的人居然因為我而專程去問這個,居然還賺了這麼大一筆錢。」我側頭想一下,「錢呢?最大的用處是能使生活過的舒適一點,有一點積蓄就會不用擔心生小病,有多一點積蓄就會不用擔心生大病或失業,所以我也覺得你這是照顧我、保護我的表現,你給了我安全感,而且可以辭掉工作,專心一致地陪你談戀愛。可現在我又改變主意了,還是叫陳子安把我的辭職報告還我吧,省得有人又誤會。」我眼角斜斜瞟他。
他過來抱住我,「不要,我不會再誤會了,你不要和陳子安聯系,我討厭他。」
「以後有什麼不明白就問,我不會不說,少自以為是,再犯一次,你就……」話被他的雙唇封住。
我回過神來,噫,樂凡不像這麼精靈的人,誰?誰教他的?
「嘻嘻嘻嘻。」空氣里又傳出聲音。
這分明是杜蘭,他們還有什麼花招?
又一下子,杜蘭和古陽亦變出來,「我在現場指導著,怎麼樣?」
「你又在一邊看我們Kiss?!」我不能置信,「你怎麼好意思?」
「我最愛看親熱鏡頭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尤其是俊男美女的吻戲。」杜蘭笑嘻嘻大言不慚,還很開恩地說,「我還沒教他把你弄……」
「住嘴。」我面紅耳赤,「古陽,吻她。」
「我不要。」杜蘭驚呼一聲,往外就逃。
「我有什麼不好?」古陽追出去。
嬉鬧了一陣後,我們開始談正事,又叫了外賣來吃。
「陳思和喬安回來了。」樂凡吃到一半,突然冒出一句,「比預定時間來得早,我感應到他們在飛機上了。」
迸陽也明顯有些不安。
我默然,放下了筷子,是,陳思一向能力卓越,每次出門公干都會比預計的時間提前。這正是她在公司內升得像坐直升機的原因。
「不過,就算他們回來,還要等文件補齊,希望能拖到下個月,你們國家的效率並不是很高。」古陽像在安慰我們,又像對自己說。
「沒用的,文件不是重點,重點是他這次簽下的秘密協議。」樂凡將碗推開,「如果這份文件一送回他們國家,那……」
我同杜蘭對視一眼︰「怎麼你們這次去BH星並無收獲?」我急起來。
「你且別急,」樂凡同古陽對望一眼,神色遲疑,「听我們解釋。」
他神色專注認真,似大學里教授。
「消除記憶有兩種方法,一是傷害部分掌握思維的腦細胞。這個方法你們地球上也已掌握,但以我們對人體的研究,雖能做到卻有缺陷,會留下後遺癥,而且是極不好的影響,所以我們打算用另一種方法,即消除部分思維,這……」他看了古陽一眼,似不知如何說下去。
迸陽接口︰「打個譬如吧,例如一台電腦,我們可以清洗它的資料庫,令它變成一片空白,這我們也做得到,這個方式用了後,就如你們說的一個醫學名詞——永久性失憶。而這已是BH星的研究結果了,至于你們說的只消除一部分思維,從理論上來講,BH星人也做的到,但他們必須再實驗,才能精確掌握,這個方法的大致原理嘛,還用電腦為例,我們要先將所有資料轉移,然後清空資料庫,然後再有選擇地將資料輸入。BH星人一到達地球巳在進行實驗了。可他們對地球人思維構造並不完全熟悉,我們無法保證在喬安離開前能完全做到這一步。不過據他們的說法,只需地球時間十五天,便有把握能做到百分之百精確。而我也會安排先用其它科學家做實驗,待他們有把握了再對喬安洗腦。可如果時間上來不及,我們也不得不動手,我們無法不這麼做,明白嗎?」
我明白,他們的意思不外乎他們無法保證喬安安全,也無法放過他。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杜蘭,在她眼中看見了和我一樣的悲哀。
不不,不是為了喬安,而是更重大的原因。
杜蘭苦笑地問我︰「為什麼?」
我明白她在問什麼,卻無法回答,為什麼人類要精益求精孜孜不倦地制造更好更新威力更強大的武器呢?難道沒有人想到過,也許有一天,人類會被自己制造出來的東西毀滅嗎?
我們相對無言苦笑,這麼大的題目,不是我們這些小人物關心得起的。可漸漸地,兩人同時落下淚來,大人物做的事,禍延的卻是所有的小人物。
樂凡過來抱住我,輕輕撫拍我的背,一下一下,有節奏地,使我安定。
我輕輕推開他,見杜蘭仍在古陽懷里,噫!難道……
心情松下來,我腦子里又突發奇想︰「他們拼命制造武器是因為要搶地盤,就像食草動物維護自己的區域一樣,如果這時有食肉動物在一邊虎視眈眈,它們就會團結一致對外吧?凡,想個辦法弄個入侵地球的宣言給各國首領吧,試看看這樣他們會不會團結起來。」
樂凡又給我弄得啼笑皆非,「文,我們沒有征服地球的野心,要是有,那不就和他們一樣了嘛?」
「又不是要你們真的行動,嚇嚇他們不就行了?」沒想到杜蘭居然認真考慮我的瘋話,「每隔一段時間利用你們的異能去嚇他們一下,看他們會不會收斂點。」
迸陽失笑,「你以為這是教小孩啊?不听話,做壞事就用嚇唬的?即使教小孩也不能這樣啊,總要他從心底里明白這個道理才行,用嚇唬的怎麼能服人呢。」
杜蘭白他一眼,神情好不嬌憨可愛,「想想,想想也不行?人類因夢想而偉大你不知道嗎?」
迸陽顯然著了迷,「如果你真的這麼想,我會為你做到。」
「古陽。」樂凡喝斥他。
「不要。」杜蘭也一手抓住他,「我開玩笑的。」
我心中一動,暗想︰古陽,告訴她,為了她,你能做任何事。
立時古陽開了口︰「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杜蘭一怔,低下頭去,由耳根子開始泛起紅暈,羞怯動人。
我還沒來得及再指導古陽,他已沖口而出。「杜蘭,我喜歡你。」
杜蘭的臉更是紅無可紅。
迸陽急了︰「你呢?」
別問了,笨蛋,抬起她的臉,吻下去。我心中發急,連忙指揮。
迸陽很听話,抬起她的臉,吻了下去。
樂凡在我身邊渾身一震,似要出聲,隨即住口。
我拉住他躲到另一間房去,最後教古陽一句︰現在叫她說出對你的感覺,如果她不說,就吻到她說。
「文,你真淘氣。」樂凡捏捏我的鼻子,一臉無可奈何的縱容之色。
我調皮地笑︰「報仇呀,怎麼好只讓她攪和我們,而且她看了我們兩次,我才看回一次,夠意思了。」
「你呀。」他輕笑搖頭,「我就是喜歡你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