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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婆是作家 第八章

「我自以為是地做好了一切安排,以為這是對日意最好的選擇,也是對我們的未來最好的打算。那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言情小說對日意的影響競然會那麼大。那是她的事業,即便不成功,她仍守著那搖搖欲墜的夢甜美地笑著。我毀了她的夢,也徹底地毀了最真實的‘東方日意’。回過頭去看看,才發現我只是自私地將我認為最好的強加在日意的身上。為此,我們都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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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好!伯母好!」東方日意拿出她的招牌笑容向宇皈的父母打著招呼。

沒料到兒子第一次向他們介紹的女朋友居然是個甜美的小女生,宇皈的父母在片刻的驚訝後平靜了神色,有好的修養才證明自己受過最好的教育。

宇皈緊張地為兩邊做介紹,隨即招呼大家吃飯,生怕中間過程會有什麼閃失,他完全失去了平日泰山崩于頂而不改于色的沉穩。只因他在乎父母對日意的感覺,在乎他和日意共有的未來。

四個人吃著東西,時不時地說上幾句。宇伯母隨意問道︰「東方小姐家里是做什麼的?」

日意一字一字地背著答案︰「媽媽是公務員,爸爸是一家大型運輸公司的‘頭頭’,他一年有大半的時間不在家。我要是有什麼事由伯父。舅舅照管,他們都在政界工作。」

政界?宇皈一驚,他從來沒有問過日意的家里情況,當然也不知道她家里的人大多從政。

這個詞更是引起了宇伯母的關心,「那東方小姐怎麼會甘心留在學校里當老師呢?就沒有什麼其他的打算嗎?」

日意狀似隨意地拋出炸彈,「原本想做個一流的言情小說作家,現在看來這完全是痴人說夢,窮其一生我也只能是個三流的墊底貨。」宇皈的廚藝真不錯,味道一級棒。

「日意——」宇皈想要阻止她,可惜為時已晚。

宇伯父扶了扶眼鏡,高度重視起日意的話來,「言情小說?你是個言情小說作家?就是國家三令五申查處的‘口袋本’?」

「國家查處的是盜版,具有色彩的言情讀物,我所在的出版社完全是規範經營的楷模,宇伯父不用為我擔心。」湯很鮮,我的口福真好。

做教育理論研究的宇伯母更加困惑,「那些言情小說對中學生的心理影響極大,你作為一名高中老師怎麼會……怎麼會……」

「知法犯法?」日意幫她提供最準確的詞語,高級知識分子就是瞼皮薄,她厚臉皮慣了,在學校也被同事們指責多了,不在乎再被批得體無完膚,這就叫死豬不怕開水燙。

「我不認為自己在犯法,我倒認為這是教育界的失策。我們都是從十幾歲走過來的,現在的孩子跟你們那個時候不同,從十三四歲,甚至更早他們就對男女之間的感情問題開始感興趣。你可以隨便找個高中班級問問,你問問那些學生,他們誰不曾對異性產生過興趣。他們需要愛情方面的教育、指導,需要符合他們心情的讀物,言情小說恰恰是補上了這個年齡階段女生的一種渴求欲。要怪,就怪其他的作家彌補不了她們心靈上的缺口。」

眼見著父母的表情從柔和變得僵硬,宇皈忙不迭地打起圓場︰「快點吃菜啊!菜都快涼了,別光顧著說話浪費了我的勞動。」

「吃菜吃菜!」宇伯父純粹是看在兒子的面上,拉著老伴冷靜地吃完這餐飯再說。

日意可是一直遵守著「邊吃邊說」的原則,感覺吃得差不多了,她放下筷子開始做起這餐飯的主角。向宇伯父、宇伯母微微點了個頭,她看著他們的眼楮清楚地告訴可能會成為她未來公婆的人。

「從學歷上說,我是個一般的本科生,比不上宇皈的雙料碩士;從事業上說,他是赫赫有名的‘偉宇’貴族學校理事長,手上擁有六家私立學校,還有兩家設立在國外的中文學校,而我只是個小老師;從生活上說,他完全可以獨立生活,而我是離開媽媽活不了的人,我根本不會任何家務;從心理上說,他成熟、穩重,我幼稚、可笑,有時候還像個小孩子一樣任性、撒嬌。

「還有,我是個言情小說創作者,是個三流的言情小說創作者,完全喊不出名號的那種。有我這樣的女朋友只會讓宇皈丟臉,所以你們可千萬要提醒他,絕不能讓他跟我這樣的人交往下去。」

宇皈的氧氣在瞬間被奪去,「日意,你……」

「感謝你們的款待,我吃好了,先走一步。」她拎著包就往門外走,步伐輕松了許多。這就是她今天來這里見他父母的目的,現在所有的任務全部達成,她可以輕松上路。

宇皈丟下父母,拿起車鑰匙追了出去,「日意……日意……」

她不能走,他更不能失去她!

宇伯父和宇伯母面面相覷,「小寧這次來真的?」做母親的簡直不敢相信,一向讓她引以為傲的兒子,一向沉穩有禮的兒子居然喜歡這樣的女孩。

宇伯父一切听老婆的,反正活了半輩子他在這個家也沒什麼地位,索性一路沒地位地活下去,還少操一點心。

「如果是真的,咱們該怎麼辦?」

「怎麼辦?」宇伯母瞪了老伴一眼,「問你兒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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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意……日意,你等等!」宇皈追到路口,終于追上了她。

東方日意緊急停步,將滿臉笑容堆到他的面前,「該說的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還有什麼需要我補充的嗎?」

「你說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你要……你要跟我分手嗎?」怎麼會這樣?他將她介紹給自己的父母,本來是打算能夠促成將要到來的婚禮。為什麼形勢會急轉直下,變成這個樣子?「到底為什麼?」

「因為我們倆不合適。」走到這一步,日意不想再騙自己,「簡單點說,你認為我配不上你,你認為有我這樣一個三流的言情小說創作者做女朋友是件丟臉的事。你從不把我介紹給你的朋友們,連介紹給你的父母都要遮遮掩掩。你不需要這樣為難,只要換個女朋友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

「不……不是的我只是……」

理由!他需要一個理由來挽回日意,挽回自己失陷的心,在這一瞬間他竟然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

她說得沒錯,他就是覺得丟臉,所以才不願把她介紹給朋友,不想將她另一種身份介紹給自己的父母。

這里不是國外,言情小說成不了真正意義上的偉大文化。想他寧皈一個堂堂雙料碩士,六所私立學校兼兩所駐外中文學校的理事長,竟然有一個創作言情小說這種上不了台面的低級讀物的女朋友。

每天她忙碌于言情小說的創作,她連自己的正常休息都保證不了,她如何像一般的女朋友一樣陪在他的身邊,她更沒有時間處理家務。她不是一個合格的女朋友,更不會成為一個合格的妻子。

他的沉默證明他正在一點點消化日意的話,她的目的就要達成了,可是她卻完全高興不起來。

「現在明白了吧!分手對你有百利而無一害,你很快就會明白自己原來是如此期盼從我身邊逃開。」

「那麼你呢?你想從我身邊逃開嗎?」這才是宇皈最關心的,他想听到否定的答案。

從追她開始,他就一直模不透她的心意。她像一條泥鰍,在嬉笑間將所有的真和假混淆在一起,他抓不住,也拿捏不準。

「你曾經說過你愛我,你真的愛過我嗎?如果是,為什麼你可以這麼輕易地從我身邊逃開?難道從一開始你答應做我的女朋友就是因為你想寫言情小說?你想更多地了解現實生活中男人的心理?」

說啊!說你不是,說你是愛我的。只要你說了,無論未來有多大的痛苦,我都會一個人扛著,留給你一片艷陽天。

她側著身,斜斜地望著他,眼神悠遠而縹緲,依然是那麼地讓他把握不住,「你明白二十二歲和三十二歲的區別嗎?在我愛你的時候我可以真摯地表達出來,在我不愛你的時候我也會輕易地從你身邊抽身。這是三十二歲的你所做不到的,這些再次證明了我們之間不合適,更不應該在一起。」

「不!不是這樣的。」甩開什麼狗屁沉穩、冷靜,愛情不需要這麼多亂七八糟的黑布罩起來。如果她是嫌他老了,他可以變得跟她一樣年輕。

「事實是,你愛你的言情小說勝過愛我,你選擇了言情小說而拋棄了我。如果你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愛我,為什麼你不站在我的角度考慮?為什麼你不肯為了我而放棄你的言情小說創作?」

「放棄了,全都放棄了,所有的一切我都放棄了。」日意的笑像這冬日夜晚的寒風,冷得刺骨。

宇皈心頭一怔,他有種不好的預感,「你……你什麼意思?」

「在來你家之前我已經將手頭最後一篇小說通過電子郵件的形式發給了編輯部,隨著那份附件,我還跟了一封信,很短,只有一行字——

「從今後,言情小說界再沒有‘日意’這個名字。」

砰!宇皈向後倒退了兩步。她放棄了,她放棄了所有,她放棄了他,也放棄了她的言情小說。

他們之間正像她所說的那樣門不當戶不對,他們的不般配就像一本麻雀變鳳凰的言情小說,夢幻得叫人睜不開眼楮,她的言情小說也或多或少地寄托著她對夢想的向往。一時間她放棄了生命中所有附著夢幻色彩的亮點,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向現實投降了?

他曾經希望她成長,從二十二歲孩子氣的她蛻變成和他一樣的成熟、穩重,如果這就是她蛻變後的結果,他寧願要那個會飛起黃飛鴻的腳踹他的東方日意。

「日意,你真的放棄了?」

「如你所願。」她背過身,像個孩子似的玩起了單腳跳,「還記得嗎?那天我踹了你一腳之後,你反倒請我去吃飯。在西餐廳里,你曾問過我,在四年大學生活里,我明明相當優秀,為什麼到現在尚未找到用人單位。當時我沒有回答你的問題,因為不想回顧那段讓自己不開心的往事,現在我可以原原本本地告訴你實情。

「早在今年三月的時候,我就已經被一家國際學院錄取,做那里的高級中文教師。一切都很順利,只等著八月中旬去那家學院報到。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在最後一關‘政審’中,我被刷了下來。對方給出的理由是——

「他們認為一個言情小說作家無法將全部精力放在工作中。這是一道晴天霹靂,伯父、舅舅雙方面去找了那家學院的上級教育機關。人家明白地告訴他們︰作為一家國際化的學院,校方不能允許自己的教師從事這種低級趣味的兼職,除非我放棄言情小說創作,否則他們將另外擇優錄取。」

大陸的言情小說市場,尤其是內陸地區,這里的人們對言情小說的觀念完全不能和國外相提並論。在主流文化、正統思想中,言情小說等同于小說,它是低級趣味,它茶毒青少年的心理健康,它根本就不應該存在。

這種情況像極了八十年代初鄧麗君的歌首次帶來流行歌曲這個概念的時候,不經歷一番沖擊,不經過一番陣痛,難以知道最後的戰況為何。

而日意卻再也無法親自見證這最後的勝利,‘怕父和舅舅一個勁地勸我放棄言情小說的創作,他們要我改邪歸正走上正道。我任性地堅持著自己的夢想,以為只要不斷地努力就一定會成功,總有一天我會成為一線最頂級的言情小說作家,我會用自己的作品回敬所有抨擊言情小說的人——

「言情小說也是一種文化,它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指導青少年,陪伴青年,愉悅中年。我甚至希望言情小說能闖出多種出路,它可以與電視綜藝節目中某些內容結合起來,它可以成為偶像劇、舞台劇、廣播劇的藍本,它甚至可以改變成漫畫。然而事實證明,這是不可能的。你不是也說了嘛!」

路上的地磚成了一塊塊小小的格子,日意用一只腳不斷地在從這塊格子蹦到那塊格子,蹦來跳去卻永遠也跳不出那每個困住她的方框。

「你分析得沒錯,我想突破國外言情小說月兌離現實又成套路的故事模式,故意讓言情小說與現實題材相結合。可是,並不是每個讀者都能接受我的思想。年紀小的讀者就是想要那種夢幻形式,年紀大的讀者又覺得我對現實的描寫力度不夠。無論我怎麼做,都沖不破那張網。

「我對自己的寫作風格、文筆力度不斷展開挑戰,我總是力求描寫自己不曾寫過,不擅長寫的題材。可並不是每個讀者都能接受我的轉變,我的每一次轉變都等于將自己推到一個新作者的身份從頭開始,像我這樣寫一輩子也只能停留在三流言情小說創作者的行列當中。

「而我……而我又不甘心總是停留在最擅長的人物、風格、故事情節里。我希望自己的言情小說能言之有物,我希望能改變教育界對言情小說的看法,我希望作為第一代原創言情小說創作者能見證大陸言情小說市場的成熟。事實證明,我根本是在異想天開,以我的水平根本就不該抱有這麼龐大又不切實際的夢。」

不,事實不是這樣的——宇皈想幫她留住她的夢,卻發現自己從未像現在這般無能為力,他什麼也做不了,他根本無法幫她。

「我是一個口軟心硬的人。」

日意的突然開口比他更早斷了自己的後路,「每一次說自己堅持不下來,每一次向責任編輯叫苦喊累說煩惱的時候,我心里從未想過要放棄。無論在網上看到多少讀者的批評意見,我仍然堅持著自己的創作理念,不想改變,不曾後退。我以為這是堅持,直到最近我才知道,這是盲目。

「失敗就是失敗,你想不承認都不行。就在林穎母親來的那天中午,我上網瀏覽了一下讀者對我近期小說的評價。你猜怎麼著?罵聲一片——這在我的意料之內。你知道在所有罵聲中,讓我覺得最失敗的是什麼嗎?」

他不知道,他對她的小說評價就是……

「看不下去。」

眼神的交疊中,宇皈第一次發覺或許自己一點也不了解面前這個看似幼稚又活在夢幻中的女孩,而她卻出奇地了解他。她像是有種天分,能夠看到人心底最自私、最脆弱。最隱藏的地方。或許,這才是她成為小說創作者的真正原因。

「讀者若是評價你的小說如何如何不好,至少證明他看完了你的作品,當他告訴作者,‘你的書我根本看不下去。’就證明一點,我完全在做無用功,我根本沒有再繼續創作下去的必要。從那天開始,我就在考慮是不是……是不是該從這一行抽身,我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啊!碧執得一點理智都沒有,最後喊痛的人依然是我。」

難怪那幾天,她一直問他一些很奇怪的問題,原來她在尋求答案,或者說她在尋找一點支持。因為……因為其實只要有一點點的支持,她都不想放棄,不甘心這樣敗退。是他,在她最需要鼓勵的時候撤去了她最後的依靠;是他,親手毀了他們之間的愛。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一直在獨自面對這一切的壓力。我真的不知道,你從來都不說。」

「因為我知道,你並不喜歡我寫言情小說,你希望我能做一個單純的教師,將來幫你管理‘偉宇’,以太太的身份幫助你打理事業。雖然你從來不說出口,但我……都知道。」她只是輕輕搖了搖頭,讓所有的一切在左右搖擺中煙消雲散。

當一段感情結束,說再多都已失去了意義。她不要他背著包袱起程,他沒有做錯什麼,只是愛錯了人,她不值得他用遺憾去悼念。

「現在好了,我卸下了如此大的包袱,我輕松了,我解月兌了,我無憂無慮了。不用再寫小說,我每天有很多的時間可以看DVD,做美容,逛街,買衣服,尋找好吃的東西。說不定我還會去考碩士研究生,誰知道呢?」

她在空中轉身,再讓地球引力將全身的重力吸附在地球表面上。什麼是現實?這就是現實!只要你活在地球上,就要受到地球引力的吸引,就要被自身的重力所控制,即便飄在半空中也終會落到地上。

經歷了這麼多的事,度過這麼長的時間,是時候該直面她曾真愛過的宇皈,做那最後的道別。

「我決定放下所有的包袱,這其中也包括我在‘偉宇’的工作。我已經跟伯父、舅舅商量好了,他們會幫我留意看看有沒有適合我的工作,估計很快就會有結果。這段時間謝謝你的照顧,是你讓我作出了這麼明智的決定,也是你讓我正視必須到來的成長和現實。」

她是存心要切斷所有和他有關的聯系,她是真的決定徹底放棄了。什麼明智的決定?如果對她最好的決定是從他身邊離開,如果她成長所付出的代價就是他的愛,宇皈絕對不同意。

大步上前,他張開手臂將她緊緊攬在懷中,‘舊意,這件事你再仔細考慮考慮,好嗎?」不要這麼輕易地說出拒絕的話,不要這麼堅定地將我推出去,不要……

「我已經決定了。」

原本優越的工作就因為她是個言情小說作家就這樣丟了,在日意最茫然的時候,是宇皈接受了她,是他用他的方式給了她支持。

即使這種支持有一大半是她假想出來的,即使他的支持少得可憐,但那畢竟支撐著她走過了這段路。她原以為牽著他的手,一定會看到她想要的風景。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夢幻,他親自將現實捧到她的面前,還不讓她有說「不」的機會。

「我的行李、筆記本電腦,還有平時用的東西暫時放在教師公寓里,過幾天我再去取。」她沒有辦法面對那些東西,藍色、綠色和紅色的筆記本,還有那台陪了她三年的筆記本電腦,想到那台記載著她在言情小說界的奮斗與失敗的電腦,她想哭。

「幫我跟學生們說‘再見’。」這一聲「再見」是她送他的最後禮物。

他教會了她成長,她也真的成熟了,就該離開他,獨自去與現實抗爭。

日意從宇皈的懷抱抽身,轉過身她獨自踏上那條與他截然相反的道路。

從此,一個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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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東方日意辭職的消息,最得意的就屬劉老師了。這幾天,他是神輕氣爽,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下了課,他捧著茶杯走進辦公室又開始挑刺了。

「這辦公室的地怎麼這麼髒啊?都沒有人擦的嗎?」

「平時都是東方老師擦,她是新人嘛!現在她走了,當然就這麼髒嘍!」意大利真的好想東方啊!

意大利的話讓眾人想起離開已經一個多星期的日意,辦公室里突然少了個人,原本那些不喜歡日意的教師竟有些不習慣。最不習慣的還是高一三班的學生,趁著午休時間他們全部擁到了理事長辦公室門口。

「為什麼東方老師要辭職?」

張惟還是那麼「牛」,一進門第一個問題就問住了宇皈。為什麼日意要辭職?即使她放棄了言情小說創作,放棄了他,她也不需要離開「偉宇」啊!這是不是意味著,她還是在乎他的?

「可能是在這所學校做得不開心,她想換一家吧!」宇皈面不改色地看著桌上的行政文件,那副沉穩的表情卻壓不住他連續失眠的疲憊。「你們的語文課暫時由二班的語文老師兼教,劉老師兼任班主任,還有什麼意見嗎?」

「我們才不要那個老古董當班主任呢!他該改行去當牢頭算了!」許娜娜大聲嚷嚷出全班同學對劉老師的不滿。

「理事長你知道嗎?劉老師竟然把班級的前、後門堵住,窗戶關上,然後讓我們將書包一個個交給他檢查,檢查通過的同學從前門走。凡是查到言情小說、武俠小說和漫畫書的,就喊家長到校。他根本就是個變態啊!」

宇皈不勝其煩地點了點頭,「這件事我會找他談,你們要是沒什麼事先出去吧!」

「我們要東方老師回來。」一向怯生生的林穎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意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在拍青春校園劇呢!

全班三十七個人集體向宇皈示威,「我們要東方老師回來!我們要東方老師回來!我們要東方老師……」

那呼喊聲一聲高過一聲,壓得宇皈扯開領帶大口大口地吸氣。這是一種召喚,像庫爾德人听見了戰爭的號角,被宇皈強行壓制在心底的渴望迸發了出來。所有偽裝出來的鎮定。堅強和自持被推開,他大聲地吼了起來。

「我也想啊!我也想讓她回到我身邊啊!可是她放棄了她的事業,也放棄了我。她決定一個人上路,她再也不會回來了。再也不會!」

辦公室里的空氣在瞬間凝固,隨著宇皈頹唐地倒在轉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停駐在了他的身上。學生們第一次發現,原來沉穩的理事長也有激情的一面,原來三十二歲的老男人也有為愛激狂的一天。

宇皈將臉埋在雙手里,他知道身為理事長的他該保持冷靜,他該穩重地解決所有發生了的和可能要發生的問題。可是,作為男人,一個失戀的男人,他也有權悲傷,不是嗎?

張推走到宇皈的面前,拿出同是男人的姿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如果你真的愛她,就好好珍惜她,她是你要用一生去愛的人,她是要陪你走完生命的人,她值得你珍愛——老大,這是東方

老師對我們男人說的話,你也該接受接受這個教訓,你知道該怎麼做的,對吧?」

他大手一揮將安靜的空間還給宇皈,宇皈緩緩地抬起臉望著逐漸合上的門,心中啼笑皆非︰

現在的孩子都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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