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噯!你輕點好不好,巫婆!」
元寶忍著痛讓蘇果果給他擦紅花油,眼楮、鼻子全都擠到了一處,她揉得比那幫人打得他還痛。
「現在不把淤血揉去,明天清晨起來,你怎麼跟教官解釋你身上這些明顯部位的傷?我好心替你揉,揉得手胳膊都快掉了,你還叫?」
蘇果果那兩道殺氣騰騰的眼光瞪過來,元寶立刻噤聲,咬著唇忍痛。
常天笑也不比他好多少,裝模作樣充男子漢,被阿遙揉得冷汗直冒就是不吭聲。
阿遙邊揉還邊嘮叨︰「常天笑,你怎麼來軍訓還帶著紅花油啊?」
「我媽怕我有個跌打損傷,所以讓我帶著這玩意。」常天笑現在開始感慨老媽真神,連他在少年軍校跟人打架都預估到了。
相比之下沒人給揉淤血的大胃王更可憐,自己拿著紅花油有一下沒一下地擦著腫起來的嘴角,淤血有沒有消下去還未可知,他自己快被那味兒燻暈過去了。
元寶實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叨咕他︰「紅花油可不是用來揉臉的,臉上的傷該用碘酒。」
常天笑伸手朝自己的行李袋里模了一番,手拿出來的時候,手心里多了一小瓶碘酒,「哪……這個給你。」
「這個你也帶了?」元寶用驚奇的眼神望過去。
大胃王還不知滿足,「沒鏡子,我怎麼把碘酒往臉上擦啊?」不涂成一張大花臉才怪呢!
常天笑的手又伸進了那只神奇的行李袋里,不消三十秒,他模出一面折疊鏡來丟給大胃王。
阿遙看呆了,可還是有點惋惜,「身上的傷倒還好辦,可是你的眼鏡碎了。沒眼鏡,你余下這幾天怎麼過呢?」
「沒關系。」常天笑伸手進行李袋中,左模模右模模,邊模邊說,「我媽就怕我摔碎了眼鏡,這幾天軍訓落個睜眼瞎,特意配了一副給我帶著呢!」
他揚揚手中一副新眼鏡,余下那幾人全體暈倒!
他們幾個原本還擔心,第二天怎麼跟教官解釋臉上的淤傷。好在當天夜里,少年軍校搞了一次緊急集合。
辨定在五分鐘的時間里,所有學員模著黑穿好衣服到操場上集合完畢。
一幫睡得正香的懶人深更半夜忽然被叫醒,不只是手足無措,簡直是驚魂未定。那天有多少學員從上鋪掉到地上,又有多少人下樓梯的時候被絆成狗吃便便。
于是,第二天清晨出操的時候,臉上掛了彩的遠不止元寶他們三個,教官也就沒有多加追問,好歹算是逃過一劫。
在少年軍校的最後一餐,好多學員都哭了。
為了這七天獨立生活而哭,為了和教官們分別而哭,為了在少年軍校里受過的苦流過的淚而哭。
鐵三角是不哭的,盡想著趕緊回去惡補一頓,把這些天缺少的美食美味通通補回來。
至于元寶更是歸心似箭,拉著仍在與教官道別的阿遙和常天笑一個勁地催︰「走啦走啦!跋緊走啦!」
「著什麼急啊?這一別可就再也見不到教官了。」阿遙扔在那里揮手帕呢!
蘇果果背著行李包涼涼地靠著樹,涼涼地冒出一句︰「我知道他著什麼急。」
「你知道?」元寶還不信呢!
「他急著見他七天不見如隔六秋半的大熊親親——我說得沒錯吧,元寶同學?」
單眼皮一白,蘇果果瞪著元寶的眼神讓他起了想閃躲的沖動——這丫真是不可愛,總愛說些捅他心窩子的話。別著臉裝酷,他權且當作沒听見。
偏有那不識趣的人要湊上來好心好意辦壞事,「元寶,你要著急回去,坐我們家的車好了。」大胃王大手一揮,招呼一干人等。「咱們一塊坐車回去好了。」
七天軍訓下來,這些平時沒吃過苦受過累的孩子一個個腰酸背疼,感覺那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
听他這麼一說,蘇果果頭一個毫不客氣地把行李包塞進大胃王的懷里,「麻煩你放到後備箱里。」她自己先鑽進車里養精蓄銳再說。
接下來那幾個也不再客氣,一個個把行李丟給大胃王,自己上車享福去了。可憐大胃王拖著幾大包行李,在司機叔叔的幫助下,當起了服務小生。
只是那嘴角的微笑似乎在宣告他終于加入到這幫孩子中了,他終于有了自己的伙伴。
元寶17年
這一年,元寶那幫家伙讀高二。
憑著在少年軍校的小露身手,元寶加入了學校的跆拳道隊,在運動會上好好展示了一把。讓諸多學生,尤其是女生們見識到跆拳道的英氣和跆拳道表演的美感。
用蘇果果的話說,就是元寶同學借著跆拳道這項正規的體育項目展現了他邪惡的風流本性,引得萬千少女掉入他罪惡的陷阱,蠢得心甘情願拿情書當磚頭砸他。
然蘇果果還有句話是對萬千受騙上當的女生說的,那就是——元寶同學的心里已經有了一位不可替代的女神,既然是女神自然集美麗、可愛、聰慧、善良于一體,當然那個人不是我,也不可能是我。總之一句話,元寶同學有主了,情書盡請回收吧!
可甭管她怎麼打擊那幫被元寶的跆拳道迷得頭暈眼花的女生,總有人想要踫踫運氣,看自己是否能超越元寶同學心目中的女神。
這天放學,又有不怕失敗的勇士沖上前來。
「元寶同學,我寫了一封信,請你離開學校的時候再……再看……」
望著對方伸過來的雙手中那封粉紅色信箋,元寶兩條眉毛一上一下地較量著,只得依照慣例將求助的眼神投給那個永遠凶恰恰的母老虎。
蘇果果接收到他的目光,以救火隊員的姿勢沖進這些可以稱之為「痴情」,也可以叫作「傻呆呆」女生投下的火海中。
像堵牆似的擋在元寶和那名女生之間,救火第一要務就是切斷火勢蔓延,「同學,元寶同學的心里已經有了不可替代的女神,這封信還請你收回。」
「蘇果果,你想單獨霸著元寶同學就明說,干嗎假借一個不存在的人說事。雖然是女生,可你的行為也太不光明磊落了。」
對著自己喜歡的男生小鳥依人的女生在面對討厭的對象時,立刻變幻成沖下山的母老虎。看得元寶一愣一愣的,相比之下對任何人都冷冰冰的蘇果果反倒讓人容易習慣一點。
好漢做事好漢當,元寶心想總不能什麼事都讓蘇果果一個丫頭替他頂著吧!蹦足勇氣他坦誠相對,「那個……蘇果果沒有說謊,我的確有喜歡的女生了,只是她現在不在這里。」
遞情書的女生微微頓了片刻,迅速將情書塞進口袋,而後火力全開對準……自然不會是她喜歡的對象,只能遷怒于旁人了。
「蘇果果,我就是不喜歡你這種仗著跟元寶同學是鄰居,就胡亂插手他的事,你是他的什麼人?你憑什麼替他擋駕?你以為你是他的女朋友,還是你已經暗戀他多年?」
蘇果果陰沉著臉冷冷地丟出四個字︰「你、管、不、著!」說完,掉轉頭出了校門。
元寶沖那名勇士歉疚地笑了笑,趕緊推著車追上去,「蘇果果!蘇果果——」不是說好了每天放學他載她回家的嘛!她總說自己的腳金貴著呢!不適宜步行,注定得使喚他這個馬車夫,「今天這是怎麼了?大小姐興起做平民的念頭了?」
她不吭聲,只是埋著頭一個勁地往前扎。
兩個輪子還趕不上兩條腿的速度啦?元寶跨上車優哉游哉地騎在她的身旁,笑嘻嘻地哼著小曲也不說話,兩個人就這麼杠上了。
走了一段路,元寶的小曲吹得越來越亮,蘇果果的臉卻越來越黑。元寶時不時地瞄她一下,以往的經驗告訴他,每當蘇果果的臉黑到極至,就是她爆發的時候了。
看吧!又來了——
「你很得意是不是?有女生給你遞情書你滿心歡喜是不是?那你還拉我為你擋駕干什麼?你直接左擁右抱不就得了嘛!」
他依舊不吭聲,也不再吹口哨了,光看她小姐發脾氣。
「這是第幾次?你自己說,這是第幾次了?三不五時搞個傻妞遞情書,你就拉我出來當人肉炸彈扔過去。你是全身而退,在眾多女生心目中依舊保持完美形象,連帶還添點痴心不改的好男兒情懷,我呢?」
雙眉一橫,她咬牙切齒繼續沖他朗誦檄文——《吶喊》。「我是上輩子欠你的,還是這輩子殺你父母,奪你妻兒?從小到大,免費給你當家教,幫你補課幫你考學。你跟大胃王為了女生斗氣,我給你出腦子,出智慧,幫你在周紫嘉面前顯擺。你不高興的時候,我逗你開心。你出風疹,沒人敢找你玩,只有我背著我媽偷偷跑去你家陪你斗嘴,給你解悶。到如今,你都十幾快二十的大小伙子了,我還得給你當人肉炸彈去炸那幫傻妞?」
「好好好,我的錯,全是我的錯得了吧!」
元寶一個勁低頭認罪,只盼大小姐火氣降一降,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大呼小叫,他們倆都很丟人噯!還是換個人比較少的地方丟人現眼好了,「走走走,我請你吃冰淇淋。」
老規矩,誰心情不好,另一個人就請對方去大胃王家開的超貴冰淇淋屋吃一頓「冰冰涼」的東西消火——不論寒暑冬夏。
幾年統計下來,元寶請客的次數遠大于蘇果果,且每次熱蘇果果不高興的罪魁禍首也是他。
年紀大了,不再是沒臉沒皮的小孩子,自然不好意思每回吃完冰淇淋都給大胃王打電話,讓他簽單。所以元寶仗著在軍訓中為大胃王勇擋拳頭的事跡,向他討了一張冰淇淋屋的金字貴賓卡,可以享受五折優惠。如此這般,他的零用錢才夠應付蘇果果時不時地情緒感冒。
一連兩碗冰淇淋吞進肚子里,蘇果果那張黑乎乎的包公臉才恢復白淨。每到這時候,就是進入正常談話時間了。
「小姐,我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了你,惹得你發這麼大的火?」以往她也為他擋了不少情書,也沒見她如此大動肝火啊!難不成……
元寶咧著嘴竊竊一笑,「我知道,一定是今天你家親戚來看你了。」
「……給我閉嘴!」她恨恨地瞪眼。
元寶知道自己命中了。
從小他倆就粘在一起,這幾年朝夕相處,他們倆早已熟到男女不忌的程度。每次她親戚來,慘白著一張臉還堅持給他補課。
元寶媽看不過去,就教導兒子煮紅糖姜湯。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有點不好意思,萬般請求老媽幫忙。元寶媽卻擺出一副「不干己事,高高掛起」的姿態,言明︰人家是幫你補課,又不是幫我,當然是你煮。
一開始他還不好意思地將那盅冒著怪味道的紅糖姜湯像作弊丟紙條一般小心、迅速地推到她手邊,幾年下來如今已發展到他如同問天氣一般,腆著臉瞪著眼問她︰要我熬湯嗎?
不過,「你家親戚來看你,你還吃冰淇淋?」趕緊把她剩下的那碗冰淇淋劃拉到自己面前,「你別吃了,回去你肚子疼,我又得忍受你的壞心情,我替你吃了吧!」
「你還真關心我啊!」她不但不感動,依舊咬牙切齒。
「我不是關心你,我是自己想吃,也想省點少得可憐的零用錢。」
就知道他會這麼說,所以她才會時不時的鬧一回情緒感冒。
一直以來,他的關心從來就不出于男女之情,她知道,他當她是鄰居是朋友是兄妹……好像說姐弟更合適一點,她還大他二十一天,折合三個星期呢!
不管她做什麼,說什麼,他始終沒把她當成可以戀愛的女生看待。別的女生還可以遞封情書表表情,估計她若遞給他一封寫滿真情實感的表白信,他只會當作她在練筆寫作文呢!
到底哪里出了錯?
最近她一直在想,她和元寶之間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老媽當年挑老公挑花了眼,按老媽自己的說法,挑啊挑啊,年紀忽然就跳到四字打頭,不得以湊合湊合挑了你爸。
從小老媽就跟她說一句話,看上眼的東西要眼快手快,這世上的東西也好,人也好,都是誰先搶到誰就贏。
所以,打她記事起,她就知道自己要把元寶搶到手。
她想到做到,且是盡了全力在做,可為什麼元寶的眼從來不曾認真看過她?一顆心竟全撲在周紫嘉身上。
周妹妹似乎從未做過什麼啊!除了臨走前留下那頭大熊死盯著那個笨蛋。
「你到現在還在想著周紫嘉?」
她悶不吭聲一句話問得正在低頭挖冰淇淋的元寶微微一怔,抬起的臉上仍舊掛著勺子,他還是那副嬉皮笑臉全無正經的模樣,「我那麼辛苦念書考重點高中,不就是為了有個好成績可以留學去加拿大找我的嘉嘉嘛!我當然是時時刻刻想著她嘍!」
銀勺子打在他鼓起的嘴巴子上,蘇果果正色道︰「我跟你說認真的。」
「我也沒跟你開玩笑啊!」他繃起臉來看上去比她還認真。
他不曾留意到她眉宇間的愁緒在上升,一直升到眼底,卻勒緊情緒不讓它掉出來。望著他,一眨不眨地望著他,她問他︰「元寶,你真的那麼喜歡周紫嘉?她……她有什麼好?」漂亮?可愛?還是優秀?
「……不知道。」他咬著勺子,神思飄遠。
她若不問,十幾歲粗粗拉拉的小子也不曾細想過。到底他喜歡的那個鄰家公主有什麼吸引他的地方,她問了,他也只有簡單一句搪塞過去。
「我媽成天在網上寫愛情小說,當她無法解釋男女之間互相吸引的緣由時,最常拿來糊弄網民們的一句話便是︰愛情是沒有理由,也是不需要理由的,能例數出一二三四五來的愛情便不是發于心的真愛——我想,我跟周紫嘉之間大概就是這樣的感情吧!」
蘇果果又開始咬嘴唇了,咬得粉色的唇一片蒼白,白得讓人想要憐惜,卻終究束手無措地只能看著。
她很想抨擊他的愛情理論,她很想告訴他,這樣的感情不叫愛。可她說不出口,她對元寶這說不清藏匿了多少年的感情不是也無法解釋,不問緣由嘛!
看她臉上淡淡的,托著腮只是望著窗戶外面。元寶也搞不懂這些女孩子家家在親戚到來期間犯的什麼情緒病,他擺出一派哥倆好的架勢搭上她的肩膀。
「好了好了,冰淇淋也吃了,心情也該好了。要是你下回不想當人肉炸彈,我拖阿遙充當飛彈好了。」
蘇果果仍是不吭聲,背著書包往外走。元寶大步跟上,推了車跟她耍無賴,「上啦上啦!上車我載你,大小姐的腳不是用來走路的,是用來……踹小的我。」
她「撲哧」一聲笑開了,到底還是坐上了他的車後座,一直專署于她的那個位置上。
「大小姐,請您坐好了。咱們得快一點,晚回家這麼長時間,我老爸老媽又要開始海念我了。」
他把車輪蹬得飛快,她的手不自覺地攬上了他的腰。在觸到他的下一刻,她如同被開水燙到一般縮回手來。
不料,他比她更快一步拉回她的手塞進自己的口袋里,「天涼了,我的口袋借給你,絕對溫暖!」
一抹緋紅飛上她的臉頰,所有的不快、擔心和壓抑因為他的一句話而煙消雲散。她的雙手擠在他溫暖牌的口袋里,雙腳蹺高,如飛雲端。
「下回要找人肉炮彈,還是我上吧!阿遙不適合充當這個角色。」
「為什麼?」
「因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這顆炸彈是專門為常天笑準備的,只有他這個四眼哥哥看不見、拎不清。」
元寶一個勁地搖頭加嘆氣,「那是因為常天笑的眼楮始終盯著某人,而那人也看不見、拎不清。」
「常天笑有喜歡的人?」身為女生的好奇心開始蠢蠢欲動,「誰啊?誰啊?」
他一手扶著車把,一手扮和尚念經︰「佛曰不可說。」
「你不說?當真不說?」她塞在他口袋里的手開始不安分地上行、再上行……「我撓你癢癢了。」
「不要啊!危險——」
一輛單車跌跌撞撞載著兩個不知死活的高二生一路向前,奔赴黑色高三。
元寶18年
這一年,無事,只有高考這一件大事。
元寶練了十三年的大提琴終于派上了用場,元寶爸不知從哪里得到的消息。今年幾所重點大學都招收特長生,高三的學生可以報考藝術特長,再參加正常的高考。只要達到一本的重點線,就能進入幾個非常好的專業。
其中就有元寶一門心思想擠進去的對外漢語專業。
據說這個專業畢業以後是專門教老外說中國話、認識中文的。所以出國的機會非常大,自然也就更有機會到達加拿大,他的親親嘉嘉身邊。
不過這個專業對英語的要求非常高,恰巧英語又是元寶最弱的一項。他使盡渾身解數想請蘇果果幫他補習英語,可偏偏她什麼都肯幫他,唯有這件事——沒得商量。
「真不知道這丫是怎麼想的,這麼點小忙也不肯幫。」
好在最後元寶請動同是尖子生的常天笑出面教自己,連每周請吃一次冰淇淋的條件也很干脆地省了。然而,他仍是忍不住要對蘇果果的偏執發發牢騷。
「你想不通?」常天笑推推眼鏡,「我也想不通,為什麼有蘇果果在,我很少拿第一。」這丫實在太厲害了,隨便考考就穩居榜首。他拼死復習備戰,只能拿到第二,且跟她這位常勝將軍有著幾十分的差距。
不公平!這個世道太不公平!
「別叫喚了。」元寶拍著他的肩膀,安慰自家兄弟,「人家說年紀大的父母生出來的小孩不是笨蛋就是神童,你就姑且當作你爸媽生你的時候還太年輕吧!」
常天笑睇著他,良久悶悶地吐出一句︰「真不知道你這腦瓜子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欣賞的。」
他承認,元寶的確比他長得帥一點,個子高一點,身材好一點,男人味足一點,身手強一點,性格風趣一點……可是除此之外,實在沒什麼地方比自己強了,為什麼他那麼有女生緣?連那個常勝將軍也……
「要不是蘇果果請我來教你英語,我才懶得浪費時間在你身上呢!」
準確說不是請,是蘇果果直接拿她理出來的數學復習題換他每周一次教元寶英文。
他不要她的數學復習題,每回考試輸給她已經很讓他懊惱了,要是還拿她的數學復習題,就算某次撞大運讓他得了第一,臉上也無光。
他這樣做完全是為了阿遙那個數學白痴。
她自打進了高中就決定日後考美術專業,進美院學畫畫。這個笨蛋一直以為藝術專業是不用考數學的,如此浪蕩了兩年方才听說自打三年前開始,藝術專業的文化課總成績也記入數學分。
以她平時數學只得五十分——還是在總分一百五十分的情況下——她能考進她期盼已久的美院殿堂才怪呢!
對于一個看到數字就開始打哈欠的白痴小丫來說,想要在高考數學中多掙幾十分簡直比登天還難。偏偏常天笑這個尖子生自己考高分沒問題,教起學生,尤其是白痴學生來就困難重重。
蘇果果幾年前把成績倒數的元寶拉進了重點高中大門,元寶這個鐵錚錚的事實擺在面前,證明著蘇果果教書育人的確有點手腕。常天笑這才被迫低聲下氣求她整理一套數學復習資料來,沒想到正中了蘇果果的套子里,一套數學復習資料外加高考押題換他為元寶每周一次補習英語。
他們倆就這樣背地里達成黑暗交易——不是為了自己,全是為了那兩個活得天真爛漫,永遠不識愁滋味的死孩子。
靠!憑什麼優等生就得活得這麼辛苦啊?
常天笑一身懶骨頭往後靠,有什麼東西頂著他的腰呢!他隨手拽出那東西,竟嚇了自己一跳,「我說元寶,你多大的人了?還玩這種小女生的把戲,用這麼大一頭熊塞在椅子里。」
「不是我,是蘇果果。」元寶認真地把大熊塞回椅子里,「她不願意看到這頭大熊,所以每回來替我補習的時候,都把這頭大熊塞進去,不讓它出現。」
「反正是藏在椅子里,你索性扔了它不就完了嘛!」
「這是嘉嘉留給我的臨別禮物,我怎麼可能扔了它?」他拉著熊爪,像溫柔地牽著公主的手——估計沒有哪位公主的手是如此肥厚且多毛的。
常天笑听了這話開始不停地甩腦袋,「你舍不得扔又同意把它藏起來,你到底是在折騰自己還是折騰誰?」
「搞不懂你在說些什麼。」元寶拉過英語復習資料,「別浪費時間了,快點上課。」
也許這個年紀注定了要折騰到底,誰讓他們精力充沛呢!要不怎麼能體現青春精神……
別人緊張得神經抽搐的高考,對于元寶這幫家伙們全都變味了。
元寶如願以償以特長生的身份進了對外漢語專業。
事實證明,蘇果果不當老師實在浪費。不僅拉元寶這個後進生考進了重點大學,一套數學復習資料讓阿遙以超出分數線六十多分的高分考進了美院。
蘇果果和常天笑這兩個家伙更夸張,都去參加高考了,可都沒當回事。早在高考前兩個月,保送名單就下來了。
這兩個永遠排第一、第二的優等生一個保送實用計算機專業,專門研發機器人;另一個保送基因生物專業,成天培養細胞。
還忘了一位人物——大胃王擠進了三本的經濟管理專業,他媽高興得在自家娛樂場所請小區里平日跟大胃王玩在一塊的孩子們聚餐。
本著不吃浪費的原則,一干人等連著餓了兩頓,趕在五點之前擠進KTV,先吃罷四方再說。
碳酸飲料混著自助餐吃到打嗝,大胃王出去要冰淇淋和水果了。阿遙開始抱著麥不撒手,常天笑悲慘地充當服務生為她切歌。
趁著這時候,元寶混到了蘇果果身邊,「喂,我始終想不通,你一個丫頭家家為什麼要選擇實用計算機專業?」
「機器人就是幫人做事的,特別是有些人類無法完成的工作,由機器人做再好不過。」她懶懶地答著。
人類無法完成的工作?元寶遞給她一片桃,順道湊過去問問︰「你是想挖煤炭,還是想找鑽石?」
睇他一眼,她懶得理他,只告訴他一句︰「等我親手做出第一個機器人,你就知道了。」
「我知道她做機器人是想干嗎。」霸著麥唱到倒嗓子的阿遙跑過來討水喝,「她做機器人還不就是為了……唔唔唔——」
蘇果果惡狠狠地捂住她的嘴,嚴重警告多舌的鸚鵡︰「嚴遙,閉嘴!要不然我就把你的秘密告訴常天笑了啊!」
居然鄭重到連著阿遙的姓一起稱呼,可見情況有多嚴重。元寶更加好奇地貼過耳朵,「有什麼秘密也說給我听听。」
蘇果果一記白眼球砸向他,「男生還這麼八卦!」
「其實也不是什麼秘密,看在我們鐵三角情誼無價的分上,告訴你好了。」
阿遙一手拉著常天笑,一手攬著元寶的腦袋。正對著元寶的臉,她故作神秘地公開自己的小秘密︰「我啊……我喜歡常天笑。」
「噗——」
「 ——」
一個噴水一個噴飯,被她一邊一個拉著的兩個男生全都繃不住倒塌了。
「咦,你們兩個髒死了。」阿遙忙不迭地擦著身上被污染的漬跡。
常天笑搶過她手上的紙巾先救自己,「阿遙,有些話不能隨便亂說,你知不知道?」
「我沒有亂說話啊!我是喜歡你嘛!」她盡量正經,盡量啦!
他手里的紙巾到底還是用在了她身上,別看阿遙一副藝術風範,在照顧自己方面遠不如常天笑對她來得細心。
「是是是,你喜歡我,你是不是還想說你喜歡我已經很多年了,只是我一直不知道。你不敢把它說出口,生怕一旦說出,你就死掉了。你不怕死,你怕死了以後再也沒有人像你這樣愛我——我知道這些詞最近很流行,可麻煩你也看著點場合再說。我倒無所謂,如果別的男生當了真,你就跑不掉了。」
「別把我說得好像很濫情的樣子。」敲打他的魚木腦袋,她努力拯救自己的形象,「我又沒隨便跟別的男生說,我不是只對你一個人說了嘛!」
「天知道,成天那麼多男生圍著你,還說?」
兩個人斗嘴斗得興起,一旁元寶只顧看熱鬧。沒留意,一句話溜出了蘇果果的唇齒之間。
「真佩服阿遙的坦率。」
「是皮厚才對吧!」
元寶努力吃桃,沒發覺身旁一株桃花早已盛開,撲答答地散著醉人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