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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在第九天 第三章

「是!蔡老編,您就放心吧!我一定按時交出這個游戲的樣本……我知道!我知道!如果不能按時交出,您會將工作重心放在另一個游戲上……我沒有插嘴,我在認真地听您說……您放心!這個游戲的樣本就快做完了,真的就快做完了……」

令狐順順手握著蔡老編的電話,她是越來越不耐煩,眼珠子忽悠一圈,她頓時計上心頭。將嘴拉扁,她將所有會說的日語、韓語連在一起胡說一通。

「撤吶嗨吆……咕達囈嘛斯……蘇囈嘛 ……」感覺蔡老編已經完全瞢了,她模仿起熱線的聲音,「對不起!您所撥的電話不在服務區內,請您稍後再撥……得嚕得嚕Boys。」

幣上電話,她笑得嘴巴都合不攏,真是太得意了。光憑想象,她就能想出蔡老編那雙患病的眼楮一定眨巴眨巴到月兌窗。他一定不會知道最後那句「得嚕得嚕Boys」,就是日語中「晴天公仔」的意思。

說到「晴天公仔」她的憂患意識又強盛了起來,從游樂場回來已經有好幾天了,那個駱九天又恢復成了老樣子,不是站在窗口望風景,就是玩拼圖游戲,現在還多了一個不良嗜好——看萬花筒!他拿著那個萬花筒能玩上很長時間,再這樣下去這個游戲軟件一定無法按時完成。

順順托著下巴想想,雖然蔡老編煩是煩了點,可他也沒說錯啊!如果她不能按時完成這個游戲開頭的樣本,公司一定不會讓這個游戲的設計繼續下去,那她所有的夢想和希望就跟著這個游戲一起被埋葬了,想要改變這種悲慘的命運只能依靠一個人……

她瞥了「那個人」一眼,人家正在玩拼圖呢!順順是忍無可忍,她決定無需再忍。幾個大步,她走到矮桌的跟前,蹲在地上她雙臂一攬將拼圖攬在了懷中。

板起一張嚴厲的容顏,她指了指他的工作進度,「你該工作了!」

九天看懂了她的意思,聳了聳肩,他重新回到工作中,將注意力放到程序設計上。順順總算是松了一口氣,繼續修改自己的底稿,希望它變得更完美一點。

可她還沒改兩行,一道身影立在了她的視野里。將頭偏向窗戶的方向,她果然看到了那個不好好工作的罪魁禍首。

他又在看那個數十年都不會變的街心花園,看那里的花草,看玩耍的孩子。順順氣憤地撕下一張便條紙,重重地寫道︰「你該認真地工作,否則我們會趕不及完成的!!!」她一連打了三個感嘆號,就是要他重視這個問題。

他倒好,離開了窗戶又開始玩手上的萬花筒。順順認識到這個問題的重要性,她不能再任他這麼隨便下去了。到時候不用他去蔡老編那兒告她一狀,無法設計出這個游戲,她自己就先把自己給「炒」了!

取紙筆,她決定用文字認真地跟他談一談。

「九天,我們是在工作不是在玩,你該集中精力盡快地將這個游戲的開頭設計出來,如果上頭覺得這個游戲還不錯,我們就能將這個游戲完整地開發出來。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嗎?」將紙折疊成一支精巧的紙飛機,她讓它帶著她的希望飛向他。

拆開她的飛機,九天明白她的意思,但他卻有著自己的想法。「游戲就是為了讓人獲得輕松,如果編寫游戲的人本身很緊張,又怎麼能編寫出好的游戲呢?」

這……這根本是強詞奪理嘛!順順抓著筆「唰唰唰」快速地寫了起來︰「我們生存在這個時代,會面臨各種各樣緊張的競爭,像你這種思想根本無法在社會上生存下去。」隨便將紙折疊好,她丟了過去。

看到她寫下的話語,九天的眉頭打上了結。用筆支了支腦門,他寫下自己的意見︰「生存是為了快樂,如果過得不快樂,生存又有什麼意義?」

幾分鐘之後,順順一個紙團狠狠丟了回來。感覺到她的怒氣,九天小心翼翼地拆開來看,上面是這樣寫的——「像你這種一天到晚窩在家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少爺知道什麼?你知道別人奮斗的艱難嗎?這個游戲的底稿我醞釀了兩年,花了整整四個月的時間才將它完成。如果你不能按時將它的開頭設計出來,它就會變成一堆廢紙,你明白嗎?」

九天帶著無神的眼茫然地搖了搖頭,他的確是生活在一個小小的空間,幾乎不接觸外面的世界,但這決不等于他不知道世間的疾苦。他只是不明白,不明白她為什麼對名利、金錢看得這麼重。難道她就那麼想出名嗎?他以為她是個真摯的女孩,直率地給人帶來生命的喜悅,難道他又錯了?

相比之下,他更喜歡她送他的那個萬花筒,他覺得那里的世界更加的美麗,不含一點雜質。伸出手,他想從她身邊拿回那個萬花筒。

沒想到,順順竟快他一步將萬花筒搶到了手邊。看著他依舊不听勸的樣子,她罵出了聲︰「你就永遠生活在萬花筒的虛幻世界里吧!」氣憤當頭,拿起萬花筒她狠狠地向他砸去。

萬花筒正砸在他的腦袋上,九天感覺一痛,伸出手捂住了傷處。眼見著,那個萬花筒掉在地上——碎了。

九天顧不得頭痛,急忙蹲到地上揀起了那個粉身碎骨的萬花筒。看著它,他的眉角糾結到了一處,猛地抬起頭,他直直地望向她。那一刻,他再不是那個笑呵呵的「晴天公仔」。

他的眼神成了最嚴厲的指控,一瞬間,順順成了一個罪犯,一個毀掉所有美好的罪犯。在他的眼神里,她看到了自己的殘忍。那炙熱的怒火一下子降了下來,她仿佛置身冰窖,失去了人所該有的溫度。

痛!仿佛那個萬花筒砸到的是自己,順順猛地揪住自己的衣領,沖出了樓頂的工作室,也沖出了「晴天公仔」的世界。

他們的世界陰雨綿綿……

***************

駱上天從醫院回到家里就覺得這氣氛怎麼聞怎麼不對勁,好像爆炸後的焦味飄浮在空氣中。他四下張望著,想要找出點什麼。沒等他找出來,令狐順順一手拎著自己的行李箱,一手抱著一大堆的打印紙跑了出來。

「順順,你這是干什麼呢?」

看見上天,她知道這一關不能不過。「駱大哥,這幾天住在這里,實在是很麻煩您,我要搬回去住了。」

「搬回去?」上天心頭那點不對勁終于找到主了,「好好的為什麼要搬回去?你和九天的那個游戲不是還沒做完嗎?」

游戲?提起那個游戲,順順的神情頓時黯淡了下來,那是寄托了她所有希望的一個夢啊!現在卻不得不斬斷它的翅膀讓它無法飛翔,叫她如何舍得?

垂著臉,她輕輕地搖了搖頭,「那個游戲我會讓蔡老編終止計劃。」

「這麼說,你跟九天的合作結束了?」上天這心里直犯嘀咕︰不對頭!絕對不對頭!這里面有問題啊!從她平時的神色里,他感覺得出這個游戲對她很重要,那她為什麼這麼輕易就放棄了呢?

「是因為九天?」他問出了自己的猜測。

順順也不想瞞他,「有一部分是因為他吧!但他只是一根導火線,或許是因為我累了吧!這個夢太縹緲了,我不想再這樣苦苦追尋下去。」

她話里有話,上天不能不問清楚︰「順順啊!你來我們家這幾天,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很不錯的女孩,一個直率坦白,努力向上攀登的女孩。既然你心中有個夢,為什麼不去實現它?你願意跟大哥我說一說嗎?」

長久以來,順順都是孤獨一人為了生存不斷拼搏著。她太忙,忙得沒時間交朋友,沒時間去維系朋友間的情感,有時候她真希望有個人可以听她說說心里話。或許是一時感傷,或許是上天的話說到了她心里。這一刻,她願意將這個夢拿出來與他分享。

「這個游戲的開始是我十八歲那一年無意中想到的,後來我花了兩年的時間勾勒出它的輪廓,用四個月的時間完成了四十五萬字的游戲底稿和人物設計。在這兩年的時間里,我也寫一些商業性比較濃的漫畫腳本和游戲情節。它們都是為了讓我更好地生存下去來完成這個巨大的夢——天知道,我對它寄予了多大的希望。」

回想著這一路行來的艱辛,順順實在是有太多的話要說。

「我家有一個大箱子,里面裝的全是我被編輯部退回來的稿子。九天曾經私自翻看過,當時我非常生氣。知道為什麼嗎?」不等上天接話,她自問自答︰「因為那是構築夢想的基石。」

輕嘆一聲,她斷斷續續地說道︰「人人都認為我在游戲創作這方面有著天賦,年紀輕輕已在電玩世界里佔據一角,並且能和偉大的電玩設計師——九天通力合作。他們看見的都是我最光鮮亮麗的一面,沒有人知道在成功的背後我付出了多少失敗的代價。

「事實就是如此,奠基美麗的基石是最容易被忽視的,有時候就連我自己也在刻意地忽視它。因為那滿箱滿箱的退稿只能證明我的失敗,動搖我飛翔的信念,禁錮我去抓住夢想的腳步。而《我是英雄》就是我最偉大的英雄之夢,所以我不允許別人看見它們,不允許旁人來提醒我——令狐順順,你看你有多失敗,放棄你那縹緲的夢想吧!」

「縹緲的夢想?」上天不明白,「《我是英雄》不是已經在開發過程中了嘛!」

順順笑了,很淡很輕。「你看到的也是我成功的一面,因為你終究也是個常人啊!」

她直接且不留余地的話語就像她的為人讓上天感到尷尬,他只能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她的眼神好朦朧啊!

她靜靜地述說著過往,以從未有過的平靜。「《我是英雄》寫成後,我一家一家地投遞,一家一家地遭遇退稿。有的說我是將各種電玩游戲的情節拼拼湊湊,弄出一個大雜燴給寫出來,根本沒有市場價值;有的說我的構思太過奇特,特立獨行,無法適應玩家的需求;有的說成本太大,他們不敢投資,勸我另投他家;有的說我弄出這麼一個長篇的腳本根本就是在糊弄人;還有的讓我趁早認清自己的才能,盡快轉行……」

那處處踫壁的日子她嘗盡了也嘗夠了,小小年紀她早已明白奮斗的艱難。

「當然,其中也有幾家願意投資,做成這個游戲軟件,前提是我必須按照他們的想法改動游戲情節。有好幾次,我真的準備和他們簽下合約,按照他們的要求修改某個游戲的情節,但最終我還是拒絕了。我堅持認為一旦這個游戲軟件做成功,一定能迎得更廣大的市場。說我倔強也好,說我固執也罷,我就是要這麼堅持下去!」

其實,她也曾因為這些原因懷疑過自己的能力,她也曾想過放棄吧!算了吧!就寫一些市場喜歡的小腳本,總之賺到錢不就好了。可她不能!她告訴自己,趁著年輕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二十幾歲能有幾年?可能三十歲以後她就是想這樣順著自己的心意做事,也是不能的了。所以,為了這無悔的青春她願意冒一次險,哪怕只有這一次。

她真的冒險了!

「知道我為什麼替這個電玩游戲起名叫《我是英雄》嗎?」望著上天的眼,順順告訴他,也告訴自己︰「我希望在人生的道路上,我是一個英雄,一個足以掌控自己夢想的英雄!」

哀著面前的游戲底稿,順順的眼中有著些許的激動。

「後來我進了‘魔力’公司,入了現在這個文案室,遇到了蔡老編,他雖然脾氣壞了點,心眼小了點,嘴巴毒了點,但他認同了我的夢想,他給了我一個試飛的機會——只要這個電玩游戲的開頭能夠獲得公司上層的認可,他們就願意投資將這個游戲軟件完全地開發出來。我不停地飛啊飛啊,我以為我就要抓住這個夢了。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這個夢太遙遠了,憑我一個人的努力就是飛到天邊,我也抓不住它。我累了!我也受夠了,我願意服從于現實,將這個夢留給虛幻的夢境。」

投降吧!向生存投降!她的夢醒了,該是回到現實的時候了。

站起身,順順向駱大哥告別︰「這段時間謝謝你的照顧,我很高興認識你這個大哥。」

「那九天呢?」上天的問題沖出了口,他怕她這一離開,她和九天之間將永無第二個交接點。「認識他,你高興嗎?」

順順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飄向了樓上,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上天的問題。雖然和九天相處只有短短幾周的時間,但他卻給了她很多奇妙的感覺,很多愉快的經歷。

然而,他是窩在城堡里的王子,眼中只有「晴天公仔」帶來的陽光。可她卻是為了生存而努力飛翔的雛鷹,只屬于弱肉強食的天地。看見他,就像看見萬花筒里的風景,雖然美麗卻總是虛幻的。認識他,就像認識另一個美麗的夢境,只能幻想永遠也無法實現。

拎起行李箱,順順朝上天道別︰「那……我就走了。」不再猶豫,她大步邁了出去。

「我送你回去。」上天堅持親自送她回家,「你在院子里等著,我去車庫把車開過來。」

站在庭院里,順順抬頭望著傍晚的雲霞。那一點點的溫紅讓人感覺真舒服,在它的渲染下,天地成了一個巨大的暖閣,不自覺地,她拉了拉衣領,將頸項包圍在毛衣的中央。

猛地側轉頭,她看見了頂樓窗口處的那抹身影——是九天!

凝望著他,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語言,什麼樣的動作和他告別。語言障礙可以用紙筆、計算機、眼神、動作來克服,可生存觀念所造成的差距卻讓他們只能這樣遠遠地望著彼此,卻無法找到心之交點。

打開窗戶,九天的手高舉了起來。他的手上套著那只小狐狸布偶,小狐狸沖著順順擺了擺右手,那是「再見」的意思。

將手插在口袋里,順順沒有發出聲音,只是用嘴唇的形狀一字一字清楚地吐出︰「我、很、高、興、認、識、你」。

就在這個時候,上天開著車過來了,幫順順將行李放在後備箱內,他為她拉開了車門。當車緩緩駛出駱家大宅的時候,順順情不自禁地遙望向那個窗口——

他在笑!還是那種微笑,淡淡地盈在他的眼中,就和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一樣。

他,還是她的「晴天公仔」嗎?

***************

送走了順順再次回到家中,駱上天站在頂樓工作室的樓梯口,遲遲沒有上去。從他現在的這個方向可以清楚地看見九天每個細微的表情,此刻的他正在用心地修復那個有些破碎的萬花筒,他修得很認真,每個細小的地方都不放過,是想讓它恢復到原來的完美無瑕吧?

緩緩地走到他的跟前,上天打起了手語,「我已經送她回去了。」拉過一個坐墊,他坐在竹席上玩起了桌上的拼圖。

九天的內心有些困惑,拉拉哥哥的衣袖,他比劃起來,「追求輕松平靜的生活,是不是個錯誤?」

「你認為順順不想過平靜的生活,是嗎?」上天不僅沒有回答反倒問起他來。

這個問題讓九天很困惑,「我原以為她是最自由,最快樂的,就像天空中的鳥,可是……」

他知道他們之間的鴻溝有多大有多長,所以他沒有貪圖愛情可以把她困在他的身邊。他只能刻意放慢工作的腳步,這樣他們就可以相攜相伴多走一段旅途。哪怕只是多走一步,對他而言也是一種奢華的享受,難道就連這點快樂她都不願授予他嗎?

「鳥也是有束縛的,它再飛也飛不出天的囚牢。」畢竟他沒有切實地面對整個社會,上天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現實中生存的考驗。

當務之急不是解決他們的生存態度,而是幫順順追回她的夢,錯過了這一次,恐怕順順真的要放棄了。停下手中的拼圖,上天指了指這一塊塊的圖片。「如果現在有很大很大的一塊拼圖,你花了兩三年的時間才將它拼完整,突然我把它整個的毀掉,你會生氣嗎?」

九天看懂了哥哥的手語,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是英雄》就是順順的拼圖,我把它毀掉了,她很生我的氣,是嗎?」

拍拍弟弟的肩膀,上天輕輕地播了搖頭,他的手指左右擺了擺。「你沒有毀掉她的拼圖,可這個時候,她需要你幫她把夢想重新拼好。」

九天重重地點頭,將萬花筒放在一旁,他坐到了隻果機跟前,手指迅速地敲動鍵盤。一邊編寫程序,他一邊反復閱讀順順的原稿,進行核對修改。

他忙,做哥哥的也不能閑著啊!拿起那個萬花筒,上天當起了能工巧匠。

為愛忙碌,為愛奔波,這愛又怎是單單的愛情呢!

***************

令狐順順下了公車,亦步亦趨地向公司走去。一想到待會兒要面對蔡老編的「嚴刑拷罵」,她就不自覺地腿抖。是她拼命爭取到這個游戲軟件的設計機會,現在又是她來要求取消,她不被蔡老編罵到臭頭才怪呢!

包讓她感到難過的是,將近三年的努力就這樣被埋入永不見天日的箱底。說是放手,她卻仍是感到不甘。想到從今後她的創作將完全遵循市場的要求,再沒有自己的夢想與希翼,她就覺得青春已逝,英雄暮年。

就算再怎麼挨,最終她還是會挨到文案室,磨蹭了半天,她心不甘情不願地蹭進了蔡老編的辦公室。

立在上司跟前,順順露出關切的眼神,「蔡老編,您今天眼楮舒服點了沒有?」先累積一點同情分,待會兒就算被炮襲至少還留有半條命。

蔡老編將視線從一摞打印板中抽出來,投遞到她的面容上,「你不出去修改你的底稿,跑進來做什麼?」

「啊……我是為了……蔡老編,你女兒今年該有十六七歲了吧?」說不出口,她就是沒辦法親口宜布——「這個夢我不要了」。

蔡老編可沒那個耐心再在這兒听她胡扯瞎扯,放下手中的筆,他仔細地打量著她,「令狐順順,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是想說……我是想說……」算了!早死晚死還不都要死,心一狠,牙一咬,死吧!「我是想說我和九天合作的那個游戲軟件……」

「人家已經送來了,我直接將它交到了上頭。」

「已經送來了?」順順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傾身上前,她再次確認了一遍︰「是我和駱九天一起編寫的《我是英雄》的開頭部分嗎?」

蔡老編冷眼反問︰「你最近有跟其他電玩設計師合作嗎?」

送來了!已經送來了!從地獄一下子回到天堂,順順突然間還真有點不敢相信。「是駱九天親自送來的?」

她不提還好,一提蔡老編就找到話茬來訓人了︰「順順啊順順,你要我怎麼說你,作為小字輩的人物你沒有把自己分內的事情做好不說,還拜托人家九天設計師的大哥將那張編好的光盤送過來。咱們先不說這設計安全方面的問題,單只說人情世故,你小孩子家家出社會也有幾年了,怎麼這麼點道理都不懂?你說……」

「蔡老編,我突然想起我手頭的那個單行本漫畫還有一個小情節需要修改,我先出去了。」不等蔡老編有工夫把下面的話罵出來,順順像只耗子似的溜了出去。

坐在辦公桌前,她的嘴角有著拉都拉不下來的笑容。沒想到,真沒想到,山回路轉,柳暗花明,她居然又可以擁有她英雄般的夢想了。

這個夢將不再是她一個人的夢,它還包有駱九天的力量與色彩。想到駱九天,她的心頭縈繞起點點歉意。一股激動讓她猛地站起身,下一刻,她風一般的沖出了文案室。

找了一處露天咖啡座坐下來,她拿出剛剛在路上買的那些東西——乒乓球和白色的手絹。將乒乓球放在白色的手絹中間,微微收攏,將手絹口扎緊,她掏出筆想要為它畫上面部表情。

那一刻,她想到了九天,想到了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點點滴滴的歡笑與爭執,所有的影像退去,最後烙在她心底的是他一如往初的微笑——「晴天公仔」一般的微笑。

握著筆,她細細地畫了起來,將他的微笑一筆一筆刻畫到白布上——「晴天公仔」做好了!

捏著手中的「晴天公仔」,順順沿著小徑一路跑到駱家大宅。站在院子里,她向頂樓的窗戶望去,沒有看見他的身影,這在她的意料之中。完成開頭的設計工作,不用說他準是累了一整夜,現在該是他補眠的時候。

她不想吵醒他,甚至于不想見到他,因為她不知道該用怎樣的眼神去面對他那張近乎面具的笑臉。

將「晴天公仔」掛在門把上,她走出了駱家大院,離開的最後一刻她回頭望了一眼︰「晴天公仔」在微風中靜靜地飄動,對周遭的一切它永遠是微笑著的。

那一日,日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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