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潔和溫湄並排坐在計算機前,聚精會神地看剛從校網FTP上下載來的片子,這集可是大結局哦,堅持看了三十九集的灑狗血,最後一集無論如何也要把它解決掉。
女主角第N次誤會了男主角不愛她,第N-「次和看起來像無業游民一樣整天閑著沒事干的男配角離開這個城市,到了某個海邊,不工作也不找工作,兩人輪流看海,就自動會有什麼魚啊蟹啊的吃。然後男主角據說得了絕癥,于是女主角赤著腳跳上火車跑回去見他最後一面。戴著氧氣罩、腦電圖接近平波的男主角在女主角深情的呼喚下終于動了動眉毛,然後就是煽情的音樂響起,在男女主角驚天地位鬼神的愛情宣言之後,在阿湄低低的啜泣聲中,終于落幕。
唉,要多無聊就有多無聊,但是她竟然也很有興致地全程追隨,可見是更加無聊的。
先別忙著批判所謂大眾文化的審美價值,她身體的某個部位快撐不住了。
廖潔匆匆往門口沖去。正在這時,敲門聲響起。
大概又是班長來通知明天哪節課改教室或者不用上之類的,她看也不看地開了門,正準備拐彎繼續自己原來要干的事,卻被一雙大手攫住了肩頭。
她驚訝地抬起頭,卻看到一個怎麼樣都不可能出現的人。
「張大哥?」他來做什麼?總不會到女生宿舍來演講吧,簡直是咄咄怪事。
不經意的一眼,就發現他看起來比前幾次見面時年輕了好多。頭發看起來像是剛剛洗過,沒有戴眼鏡卻依然清亮的眸中閃著令人困惑的光芒,西裝襯衫上兩顆鈕扣隨意地敞開著,老成持重的形象不見了,整個人像是多了點兒其它的……味道。
廖潔挫敗地發現自己竟然心跳漏了一拍。看了剛才電視劇里的帥哥男主角晃來晃去整整四十集都沒反應,果然是近距離接觸比較容易給人震撼的感覺……乖乖,兩人什麼時候靠得這麼近?
咦?喘什麼喘?他是一路跑上六樓來的嗎?有什麼事情十萬火急?
「張行發給你的短信不小心到了我這里,他說他喜歡妳,妳覺得怎麼樣?」不行了,他完了,看見她後感覺非但沒有變淡,反而更強烈,張楷握著手下的縴細肩膀,心中哀號。
廖潔驚得差點兒跳了起來,「他喜歡我?開什麼玩笑?不要耍我了好不好?要喜歡早就喜歡上了,他今天突然被雷劈了一記才心血來潮喜歡我一下的嗎?」簡直是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話。
「我沒事來騙你做什麼?他早就喜歡妳了,一直不好意思說,事實上我也很驚訝他今天怎麼會開了竅決定向妳表白。」先把阿行這茬搞定,如果廖潔稍稍表現得有些意向,他也好及時抽身,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成兄弟之美,他還是懂的。
「但是我只把他當哥們嘴。」震驚過後覺得有點兒好笑,張行喜歡她很久了嗎?怎麼掩飾得那麼成功?難道真如小蘅所說,她這個人比較遲鈍?再有,他這個當大哥的還真是兄弟情深,連跟女生攤牌的事情都會大老遠跑來幫弟弟說和,並且看起來還很急他人之所急的樣子。
「妳不要回答得這麼快,好好想想再說。」這是阿行的機會,他沒有權利剝奪。
「我想得很清楚,以前是哥們,現在是哥們,將來還是哥們。」廖潔神色認真地說。
她又不是木頭人,無聊的時候也會把周圍的男生都揪出來想一遍,看看哪個比較有可能和她發展發展,不過可憐的結果是,沒有一個有可能,通通只能當哥兒們啦。所以這些人中不管誰跳出來她都可以果斷地SayNo。
張楷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如此肯定,但看起來確實不像是隨口下的判斷,姑且就當她說的是真的好了。
平常的他不至于這樣武斷,但是不得不承認,這些話本來就是他想听到的,在情勢對自己有利的時候,他也不會再來什麼調查取證。
「既然如此,我還有一件事。」
「請你說快點兒行嗎?」這人磨蹭什麼呀?以為盯得她久一點兒就會增加氣勢是不是?她是真的還有急事要辦。
張楷不高興地皺了皺眉,這種事情當然要醞釀一下再說出口的,她催個什麼勁?來,再深吸一口氣--「我對妳有好感,妳可以考慮看看行嗎?」
廖潔覺得腦袋有些發漲,「請問,這句話是張行托你幫忙轉達的嗎?」
「不是。這句話是代表我自己說的。」張行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接下來就是他自己的問題了。
這樣啊。不得了了,茲事體大,得從長計議。
「你先放開我好嗎?我得去一下洗手間。」她滿臉苦相地指了指左手邊,從那個狗血電視劇播最後一集開始她就憋到了現在。
撥開他還未撤離的手,廖惜飛快地鑽進洗手間。
張楷雙手僵在半空中,看著洗手間的門,心中充滿了不敢置信--生平第一次直截了當地跟人表白,得到的回答竟然是她要上廁所?
天哪!他顏面何存?
「你是……力行的張楷先生?」溫湄在一旁觀察了許久,才不確定地上前問道。
這種神話般的人物,怎麼著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點,而且他剛才是不是還說喜歡小潔?笑死人了,她肯定是言情劇看得太多了,才會有這麼奇怪的幻想,按理說這個男的應該是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路人甲才對。
但長得真的很像啊,雖然看起來比報紙上的張楷年輕,但會不會是他弟弟?
張楷這才注意到房間里還有其它人,那就意味著剛才的呆相盡數都收入到了別人眼里--他不自在地放下了手,清了清嗓子後才故作鎮定地說道︰「我就是張楷,很高興見到妳。」
「上帝啊,你真的是張楷!」溫湄高興得幾乎要手舞足蹈了,仔仔組細地檢查後確定手上沒沾任何東西才伸手與他相握。
「看我胡涂的,您快進來坐,快進來坐!哦,我要是告訴小蘅和阿禾您來了,她們肯定會恨不得從自修教室里飛回來!不單是她們倆,我所有的同學都會沸騰的!您要喝茶嗎?或者咖啡?我還有果珍和豆女乃……」
張楷在就近的椅子上坐下,「謝謝妳,我不渴。」所有的同學嗎?高度懷疑她話中的真實性--蹲在廁所里的那一位就沒半點兒沸騰的樣子。
在溫湄還坐立不安地想找與張楷共同的話題時,廁所的門打開了,張楷的心髒無法抑制地亂跳起來。
廖潔游魂似的飄了出來,額頭上還搭了一條濕毛巾。
溫湄立刻把偶像撂在一邊,走到她身前,「小潔,妳怎麼了?病懨懨的樣子。」剛才不還好好的?
廖潔看了她一眼,有氣無力地說︰「我好象得了妄想癥了,竟然听到了兩個絕對不可能的表白。夸張的是同一個表白人還代表我不同的愛慕者連續表白了兩次!」
「哇塞!妳真厲害耶,這麼特別的劇情都編得出來!」溫湄習慣性地為室友怪異的想象力起哄,「不如妳把這種感受寫下來投稿好了--」她突然噤聲,因為不小心發現張楷露出了非常難看的神情。
怎麼了?
等等,她剛才是不是真的听到有人向小潔表白?然後這個「有人」就是--
溫湄倏地瞪大眼楮摀上嘴,瞇瞇眼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小、小潔,得妄想癥的好象不止妳一個……」
原來不正常的不是她,他竟然真的向她表白,然後問要不要交往。
在她和阿湄的再三確認下,她相信自己並沒有理解錯他的意思--當然,信譽卓著的先生被她們懷疑的很火大就是了,到最後竟然冷冷地扔下一句,「妳不敢接受就算了」,準備走人。
哼,他以為自己是什麼社會精英就一定比別人膽子大嗎?竟然問她敢不敢!笑話,她廖潔別的沒有,多的就是膽量,上青天攬月下五洋捉鱉,和老師對罵,跟男生打架,只要不犯天條的事,哪一樣她會說個不字!
「來就來,我還沒跟老男人談過戀愛呢!」她喊出口就發現那個男人的眼楮里精光一閃。哼,激將法就激將法,看她怎麼將計就計把他耍得苦不堪言!
然後他滿意地走掉了,留下兩個滿臉是問號的白痴面面相覷--她是不是……一時魯莽……就成了別人的女朋友?
天哪!說沒和老男人談過戀愛還高估了她,事實上她白活了這麼多年,根本就沒有和異性保持過朋友以外的親密關系,哪怕是一分一秒,現在竟然在五分鐘內就糊里胡涂地把自己的初戀預約出去了,而且還沒有收定金!
要不反悔算了?反正他看起來就是心血來潮的樣子,現在說不定也正後悔呢。
迅速拿起手機找號碼,雖然打電話很浪費錢,但是為了她將來不知道多長時間內的自由,還是忍痛一撥吧。
響了沒兩聲電話被人接起。
「張大哥,你……昨晚是不是喝醉酒了?」她在心里巴望著他說沒醉--都說只要說自己沒醉的人其實就是喝醉了,他大概屬于喝醉了之後還能用正常的樣子到處騙人,醒過來就會忘光光的類型。
「我沒應酬的時候一般不喝酒,讓妳失望了。」張楷帶著笑意的聲音在那頭響起。
「哦,這樣……你昨天說的話都是開玩笑的對不對?」
「事情是這樣的,我說的關于阿行的那部分的話都是真的--」他技術性地停頓了一下,不出所料地听到她松了口氣,「而關于我的那一部分,更不是隨便的玩笑。」
廖潔的頭「咚」的一聲撞上桌子,引來室友們的側目。
「我們一點兒都不熟--」
「沒有人天生就會相熟的,相獨之後自然會慢慢了解。」
「我們的年紀相差很多,你都可以當我爸爸了,我們談不來的。」
「年紀差得多並不一定談不來,錢謙益和柳如是不也投機?而且,我只大了妳九歲多一點兒,絕對沒有資格和令尊相提並論的。」挫敗,在商場上人人說他年輕,現在竟然有某大學生誣蔑他可以當她爹!
去他的,舉的什麼例子嘛,他們又不是錢柳那種關系。
「你不是很忙嗎?哪有什麼時間和我玩談戀愛?成年人的游戲不要找我哦。」不都是直接把女人拖到床上解決生理需要的嗎--小說里每一個多金男主角都是這樣干的。
「所以我們在一起才有挑戰性啊。我們屬于不同的圈子,有各自的生活模式,本來完全沒有關系的兩個人,會用什樣的方式相處,要磨合到什麼樣的程度才會讓彼此輕松自在,或者說忍耐到什麼時候才會說分手,妳不想試試看嗎?」雖然和她還不熟,但是要勾起一個年輕人的好奇去,他相信並不是件難事。
談戀愛也要有挑戰性?他是不是吃飯睡覺穿衣洗澡都講究挑戰性?那還不如直接爬到珠穆朗瑪峰上跳下來得了。
但是,他說的……好象很有趣哪。
她周圍朋友的戀愛對象一般都是同學之類,大多數還是一個學校的,大家一起吃飯,一起上晚自習,一起逛街,你送我回寢室,我打電話叫你起床上課,沒事摟摟抱抱接個小吻,大抵也就這樣一個模式。但如果是她跟他呢,他們不可能每天見很多次面,他也不可能整天發一些肉麻兮兮的短信來傾訴衷腸,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要怎樣談戀愛?可能會很好玩哦。
再想想還有什麼別的問題--
「喂,這是一個陷阱嗎?是不是你為了報復我上次發短信贏了你所以串通張行來戲弄我?」差點兒忘了,這年頭體面其表流氓其質的惡劣人種多的是。
張楷哈哈大笑,「妳這樣想嗎?那不更加有意思?妳千萬要努力研究怎樣才能不被我耍了,並且反將我們兄弟一軍才行!」
也對,根據他的說法,這也很有「挑戰性」。
「你之前還說,是張行先--那個……喜歡上我的?」她還是沒有辦法完全相信這件事,「我們如果在一起的話,他會不會很難過?」
很好。會提及這個,說明她已經站在同意的立場上考慮問題了。張楷沉思了一下,「阿行那里,我會和他講。」
「那……先這樣吧,有什麼事情我們再聯絡。唉呀,我的電話費啊!」
沒等他說再見,信號便被切斷。
「妳們說我該怎麼辦?」其實她也知道問幾個室友等于白問,整整一天她們都用看女神的眼光瞻仰著她,擺明了說︰好厲害,竟然能勾引到那麼大尾的人物。
「廢話,當然接受啊,對方是張楷哪,張楷是誰?張楷是那種--」溫湄一時辭窮,低頭看了眼桌上的言情小說,借鑒其中的說法,「那種勾勾手指就有一拖拉庫女人拜倒在他西裝褲下的超級白馬呢!咦?什麼是拖拉庫?」她發揮好學精神求助,不過沒人有興趣跳出來解惑。
「他很有錢,妳跟他交往的這段時間肯定會吃穿住行都有大豐收,真幸福。」孔禾遇事最先考慮的總是和她同姓的某方兄。
「竟然有一個暗戀了妳這麼久的哥們,唉,哥們。」最近蘇君伊蘅精神狀態非常有問題,問她又不肯說出了什麼事,所以一般她講的話大家都直接當廢言忽略不計。
廖潔對天大翻白眼。
謗本就投有室友愛嘛,竟然沒有人幫忙分析利害得失,缺少狗頭軍師而敵我雙方實力明顯懸殊的初戀之路,黑暗哪!
真麻煩,他怎麼可以記得住上次填計算機保修卡時她寫的住址?樓長怎麼可以因為正在看他主持某高峰會議的新聞而罔顧男賓止步的規矩放人上樓?她怎麼可以糊里胡涂就答應丁?
煩、透、了!
「上一期的報紙,新聞部的掃隕很漂亮,文章內容也有意思。副刊部就不那麼令人滿意了……」她邊听各版責編輪流在講台上評報,邊按他們的陳述把上期報紙翻來覆去地對照。
其實和社會上真正的刊物相比,這份報紙還是有蠻大的差距的,但顯然要比以前做的那些乏味的東西好看多了。幾期下來,各方面的反應都不錯,特別是歐巴桑莫敢怒而不敢言的態度最讓人得意,現在要擔心的,就是怕記者為了抓到有轟動效應的新聞而打擾同學的正常生活……
「呱呱,呱呱--」短信提示音響起,雖然已經听過很多次了,但在座的眾人還是忍不住為主編大人未泯的童心而偷笑--這個模擬得很像的青蛙叫聲,可是廖潔本人的杰作哦。
她自然听見大家的笑聲,滿不在乎地聳聳肩,按下接收鍵--
「約會吧。」
不用說,是那個說服她接收挑戰之後就杳無音信的大忙人。她一度以為張楷把那天的事給忘了呢。
真可惜,他突然又記起來了。還打算如果滿七天之後再沒消息的話,她就主動出擊找張楷約會,同時嘲笑他沒心沒肺沒肝沒膽。
這下只能被動地接招了,「好啊,怎麼約?」
「星期天有空嗎?我來接你,八點鐘校門口見。」
丙然是有經驗的人,決定下得干脆利落︰「星期天暫時沒什麼事情,就這樣定吧,有改變我會告訴你。」不是她故意玩矜持,報社的事情總在毫無防備的時候冒出來。
「OK!」
真的要約會峨;還是第一次踫到這種事情呢,不知道要注意些什麼,千萬不能出糗,否則會被那個家伙嘲笑。
「約會要注意袢麼?妳問這個干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做人太過成功,她的所有咨詢對象都認為兩人已經熟到可以問她這個問題。
當然是去約會。不去約會問這個干嗎?
包失敗的是所有的人听到這里的反應都是千篇一律的,「約會?妳別開玩笑啦,妳怎麼可能去約會!」
听听,這是什麼話?分明是把她看扁了嘛。她又不是長得特別抱歉或者性格特別怪異的人,偶爾被人追一下也是可能的嘛。
她的反駁總會惹來輕視刪諷︰「是嗎?我好象還沒見過把妳當女人看的男同學呢、不會是和采訪對象的工作約會吧。」
真是氣死她也,竟然所有的人都把她看得這樣扁!要不是看在他們最後還是提供了一些經驗之談的份上,護校河里早就有十具以上的尸首了。
可是可是,為什麼每個人的說法都不一樣?
有些人說去換個發型讓她看起來更精干一點兒會比較好--此君心里認定廖潔其實是去采訪某新聞人物的。
有些人說穿一件可以把人迷得暈頭轉向的衣服是最重要的。
有人說要打扮得美美的才可以出去見人,並且願意免費提供化妝用品。
有人說抱本書比較好,既可以顯得很有涵養,在對方語言乏味,以至于自己昏昏欲睡的時候也可以拿來解解悶。
還有人說……莫衷一是的結果就是她什麼都不準備,人家虢國夫人還素面朝天呢,張楷又不是唐玄宗,被她素面接見一下又有什麼關系?于是廖潔隨便穿了套衣服,梳了-下頭就準時等在偏門口--改成偏門口是怕被太多的人看見,最後弄到她這個八卦報紙的主編自己上頭條。
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她到了那兒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偏門離新設的公車站比較近,一車一車的校友要「進城」享受生活都往這邊走。想當然耳張楷那輛走到哪里都醒目的寶馬,成了他們等車過程中打發時間的上好談助。
「哇!寶馬耶,爆帥。」一男生吹了一聲口哨。
「嘖嘖,有錢人。」艷羨的口氣。
「看起來像是在等人哦。」此言一出大家都開始向四周張望了,看看誰有走向那輛車的趨勢。
廖潔緩緩移身,做悠閑欣賞風景狀。
「唉,多好的天氣啊。」
罷剛走過她身邊的一對情侶對望了一下,眼中傳遞著同樣的信息︰這人有病。
討論還在繼續。
「K大的有錢人果然不同凡響,開此等天人共憤的高檔車。」此君頗有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言之慨。
「你怎麼知道一定是學生家里的車?」
「那還有誰的車會停在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現在的大學真是越建越偏僻,讓大家千里迢迢從家里跑來這里做鄉下人,郁悶。
前面說話的女生曖昧地一笑,「大款啊,你不知道?」
男生恍然大悟,「妳是說……」
一邊的廖潔听得簡直是冷汗涔涔。完了,她要是現在過去,一定會被人用眼楮盯死。
這時候手機響起,看來有人等得不耐煩了。
好吧,勉強接一下。
「那個門口的就是妳吧,怎麼不過來?」還背過身去不知道在干什麼,是不是需要他下車來以示誠意才可以?
廖潔正要回答,就听見等車的人群叫道︰「車門開了!」至少有十雙眼楮刷刷地看往車的方向,期待目睹車主的富貴尊容。
「啊,你不要下來!」廖潔的聲音近乎尖叫,還好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車門上,沒人理她。
只有張楷被嚇了一跳,「怎麼了?」
廖潔暗暗吐舌,「呃,那個,你能不能把車開到隱蔽一點兒的地方去?」
張楷關回車門的動作引來一片惋惜。
「為什麼?」她是不是在玩什麼諜中諜?
「哎呀,等下再跟你解釋。就開到前面的小巷里好了,有家水果店的那條。拜托啦!」
「好吧。」張楷無奈地掛斷,轉動方向盤。算了,反正已經有耗上一整天的心理準備,就陪她玩吧。
大概過了十分鐘,她鬼鬼祟祟的身影終于在他的視野中出現,邊走還邊往後瞧,不知在看什麼東西。
把從開門到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時間成功地控制在三秒鐘以內,廖潔喘口氣,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張楷莞爾,「怎麼?甩掉敵人了?」
「不是啦。你不知道你這輛車有多惹眼嗎?讓我在眾目睽睽之下坐進這輛車,很別扭的。我說張大哥啊,你有沒有別的正常一點兒的車?就是不那麼貴不那麼顯眼的?」
張楷遺憾地搖搖頭,「沒有。我就這一輛車。」
廖潔睜大眼楮,「不是吧,老大?你不是應該在車庫里養著五輛以上的世界級名車,出入有保鏢隨行的嗎?對了,你的保鏢呢?我好象從來沒見過。」
張楷撫額嘆息,過了好一會兒才虛弱地抬起頭來說道︰「小姐,讓妳失望真是抱歉,我的車庫不夠大,放不下一輛以上的世界名車,做生意也循規蹈矩,沒招惹過江洋大盜和國際殺手。請問妳是不是把好萊塢的電影看得太多了?」
廖潔不好意思地扯扯頭發,「不是電影,是言情小說啦。」
張楷的表情似乎是對她竟然看言情小說感到不可置信,不過只聳了聳肩,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只問道︰「接下來去哪里?有計劃嗎?」
廖潔一臉迷茫,「不是你約我的嗎?你都沒安排嗎?」她又不是老手,怎麼知道該怎麼約會?
張楷笑得更加虛弱了,「我是有計劃。我的意思是妳如果有什麼想法的話,我听妳的。」他們兩個人的大腦是不是不按同一種方式工作?
「原來是這樣啊!你是專家,當然听你的。」廖潔放下心之余,忍不住就手癢地去拍他的肩--鼓勵一下。
專家?哪門子的專家?
張楷踩下油門器,苦笑。
廖潔後悔讓張楷安排她的第一次約會了。
「你說,你以前是不是從來沒和人約過會?」校門外的水果店門口,廖潔哀怨地盯著一臉無辜的張楷。
「怎麼可能?」這簡直是侮辱他的人格嘛,他約會的次數明明數都數不清了,「妳是不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不滿意?您客氣了,我簡直就是失望透頂。你說說看我們做了什麼?逛精品店,在西餐廳吃了兩個鐘頭的午餐,又逛商場,喝下午茶,又吃晚餐,然後環城游行了一圈看夜景--上帝,你以前都是這樣約會的嗎?」簡直是無聊透頂丫,除了最後一項稍微正常一點兒以外,別的統統乏味、無聊。
張楷回想了一下,點頭道︰「沒錯,就是這些。以前約會都沒有一整天的,抽空吃個飯逛個街而已,所以這次我就把以前做的事情整合了一下放在一起,有什麼問題嗎?」其實還有別的一些節目,去酒吧什麼的不適合她,游泳、打球、听音樂會之類的事先又沒有準備,所以也就只剩下這麼幾項最常用的模式,他個人覺得還是很正常的啊。
廖潔幾乎暈倒。這個人可不可以不要擺出開研討會的認真架勢好不好?這樣很有壓迫感耶。
「很有問題!我就算沒有約會過也听人家說過,明明就不是這個樣子的!哪有人約會無聊沉悶得像例行公事的?而且高級餐廳的氣氛奇怪、禮儀也很麻煩,商場精品店的東西又貴又不實用。」
張楷蹙著眉頭思考,半天後才舒展開來,「我知道了,我習慣的約會方式和妳的不一樣,妳這個年齡的女孩子應該喜歡別的什麼…以要不我們下次去兒童公園或者動物園?」
廖潔跳了起來,「拜托,我二十歲了不是十二歲好不好?去兒童公園不被笑死才怪。唉唉嚷,看來指望你是不成了,下次我來安排!還有,下次不要穿得這麼正式好不好?西裝筆挺的把你變老了至少十歲,剛才還有個售貨員在背後說我爸爸看起來好年輕。」
張楷額頭上冒出黑線,決定自動忽略最後一句,「好啊,隨便妳。」原來還有下一次,還以為她會直接跟他說Byebye呢。咦,等等,剛才她不是說過--「今天是你第一次約會?」
廖潔本來還覺得丟臉不想讓這個所謂的情場老手知道這個,但現在發現他的「約會水平」也不過如此,頓時理直氣壯了起來,「是啊,那又怎樣?」
「不怎樣。」張楷笑著看她仰得半天高的頭顱,「只是覺得--很榮幸。」
在他縱容的凝視下,廖潔似乎覺得自己的臉,有點兒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