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逃?
沐雨手臂微微用力,將她拽進了他的懷中,「別逃,迢迢!迢迢,你別離開我。迢迢……」
撲鼻的酒氣向她襲來,他用男人的胸膛將她困住。睜開的眸將她所有反應鎖在眼底,是醉是醒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我要你!」
他要她,從第一次見到她起,他就想要她,雖然那時她握著碧玉簪子妄想刺傷他,搶下他手中的魚腸劍,可他還是無法自拔地愛上了她。
本以為他的世間沒有所謂的「一見鐘情」,偏偏在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認定她是他今生情之所鐘。
想當初,她握著碧玉簪子對著他,眼里的堅強勝卻天下無數。
「我要殺你。」
這是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時隔三年,他依然難忘。那一刻他並不覺得驚慌,更多的是奇怪,明明不相識,為什麼非要用殺戮奠定他們相識的基礎?
「我跟你有仇?」
「沒有。」
「那你為什麼要殺我?」
「為了得到你手中的魚腸劍。」
不錯,他手中的魚腸劍有太多人想得到,想必她也是江湖人,才會想得到這把絕世好劍,「想奪劍,你得有奪劍的本事。」
劍身橫向她,他純粹是想試試她的身手。沒有認真較量的意思,誰知那把碧玉簪子竟像見到仇人一般向他撲來,勇絕之劍護主心切,錯開簪子插進了她的胸口。
血噴出的那一刻,她的手中依舊握著那支完好無損的碧玉簪子。
他不想她死啊!封住她周身的血脈,他不知道該怎麼辦。都說皇閣有救命的九轉還魂丹,他想也不想,將她抱到街角的客棧,獨自飛身去了皇閣。
他答應思皇一個殺人的條件,換來一顆九轉還魂丹。
好在他趕回得及時,她還殘留著一口氣等著他。只可惜雖然揀回了她這條命,卻落下了病謗。于是年年雨水時節,成了他們煎熬的目標。
不止,除了等待雨水時節,他也妄想能等到她的愛。
年年今日,年年等待;年年雨水,年年缺愛。
一轉三年已過,沐雨怕等不及啊!將水迢迢困在胸前,他要的只是她放下仇恨,接受他的愛。
罷毅的唇貼近她溫軟的香玉,好久沒有吻她了,不!記憶中,她從不允許他吻她,即使是洞房花燭夜也不例外。
和往常一樣,沐雨的唇剛剛襲近,水迢迢就不自覺地抗拒起來,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要推開他,卻抗不過他的蠻力。諸多的容忍並沒能讓她看清他的愛,這一次,他鐵了心,逼著她敞開胸懷接受他。
「我要你!我要你!別的人我都不要,我誰也不要,我只要你!」
他一聲聲的吶喊恍如巫術,讓她忘記了抵抗,貪婪地享受著他給予的溫暖。趴在她的胸前,親吻著她的鎖骨,他想將她勒入身體中。
「我要你!我只要你,迢迢!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確定我要的人是你,是你——迢迢!是你——水迢迢!是你……」
「不要!」
巫術解除,床上的人突然清醒過來——因為他口中喊出的「迢迢」二字,她使盡全力想要推開他,卻又不能。她只能踢騰著雙腿,像溺水垂死的人不停地掙扎。
「不要!不要!你不要靠近我,你走開啊!走開——」
他是她的夫,他用溫柔讓她沉溺,換來的卻是她的拒絕。不知道是酒的作用還是壓抑了太久,沐雨放棄了習慣的縱容,鐵一般的雙臂橫在她的胸前,他撕開了她最後一層防御,要的就是坦誠相見。
暴露在他的面前,迎著他火熱的視線,她覺得自己被徹底地看穿了。想抵死掙扎,睜開的雙眼掃過床幃,突然看到一張跟她一模一樣的臉從眼前飄過。
姐……
她放棄了掙扎,任他為所欲為,她的靈魂早在三年前就被佔據,她不屬于自己,三年來她不允許自己做回自己。
她是水迢迢。
頭痛欲裂,沐雨掙扎著起身,眼光所及是揉亂的床鋪。許久不喝酒,他的酒量似乎變差了。只記得喝著喝著,他就醉了,怎麼回到了水廬,又怎麼睡上了這張床,他完全不記得了。
「迢迢!迢迢……」
他喚著她的名字,天色還早,她起床了嗎?梳妝台收拾得十分妥帖,她怕是早已起床了吧?
披衣起身,沐雨四下望望,在灶房見到了正對著爐火發呆的水迢迢,「你這麼早就起來了?怎麼不多睡會兒?」
她不做聲,眼楮直直地望著灶中的爐火,安靜得過分。
蹲,他想離她更近,「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別人是久病成醫,他照顧她多年,久看成醫。想拽過她的手,切切脈象。他的手剛踫到她的衣袖,她就慌忙閃躲起來。沐雨沒做他想,依舊抓著她的衣袖不放,她的手往回縮,這一拉一拽間,他看到了她手臂上清晰的紅印。
這是……這是他弄傷的?
「我弄傷你了?」難道昨夜的春夢竟成真?「是不是我弄的?」
抽回手,水迢迢放下衣袖。不看他也不答腔,沉默是她習慣的語言。
有萬般悔恨涌上心頭,沐雨卻不知道該如何道歉,挨近她,他的手臂剛踫到她的身體,她就像被火燒著一般彈跳開來,轉眼已躲出他一丈以外。
她用行動告訴了他,她已是驚弓之鳥,再也受不得半點驚嚇。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讓她一個人待會兒。
本以為時間長了,兩人之間的關系就會好轉,她不會再畏懼靠近他。怎奈忍了好幾日,水迢迢見到他都像見到鬼一般躲得遠遠。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入了夜,沐雨沒有再睡書房,回到他們倆共同的臥房,他先行上了床,靠在床頭,他靜等著她,心里反復思量著,只要習慣了一夜安眠,明早她就不會再躲他了。
誰知等了又等,卻等不到水迢迢進房。他掀被走近房門,卻听門外輕柔的踱步聲,那是水迢迢的聲音,他听得出來。
「刷」地拉開房門,沐雨正對著她的視線,「這麼晚了,睡吧!」
水迢迢低著頭就準備轉身,沐雨手一橫,擋住了她的去路,「你去哪兒?」
「既然你睡這里,我睡書房好了。」
她這就要走,沐雨怎會放過她?他有預感,如果今夜還不能解決這件事,他們之間徹底完了。
堅實的手臂抱起她,他硬將她抱上床,「你哪兒也不去,就睡這兒。」他也會霸道,在需要的時候將盡情展現,像現在。
心里已然明白,再怎麼執拗也無法改變他的決定,水迢迢索性放棄掙扎。躺在他的懷抱里,她命令自己睡覺。
這樣不就好了。沐雨心滿意足地闔上的眼。春日到,以為天氣漸暖,一定花開似錦,卻不知綿綿細雨,讓寒意更勝隆冬時分。
半夜,寒氣侵入肩膀,沐雨不自覺地醒了過來。過了雨水時節,每每天氣稍有轉涼,他都會夜半醒來,瞧瞧水迢迢是否睡得安好,今夜也不例外。
轉身望去懷中的人兒……
哪里還有人,床上只有他一個,迢迢!迢迢……
誰把他的迢迢帶走了?難道是丐幫的那群人追來了?他們想要替郭靈岩報仇不成,便把水迢迢抓走了?
別慌別慌!沐雨一躍而起,即便心亂如麻,為了迢迢的安全,他也努力強迫自己不要慌張,四處尋望,終于在情緒崩潰的前一刻他找到了失蹤的妻。
她縮在門檻邊,被昏睡佔領。
盯著她,緊緊地盯著她,合上眼,再睜開,沐雨什麼都明白了,明白了!
她怕他怕到半夜睡門檻?躲他躲到逃出這世間?恨他恨不得一根碧玉簪插進他的心窩嗎?
那就來吧!還等什麼?如果他的命能換來她的解月兌,給她又何妨?
攬身將她抱上床,替她掩好被褥,他獨坐在桌邊,一宿未眠。
湛湛長空黑,更那堪、斜風細雨,亂愁如織,愁如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