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拒婚的愛人 第七章

星期天,筱楓起了個大早──嚴格說起來,應該是昨夜她一夜末眠,為了今早和管人杰的約會,她緊張得睡不著覺,更可笑的是,這個約會根本就不算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那種令人想起來就忍不住心兒亂亂跳的約會啊!

而地汪筱楓早已過了情竇初開、少女情懷總是詩的年紀了,可她為什麼仍有那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浮動呢?難道說──不,不可能的,她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他呢?她對他根本就不太認識,更別說了解了,而且自己壓根就不想去認識他、了解他,可我為什麼會答應他要和他出去呢?

她在臥室裹心情浮躁的走動著,當她經過穿衣鏡看到鏡里那個只頰嫣紅的自己時,她滿臉訝異的瞪著鏡中的自己。

天!我一定是生病了,要不然我的臉為什麼那麼紅、那麼滾燙呢?

「筏楓啊!今天是禮拜天,那麼早起來干麻!」

文秀從房間走了出來,剛伸了伸根腰,就听到筱楓房里傳來了聲響,她覺得很奇怪,往常只要是休假日,這丫頭一定要睡到日上三竿方罷休,怎的今兒個反常了呢?

筱楓把門稍微打開,然後探出個頭來。「我今天有事要出去。」

「這樣啊!」文秀隨口應了一茸,當她首見筱楓頰上那兩朵紅霎時,她的好奇蟲被敲醒了,畢竟在這樣的天氣里,竟能讓她的臉溫度上揚,這其間的原因頗耐人尋味。

「筱楓,你很熱嗎?」

「冷死了。」筱楓想也不想就回答,但是文秀那種不相信的眼神,讓她情緒莫名緊張了起來。「沒有啦!我剛做完晨操,我全身血管里的血正急速奔流,而且臉部的微血管因體溫升高而拉張,所以臉才會這麼紅。」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筱楓的說辭根本就無法取信他人,更何況是在社會上歷經大風大浪的她。「知不知道,你不該說謊的,你干媽我可不是二歲的孩童這座好騙哦!」

「干媽,我沒騙您啊!」她硬是不肯承認,其實並和是她不肯承認,只是她明白一旦向干媽承認她將和一個男人出去的話,那麼往後她一定會沒平靜、安寧的好日子過的。

「還說沒騙我,如果真的沒騙我,那為什麼你說話的時候不肯看我呢?」

「我……哦!是這樣的啦!我還沒刷牙嘴巴有點臭,所以我不敢看著您。」為了要把文秀心中的疑庶清除,她不得不丑化自己。

「為什麼不肯告訴我呢?」文秀想了好一會兒才說。「是不是交男朋友了,怕我知道?」

「才沒這回事呢!」她急急的否認。

「可是我兒得今早的你,比以前來得漂亮哦!」文秀仔細的把她從頭到腳打量個夠。

「干媽,您的意思是說,我以前都很丑呀!」

「你故意曲解我的話,」文秀不悅的拉著眉,然後再仔細的打量她。「我真正的意思是說,今早的你特別有精神、特別的亮麗,好像有什麼事合發生在你身上似的,比如──「比如什麼?」

「比如羅曼史呵!」

「干媽,您怎麼又來了。」筱楓不依的嘟嚷著,看在文秀的眼里,真有說不出的疼惜。

「既然你嫌我煩,那我閉上嘴巴好了。」文秀對她笑了笑。「我到廚房替你弄早餐。」

「謝謝干媽。」見文秀心不甘情不願鳴金收兵了,她緊悠的氣終于可以放松了。

吃完早餐,筱楓向文秀道聲再見,急匆匆的拿起包包就往門口街了,彷如她不這麼做的,自己恐將有陷人文秀嚴刑逼供此等危險境地之皮,所以她自以為聰明的躲過這個可能讓話無法招架的難關,她哪里知道自己的那一點心思,怎逃得通文秀那只精明歷練的眼呢?

所以當筱楓的前腳才跨出大門,文秀的後腳就老老的跟上她了。

筱楓離開家後,心想距離和管人杰約定的時間還很早,為了不讓自己像個傻瓜般在這兒苦等,她只好無聊的壓馬路藉以打發時間哩口

筏楓沒無目的的閑逛,可把文秀這把老骨頭給折騰過了頭。

「筱楓遼丫頭到底在搞什麼鬼啊!」文秀氣呼呼的自這自語著,從家里出來也有個把鐘頭了,怎不見她辦事呢!

她才剛想完,就看到一輛車緩絞的停在筱楓旁邊,按著車門開了,走出來的是她從未見過的男人。

「原來這才是讓筱楓臉發燙的真正原因啊!」她看著那男人體貼約為筱楓開車門,然後車子緩緩的向前滑行後說。

唉!筱楓這丫頭也真是的,約會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干麻要瞞著她呢!難道她這個做媽的是不通情理的人嗎?

想到這兒,她有些難過的往回家的路走去,心里退忿忿的想著︰等筱楓回家後,她要用盡嚴刑,非要讓筱楓招供不可。

避人杰讓車子慢慢的往山坡爬行,他瞥一眼從上車就沉默無語的筱楓。

「怎麼這麼安靜?你難道不好奇我要帶你去哪兒嗎?」

「好奇有什麼用,如果你要說的話,即使我不問,你也會說的不是嗎?」筱楓淡淡的說。

她的平淡,讓他的心有再度受傷的感覺。

「你非要這樣子嗎?」

「怎樣?」

「用這種冷淡的口氣恨我說話,」他皺著眉看她一眼。「你難道忘了要把我當朋友了嗎?」

「我沒忘。」

「那你為什麼不能拿對待朋友的熱切來對我呢?」

「我……對不起!」

「我不要你的抱歉,我只希望你稍微的放開心就好了。」

「好吧!」他眼裹的期待,讓她不由自主的點頭答應。

「謝謝你!」得到她的首肯後,他興高采烈的說。

「嗯!你表弟還好吧!」忽然想起他上回曾跟她提起有關他表弟的事,她關切的問。

「一時問還死不了啦!」人杰不太高興的回答,想到他那個表弟,他所有的好心情全被破壞了。

「怎麼了?」他的回答,讓她覺得疑惑。「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你別多心了。」見她滿眼的疑惑,他給她一個放心的微笑。「我只是不希望這麼美好的時光,因為我表弟而破壞光了。」

「對了,你要帶我到哪兒?」她終于還是問了,為的是不想再繼續那個殺風景的話題,因為她看得出他不想再繼續談下去,所以她只好改變話題。

「好奇了吧!」他挑高眉笑著問,其實他的心說有多高興就有多高興,這是她第一次對他感到好奇,而這第一次對他來說太珍貴了。

「不算是,我只是不想讓車子里的氣氛沉悶罷了。」她的口是心非引來他的一陣哈笑。

「你笑什麼?」她嘟著嘴不悅的問。

「我在笑你──」

「笑我?我有什麼好笑的?」她不太高興的打斷他的話。

「不,我不是笑你啦!我只是覺得你──」

「我怎樣?」她再度打斷他的話,換來他重重的嘆息。「喂!好端端的嘆什麼氣?」

「我真的覺得你很難伺候。」他傻傻的朝她笑笑。「連我嘆氣也礙到你了,唉!我看我還是閉嘴的好。」

「誰說我難伺候來著,」她不服氣的瞪著他。「我看難伺候的是你才對,剛剛明明是你要我問你要上哪兒的,怎麼這會兒我嫌我唆了,我看你真此女人還來得善變。」

「好,我豎白旗投降可以吧!」他無可奈何的說。

「這是你自己說的,可不是我拿槍抵著你的太陽穴遇迫你的。」筱楓一臉得意的揪著他。

「是,是我心甘情願的,可以吧!」說到這兒,他故意的月兌她一眼,然後才慢條斯理的說下去。「誰叫你是可以摧毀我鋼鐵般的感情的唯一弱點呢!」

「什麼弱點?」

「你呀!」

「我?」她不明白的指著自己說。「我怎麼可能是你的弱點呢?」

「怎麼不是,從我懂事以來,從沒有一個女孩子可以進駐我的心,你是第一個,也是讓我有心痛和有重重失落感的一個。」

他的話讓筱楓不敢再開口說上一字半句的,沉默在他們之間慢慢的擴散,過了好一會,人杰突然又開口了。

「你知道我今年幾歲嗎?」

「不知道。」她搖搖頭,好似想知道它的年紀,她調整一下坐姿,好讓自己能夠看到他。「我猜應不超過三十五。」

「謝謝你!我今年三十六了。」

「真的?沒騙我?」她不相信的再看他一眼。「不像啊!」

「我真的三十六歲了,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可以把我的身分證借你看。」

說著,他用左手控制方向盤,右手不停在上衣口袋模索著。

「我看還是不用了,」她看他模索了老半天,沒個影出來,她趕緊阻止他幾續找下去。

「我相信你就是了。」

「瞧你說得那麼勉強──」

「我是真的相信你,絕沒有半點勉強。」她舉起右手擺在胸口很嚴肅的看著他。

「既然你這麼說了,我相信你就是了。」他終于停止了模索,重新把右手放回方向盤。

「我有一個問題,不知道可不可以問你?」

「你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為什麼到現在都還沒結婚?」

「我在等你啊!」他真心的說。

「我跟你說真的。」她微怒,瞪著一臉真誠無償的他。

「我也是說真的啊!」面對她的怒氣,他不以為意的傻笑著,但是他的眼神可是堅決的告訴她,他對她的企圖心。

「既然你不願意說,那就算了。」她賭氣的說。

「如果我告訴你真正的原因,你得保證不會取笑我。」他的慎重其事,讓筱楓不悅的嘟嚷著。

「還說你相信我,原來是個幌子。」她假裝不悅的嘟著嘴嗔道。

「誰說的。」他急急的否認著。「我是真的怕你知道我至今未婚的原因,你會笑話我的。」

「喂!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拉倒。」

「好,我從頭到尾說給你听可以吧!」他一副敗給她的苦瓜臉惹來她哈哈的笑聲。

「這還差不多。」她得意的笑著。

「其實我之所以到現在仍維持單身,實在是因為這些年來,我所接觸的女孩太多大多了,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所以造成我對女孩子──嗯!怎麼講,就是在心理上總會不由自主的產生保持適當的距離、以策安全的心態,尤其是在自由那麼多年後,在心理上恕不由自主的會產生那種怕被束縛、怕失去自由、失去自我的恐懼感,老實說這種心態確實讓我覺得納悶,因為我並非不婚族的一員,但是不知怎麼搞的,每當我和一個女孩的交往走到一個好像非步上紅毯另一端的程度時,我的感情就會開始撤退、開始逃迸,那時候的我,對自己含有這樣的心態真的感到很疑惑,不過,現在我終于明白為什麼了。」

「為什麼?」

「因為那些個曾想和我共度一生的女孩,並非是屬于我的,而真正屬于我的女孩只是還沒出現在我面前罷了,不過說真的,這些年的盲目等待,幾乎讓我放棄追尋、放棄尋愛的念頭與決心,如果不是爸媽美滿的婚姻生活支撐我的話,也許我真的會錯過與那個該走入我生命中的那個女孩相遇的機會。」

「你怎能這麼的肯定,難道你不怕為了某些主觀的因素,因此喪失和你生命相連的女孩相遇的機合嗎?」

「不,我不怕,因為我相信我的心、我的感覺,當那個和我生命相連的女孩出現時,我會知道的,我的心、我的感覺會告訴我的。」他斬釘截鐵的說。

「我的天哪!我實在不敢相信,即將走進二十一世紀的世界里,還有像你這樣相信直兒的人,我認輸,我甘拜下風,我徹底敗給你了。」筱楓朝他又是翻白眼又是苦笑的,讓人杰原本輕松的表情凝重了起來。

「你們女人不也認為自己的第六感很可靠嗎?難道你們可以靠第六感決定某些事,而我們男人就不能有直覺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認為感情的成敗,實在不應該用直覺論定的,外在的力量也是不容忽視的。」

「那你呢?」

「我?」

「是的,為什麼你到現在仍單身一個人呢?以你的條件,所有有眼楮的男人不可能會輕易錯過你的。」他的心怦跳著等待它的回答,他握住方向盤的手因用力而發自,他的眼因存在彼此問繃緊的張力而微瞪著,他在等,他緊張的等,等地的答案,等他的希望出現。

「也許是因為社會型態的改變吧!」她輕描淡寫的說。

「是這樣嗎?」從它的聲音里,不難听出沉重的失望。

「嗯!」她輕哼一聲後,隨手搖下車窗讓視線集中住餅往的路樹中,她的心也跟著散落在急奔而遇的時間河流里了。

人杰無奈的嘆了口氣,她的逃避讓他覺得束手無策,她的退縮讓他覺得有心無處放,到底他該以怎樣的心來對待她,她才不會把自己拒于千里之外呢!

沉悶的空氣在車子里橫行了大約十分鐘後,人杰終于把車子停在一棟看起來像教堂的屋舍前,然後他側身對筱楓說。

「下車吧!這兒就是我想和你分享、想讓你懂我的地方。」

「哦!」筱楓點點頭,然後不等地過來開門,她逕自開門走下車。「這兒是哪里啊?」

「這里算是我的秘密基地,每當我兒得心情煩躁,或者覺得人生開始無味時,我就會來這兒。」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這兒實在太美了,美到讓我覺得即使面對缺憾的人生也不覺得苦。」筱楓面對著美得出奇巍峨的華山峻嶺後,她有感而發。

「缺憾的人生?你的人生山現過難以彌補的缺憾嗎?」

「沒有呀!我只是有感而發。」她慌亂的逃避他詣問的眼神,好險啊!差點就撤退了心底所有的防御系統。

「來,我們進去吧!」他看得出她的逃避,不過這會兒,他不想逼她,他只想趕快帶領她進屋去,因為他相信,如果老天爺肯給他時間的話,她一定會讓他走入她的心情。

筱楓輕輕的點了點頭,慢慢的跟著他進入那棟讓她覺得好奇的屋舍,當那寫著「聖心孤兒院」的招牌出現在她眼簾時,不知怎樣搞的那危傾且字跡斑落的招牌,讓她的心不自主的緊抽了一會兒,也許她會因管人杰認識另一個被人遺忘的世界吧!她皺眉想著。

「院長,你好嗎?」人杰停在一個正在打掃的婦人前面,滿面笑意的問候?。

「人杰啊!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呢?」劉院長放下手邊的掃帚,當她看到來人是人杰時,她更是笑得合不攏嘴。「冬兒正念著你呢!」

「冬兒還好嗎?她沒有再給你添麻煩吧!」想到上回院長急急打電話到公司告訴他冬兒不見時,他心在那刻就像失去了對生命的依戀,冬兒對他來說太重要了,雖然以一般人的眼光看到的是幫助了冬兒,可事實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麼的依賴冬兒,是冬兒小小的臉蛋閃著的純稚,緊緊的扣住他的心,是冬兒脆弱的心靈對自己的依賴,讓他終于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存在的價值的,如果不是認識了冬兒、愛上了冬兒,也許他這幾年的日子就不會過得充實而溫馨的。

冬兒,這小女娃總讓他想到心就隱隱發痛著,如果不是他在一個很偶然的機會到這兒參觀的話,也許他根本就不會知道在這個富足的社會里,竟然有那麼多被拋棄及不被認可的小生命存在,而冬兒就是這些孩童中的一個,從他第一眼看到冬兒時,他那只寫著無辜、寫著渴望被愛,卻又極度的不安的眼神,深深的牽引著他的心,從那時候開始,只要他有空一定會到這兒來,而冬兒就是在他不求回報的付出之後,慢慢的接受他的,當她用地那童稚的語音親密的喊他︰管爸爸,他的心涌現前所未有的感動,他真的愛死這個惹人疼愛的孩子了,就在這時候,他真的涌起想要擁有一個象的渴望,如果不是他始終抱持著寧缺勿溢的原則的話,也許他老早就不知是幾個孩子的爹。

很多次,他面對冬兒時,他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要放棄從成年即堅持的原則,隨便找個人結婚吧!這個念頭就會伺機佔據他所有的心思,而現在他反倒慶幸自己的堅持原則,要不然他就不會有這個機會遇見筱楓。

「她很乖,只不過想你想得緊。」她微征嘆口氣,當她看到站在一旁的筱楓時,她忙問。「這位小姐是誰呵!你女朋友嗎?」

「哦!我忘了跟您介紹了,她的名字叫汪筱楓,它是我女的朋友。」人杰刻意強調「女的朋友」這幾個字,為的是不想讓筱楓覺得尷尬。

「汪小姐,歡迎你!」劉院長親切的拉起筱楓的手說。「我是這兒的院長,我姓劉。」

「劉院長你好。」筱楓輕輕的反握住她的手。

「來,我們先進房吧!」劉院長看看筱楓,又看看人杰,最後她建議著說,「趁孩子們還在上課,我們先可以聊一聊。」

「院長,你這兒有幾位小朋友啊!」三個人才剛進屋,還沒坐熱,筱楓就迫不及待的提出她的問題。「他們都是什麼情況下被送進來的呢?」

「我們這兒有二十個小朋友,少部分的小朋友都是在門口撿到的,大部份的小朋友是因為家庭破碎,浪流街頭被好心的人送來的。」

「他們的父母呢?」筱楓有些按捺不住心里頭的悲切,激動的問。「難道他們都不管嗎?」

「管?他們都自顧不暇了,哪有多余的心思來理這些小孩子呢!」劉院長听得出筱楓的心里頭的悲切,而筱楓提出的問題,曾是讓她百思不得解的問題,當她為了這些小孩子嘗盡社會的人情冷暖後,她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些都是人潛藏的自私心所引導出的行為,並不是那些人父母的不受這些小孩,只是有時候真的是時勢比人強,他們只好選擇自保,也許他們認為與其讓孩子跟著自己受苦,倒不如替孩子找個可靠的避風港吧!每當她覺得義憤填膺、心力交捧成心余力絀的時候,她總是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重復︰她一定要好好的照顧這些孩子們,因為他們已經成為她生命里的重要分子了,最重要的是她愛他們,他們也愛她。

「不過,話又說回來,在這個社會里,本來就有很多讓人感覺無力又無奈的事,也許是因為時代的腳步跨得太快了,而生活在其中的人們在不知道什麼是對自己比較好的情況下,就盲目的跟從,于是乎時代的悲劇和亂象因此而產生,而這一切悲劇的發生,究竟該把責任推向何人呢?我想大概沒有人煩意勇敢的站出來──為彌補時代悲劇所造成的坑洞站出來,可不管社會有什麼樣的美麗且不切實際的論調正在大聲疾呼,最無辜的還是這些在成人世界犧牲了的孩子們呵!」

「這就是人生不是嗎?」筱楓苦笑著說。「身為孩子永遠沒有資格為一出不好看的成城停的不是嗎?所以他必須和玩偶一般默默承受大人無理和自私的捏揉,而當他免得病、托得委屈、免得現實的世界超出他所能理解的範圍時,他只能一個人躲在黑暗里獨自哭泣、獨自添舐傷口,如果成人的世界能夠容忍孩子站出來為自己說話時,我想他大概會像所有導戲的導演,隨時可以喊停的,只可惜的是──孩子們的聲音永遠都將像影子般只能躲在一旁。」

「我不太同意你的說法。」沉默許久的人杰終于說話了,他一副探思熟慮的看著汝動莫名的筱楓。「你難道忘了今天的成年人,就是過去的孩子嗎?所以我覺得每一個人一定會經歷過許許多多不平等待遇的,而這個不平等待遇該是促成人格完美成長的最大原因。」

「完美人格?我真不敢相信,你真的說了這四個字。」筱楓一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直揪著人杰看。

「有什麼不對嗎?」人杰不明白她看起來好像非常生氣的樣子。

「你怎能如此肯定「不平等待遇」可以促成人格完美呢?」

「怎麼不能。」

「我很想知道「完美人格」包括哪些?」筱楓以一種听起來平靜卻又危機四伏的聲音問。

她挑戰性的目光,讓人杰非常感到興趣。「我認為構成完美人格的要點……」講到這兒,人杰停下來思考了一會兒後才繼續說下去。

「就這樣?」她的眼楮睜得大大的,不知怎麼搞的,他老僧入定讓她覺得生氣,尤其是此刻的自己,有點像靠許許多多的細線才能活動的木偶,盡避那些個細繩不停的排動,她仍被他堅定攝住無法動彈。

「只是一顆能包容是非善惡的心。」

「是的,就是這麼簡單。」

「哦!能不能請你解釋呢?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好,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筱楓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才慢慢的點頭。

「你認為主宰人類免于行為偏差的那只幕後的手是什麼?」

「當然是思考和判斷的能力。」筱楓想都沒想一下就回答。

「那指引你思考和判斷力的又是什麼?」听了筱楓的回答後,人杰又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但是請你別回答我是頭腦好嗎?」

不能回答是頭腦,那該如何回答呢?筱楓皺著眉思索著,難道還有比頭腦更能支配人們行為的嗎?

他剛剛說什麼來著,一顆能包容是非善惡的心。

心?是啊!除了它還會有什麼比頭腦更重要,擁有一顆善良的心,就能走出一條善美的路,相反的如果擁有的是一顆邪惡的心,那麼走出來的路就是邪魔歪道了,但是他為什麼要說︰包容是非善惡的心呢?

「想到了沒?」人杰終于按捺不住追問。

「心。」她終于說出這個字了,雖然她多麼不願意承認自己輸給他,但她退是不得不承認,他的體認確實比自己來得深刻。

「你能想通,那代表你的人格發展還滿正常的。」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先別動怒,我說這句話沒有惡意,我只是覺得有些人從來不知道,我們的行為舉止完全是受心所控制的,也許你會免得我好像言過其實,事實上就是如此,當我們的心處于一個非常明朗的狀態時!那麼我們所表現出來的不管是言行也好,是比較難以捉模的情緒反應也好,是不是也跟著呈現明朗化的狀態呢!相對的,如果我們的心處于灰暗、憂郁時,是不是我們的言行和情緒也跟著灰暗、憂郁呢!」

「是沒錯,可是──」

人杰抬起手制止筱楓說下去。「請你讓我把話先說完好嗎?」

「嗯!筱楓老大不願意的點頭,事實上眼前的他跟先前的他是完全不同的,到底什麼麼原因讓他于剎那間改變呢?她好奇的想?。

「我想也許你會認為人的一切行為舉動,大部份是接受了大腦的中樞神經下達的指令而動作的,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的心對外界不去感應的話,我們的大腦會有所反應嗎?

而當一個人的心失去對生存空間感應力的話,那麼他的生活就會缺乏意義,缺乏生命力的不是嗎?由此可見,心對于我們人來說,不只是讓生命繼續,它存在的最重要的目的,是讓我們的人由于它的存在,更能真切的過屬于或我們希望過的生活,而當每個人都用心去生活,用心創造美好的生活空間,那麼我們和下一代生存在這廣大無垠的空間里,還有什麼好遺憾、好後悔∣好恐懼的呢?,只可惜──」

「只可惜我們有太多的私心是不?只可惜自以為是人們,總認為聰明的頭腦是掌握世界的要件,只可惜世界在聰明的頭腦引領下,逐漸走向?滅的道途。筱楓心有同感的替他的話接下去。「我想你說得對,人的一生之所以含有那麼多悲劇的發生,那雙在幕後操縱的手何嘗不是屬于人類的呢!」

「謝謝你!」對于她的認同讓他感動莫名。

「為什麼要跟我道謝!」筱楓羞赧的說。「該道謝的是我,如果不是你這麼深入簡出的讓我明白的話,也許我的心依然被埋藏在現實社會制造的塵埃中,也許我始終認為有一顆會思考的腦,遠比有一顆會思考、會感應的心要來得好。」

「你太謙虛了,其實說真格的,我並不如你想像中的那樣,我之所以對人生有另一方面的看法和體驗,實在是因為我虛長你幾歲啊!」他自我解嘲的苦笑著。「也許等你到我這把年紀的時候,你對人生的體驗和看法會比我更深人也說不定。」

「你這個臭小子,三十六歲就把它說成這把年紀,那我呢?我這把年紀又該放到哪兒去,難不成你靠著三十六歲就想把我這把老骨頭擠壓掉嗎?」劉院長一副老大不高興的瞪著人杰說。

「院長,您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啦!」見劉院長誤解自己的意思,人杰急得不知該如何解釋才好。

「院長在跟你開玩笑的,瞧你緊張的……」筱楓追說追打量著,突然好像發現什麼新大陸似的,那只杏眼睜得老大直盯著人杰瞧,她這麼一瞧,可把人杰那顆心瞧得發熱、發燙。

「怎度啦!」人杰不解的問。

「沒什底啦!我只是發覺……」她停了下來,一邊用腦思考該不該把心里的感覺說出來,當人杰忍不住催促時,她俏俏吐了口氣,繼續把話說下去。

「我發覺你雖然三十六歲了,可是我怎麼瞧亂瞧不出你是個三十六歲的大男人,反倒像才二十初頭的小伙子。」

「你不是故意說給我听,讓我偷歡喜的吧!人杰被她的話捧得有飄飄然然的感覺,這些話能從自己心儀的女孩子的嘴巴里說出來,怎不教他樂死也甘願呢!

「你看我像嗎?」她說。

「是不像。」

他的眼緊緊的拉住她的視線,而他的嘴角涌現一抹讓她直覺窩心的笑,是的,就是這般的模樣偷偷的、悄悄的、輕輕的扣住了她的心,當她意識到自己竟然對他產生某種莫名的情愫後,她紅著臉忙把視線移開。

她為什麼臉紅呢?人杰盯著她嫣紅的臉想。

「人杰啊!你不是急著要看冬兒嗎?怎麼下課鐘了老半天了,還不見你去找她」說到這兒,院長識趣的打住了,看來人杰終于對某個女孩感興趣了。

劉院長才剛想完,一陣細小微弱的聲音從門口響起。

「管爸爸。」冬兒怯生生的站在院長辦公室的門口,她的眼楮在看到人杰後,頓時明亮了起來,與奮這兩個字在她的小臉上展露無遺。「管爸爸,真的是你。」

听到熟悉的聲音,人杰從對筱楓專注凝規中醒過來,當他看到冬兒的小小身影時,他的表情幾乎和冬兒一模樣。

「冬兒──」他輕喚的她,而小冬兒在他的唉聲剛落下,就已飛撲到他懷里。

「管爸爸,我好想你哦!」冬兒在他懷里撤著嬌,她的嬌模樣和人杰眼里閃著的愛憐,讓筱楓深深的感動。

「我也好想你。」人杰在見著冬兒的剎那,他所有的感情都沸騰到最高點。

望著眼前緊緊擁抱的父女,讓筱楓感觸良深,最深的父女情也莫過于此吧!她悄悄的退出辦公室,希望把這麼寶貝的時間留給他們久未見面的父女倆。

爸爸,不知道他怎麼樣了,木青和阿姨有沒有為難他呢?

她在秋千那兒停住了,抓著秋千的手愈抓愈緊,那天回家和父親喜相逢及那晚所發生的事,全在她腦子里重新上映,愁容慢慢的爬上她的肩稍、爬上她的心頭。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回去的話,事情就不會演變成這樣。

可是……可是我真的好想爸爸啊!十五年了,我離家也有十五年了,這十五年來,我從沒盡到身為人子應盡的責任,這十五年來,我整日的工作,為的是想忘掉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為的是想忘記媽媽為了愛爸爸而身亡的慘狀,可是這十五年來,我從沒有忘記過爸爸,雖然嘴巴上說我恨他,可我對他的愛是無以名之的啊!

「在想什麼?」人杰不知在什麼時候來到她面前,他面對她滿臉的愁容,他的心真的有說不出的不舍,剛剛和冬兒相聚的喜悅,這會兒全都抽到腦後了。

她為什麼肴看來那麼傷心呢?他找著眉頭想著。

听到人杰的聲音出現在耳畔,她小心翼翼收拾起悲傷的心緒,換上另一張面具來面對人杰滿眼的關懷。

「沒什麼啦!我只是看到那些個天真無邪的小朋友,心里有很多的感觸及不忍。」她淡淡的說。「說實在的,如果不是我親眼看到的話,我還真的不敢相信……相信……那些父母竟然狠得下心來拋棄這些可憐的小生命,現實就是這麼的殘酷無情不是嗎?」

「不,你錯了,現實一點都不殘酷,它也不全然是無倩的,真正無情、真正殘酷的是人那顆永遠也模不滿的心,現實一點都沒有錯,錯的是那些老把現實掛在嘴巴上,卻不思力爭上游的人們,其實人還是現實一點好,才不會在社會的大染缸里被淹沒。」

「為什麼你總是這麼冷靜呢?你難道不覺得現實對這些孩子來說太殘酷了嗎?難道他們活該被拋棄?」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哪個意思?」

她挑戰性的口吻,幾乎激怒了他,可是他沒有──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臉面對她那突然間沖上岸的怒氣。

「怎麼這樣就生氣啦!我可不記得你是個易怒的女人哦!」

「誰說我生氣了。」她嘟著嘴否認。

「還說你沒生氣,瞧你那張嘟著的嘴都可以吊十斤豬肉!」

「算了,我不跟你抬杠。」她莫名的怒氣,終于消了。「冬兒呢?」

「她上課去了。」

「哦!」

「听你的語氣好像很失望的樣子。」

「失望?怎麼會呢!我只是覺得冬兒是個可愛的小女孩,我想不管誰見著了她,都會忍不住愛上她的。」

「那你呢?」

「我?」她指著自己的鼻子說。

「你有沒有愛上她啊!」他正經八百的問。

「我是很喜歡她呵!不過──」

「不過什麼?」

「我想她不需要我的愛,她有了你,就是她日後幸福的保障。」

「你怎麼知道她不需要你的愛,剛剛她近向我問起你呢!」

「問我?」

「是啊!她問我,你是不是我的女朋友,將來會不會成為她的管媽媽?」話才說完,人杰緊張的盯著她等著她的回答。

「神經。」她嗔道。

「人家我可是實話實說哦!你怎麼可以為我神經──」

「我才沒有罵過你,「神經」這個字是我的口頭禪不行嗎?」

「行,不過我想我們該走了。」

「是啊!听院長說,待會兒有一個社會團體要來參觀。」

「好吧!」

看到她有些失望的神情,他萬分的不忍。「院長剛要我跟你說,如果你願意的話,這兒隨時歡迎你的大駕光臨。」

「真的,沒騙我?」

「我即使吃了態心豹子膽也不敢騙你。」

「這還差不多。」她得意得尾椎都翹起來了。

「我們走吧!」人杰拉著她的手說。

「嗯!」

臨走前,她頻頻回首,要不是人杰不時的催促著她,也許她真的會不想離開這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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