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個求職者會像他這般狂妄,當然他有狂妄的資本。
可他狂得不是時候,衛千暮那不知死活的老婆成功逃家已半月有余,至今仍未有歸來的勢態。衛千暮的情緒接近爆炸邊緣,管他是不是能人異士,他沒心情跟他?嗦。
「我需要你定位導彈的才能,我給出的條件全在合同上了。如果你願意加入D•H•M就簽了這份合同,如果不干馬上給我走人。」他沒時間浪費,也沒心情跟他閑聊,「一句話,干不干?」
半個月了!那該死的女人離家已經有半個月了,明明就是她先犯錯,他不過是吼了她兩句,她就給他玩失蹤。她找到落腳點的下一秒鐘,衛千暮就已準確掌握她的行蹤。但本著男人的自尊,他就是僵持著不去找她。
做錯了事就一走了之,如果這回他去接她回來,下回她更是肆無忌憚。為了讓她好好反省,衛千暮打定主意除非她自行回家,否則他決不去接她。
沒想到這一晃就是兩周,明天就是第十五天了,她不僅沒有回來的意思,連個電話都不打。
他就不信她一點都不想布布——衛千暮決定跟逃妻杠上了。
男人的自尊是保住了,可煩躁的情緒卻愈演愈烈,他有感覺如果那該死的女人再不回來,用不了多久整個D•H•M都會被他的怒火燒掉。
偏偏這個時候師父渴求已久的人才找上門來!
真是巧啊!
自從師父繼承卓冠堂,改「冠」為「遠」,每年都會在大學里尋找各方面的專業人才收入門下,充實卓遠堂的內部機構。尉驟正是他們尋找的有關導彈定位方面的優秀人士,但銳氣太盛,師父打算讓尉驟在D•H•M磨煉幾年再帶入堂中。
按理說,尉驟的專業應該進入科研機構,每天關在實驗室里對著電腦發布研究發現。偏偏他投職到了這所商業性質的D•H•M,听說老板共有三位,一位專門研究死人,一位幫人打官司,還有一位以追蹤事實真相聞名。
他之所以坐在這里,就是看中了D•H•M超強的「追蹤」能力。
「我願意加入D•H•M,但我還有一個條件。」
衛千暮不喜歡貪婪的人,尉驟的形象在他眼中驟然降低了許多。煩躁地扯眉,他丟出一個字︰「說!」
「幫我查出一個人的行蹤。」尉驟甚至連桌上的錄用合同都沒有翻開,對他來說只要能找到那個失蹤兩年的人,他可以為D•H•M無條件奉獻一生。
只要能找到她,他不介意把自己的靈魂當給魔鬼。
他哪里知道,想要他入門的衛千暮的師父——卓遠堂堂主倒是真與魔鬼無異。
「名字。」
呃?尉驟愣神。
「你要找的那個人的名字。」衛千暮的耐性降到最低點。
就算是出車禍失憶,他也會抓住最後時間把這三個字刻在自己手心里;就算是被人催眠,他也會把這三個字咬在牙關;就算是轉世投胎,他也會少喝半碗孟婆湯,只為記得這三個字——
「聶語笑。」
炳!衛千暮一直糾結的眉頭總算是松開了,居然這麼巧!收留他逃妻的那位堂姐正好也叫「聶語笑」。
他有理由去找那個不知死活的逃跑者——聶草草,你給我等著!
「現在抬起左腿!左!哪邊是左?看好了……跟著老師做,對!抬起左腿,好棒!梅斯普特好棒,老師獎勵你一塊牛肉干。」
看著堂姐一顆心全都撲在這「群」學生身上,聶草草哭笑不得,「四姐,你對著他們說話,他們能懂嗎?」
「不要小看他們,理解能力不比你低,而且更單純也更乖巧,比人好教多了。」拍拍梅斯普特的頭,它乖巧地舌忝了舌忝聶語笑的手掌。
出任「狗師」已經快兩年了,從狗狗身上得到的快樂遠比她付出得多。
當年她離開高中,輾轉到了家鄉。因為離任時背著勾引男學生的惡名,沒有一所學校願意聘請她。機緣巧合,她進了這所寵物學校擔任狗教官。
每個養寵物的家庭都希望寵物听話又有趣,希望它們會自己上廁所,听得懂人話,家里來了客人還能露兩手,一博寵愛。寵物學校就是對寵物們進行專門培訓,每個學員學期半年,可以分期教學,學員年齡最小三個月,最大不能超過五歲。寵物們在這里不僅能接受專業培訓,還有配套的美容服務,平時訓練完畢還能跟一群伙伴嬉耍玩弄,狂開心噯!
聶語笑加入這所寵物學校的時候正處于情緒最低谷,每天陪著狗狗們,帶著它們玩,幫它們梳毛。待她回過神來,不快的往事已甩在身後,她一如從前笑得燦爛。
「這還得多謝你們啊!」再喂梅斯普特一口香腸,它的瘦降低了它的可愛,要多吃一點才行。
四姐總是對狗被對人親切,再這樣下去誰肯娶哦!「四姐,你覺得梅斯普特的主人怎麼樣?」
「你說梅先生?」她訓練梅斯普特的時候,偶爾梅先生會來看看。兩人之間見過幾面,從衣著上判斷,養得起八哥的男人起碼小康之家吧!「看上去挺謙和的,跟那些斗名犬的人不太一樣。」
有四姐這句話,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四姐,今晚跟我一起赴宴怎麼樣?」
鞍宴?赴誰的宴?「不會是梅先生請你吃飯吧?」
差不多吧!聶草草慫恿著她︰「我想梅先生應該是想結識你,所以才請我吃飯。」在聶草草的理念里,像她這樣已婚更是孩子她媽的女子,應該是不會接到單身男青年的約會邀請。四姐就不一樣了,正當青春年華,又一直單身,梅先生想約的人一定是她。
聶草草甘願當二人間的連接點。
「去吧!去吧!你老是悶在家里跟狗打交道,都忘了怎麼跟人相處了。就當是給自己放個假,出去轉轉也好啊!」
可事實上,聶語笑是情願跟狗打交道,也不想跟人說話,尤其是陌生的男人。
「四姐,你不會還沉陷在過去的事情里吧?」聶草草是怕四姐至今仍然無法忘卻被人誣陷,被迫辭職的事。
聶語笑卻是不知道自己的心為什麼沉靜不下來。離開那座城市已有兩年,最初的時候她四處找工作,四處踫壁,心里總是惶惶然像是失去了什麼,她以為自己是因為放不下被迫辭職的事而心煩。後來認命地進了這所寵物學校,心情逐漸放松,可心靈最柔軟的地方卻依然被什麼東西牽絆著。
她想起了他——那個兩年來不曾再闖入她生活的家伙。
糾纏了三年,他隨時現身在她眼前足足三年。她放不下也是理所應當的,就像一條狗你養了三年,即使再不喜歡也有感情。
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可是這兩年來,她卻不曾喜歡上任何男人。
這又是為了什麼?
「四姐,你就是平時接觸人太少。天天悶在家里,才會東想西想。要是你能多走出去,認識不同的男人,一定會過得更開心。」
她至今還記著他,大概只是因為這兩年里她的生命中不曾出現其他異性。
所以,她決定了。
「好,今晚我去赴約。」
聶家姐妹倆出現在梅先生眼前的時候,聶草草分明感覺到他的目光忽亮忽暗。本著敵不動我不動,敵動我亦不動的原則。聶草草拉著四姐不假思索地坐了下來,「梅先生不介意我們坐在這里吧?」
「不介意!當然不介意,就是請你……們來吃飯的嘛!」梅先生的目光撩過聶草草停留在聶語笑的臉上,「借這個機會我還要多謝聶老師對我們家梅斯普特的教育。」
「不用謝,應該的。」他交的錢構成她薪水的一部分,這感謝應該是聶語笑來說。
邊吃邊聊約莫一刻鐘,梅先生開始進入正題︰「聶小姐今年多大啊?」
「我二十三,我四姐二十六。」牛肉有點生,不如衛千暮做得好吃——聶草草大口嚼著牛肉,順便把埋在心里的憤恨一起嚼掉。
見她吃得這麼起勁,聶語笑把盤子里的肉全都挑給她,「慢點吃。」
「聶小姐出自哪所大學?」
「我是東方學院的,純粹是混進去的——我四姐可就不一樣了,從小成績就好,更是一流大學的高才生。」要不是出了那件事,四姐現在應該是很成功的老師了吧!
聶草草怎麼一句都不離她四姐啊?梅先生暗暗參悟,怕不是年紀小第一次與男人約會有點害羞吧!
他盡量找點輕松的話題︰「聶小姐,您平時都忙些什麼?」
梅先生不時地抬起頭瞄聶草草一眼,瞧她身上的衣著、佩飾,看似不起眼,皆是大手筆。應該出自名門之家吧!
聶草草也沒留神,隨口答道︰「我家是開超市的,平時在家里幫幫忙——哪像我四姐每天都跟動物打交道,特別有愛心。」家里超市不大,請不起工人幫忙,她只好一有空就在超市里幫忙,不僅是她,就連衛千暮這個大少爺也得幫忙搬貨。
她離家有已半月,衛千暮居然還不來找她?!莫非他根本不在乎家里有沒有人?會不會她前腳剛走,他後腳就帶女人回家胡搞瞎搞?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很大,聶草草用手中的刀叉凶狠地切著肉塊,不料牛肉內暗藏的血汁濺上她的衣服。
「啊!」
她生孩子之後整個人就像吹起的氣球,連她自己都不忍心照鏡子。她一心想減肥,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食欲。後來衛千暮就給她買了這身衣服,比她生育過後的身材小一號,為了穿上這身衣服她只好咬緊牙關控制飲食。
待她減肥成功才知道,早在她生孩子之前衛千暮就訂了一大堆大號的衣服,而且全是她喜歡的款型。
嘴上罵他是不知節儉的大少爺,心里卻欣慰老公不在乎她的體型。
只可惜了這件衣服,被她用紙巾擦來抹去,原本只是幾點血,現在看起來卻滿是污漬。
實在看不下去了,「四姐,你和梅先生先坐,我去洗手間。」
三個人的飯局平白無故成了兩個人的約會,聶語笑著實有些不自在,光是悶頭吃飯不行啊!總得說點什麼,「梅先生至今還是單身啊?」
「算是吧!」再過不久,他應該就能擺月兌單身身份,與他心儀的聶小姐雙宿雙棲——此聶小姐非彼聶小姐也。
看聶草草吃飯都把她四姐拖出來,梅先生認定聶語笑對聶草草的影響一定頗大。抓住時機,他為自己爭取援助,「我梅某人孤身漂泊了三十余載,遇見的女子萬千,我幾乎要放棄對愛情的追求。可我第一眼見到聶小姐簡直驚為天人,我終于明白什麼叫‘一見鐘情’,這也是我將梅斯普特送到寵物學校受訓的原因,我真的非常希望能時刻見到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