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這俗妞兒從來不穿高跟鞋呢!原來是為了隨時逃跑啊!現在可好,她能跑,跑得無影無蹤,害他連一點尋找的線索也沒有。
開著車,郗偉廣澤滿大街地轉悠,就盼著在下一個拐角處能看見溫霽華的身影。
可他已經走過了下下下……一個拐角,也沒能尋到她。將車停在一邊,他沿著東方學院的落夕湖畔四下尋找。這里是東方學院的學生喜歡流連的地方,既然她畢業于「東方」,對這里也應該有種特殊的情感才是。
一路覓來,他一無所獲。驀然回首,她就坐在他身後的涼亭處,而且是將腳放在座位上,蹲坐著。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的坐姿!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一個女孩子家要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不要惹人笑話。你爸媽難道都沒跟你說……」
「閉嘴!」霽華狠狠地瞪回去,隨即又收回目光。
這一瞪倒真的讓廣澤住了口,和她交鋒許多次,這還是頭一次看她動了怒,他不得不小心謹慎。「菜還沒有上,你就從餐廳里跑了出來。走!咱們回去吧!」怎麼听,這口氣里都有些討好的味道。
霽華沉著臉不去看他,就連語氣也變得生硬,「你不用麻煩了,晚上的酒會我不去。你可以跟那個董事說我病了,說我有事,再不行你就說我已經辭職了。辭職信我會在周一的早上讓你見到,現在你回你的西餐廳吃你的法國大餐,我回我的東施公寓吃落星煮的面條——咱們互不相欠、毫無關聯,就此拜別。」說話間,她就準備離去。
便澤長臂一伸攔住了她,「怎麼好好的說要辭職,你不是在公司里做得挺愉快嗎?你不會是想逃過我的禮儀訓練吧?我告訴你,為了能讓你將公司的形象展現出來,為了能讓你將公司的氣質表現出來,這場訓練無論如何你要做……」
「夠了!」霽華終于忍不住了,她站在石凳上,依靠提升的高度俯視眼前的男人。
「郗偉廣澤,你也太自以為是了吧!你以為每個人都要按你的要求做到氣質高雅、風度翩翩?什麼氣質?什麼風度?說到底就是虛偽!你以為你的禮儀、氣度很不凡嗎?那不過是一張虛偽的假面具罷了。其實你心胸狹隘,容不得別人的意見,脾氣暴躁,還自以為是。你每天帶著假面具活在人前,這還不算,你還要求別人也帶著假面具和你對話。是的!你有才華,你是總裁,下屬都要听你的嘛!現在我溫霽華不干了,這總可以吧!」
「你在說些什麼?什麼叫你不干了?什麼叫假面具?你憑什麼指責我?」顯然,一上午的折騰經這把火這麼一點他也燒了起來。
「好哦就來一一告訴你。」霽華掰著手指頭一個一個算。
「從你第一次見到我,你就不想錄用我。因為我的氣質夠不上你的標準,要不是狄先生的勸說,你早就將我拒之門外了。你作為一個公司主管以氣質取人,你夠格嗎?後來金迷秦和範春溶的事情也充分說明你的用人制度有問題,你根本不配做一個公司的高層管理人員。再看看你所管理的公司,同事間表面上看起來彬彬有禮,個個氣度不凡。其實呢!彼此間勾心斗角、冷漠無情,明明可以用合作來提高效率,他們卻情願彼此之間等著看笑話。這就是你一手塑造出的公司氣質嗎?我跟你提出改善意見,你根本想都不想就否決了。別人說上兩句,你就氣得要死,可為了維護自己的形象,還必須得裝出一副紳士的樣子,你不虛偽嗎?你沒有帶著面具生活嗎?還是,這些根本就是你的氣質?就是你的風度?」
便澤握緊拳頭,半晌咬出幾個字,「你……夠了!」
「不!我不夠!既然我要辭職,我就索性說個痛快。」霽華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話了,她非把賬跟他一次算清不可,「我知道你為什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不就是因為你父親嫌棄你那個出身農民的母親嘛!」
听見她提起的往事,他神情一恍,明顯地震了一下,「你……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
「所有熟悉你的人,誰不知道這件事。而知道這件事的人,又有誰不為你母親抱不平!你父親既然不喜歡你母親,完全可以不娶她啊!娶了她,再來傷害她,這叫‘報恩’?如果你父親放過她,說不定你母親可以找個愛她、呵護她、尊重她的男人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還有你這個做兒子的,生你養你的母親是樸實的農民,你自己還嫌棄……」
便澤火氣上行,斷然封住了她的口,「你沒有資格評論我,你更沒有資格評論我的父親、母親和我的家庭。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是個花農的女兒罷了!」
「我是出生花農世家怎麼了?我不覺得花農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你附庸風雅,在辦公室、會議室插的那些花不都是花農種出來的嘛!我為我的爸媽自豪,我以他們為傲。你呢?你就以你那個自以為是的自私鬼老爸為偶像吧,以後誰嫁你誰倒霉!」
不想再和他爭論下去,霽華從石凳上跳了下來,「我現在要回家了,你也趕快滾回去準備你的酒會,記得把你的氣質帶上,別弄丟了!」
落夕湖畔風迢迢,涼亭中廣澤屹然獨立,形影蕭條。望著滾滾水波,他跌坐在石凳上,所有的感覺都被那滾滾水波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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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東施公寓,直到華燈初起,溫霽華一口氣還哽在喉頭呢!
「辭職!辭職!這份工作說什麼也不做了。」她大聲叫嚷著,想用這種方法將體內的郁悶之氣散盡。
「霽華,雖然說起來那個會咬人的老總的確有些過分,可你真的準備就這樣辭職?」胖妹妹樊落星一邊撫著她的後背為她順氣,一邊詢問她最後的決定,「你可想清楚了,別因為一時之氣做出了讓自己後悔的事。」
丑丫頭沐暖日捧著一杯錫蘭紅茶,靜靜地凝望著霽華,「郗偉廣澤真有那麼討厭,竟能讓一向大大咧咧的你氣成這個樣子?」
「豈止啊!你不知道他有多過分,簡直讓我想揍他啊!」霽華氣憤地用拳頭在抱枕上狠狠地捶了兒拳,「我是俗!我就是俗!他看不順眼他可以滾嘛!我還看不慣他那種高高在上的氣質呢!」
「哦!」暖日應了一聲,將自己埋在錫蘭紅茶的氤氳中,她似在細細品味著什麼,那像是一分模不著稜角的感覺。
門鈴聲響起,落星移動胖乎乎的身體一把拉開了大門,「是你!」那個會咬人的老總。
郗偉廣澤還是和早上一樣,越過落星敦實的身體,徑自向霽華的方向移了去。霽華也沒想到他會來東施公寓,將手中的抱枕緊緊抱在胸前,她防衛性地瞪著他,「你來我家干嗎?你要辭職信,我周一給你。」
他默默地看著她,一言不發。許久之後,他的嘴唇動了動,發出了他心底的聲音,「對不起!」見她不作聲,他以為她沒有听見,于是,他重復起自己的道歉,「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要求你,你有你自己的成長環境、經歷和境遇,我不能要求你按照我的標準行事。這對你不公平,對不起!」
她罵他的話很對,他的確是虛偽。看上去氣質高雅、風度翩翩,其實就是帶著一張假面具游走在總裁的位置上。他原本的以氣質管理公司的理論早已走了形,可他無力改變,也不敢改變。他不知道回到原點,他還是不是郗偉廣澤,還是不是那個讓父親為之驕傲的郗偉廣澤。
二十幾年的教育,二十幾年的燻陶——注意你的氣質!注意你的風度!注意你的禮儀!這所有的一切早已成了一道道緊箍咒捆住了他的心,他無力再做掙扎。所以,他惟一能做的只是向她道歉而已。
對于他的道歉,霽華一震,手里的抱枕松開了。眼楮看著鼻尖,鼻尖對著下頜,她體會著什麼叫三點一線。久久,她訥訥地冒出一句,「其實我也不對啦!我不該說你家的事,那畢竟是你家的私事,我無權評論,更無權說教。」
便澤將視線對在自己沾了灰的皮鞋上,保持著兩點一線的真理。兩個人皆不看對方,卻又保持著最高的沉默標準。
落星站在一邊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連忙招呼了起來,「老總,你坐啊!要喝點什麼嗎?」
靶覺到這個胖妹妹的熱情與溫和,廣澤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不用忙了,我是來請求霽華不要辭職的。我代表公司以最誠摯的邀請留住她,因為她的確是個非常出色的法律人才,失去她將是公司的一大損失。」將目光對上她,他做出最誠懇的請求,「霽華,請你留下來,好嗎?」
他的目光好柔和,就像如水的月光,迷失在這片美麗的領域里,霽華不自覺地點了點頭,「我答應你,我不辭職了。」
便澤明顯地松了一口氣,看了看時間他這就準備離去了。「酒會快開始了,霽華不肯去,我還得趕過去。我就先走一步了!」
「我跟你一起去。」霽華猛地站了起來,「我跟你一起去參加酒會,我不是還要見見那位董事嘛!」
「可是……」廣澤有著兩重感受。一方面,她不去,易日晞董事那兒不好交代,自然他還是希望她去的;另一方面,她去了,他又怕她把公司的形象都給毀了。夾雜在兩重矛盾中,他不知該作何選擇,只好找借口來搪塞,「可是現在她也沒有合適的禮服啊!」
霽華也苦惱了起來,「是啊!我沒有參加酒會的禮服。」
「她有。」一直冷眼旁觀的暖日站了出來,拉過霽華,她提醒著她,「你忘了?為了慶祝你大學畢業,狄南浦他們送你一套禮服,還有配套的飾物、鞋和包。」
「可她還需要化妝。」廣澤對她實在沒有太多的把握。
落星手一拍有了主意,「這個問題好辦!暖日的專長是復原人類頭骨,她對人的五官最有研究,上次她幫話劇社化妝就化得很漂亮。至于霽華的頭發嘛!就交給我了!」
沒等廣澤反應過來,落星已經拉著霽華、攜著暖日走進了臥室。他無奈,只得找到洗手間,換上帶來的Gucci西裝。收拾好自己,他在客廳里來回走動,以打發自己無聊的時光。約莫一個小時之後——
「郗偉廣澤。」
听見霽華叫他的聲音,廣澤猛然回頭——長發被高高地挽起,垂下耳鬢的兩縷青絲隨著月白色的珍珠耳環輕輕浮動。月白色的晚禮服映著她如雪的肌膚,同色系的蘇州紡紗如煙似霧挽著她的身,長長的一直垂到地毯上。這一切在燈光下映著那張薄施粉黛的臉——恰到好處!真的是恰到好處的美麗!
俗妞兒不再是俗妞兒,她所散發出的氣質竟是如此的高貴動人,如同她的名字——霽華——她就是人間的一輪明月。廣澤呆立在原地竟失了神,心中閃爍而出的驚喜與不安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她微笑著看他,唇齒間彎成一道上弦月,「你發什麼呆?我這樣好看嗎?」
他點點頭,不敢發出聲音,怕這突兀的語言嚇走了美侖美奐的月亮女神。
看見他贊美的眼神,霽華這才松了口氣,將背在身後的雙手挪到他的面前,她的手上提著一雙月白色的高跟鞋。她將裙角高高地提起,腳上套的還是一雙休閑鞋。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那提起的裙角內隱約露出她白皙的大腿。
就這麼一個小小的舉動,立刻打破了廣澤心中的幻想——月亮女神失去了魔法,出現在他眼前的依然是那個俗到家的俗妞兒。
落星為霽華的美麗而鼓掌,「一切完備!你們可以出發去酒會會場了。」
一只手提著鞋,霽華挪出另一只手來牽住他,「咱們走吧!不然一會兒該遲到了。」
「可你的鞋……」他無法想象禮服群擺內隱藏著一雙休閑鞋,這要是讓手機業的同仁看到了他們的法律顧問就是這個樣子,他「DRACON」手機公司還要不要在外面混了?
霽華是山人自有妙計,「等到了會場,我會在車內把鞋子換過來的,你就放心吧!」
便澤不好再有什麼推月兌之辭,牽起她的手,他向門外走去。
「好好照顧她。」
身後有個聲音響起,廣澤轉過身看見的是暖日那張丑丑的臉。她倚著門欄而立,眼中有著一抹洞悉一切的神采。
他朝她點了點頭,沒有做出任何的承諾。牽起霽華的手,他們迎著明月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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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郗偉廣澤攜同溫霽華出現在酒會會場的時候,一瞬間,大家的目光都被他們所吸引,但他們沒有看見背後的情形。
便澤帶著謙和的笑容看著四周的來賓,還不時地點個頭,打聲招呼。可他的嘴巴卻全放在了霽華的身上——「你不要這麼緊地抓著我,好不好?樣子很難看耶!」他盡量做到不動聲色,連嘴唇都不做大的張合。
霽華保持著最完美的微笑沖著所有注視著她的人,手卻緊緊抓住他的胳膊,嘴里還不停地嘀咕著,「你以為我想抓著你啊!我不習慣穿這種細高跟鞋,我怕我會摔倒,如果我在這里摔了,不是更丟你的臉嘛!」
「穿高跟鞋都能摔倒,你白痴啊!」廣澤罵完了這句,臉上立刻涌現出最和煦的笑容向前方的顧總打著招呼,「顧總,好久不見,你看起來真精神。」
隨著他的招呼聲,霽華也向顧總笑了笑,合上的嘴巴卻發出這樣的聲音,「他兩眼呆滯、額頭無光、表情僵硬,一看就是縱欲過多的結果。哪里精神了?」
「想不到你嘴巴不動也能發出聲音來啊!」說這話的時候,廣澤的嘴巴也沒有大動。
他還好意思說她,霽華立刻頂了回去,「你不也是!我這套功夫是上學的時候為了方便和同學說話又不被老師點名從而練就出來的‘無形有聲’——你的功夫是怎麼練出來的?」
「就是在這種社交場所練出來的。」
「彼此彼此。」一抬眼,她又看見了面前的餐桌,再也受不了美食的誘惑,霽華拉著他向餐桌移動,「我從中午起就什麼也沒吃了,我現在好餓,我要吃東西。」
她松開廣澤的胳膊,挑了一個最大號的餐盤,開始席卷整個餐桌。很快地,桌上的東西少了不少,她餐盤里的食物卻堆起了一座色彩豐富的小山。
她的行動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人甚至開始指指點點。受不了這種關注,廣澤悄悄地從她的身邊逃開了——俗妞兒就是俗妞兒,穿上仙女羽衣她還是個俗妞兒!
「廣澤。」
一位氣質出眾的女士風度嫻靜地走到了廣澤的面前,他也不甘落後,緊走幾步趕了過去,「蓓蕾,好久不見。」
這位孫蓓蕾小姐是「DRAGON」旗下另一家下屬公司的總裁助理,她出生書香門第,是真正的氣質型美女。孫家與郗家又是世交,所以兩個人格外熟絡。
孫蓓蕾停在他一步之遙處,保持著社交距離兩個人攀談了起來。先是圍繞公事,再問候各家的長輩,然後是最近的流行新聞和天氣變化——這似乎已經成了社交圈約定俗成的規矩。
只是,今天咱們的氣質型美女要打破這個規定了,「剛剛和你一起來的那位小姐是你們公司的……」
話不講完就是等著和她對話的人接話,廣澤倒也聰明,「她是我們公司的法律顧問,非常能干的一位小姐。這次易日晞董事專程想見見她,所以我就把她給帶來了。」
「原來如此。」听說霽華是董事的貴客,孫蓓蕾口中的話又吞了下去。她微斜著眼,發現廣澤正在瞧著什麼。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他的目光正停留在那個俗妞兒的身上。
看著坐在那里解決餐盤里食物的霽華,廣澤看得眼楮都要冒火了一這個家伙也太不懂得收斂了吧!一個人在哪里吃也就算了,還吃得狼吞虎咽、不亦樂乎,他幾乎已經听見人家議論的聲音了。
「這是哪家公司的職員?怎麼這個樣子?像是餓死鬼投胎,難看死了!」
「這種人也來參加酒會,根本是侮辱我們嘛!」
炳哈!這下不是「幾乎」听見人家議論的聲音,他根本就是听見了!丟人哦!
便澤一顆心完全放在了霽華身上,他根本就沒注意到孫蓓蕾探究的眼神,而他的關注也徹底燃燒了孫蓓蕾的理智。
「廣澤,你好像很注意那位小姐,莫非……你喜歡人家?」
「怎麼可能?」他回答得很快,幾乎是直覺反應,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
對他的回答,孫蓓蕾好似還不太滿意。睇了霽華一眼,她冷嘲熱諷地說道︰「這位小姐氣質這麼差,一看就知道出身不怎麼樣,我想也不會是廣澤你喜歡的對象。」
對她的這番言論,廣澤沒有發表任何的評論。一個氣質出眾的人是不會在別人身後說三道四的,顯然這位氣質型美女出格了。
其實他心里很清楚,雖然他和霽華對人生的看法截然不同,但他並不討厭這個俗妞兒,甚至于還有一種莫名的喜歡與欣賞。
那是一種陌生而危險的感情,他害怕去看清,更害怕去踫觸。他只能這樣遙遙地看著她,不敢靠近,也不可以靠近。
可命運卻不會听從他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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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霽華一個人坐在會場的一隅,專心致志地吃著餐盤里的食物,毫不為周圍的目光或神情所動搖。在她心里,吃飯皇帝大,這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食物的美味就是創造出來讓人們品嘗的,霽華便將它們的功用發揮到極至。她不停地吃啊吃啊,不好——噎住了!
「給你!快喝吧!」
一個好心人適時地遞來一杯果汁,霽華來不及道謝,咕嚕嚕灌了幾口。等到氣息順暢了,她這才注意到救她一命的好心人——他的容貌是由幾根簡單的線條搭出來的,算不上俊美,卻很吸引人。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前額飄著的銀絲,為他平添了幾分神秘的味道。
霽華收回自己好奇的目光,向他點了點頭,「謝謝你!」
「我可以坐下來嗎?」男子謙和地笑問,眉宇間帶著穩重。
「當然可以。」霽華仍是努力吃著餐盤里的食物,只是速度放慢了一些。
男子微笑地看著她,神情里有著些許的驚奇,「你很喜歡吃東西?」
霽華抽空瞄了他一眼,「我肚子餓嘛!我從中午開始就沒進餐了,不多吃點怎麼行?」
「很有道理。」男子點了點頭,算是同意她的說法,「你叫溫霽華,今年二十二歲,大學剛畢業。出身花農世家,現在是‘DRAGON’下屬手機公司的法律顧問,你在法學院時候的老師是狄南浦。」
「哇!你怎麼知道我的事?」驚訝讓她張大了嘴巴,從張開的嘴巴里你甚至可以看到糊狀的食物。
男子並不在意她的「俗」,只將它當成一種有趣的感覺,「我不僅知道你這些事,我還知道你和你的上司郗偉廣澤相處的並不愉快。」
從第一次見到郗偉廣澤的時候他就在想,這麼一個注重氣質的人會被怎樣的女子所征服。從狄南浦那兒得到的種種信息看,這個人選已經出現了。裝作不經意地向身後那處緊盯著他們的身影望去——今晚,他就等著看好戲了!
「連這個你都知道?」霽華當然不知道這背後的故事,她將椅子拉到他的身邊,讓兩個人緊挨到一塊。然後,她小小聲地問道︰「你是神仙嗎?」在她的家鄉,迷信仍帶有夢幻般的神仙色彩。
她的有趣讓男子笑了起來,習慣性地撥撥前額的銀絲,他為她揭開謎底,「我不是神仙,我叫易日晞。」
「你就是那個老色鬼董事?」霽華一個激動把實話給說出來了。
易日晞模了模鼻子,苦笑了起來,「幸虧今天朝露不在,否則你這句話可是會出大問題的。」
「朝露?」霽華耙了耙頭發,將落星制造出的漂亮發型拆毀了一個角,「朝露是一個人嗎?」
「她是我太太,是我最愛的人。」他的眼中閃過一片柔光,那里面有著最真摯的感情,「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他直覺,朝露會喜歡上這個俗俗的小女生。
霽華感覺這個易日晞董事跟她原先想象的大不一樣,原來高層管理人員也有平易近人的,哪像那個郗偉廣澤,一天到晚假惺惺的。
「你跟郗偉廣澤他們不一樣耶!」
易日晞故意笑問,「我跟他哪里不一樣?還不都是兩只眼楮,一只鼻子,一張嘴。」
霽華搖了搖頭,「你不像他一天到晚把氣質、風度掛嘴邊。听了就讓人煩!」
「他是風度翩翩的紳士,身邊圍繞的也都是氣度不凡的人,自然和我這種俗人大不一樣。」他端起酒杯,淺酌兩口。讓酒溶到喉中,引來回味無窮——就像他身邊的這個俗妞兒給他的感覺。
「什麼大俗人?我覺得你一點也不俗,比他好相處多了。哪像他!總是訓我、罵我!」提到那個家伙,她就來氣。
易日晞回望著她的眼眸,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俗妞兒,「他訓你、罵你,是因為他無法漠視你,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他連說也不說你一句了,你們之間才真的是沒戲可唱了呢!」
霽華反問了回去,「我跟他之間干嗎要有戲唱?」
他笑笑地沉默了,戲要一點一點地演,酒要一口一口地喝,什麼事都得慢慢來,不到時候……決不能揭鍋!
兩個人正聊得愉快,有人卻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緊接著,不時地有人發出這樣的聲音——
「易董事來了!易董事來到會場了!」
靶覺自己的平靜即將結束,易日晞向霽華打了聲招呼,「等我應付完了這幫人,咱們再聊。我讓人拿好東西給你吃!」
沒等霽華明白過來,幾個公司的總裁已經蜂擁而上,拉著易日晞說東道西的。他順著他們走到會場的中央,開始跟到場的各位總裁做起了社交。當他站起身離開的時候,掃了一眼一直立在他們側後方的那抹身影,向來沉穩內斂的神情中多了幾分玩味——郗偉廣澤啊郗偉廣澤,你的耐性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可以聊天的人走了,霽華也不在意,繼續一門心思地吃東西。直到一個巨大的黑影壓到了她的頭頂上。
「你除了吃你還會干什麼?」
「你說話很不禮貌,這不符合你對自身氣質的要求啊!」霽華也不抬頭,一听那口氣,她就知道是會咬人的總裁來了。
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他坐到了她的身邊,順便將端給她的果汁放到她手邊的位置。「你知道剛剛坐在你身邊的那個男人是準嗎?」
她端起果汁大門地喝著,順道丟給他答案,「他不就是易口唏嘛!你不認識他?」
「我當然認識他,我怕你不認識他,口無遮攔,惹出禍來。」
「才不會呢!」霽華可得意了,「他說了,等他應付完這幫人,還會拿好東西來給我吃。」
便澤的耳朵頓時向兩邊擴張,剛剛看她被食物噎住了,他就端來果汁準備解救她,沒想到卻看見了易日晞董事的身影,他只得立在一邊,暗地里觀察。後來看他們談得那麼開心,兩個人還越靠越近,他幾次想沖過去把她從易日晞的身邊拉開。一想到自己苦心維持的氣質、風度,他還是穩了下來。等易日晞一離開,他就沖了過來,沒想到人家還備了後話。
不再猶豫,他拉住她的手臂向會場的出口處走去,步子大又快,像是在逃避著什麼似的。
霽華被他突來的行動嚇住了,連掙扎也忘記了,只是跟著他的步子向停車場走去。
他們離開得非常迅速,像一陣風掃過,轉眼間就不見了蹤影,可易日晞的眼楮卻留住了風的蹤影。
那一刻他終于知道,如此一個祟尚氣質高雅的男人會愛上的女孩不是野性烈女,不是典雅貴族,也不是出水莢蓉,而是一個……俗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