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媽的!為什麼警察會在這時候出現?
嚴悔顧不得研究警察出現在此的原因,當務之急他必須趕緊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他不能被警察逮到,不能被關進監獄,因為阿粉還欠他一夜呢!本能讓嚴悔的腳開始了漫長的奔跑。
不好!前面的道路被封鎖了,被堵在小巷中間,嚴悔不知道他還有哪條路可以走。
「站住!別跑!我們是警察,再跑就開槍了!站住——」
站住?嚴悔從來就不會坐以待斃的,他要為自己找到一條生路,可是一堵牆擋在了他的面前。
也許躍過這堵牆,他能夠找到一條全新的路,那條路將帶他離開危險的境地。
不妨試試吧!
嚴悔用盡全身的力氣,讓雙腿跳到最高,雙臂撐牆,他飛過了那道阻礙。只听身後有警察在叫——
「有人跳進醫院了,快追!」
醫院?看著周圍不是白色病服,就是白色醫生大褂的人們,嚴悔發覺自己的確逃進了醫院。
不能坐以待斃,警察隨時會搜到這里,他還得繼續逃跑。
嚴悔走進住院部的大樓,他得趕緊為自己找到一層掩護。往往在這等緊要時刻,人的本能起著決定性因素。嚴悔依靠本能,推開面前一扇扇懸掛著「醫院重地•保持安靜」的大門,終于他在一扇門的後面看見了衣櫃。
也許,他可以用另外一種身份逃過警察的追捕。
……
護工的綠衣服,護工的白色口罩,望著自己的全新打扮,嚴悔不相信自己還會被警察認出。
他太僥幸了,就在他穿著全新行頭走出更衣室的同時,警察開始搜查整間醫院。
「有嫌疑犯流竄進了這所醫院,大家要小心提防陌生人……有嫌疑犯流竄進了這所醫院,大家要小心提防陌生人……」
警察開始一遍又一遍向醫生、護士和病人重復著叮嚀的話,並開始逐個搜查整間醫院。
冷靜!一定要冷靜!
嚴悔相信自己沒有死在爆男的手上,也不應該被滅在警察手里。
他以一個護工的身份穿梭在醫院的走廊里,然後——他鬼使神差地推開了一扇病房的門,像個真正的護工走了進去。
這應該算是一間高級病房吧!連娛樂設施都一應具備,偌大的病房就放著一張病床。床上躺著一個小女孩——小?算不上,她的身體看上去很單薄,這倒是真的。
她瞪著大眼楮看著他,像從未見過護工似的。
「你是誰?」
她在懷疑他的身份嗎?
也許該把她殺了——這個念頭開始穿梭在他的腦子里。嚴悔慢慢向她走近,對這個滿臉病容的女孩,他……起了殺心。
戴著白手套的手向女孩慢慢伸去,她本能地感到了恐懼。她的身體慢慢向後縮,滿眼驚恐地望著他,「你要干什麼?」
嚴悔不想開口說話,對一個將死之人沒有必要相互了解。就在他準備動手的瞬間,門外傳來了腳步聲。隨後,門被推開了。
「小姐,你有沒有見到什麼陌生人?」
是警察!
嚴悔縮回手,身體卻離女孩更近了。在必要的情況下,他會以這個女孩為人質。
是誰說過混在黑道的男人就像是斗魚,一條雄性斗魚為了生存,只有置對方于死地,他——也不會例外。自打他決定混在這條道上,就注定了要不擇手段,一切只為最後的一個「贏」字。
女孩目不轉楮地盯著嚴悔,她在尋找該做出的選擇,她的沉默讓那些警察更加懷疑她身邊這位戴著口罩的護工身份。
會不會……會不會那個闖進醫院的歹徒就是女孩身邊的這位護工?
就在嚴悔靠近女孩的同時,警察也慢慢向他逼近,嚴悔和他手中的女孩同樣命懸一線。結局只在女孩的一句話!
「小姐……小姐!我們在追捕歹徒,請問你有沒有發現醫院出現陌生人?」
面對警察的詢問,女孩蒼白的臉微笑起來,「陌生人?沒有啊!我沒有看見什麼陌生人,這位哥哥是我的護工,已經照顧我很久了,我們很熟的,他才不是什麼陌生人呢!你們去外面找找吧!我剛才听到外面很亂,也許那個壞人已經通過走廊跑到理療室那邊去了。」
如果不是口罩擋住了嚴悔大半張臉,他流露出的驚訝一定會讓警察起疑——為什麼?她為什麼要為他這個陌生人向警察撒謊?
女孩的話讓警察很快就離開了這間病房,奔向了她所說的走廊那頭。病房里再次回歸寂靜,彼此的心跳卻平靜不下來。
嚴悔沒有埋沒在口罩里的雙眼探視著女孩的表情,每分每毫都不放過,「為什麼騙警察?我根本沒有照顧過你。」
她打了個哈欠,大概剛才的折騰讓她提前進入疲憊期。不過她還是很有禮貌地回答了嚴悔的問題︰「你可以從現在開始照顧我啊,大哥哥!」
大哥哥?他不喜歡這個稱呼,因為沒人這樣叫過他。不過他不會介意,因為再也沒有人會用這個稱呼叫他。
他大步流星走到病房門口,他將要永遠離開這間病房。
「你最好在這里多待一會兒,外面一定有很多警察正在尋找你,這兒剛剛搜過,應該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的聲音從他的背後傳來,嚴悔並沒把它當一回事,拉開門他走他的道,不需要任何人指手劃腳的品評。
門在打開的那一瞬間再度關上,嚴悔不笨,病房外嘈雜的聲音讓他感覺到了危險——這妞也許身子單薄了些,但顯然並不笨。
不知道還要在這間病房待多久?
被困在病房里的嚴悔靠著牆,呆滯地等待著醫院里的警察全部撤走。
以前被黑哥派出去執行任務,他就常常傻等時機。每次他完成黑哥派給的任務,阿粉依然會讓他等待——每一次她都承諾會陪他,卻常常留他獨守冷夜。
這些年,他已經習慣等待,尤其是一個人等著時間流逝。時間長了,無聊竟也成了生活的一種滋味。
如果最無聊的寂靜里突然闖進另一個人,生命會因此而改變嗎?
「要吃薯片嗎?烤肉味的哦!」
嚴悔偏過頭,那妞正揚著薯片望著他,神情頗有幾分邀請的意思——懶得理她!他端正視線,繼續用目光將牆壁望穿孔。
她不死心地爬下床,可惜手背打著點滴,她沒辦法太靠近他,只好盡量將薯片遞到他跟前。
她干嗎送東西給他吃?想毒死他?嚴悔雙手抱懷,不打算理她。
那妞的手就那麼一直橫著,薯片橫在嚴悔面前,他不想看,可還是看到了滴管里回流出的紅色液體——她的血倒流進了管子里。
姐在生命最後的階段因為打了太多點滴,血經常回流到管子里,就跟這妞現在的狀況差不多。
嚴悔不知道中了什麼邪,竟然接過薯片望著她手上插的管子,「老實躺回床上,否則我讓你橫尸街頭。」
她笑,傻傻的,笑聲卻格格的,很清脆,「大哥哥,你真有意思。」
他有意思?阿粉說他像個男人,夸他強壯,卻從未說他有意思。「有意思」是什麼?
手里握著薯片,不代表他會吃。嚴悔握著薯片的手來回晃動著,像是想甩又甩不掉一個麻煩,只好暫時放在手邊。
那妞卻得寸進尺起來,「吃嘛!吃嘛!既然拿了薯片就得吃,不吃那多浪費。難道……你怕我在薯片里下毒?不會吧!你那麼膽小?還怕我這種病秧子給你下毒?我還怕你掐死我呢!」
連激將法都用上了,她以為這樣就會逼嚴悔就範?他拿下口罩目不轉楮地盯著她,她倒是坦然,怔怔地望著他,像是第一次看到男人。
「你不就是想看到我的真面目嘛!」嚴悔不笨,早就看出了她的目的。
她咧著嘴笑到耳根,嘆服他對人心的了解。其實她沒有別的目的,只是好奇這樣一個長著炯炯大眼的男人到底帥不帥。
答案是︰不帥,但長得很有個性。
起碼鼻子是鼻子,眼是眼。她見過的男人不多,比較不出他的長相到底算不算優良。
「我叫康柔翰,我爸媽叫我柔柔,我朋友叫我柔翰——其實我也沒幾個朋友,你喜歡叫我‘柔柔’或者‘柔翰’都行。」
他管她叫什麼?跟他有什麼關系?他跟阿粉認識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她全名叫什麼,他們還不是照樣過著他們的一夜又一夜。
嚴悔的沉默並沒有讓康柔翰退縮,她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在她短暫的生命里,她一直向上天索要兩樣東西——
一是活著;二是公平。
「喂!我已經告訴你名字了,你是不是也應該告訴我,你叫什麼,大哥哥?」
又叫他「大哥哥」?听著怎麼這麼別扭?他低頭不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想些什麼。
輕易放棄她就不是康柔翰了,「大哥哥,你別這麼嚴肅嘛!不就是一個名字嘛!有什麼不能告訴我的,我救了你一命噯!你告訴我這個大恩人你的姓名也是應該的吧!難道……難道你名字太難听,你怕羞,不想讓別人知道?來來來!讓我猜猜你叫什麼名字,你叫王大寶?張郎?哦!我知道了,你一定叫馬英俊——不是都說如果一個人的起名叫俊、帥什麼的,就一定長得很丑嘛!你一定是叫這個名字了,英俊扮!」
她以為這種方式會讓他從容就義嗎?她太小看他了,不管阿粉如何用身體誘惑,他都不會透露自己的過去,又怎麼會向康柔翰這妞說出自己的姓名呢!
喲!他已經記住這妞的名字了。
沒關系,很快他就會忘掉的。
康柔翰仍不死心,湊到他的面前繼續死纏爛打要知道他的名字,「喂!英俊扮,你就告訴我你的真名吧!好不好嘛,英俊扮?」
她不是已經叫他「英俊扮」了嘛!還需要知道他的真名作甚?嚴悔靠著牆壁閉目養神,完全當她不存在。
她叫了一聲又一聲「英俊扮」,他依然不為所動,她會放棄的,而且會很快——他堅信女人的善變。
被他猜中了,很快康柔翰的嘴里就沒再冒出「英俊扮」,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急于一陣的喘息。
嚴悔無聊地白了她一眼,竟發現她慘白的面部泛起不正常的紅潮。她怎麼了?
是要死了嗎?
要死趕緊死,別把警察招來——他惡毒地為自己做著打算。
康柔翰已經顧不得他在想些什麼了,她大口地喘息,仿佛要將空氣中所有的氧都吸進自己的肺里。
不行了,她真的不行了。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住病床邊的急救鈴,她習慣性地向外面的醫生、護士求助。就在那一瞬間,她驚恐的目光觸到了嚴悔冷峻的面孔。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望著她握著急救鈴的手。像是一種無形的鉗制,她緩緩地松開了手,試圖自己掌握呼吸頻率。
這很難。可她必須做到,因為這一刻,她不想求助外邊的醫生、護士,她只想用自己的方式救回自己。
她一個人在努力,他看得出來。
也許,他能為她做點什麼。
嚴悔坐到病床邊,他握住她的肩膀,用命令的口吻告訴她︰「現在開始,呼——然後慢慢地吐氣,別害怕,慢慢來,不會有事的。再試一次!對,再試一次!呼——」
他熟練地指導著她呼氣吐氣,這對他來說並不困難,陪著母親在醫院待了那麼長時間,這些簡單的急救措施他比一般的護工更熟練。
嚴悔的指導起了作用,約莫過了十分鐘,康柔翰臉上不正常的紅潮褪去,她漸漸恢復了平常的蒼白。剛剛度過的生死關頭被她拋在腦後,她咧著嘴向他微笑。
「謝謝你救了我。」
她本可以招來醫生、護士救她的,可是她沒有。是考慮到他還躲在這里吧!沖著這一點,他決定告訴她——
「嚴悔——我叫嚴悔,不是什麼‘英俊扮’。」那名字——太土了,不符合他的個性。
雖然過程比較困難,還差點搭上小命,不過康柔翰終于知道他的姓名了,「我們現在這樣算不算認識了?」
她說算,那就算吧!反正跟他沒什麼關系。
嚴悔……嚴悔……
她在心里默默咀嚼著他的名字,像是念叨著一個熟人的乳名。
既然已經認識了,康柔翰決定對他的所作所為發表一些意見,「嚴悔是吧?你到底做了什麼違法的事,讓警察追著滿醫院跑?要不是我幫你做掩護,你早就被抓了。我告訴你哦!不要趁著年輕就胡作非為,人生很短的,你要是不珍惜它,隨便揮霍,你的人生會提前結束的。」
這是她用一生明白的道理,不想他再用生命去體驗。
她的好心,嚴悔怎麼會接受?門外的騷動越來越小,他重新戴上口罩,打算裝成護工的模樣混出醫院。
他不喜歡消毒水的味道,不僅讓他想起了飛上天國的姐姐,還讓他覺得自己很髒,急需用消毒水祛除一身的污漬。
他就這麼走了?他就這麼拋下他的救命恩人走了?
康柔翰當然不依不饒,「嚴悔,我從警察手上救了你,你打算怎麼報答我?」
報答她?如果她沒有幫他逃過警察的追捕,他會掐死她做陪葬的,她還敢跟他索要救命錢?
這妞膽子不小啊!
他倒要看看她想從他這個亡命徒身上得到些什麼。
扭過頭,他等著她開出條件。
康柔翰也不想跟他拐彎抹角,「你來醫院看我三次,就算是你報答我的救命之恩了。怎麼樣?不過分吧!記住,是分三個時間段來看我三次哦!你不能一天完成,否則不算數。」
還她救命之恩的報酬就是來看她三次?
這妞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嚴悔很想看看——不過,不是現在。
「你就這麼走啦?」在他離開前最後一刻,康柔翰對著他大叫,「你到底會不會來看我啊?」
被他甩上的門兀自回答著她的提問。
他不是一個好男人,更不是一個好惹的男人,她知道,可她還是惹上了。誰讓醫院的生活如此無聊呢!
還是那座田園式宅子,帶著幾分陰沉的壓抑。見到嚴悔,黑哥驅散了兄弟們,只留下他一個。
「阿悔,你這次……」
「我還以為你回不來了呢!」
後面的門忽然拉開,阿粉夾著女人煙站在嚴悔的身後,從她的位置可以完全俯視她身前的這個男人。
嚴悔早就聞到了她的味道,只是他不想正視她的臉——他沒有完美地完成任務,在阿粉看來那就是失敗。
她狠吸了口女人煙,將氤氳噴到他的頭頂上。它們懸浮在那里,久久不散。
「你是怎麼回事?丟下兄弟們自己跑了回來,你這算什麼男人?」
嚴悔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他從來就不把那些人當成兄弟。他說過,他不想跟任何人合作,他要一個人去執行任務,是黑哥不放心,又配了那些人給他。他們的死活與他何干?
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他們憑什麼做他的兄弟?
他的沉默換來阿粉厭惡的皺眉,「你啞巴了?說話啊!這次不但沒滅了爆男,還惹上了警察,又犧牲了那麼多兄弟的性命。嚴悔,你想怎樣?」
她赫地蹲在他的身旁,將一團白煙噴到他的臉上——嚴悔躲開了,他的動作快得讓她來不及反應,只見那些白煙繞過他的臉,散到了壓抑的空氣里。
「別對我噴那種東西,我警告你最後一次。」
他猛地站起身,松了松衣領,直逼阿粉走去,將她壓在牆壁上,「听著,我的事我會解決,用不著你操心。我會將所有的一切打理妥當,我會證明給你看,這世上沒有比我更出色的男人。」
他狠狠啄向阿粉唇齒間那兩盞紫羅蘭花瓣,用力地吸,狠命地吮,他要將她所有艷麗的色彩都吸進身體里。
在他們倆耗盡氧氣的前一刻,他放開了她,帶著黑哥的任務和阿粉的冷漠走出了這里。
這里,他一刻也不想多待,他討厭田園式住宅,屋頂如此之矮,似乎一不小心就會踫得頭破血流。
阿粉卻喜歡這兒,亭台樓閣全包容在小小的空間之內,仿佛握緊雙手就能掌控周圍的世界,那正是她所想要的感覺。
倚著門,望著遠去的嚴悔,她露出鬼魅的笑容,看得她大哥心里一陣寒戰。
「我說,你對阿悔是不是太過了?」黑哥始終不懂妹妹到底在玩什麼把戲,「你要是不喜歡他,又何必對他花那麼多心思呢?你要是真喜歡人家,就別對他這麼冷漠,他又不是你身邊的一條狗。」
「男人,有時候還不如一條狗。」
她將涂了蔻丹的手指伸到柔弱的燈光下,輕動五指,它們將影子映射在牆壁上。黑黑的影子比真實的手指更長、更大,更具誘惑。
「你養一條狗,只要喂它吃東西,帶它出去散步,幫它洗澡。它就會對你很好,每天你一回到家,它就會對著你搖尾巴,還不會對你亂叫。就算你心情不好踢它踹它,它很快就會忘了,還會追著你不放。可男人呢?一旦得到了你,就會把你當成一件東西,丟在一邊。」
所以,想得到一個男人的最好方法就是永遠不要讓他覺得已經擁有你了。
阿粉對嚴悔就是使用了這種戰術,這幾年嚴悔用盡一切辦法不就是想完全得到她嘛!她偏偏就是不讓他如願,于是他才會不斷地做出許多驚人的事情,只為了接近她,更接近她。
這場男女之間的戰斗黑哥是不會懂的,反正這幾年嚴悔為幫里打下了大片江山,他只要明白這一點就好了。
至于妹妹的感情世界,他這個做大哥的根本管不了,也不想去管。他只想告誡妹妹︰「小妹啊!大哥也是男人,所以大哥要警告你一點︰男人,不是你可以隨意操控的對象,因為他們一旦絕情起來,是任何女人、任何行為都打動不了的。」
這就是男人在感情上永遠勝過女人的一點——
絕情!
嚴悔並沒有急著向阿粉證明自己的男性魅力,在他去執行任務之前先要完成一個男人的諾言。
推開病房的門,嚴悔視力所見的是——那妞正趴在床上看漫畫,自在程度讓他不由懷疑這間醫院是不是她家開的——她顯然將這里當成了家。
不知道是不是漫畫書太吸引人了,他靠著門站了好一會兒,她也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這樣也不錯,反正他完成了他的承諾。
「我按照你的要求來看你了,再來兩次,我們之間就沒有任何瓜葛。就這樣!」
他掉頭就要走,康柔翰在瞬間想起他的背影,猛地沖到他跟前,緊攥著他的手臂不放,「你是嚴悔?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沒想到你還真守信用。」
她剛查出病因的那會兒有很多人來看她,他們都承諾會經常來探望她。可是漸漸地,來醫院的人越來越少,連她的爸媽也很少出現了。大概就是這個原因吧!所以嚴悔驀然出現才會激起她這麼大的反應。原以為經過那次,他們再不會相見,沒想到他還真的來了,康柔翰樂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早知道他在她心目中如此卑劣,他索性不來好了,「行了,我已經來了,現在我該走了。」
好不容易到手的鴨子,康柔翰怎麼會把他放走?「既然來了,你就要負責陪我一整天,不準走。」
他最討厭別人命令她,平時被阿粉命令得已經夠煩了,還要來接受她的命令,憑什麼?嚴悔撒手就走,才不理她呢!
想走?沒這麼容易,康柔翰狠命拽著他的手,不讓他走。
想拽他?那也得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啊!
嚴悔跟康柔翰較上勁了,拿出男人的真本事,堅決不為她所動。他走他的,看她拿什麼拖住他。
她是沒什麼本事,就是住院時間長了,長了一身蠻勁。這一次的行動就當成是平常運動吧!
康柔翰用雙手抱住他的腰,堅決不讓他邁出病房一步,「都來了,不要走了啦!陪我出去轉轉!也算是履行你的諾言嘛!嚴悔——」
以為這樣就能讓他妥協嗎?嚴悔蠻勁上來了,誰也拉不住。
兩個人就此杠上了,一個要走,一個狠命拖著。
結果康柔翰的雙臂從嚴悔的腰間一直掉到大腿,再沿升到小腿。眼看要留不住他了,康柔翰索性將身體掛在他身上,用自身的重量鎖住他的腳步。
這妞未免太賴皮了吧!居然使這招,夠陰!
看她這副蠻樣,哪里像是有病的樣子?要不是嚴悔上次親眼見到她病發的模樣,他簡直要懷疑她是不是拿醫院當酒店住了。
嚴悔向來頑固的脾氣在拼搏之間消耗大半,嘆了口氣,他暫時停下了腳步,伸出雙手,他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像拎貓似的,拎著她的脖子將她丟在床邊。
阿粉決不會對他死纏爛打,哪像這只沒長爪子的貓,只會對著他嗷嗚嗷嗚。
這算不算她勝利了?康柔翰眨著大眼楮望著他,期待能得到他的肯定。
見多了像阿粉那樣強悍的女人,嚴悔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小貓表情。輕嘆了口氣,他陪著她坐在病床邊,是剛才的拔河比賽讓他累了吧!他竟然放松全身所有神經就這樣安靜地坐著。
「說吧!要我干什麼?」
咦?康柔翰驚愕地看著他,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他願意留下來陪她,她已經很開心了,還能要求他干別的事情?
別用那種看寵物的眼神盯著他,嚴悔的腦子里萌生出一種「我是狗狗」的錯覺,「我來探望病人,卻沒帶探病的禮物,所以你可以要求我幫你做些什麼,就當是禮物吧!」他不知道自己也有如此好心的一面,從前怎麼從未發覺?
康柔翰也是剛剛發覺,像他這樣的壞蛋哥哥居然也會如此善良,「我真的可以要求你做件事?」
她煩不煩啊?嚴悔用所能表現出的最凶狠的眼神瞪著她,「只要你不要我娶你,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他懷疑身形縴細的她有沒有到法定結婚年齡——靠!這跟他有什麼關系?他都在亂想些什麼。
「放心,我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一天,我嫁給誰不就是害誰嘛!我當然不會嫁給你。」
她說得輕松自如,嚴悔听著卻心起漣漪。姐最後那段日子,時常跟他交代很多事情,每次他嫌煩,姐就會說「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天,不趕緊交代給你,你叫我怎麼能放心地閉煙呢?」
姐死的時候雖然還算年輕,但比起這妞顯然已經領略過人生的風騷。可這妞不會連人生的初戀滋味都沒嘗過,就得去另一個世界報到吧?
「到底要我陪你干嗎?快說!」
那她就不客氣了!
「你等我!」
她轉身打開衣櫃,嚴悔發現櫃子里放著各式各樣的衣服,從夏天到冬天,式樣、顏色都很全——她在醫院已經待了很久很久了?
康柔翰仿佛忘記了嚴悔的存在,兀自月兌去病人服,換上便裝。她穿的是牛仔服,狂野的服飾跟她蒼白的臉很不般配。
她到底要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