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楓離開如霜的住處後,她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閑逛著,其實她不願意這麼匆促的確開如霜那兒的,如果不是因為管人杰有意無意的想掠取她的感情,而這卻讓她以為無堅不摧的感情竟然在這個時候開始動搖了。
所以她只好選擇拉開,盡避她這麼貿然的離去傷了好友的心,可這是她唯一能夠保衛它的心的辦法,因為她實在不願意把自己推到難以自拔的境地呵!
「乖乖,瞧我踫到了誰了,原來是拋家棄父的不孝女汪筱楓啊!」
一個影子突然擋住了她的去路,一個男人的聲音于剎那間奪走了她所有的呼吸,她緩緩的打量眼前的男子,霎時她深埋在心底深處的影像像把利劍似地刮破了她所有的保護及偽裝。
是他?那個地怎麼也不可能忘記的江木青,那個無情的奪走她少女純真的畜生,那個讓她帶若破碎的心離開父親、離開她深愛的家的男人。
天哪!為什麼要讓我遇見他,為什麼要跟我開這麼大的玩笑,為什麼?
「怎麼?不認識我了?」江木青仔細的打量著她,他的臉逐漸閃現貪婪的光芒。「十幾年沒見了,沒想到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請你讓開,」筱楓壓抑心中的憤怒,目光冷冷的瞪著他。「我根本就不認識你──」
「別裝了!」他打斷她的話,賊兮兮的睨著她,嚼著檳榔的嘴紅汁外溢,讓筱楓見了更是厭惡。「你的名字叫汪筱楓,即使你化成灰我也認得,別忘了我可是你的第一個男人哦!」
「你在胡說什麼?」筱楓咬牙切齒的說。「就算我是汪筱楓好了!你能把我怎麼樣。」
「你以為我不敢嗎?」仿佛要驗證的話似的,話才說完就拉著筱楓的手往前走去。
「你到底想干什麼?」她奮力的想抽出她的手,可無論她如何的使力,就是無法月兌離他的鉗制。
「你看見沒?前頭不遠處剛好有一家賓館,你說我想干什麼呢?」他若有所指的說,在他那雙賊眼里依稀可見慢慢燃起的欲火。
「放開我,我叫你放開我听到沒?你再不放開,我就叫警察。」筱楓最後下通牒,因為在這個時候正好有兩個警察朝他們走來。
「好,算你厲害。」他憤憤的放開她,臨走前他邪惡的對她說。「既然讓我知道你在台北,我隨時都可以找到你的,告訴你,這輩子你休想從我的手中再度逃月兌,除非我死,听清楚了嗎?除非我死。」
筱楓臉色蒼白的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尤其他臨去說的話,幾乎把她的?給嚇破了。
我該怎麼辦?她震顫的輕問著無垠的穹蒼,難道我的未來將在擔心江木青隨時找上自己的恐懼中度過嗎?
不,我不要,我才不要過這種膽戰心驚的日子呢!而且我不甘心,不甘心我的未來就這樣毀在他手里,我真的不甘心啊!
她任由淚水從眸眶中渲泄的急奔在漆黑的夜街,當淚被呼嘯過的風吹干後,她才發現自己已徑站在干媽的屋前。
「筱楓,你怎麼來了?」文秀拎著兩包垃圾剛好開門走出來,當她看到筱楓臉上依稀可辨的淚痕時,她急切的問著哀傷的筱楓。「筱楓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哭了?」
「干媽──」筱楓撲進文秀溫柔的懷里,所有積壓在她心底深處的委屈和痛苦,在這一刻里傾巢而出,所有深埋的創痛傷口因為突遭無情的搓揉而再度迸裂開來。
「乖,別哭了,有什麼事先進屋里再說吧!」文秀把垃圾把放在垃圾集中點後,牽著筱楓進屋去。
「來,先喝杯茶。」文秀倒了杯茶遞給仍隱約啜泣的筱楓。
「謝謝干媽。」筱楓接過茶杯說道,然後輕輕的啜了一口。
「現在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嗎?」等筱楓情緒緩和後,文秀坐到她旁邊輕問著。
「我剛遇見了一個人。」她痛苦的說。
「誰呀!」
「一個我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的人。」
「你是說──」看到筱楓那麼痛苦的點著頭,她明白了,在這個世界上傷她最深的人只有一個,那個曾經不顧她的反抗奪走她的純真的男人。「他不是在台中嗎?你怎麼會遇見他的?」
「我也不知道,我其的不知道他怎麼會在台北。」筱楓搖著頭,平靜的心湖又再度揚起軒地大波。「我只知道快樂從此將離我遠去,我的未來將是一片暗淡的黑,再也燃不起一絲光明的希望。」
「筱楓,別說傻話。」文秀拉起她的手輕掠著,看到她那麼的痛苦,她的心也跟著隱隱作痛著。「他絕不是你未來的終結者,雖然他曾無情的傷害過你,可這已經是過去式了,我覺得你應該坦然的面對他和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日子退是要通下去的不是嗎?」
「我知道自己應該徹底把過去忘了,可我真的無法漠規它的存在,它不僅僅是我心底的痛,它更是我希望從未發生過的悔恨啊!有時候我真希望自己有勇氣親手結束這個滿是污點的生命,可是我終究是沒有勇氣的,雖然我恨父親引狼入室及對我的不信任,可不管他再怎麼錯、再怎樣不信任我,他畢竟是我的父親啊!雖然我恨父親,可這十五年來,我的心從沒離開過他,在我的腦海里總不自主的擔心阿姨對父親好不好,為了這不太敢表達的關心,所以只好在這個世界苟活,一天又一天的活著。」筱楓痛苦的捂著臉,她到底該拿自己怎麼辦呢!
「筱楓我不許你說傻話,」文秀微怒的看著她。「你要知道我們的生命不是只屬于自己的,它源自于父母的骨血、是父母愛的結晶啊!你怎麼忍心扼殺好不容易形成的生命,況且我們根本就沒有任何資格扼殺自己成他人的生命,孩子啊!我真不知道說什麼才能化解你心中的痛苦及困惑,我只能告訴你,人的一生本就不是平平順順的,所以你又何必便把自己往痛苦深淵里推呢?這麼做對自己又有什麼好處呢?再說,你如果擔心你父親,為什麼不回去看看他呢?」
「我是想啊!可是我怕父親不諒解我突然的離開,而且我更害怕──」木青的威脅又在她耳邊響起,嚇得她的身子直打哆嗦。
「怕什麼?」察覺她的異樣,文秀警覺的追問。
「我怕他,他說過只要他活在這個世界上一天,他絕不會放過我的。」
「你是說木青?」見筱楓點頭,她安慰著她,事實上她也不免替她擔心。「孩子,他不敢對你怎麼樣的,如果你真的害怕的話,你可以搬過來和干媽一起住啊!」
她明白干媽是一番好意,可她不能接受。「我不能搬過來和您一起住。」
「為什麼?」
「我不想連累您。」
「傻孩子,你怎麼會連累我呢?你搬過來可是來陪我的喲!所以別再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傻話了。」
「可是──」
「別再可是了,就這麼說定了。」文秀拉起她絞扭的手,關愛的看著她,眼里卻有不容拒絕的堅定。「過兩天放假的時候,我到你那兒幫你搬家。」
「好吧!」敵不過她的堅決,筱楓只好點頭答應,同時暗自作了決定,她決定要回家看父親。
避人杰心事重重的開著車急速奔馳在街道上,從建國那兒出來大概有兩個鐘頭了,這兩個鐘頭里他就這樣漫無目的的在街道穿梭。
他在找一個人,一個佔據他所有心思的女人,一個總不肯把愛給他的女人。
「如果老天爺你願意成全我對汪筱楓的痴傻愛戀,那就請你指引我飛奔到她的身邊吧!」
他祈救著老天爺的眷顧。
大概是老天爺听到他真誠的祈求吧!當他行經仁愛路三段時,那個讓他魂縈夢牽的身影如夢幻般出現在他眼簾。
「是她。」他高興的大叫著,這大概是三十六年來最讓他興奮的奇遇吧!
「汪筱楓。」他緩緩的把車停在她身邊,搖下車窗探出半個頭笑呵著,他那兩排潔白的牙齒在月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希望的光芒在他臉上躍動著。
筱楓娥眉微皺的望著緩緩停住的車子,會是誰呢?她在心底輕問著。
是他?當管人杰的頭從車里探出來時,她驚訝的停住腳步,她的心在這時候滑跳了一拍。
「是你。」
「沒錯,是我管人杰。」說著他開門走出來,大約離她一個箭步的距離時停住。「沒想到我們兩個還真有緣呵!」
他的眼楮難掩和她偶遇的興奮,是老天爺听到他的心聲,是老天爺幫他的忙的,要不然他怎麼含在這兒遇見她呢!
「要不要我送你一程呢?」見她不發一語,只是低頭盯著鞋尖,他困難的吞了口口水說。
「謝謝你的好意。」筱楓慌然拒絕它的好意。「我退想走一會兒。」
「那我陪你一起走吧!」
「這不好吧!」她紅著臉說,她的心突然的狂跳了起來。
「沒關系的,」他不理會她的拒絕,自顧自的把車子鎖上。「反正我也好久沒有在這樣的夜晚,陪美麗的小姐圭在台北街頭了。」他之所以這麼說,只為了要引起她對自己的興趣,而當她開口詢問時,他開心的笑了。
「你常陪女朋友走在台北的夜街頭嗎?」
她試著用平板的語調說出她心頭的疑問,事實上她的心有點不舒服──有點被戲弄、被欺騙的感覺,因為眼前這個男人在稍早的時候,曾狂熱的對自己吐露愛語,而現在?他竟然告訴她,他以前常陪女朋友在深夜約台北街頭壓馬路,天!這算什麼麻!她不悅的想著。
「你在意嗎?」他試探的問她。
「不,我不在意。」她有點酸溜溜的說,當她意試到自己有點酸葡萄心理時,她趕緊補上一句。「我為什麼要在意?」
「那就要問你自己了,」他帶著笑意的眼一眨也不眨的緊盯著她瞧,嘴角緩緩揚起一抹讓她見了差點停止心跳的笑。「還有別忘了問你的心看看,看它是不是有那麼一點──」
「一點什麼?」他語氣中的曖昧,讓她緊張的打斷他的話。
「對我有那麼一點好感。」他肯定的說。
「別胡說。」她試著要板起臉孔,可無論怎麼試就是無法成功,最後她只好無奈的放棄,不理會他自頂自的往前走。
「你生氣啦!」見她不理自己的往前走,他緊張的跟了上去。
「我為什麼要生氣?」她微怒的瞥瞥身旁的他。「你以為我是小家子氣的人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紅著臉為自己辯解著。「請你千萬則誤會好嗎?」
「我麼五會?我還六會呢!」她打趣的說,皆她看到他臉上那抹紅暈時,她忍不住咯笑著。
「什麼事這麼好笑?」他滿臉凝惑的看著她,天!她真善變,他在心底驚異的想著,前一刻像個老古板緊繃著一張臉,而那張臉刻了要他離她遠望的字樣,而此刻站在他身旁的她,卻像個長不大的小女孩對他肆無忌憚的呵笑著,而他真的愛死了她此刻的模樣,打從心底。
「沒什麼啦!」她努力讓自己不再咯笑,然後裝著一本正經的望著他,可不到一秒鐘,她又忍俊不住笑了出來。
「快告訴我什麼事那麼好笑麻!」他學著七、八歲的孩童耍賴的直蹬腳,「是不是我頭上突然長了兩只角?」
「不是,是你臉紅的樣子」
「我臉紅的樣子很奇怪嗎?」
「不,你臉紅的樣子很好看。」話就這樣街出口了,她期望他沒听到的忙改口。「哦!
我的意思是說,我從來不知道像你這樣的大男人會臉紅。」
「你沒見過嗎?」她的純潔讓他感動。
「沒有。」她搖著頭說。
「那好,現在就讓你看過夠本。」說著,他微蹲?身子把臉湊向她。
「我……現在沒有興趣了。」她急著逃開,急著逃開他緩緩撒向她的情網,可是她還沒來得及逃開,他的大手就抓住了她,他急切的眼逮住她閃躲的眼。
「其實我從沒陪女孩子在深夜的台北街頭壓馬路,你是第一個。」他黯啞的嗓音緊緊的扣住她的心弦。「同時也將是最後一個。」
「你不必跟我解釋的,」她緊張的舌忝著有些干燥的嘴唇,一雙不自在的手在衣角緊扭著。「盡避你曾陪成打的女孩子逛街,那都是你的事,跟我無關不是嗎?
「我不希望你認為我是玩弄愛情的無聊男子,事實上你是我第一個讓我動心的女人。」他稍微使點力,就讓她的身子依偎在他的懷里。
「請你別這樣。」她掙扎著要離開他的懷抱,他的雙手卻在這個時候佔有的環住她。「請你放開我好嗎?」
「你該知道我有多麼舍不得把你放開,」他把下顎緊抵著她的頭輕摩著環住她的手不自覺的加了點力量,促使他們之間的距離又密合了幾分。「天知道,我有多想就這樣靜靜的擁著你,直到生命結束──」
「別說了!」她打斷他的深情告白,再度重伸她不想和他牽扯的決心。「我不是告訴你你別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嗎?」
「那又怎樣?」他右眉不在乎的揚起,他的語氣卻是堅決得不容她拒絕。「即使這句話你說上一千遍、一萬遍,它對我來說還是不具任何意義的,而我只听從我的心給我的指示,而現在它肯定的下達命令給我,那就是無論你如何的拒絕我對你的愛,它都不含停止的,我對你的愛絕不合因為你的拒絕而停止的。」
「你這又是何苦呢?」她緊盯著他襯衫的扣子說,他的執著正一刀一刀的劃破她的感倩的防護。
「你知道的,不是嗎?」他輕輕的托起她的下顎,深情無悔的眸子鎖住了她。「從我離開建國那兒後,我像個傻子般般著車在台北街頭穿梭,唯一的目的就是在找尋你的身影,甚至祈求老天爺幫助我、指引我來到你身垃,兩你就遺樣出現在我眼前、烙印在我心里,你說是不是老天爺被我的誠心感動呢?是不是老天爺可憐我對你的痴傻呢?祂終于把你帶來我身邊了,終于。」
「你不是答應要做我的朋友嗎?」他吐露的真情著實讓她招架不住,可她不能接受啊!
「是,我是答應過你,但那又怎樣。」她的固執快要把他逼瘋了,他──三十六歲的大男人頭一次發瘋似的愛上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卻見願意把自己當朋友,哈!這真是天大的笑話,是他活了三十六年來發生在自己身上最好笑的笑話了。
「我答應和你做朋友的那當口,你不會知道我的心有多麼的不願意、有多麼的後悔,是你臉上的決然讓我不得不答應你,可你知道嗎?我原以為能夠當你的朋友,足夠我高興好一陣子的,可我錯了,我把自己估得太高了,相對的我低估了你的決心,所以當你離開建國那兒後,我就後悔了,我偷偷的告訴自己,我才不要當你什麼鬼朋友,我要愛你,同時我也希望你多多少少能夠給我一些你吝于給予的愛,即使是一點點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我不能的,愛情和婚姻絕不會出現在我的人生選擇題里,停止停止你的愛吧!」她使勁注自己月兌柱她的懷抱,然後以一種不容質疑的口語再度重申她的立場。「如果你依然故我,那我想──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的。」
「難道我不顧男性自尊向你表白我對你的感情,我這份痴愛一點都不能感動你嗎?還是你認為我管人保這個人,根本就是自不量力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他臉上滿是受傷的痛,緩緩的他搖著頭,嘴角掛著一抹自我嘲解的苦笑。
「不是道樣的……」她急著想為自己辯解,可話到嘴邊她又把它擋下來──就這樣吧!
如果默認能夠讓她繼續保有僅存的自我、保護那顆早已破碎的心,那就讓他誤解自己吧!
「你是我見過心腸比鋼鐵還要硬的女人,你更讓我知道女人其實是最殘酷無情的殺手。」他冷冷的笑著,冰冷的語調讓筱楓的心緊緊的揪緊。「哈!殺人不過頭點地,而你卻活生生的扼殺我的感情、毀滅我的靈魂。」
「對不起!」良久,她才吐出這一句不足以形容她深深無奈的歉意。
「算了,你也不必說什麼抱歉,這一切不過是我自作多情、自取其辱罷了。」
「你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他這些話深深的刺傷她,淚珠像斷線的珍珠嘩啦啦的滑落,她淚眼中的他不再真實。「我不要你愛我並非你不好,實在是我真的無法回報你的愛,而我從不願為了自己去傷害任何一個人,所以──」她便咽著。「我如果傷害了你,我很抱歉,真的。」
「我不要你的抱歉,我只要你──」她滿眼的痛苦如跟著血液跑的細針孔痛她的心,天!我竟然傷害了她,他在心里不功的咒罵自己,他沖動的再度趨前抱住她。「天!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如果你──我是說如果你一時無法接受我的愛,那麼請你接受我成為你的朋友吧!只要你願意讓我陪著你,我我心滿意足了。」
筱楓不說一句話,只是靜靜的依偎在他溫暖且讓她有安全感的懷裹,就讓時間停止吧!
就讓她的心永遠記得這一刻吧!她滿足的祈禱著。
筱楓近鄉情怯的停在家門前,十五年了,她離開家整整十五年了,這些年來,她只敢在睡夢里想著父親、想著家、想著早已過世的母親,而現在她終于听干媽的話回家了,可是猶豫讓她始終不敢伸手推門進入,她就這樣站在門口尋找進門的勇氣。
「筱楓,是你嗎?」
突然那讓她听起來就溫暖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她全身細胞在這時活躍了起來,緩緩的,她緩緩的轉過身,當她望進父親那寫著滄桑淒涼的暇時,地想也不想的任由奔騰的感情帶領她奔向父親的懷里。
「爸爸。」
「筱楓,其的是你,我不是在作夢吧!我的寶貝女兒終于回來了,你終于回來了。」
一中老淚縱橫哽咽著說,他作夢也沒想到,在他有生之年竟還能再見到筱楓,想來老天爺待他真的不薄。
「是真的,您不是在作夢,我真的回來了。」筱楓緊緊抱住案親略顯佝僂的身子說。
他輕拭著筱楓氾流的淚痕,他情緒激動得雙唇震顫著,他替她拭淚的只手無法抑止的抖動著,他飽經風霜的雙眸緩緩滲出了淚水,好久好久他才問她。
「筱楓,這些年你好嗎?」
「我很好。」筱楓努力擠出笑,她眼里的淚珠在陽光的反射下閃閃發亮。
「來,跟爸爸進屋去。」汪一中輕拍他的手慈藹的說。「我有好多好多話要跟你說,自從你離開後,這個家再也沒有人願意听我說句話了。」
「好。」筱楓雖點頭應好,可他的心卻在這時候遲疑了,進屋後會不含見到阿姨呢?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似的,汪一中了解的對她笑笑。「你江阿姨和木青到台北去了,要明天才會回來。」
「哦!」難怪她含在台北遇見木青,原來他是和江阿姨一起到台北的,那麼他應該不會在台北久待的,這是否表示她和木青在台北見面的機會等于零,如果真是這樣,那她該可以擺月兌他的威脅了。
「在想什麼?」汪一中見她停留在原地,一點進屋的打算都沒有,只是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沒什麼,我們進屋吧!」筱楓給他一個特大號的笑,然後挽著他的手開門進屋去了。
「筱楓啊!」汪一中手里端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面放在桌上,然後他轉身呼喚在客店看報紙的筱楓。「過來嘗嘗我為你煮的面。」
「就來。」筱楓放下報紙,趕忙到飯為去。「哇!好香哦!」
筱楓就著碗輕聞著漫漫散放的香味,是爸爸的味道,他的心在輕喊著,天!她竟然有十五年沒有聞到屬于爸爸的味道了,兩地差點忘了屬于爸爸的特有味道,爸爸的味道,哈!爸爸的味道又重新回到他的心上、他的記憶里。
「快嘗嘗味道怎麼樣啊!」見她只是閉著眼輕聞著面香,他急著催促她動筷品嘗自己為她精心烹調的面。
「好。」她回過神對他傻笑著,拿起筷子品嘗眼前香味四溢的面條。「好好吃哦!」
「真的啊!」得到女兒的肯定,他高興得合不攏嘴。
「爸,我記得您不是說過「君子遠府廚」嗎?」筱楓解決那碗廷後,她終于提出他的疑慮。「您什麼時候放下君子的身段進廚房啦!」
「這麼久的事,你還記得啊!」當初識這句話,實在是因為家有賢妻啊!想到這兒,所的新愁舊恨又涌上心頭。
當年如果不是被怡玲迷惑的話,也許他的家就不會因此而破裂了,而這一切都是他的錯,如果他沒有陷入怡玲設計的陷阱裹,那麼他的家就不含失溫,那麼他就不含失去唯一的女兒呵∣現在,他好不容易盼到球家十五年的女兒回來了,教他怎能不傷情、不感恩呢!
「爸,您怎麼了,是不是我說錯話了?」筱楓小心的問,深怕因自己的大意又惹他傷「我很好,我只是想起你媽──」
「為什麼會想起媽呢?」听他再度提起媽,他的心又痛了起來。
「筱楓,你原諒爸爸吧!」
「為什麼要我原諒您?」
「如果不是我背叛你母親的話,你也不會失去母親的。」
「爸──」這是她第一次听到父親承認對不起母親,而那存在她心底深處的責難與怨恨緩緩的散開了。「江阿姨對您好嗎?」
「別提她了,當年如果不是為了她的話,我怎麼會背叛你母親呢!而我一度以為我找到了屬于我後半輩子的幸福,可是──」他無奈的干笑一聲。「唉!是我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是我低估了怡玲的野心,所以才會逼死深愛著自己的妻子,才會把唯一的女兒逼走,所以才會讓自己的後半輩子落人晚景淒涼的痛苦裹。」
晚景淒涼?爸爸竟然用這四個字形容自己的後半生,她不在家的這些年來,家里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爸爸發生什麼事了?
「爸,這些年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公司還好吧!」
「公司只剩下一個空殼子了──」
「怎麼會這樣呢?」
「公司之所以會變成這樣,還不都該怪自己,如果不是我盲目的信任怡玲和木青的話,他們母子倆才不可能有機會把一些有價證券及股票佔為己有,這些年來如果不是我硬撐的話,公司早就倒了,現在我真的力不從心了,所以找打算結束公司所有的業務,讓自己過幾年清閑的日子。」
「爸,是我對不起您!」
「傻孩子,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如果當年我有顧及你的感覺的話,也許我們父女倆的關系就下會終斷十五年了。」
筱楓終于忍不住撲進他懷里痛哭著,十五年前在這個家所受的委屈和羞辱霎時全涌上心頭,積壓了十五個年頭的怨恨全在這一瞬間發泄出來。
「乖,別哭了,都三十幾歲的人了,還這麼愛哭。」他輕拍他的背說。「告訴爸爸,你結婚了嗎?」
「沒有。」她緩緩的搖著頭。
「怎麼會呢?」他不相信的打量著十五年未見的筱楓,心里納悶著︰怎麼會呢?以筱楓的條件,該很容易替自己找個可靠的丈夫的,為什麼她到現在都沒結婚呢?該不會──不,不會的,他不敢再想下去,他害怕知道筱楓的不婚是因為自己的關系。
對這個問題,筱楓以沉默作為回答,她不想讓父親知道導致自己不婚的主因,是因為從他和母親的婚姻生活,她看不到自己未來的幸福,甚而可以解釋她不信任婚姻,因為母親就是路人婚姻的犧牲者,兩地說什麼也不含步入母親的後塵。
「筱楓?你──」汪一中見筱楓眉頭不展的望著自己,他的心頓時波濤洶涌,看來自己的猜測是對的,筱楓之所以會對婚姻產生疑問,甚而拒絕婚姻,全因他的背叛婚姻而起的。
「你不該因為爸爸犯的錯而拒絕婚姻的,其實婚姻也有它幸福甜美的一面的,辜負你媽的是我,絕不是婚姻呀!」
「爸,您想哪兒去了,我之所以還沒結婚是因為平時的工作忙,所以才會到現在都踫不到合適的人。」筱楓輕拍它的手,一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其實她心里早就原諒父親了,只是她不願意承認罷了。
「是這樣嗎?」他不相信的看著她。
「是真的,」好像為了要讓他安心似的,接下來的話她還沒來得及思考就月兌口而出。
「而且我也找到一個很愛我的男朋友。」
知道自己說錯話後,她恨不得把多話的舌頭咬掉,尤其是父親臉上泛起一抹安慰的笑,她更不知該如何圓這個謊。
「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介紹給我認識認識?」
「這……他……」
「怎麼舍不得呀!」他取笑她的瞥扭。
「不是啦!他工作很忙,我怕他抽不出空。」
「沒關系的,等你想讓他亮相時,你再帶他來好了。」他給她一個台階下,而筱楓听到他不再堅持,她忍不住長吁一口氣。
「我會記住的。」
「哪,你可得記住你的承諾哦!」
「我不會忘記的。」
「嗯!」他滿意的點點頭。「先把行李拿到房間去,今晚我們父女倆上館子好好的行打牙祭。」
「好。」她帶著滿臉的笑和滿心的溫暖,提著行李回到她的肩問,臨進門她回過頭、含著淚對父親說︰「爸,回家的感覺真好。」
說完,她趕忙開門進屋,因為她看到父親的眼眶霎時被淚水沾濕了,兩地早已淚流滿是晚,江木青拎著包包開門進屋,突然一個小小的聲響貫穿他的耳膜,他仔細的在漆黑的屋子里打量著,當他看到以前筱楓睡的房間流泄微微的亮光時,他忙把手中的包包隨手丟在地上,盲朝那房間走去。
他試著再動門把,門是上鎖的,他狐疑的盯著緊閉的門想著,是誰呢?會是老頭子嗎?
應該不是的,他搖頭想著,以他的了解,老頭子通常不到九點就上床睡覺了,而現在快十一點了,他不可能還逗留在筱楓的房里的。
如果不是老頭子的話,那會是誰呢?
難道──,他那只眼睜得老大,他不安分的心開始蠢動,一抹賊笑在他嘴角揚起,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在里頭的該是他在台北搜尋一整天的筱楓了,哈……哈……哈……,看來天爺是顆意幫他的,如果他沒有突然決定先回來的話,也許他就踫不到她了。
想到這兒,他抬起手緩緩的敲著那扇緊閉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