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事了!他的身體強健,會復元得很快的。倒是你,先跟我們去做個X光檢查吧!」
穿著白袍的年輕醫師苦口婆心地勸洪南隻,這已經是他第十次來找她了。自從他們兩人被送進醫院後,已經過了二十一個小時。
「沒事了?」她茫然的看向醫師,第一次有了回應。
「嗯!不過他還是必須留在加護病房中觀察,你先跟我們去照X光檢查吧!」
她額頭上的傷口看來十分怵目驚心,護土替她綁上繃帶,卻被她扯掉了,因為那會遮住她的雙眼,讓她看不到軒轅烈。
他總算沒事了!強忍的淚水終于緩緩地滑落。
「他沒事了。」她喃喃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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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病房的床上,看著外頭的花園,洪南隻實在很難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別傻了,她只不過是一只非到手不可的棋子而已,你多心了……」
「別傻了,她只不過是一只非到手不可的棋子而已……」
「別傻了……」
錄音帶反復的播放著,可是,只有這句話傳進洪南隻的耳中。
圍在她身旁的除了巫菱兒之外,季曉諭也從台灣趕過來,而正在準備婚禮的章倩儀,也從紐約趕過來看她,甚至連水月翎都來了。
每個人的臉色都很凝重。反倒是洪南隻,在靜默了快半個小時後,她終于伸出手,按掉了一直重復播放的錄音機,轉頭看著大家。
「這是……」洪南隻臉上那因為好友再度聚集的驚喜表情已不復見,剩下的只有冷靜。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最後還是水月翎回答她的問題。
「那是從藍可葑的住處中搜到的錄音帶,從錄音帶磨損的狀況看來,她似乎天天在听。」
「嗯!所以,你們認為我嫁掉了一輩子的人,只是把我當成棋子而已?」
眾人默然不語。
「我……我想……」季曉諭的聲音怯生生地響起。
「嗯?」洪南隻看向四個朋友。
「我想……」
「想什麼?!」洪南隻猛然怒吼出睜,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你該先去和軒轅烈談談,或許他這麼說有其他用意。」水月翎替季曉諭說完,因為快被洪南隻嚇哭的季曉諭,這會兒已躲到了章倩儀身後。
「我知道!」洪南隻一揮手,放在床頭櫃的錄音機應聲摔落,發出難听的破裂聲。「我當然知道,該死!你們都當我是白痴嗎?」
猛地轉過頭,她承受不了好友們那擔心與訝異的神情,此刻盈滿心頭的情緒是她從未有過的,既痛又熱,熱得她控制不住自己。
「南隻,或者由我們幫你去問軒轅烈——」
巫菱兒忍不住開口,卻招來洪南隻狠狠的瞪視。
「他是我的!懊死!他是我的犯人!天呀!不要這樣看著我……好像……好像我是個被愛情欺騙的白痴一樣!」
四人交換了目光,誰也沒說話。因為現在的洪南隻是她們從未見過的,而她再也不是過去那個單純的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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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好友們離開之後,洪南隻沒有遲疑,直闖軒轅烈的病房,想要問個清楚。
但是,她作夢也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她爺爺——洪澄輊。
「爺爺?」她一臉的驚愕,頓時忘了自己來這兒的目的。
「乖孫女,你沒事吧?哦!看看你,這繃帶好丑,把我的小美人都變丑啦!會不會痛呀?」洪澄輊展開雙臂,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沒事,一點小傷而已。」一種怪異的情緒浮上心頭,洪南隻遲疑地問︰「可是……爺爺你怎麼會在這里?」她疑惑的目光轉向躺在病床上的軒轅烈。
「哈哈!我來看我愛的孫女,還有了不起的孫女婿呀!」
「孫女婿?你怎麼會……」她心中的懷疑更深了。照理說,爺爺應該先去她的病房看她才對,怎麼會先來軒轅烈的病房呢?
「爺爺怎麼會知道我跟……他結婚了?」
她和軒轅烈結婚才沒幾天,她連受傷的事情都沒通知在日本參加棋賽的父母,而平日忙得不見人影的爺爺又怎麼會知道呢?
軒轅烈的眼神閃了下,那避開她的目光的心虛模樣,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呵呵!因為我關心我的孫女呀!不像你那個沒用的老爸,現在完全被圍棋給迷住了,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派人通知他們關于你出事的消息了。」
「爺爺,我就是不想讓爸媽知道啊!唉!」要是連這點小傷都說,豈不是讓他們白擔心了。
「呵呵!不要緊、不要緊,對了,我介紹個人給你認識。」
「咦?」
洪南隻這才發現病房里還有另一名中年男子,她從來沒見過他,可他的眉眼之間給人的感覺卻很熟悉。
「你好!」中年男子對她笑了笑。
洪南隻點點頭,心中已有了底,「我想我知道你是誰。」
「這麼明顯嗎?」
洪南隻笑了下,主動朝他伸出手,「軒轅先生,您好!」
「呵呵!好……好媳婦,一眼就能認出公公,不錯、不錯!可是,你也該改口了吧?」她落落大方的表現讓中年男子很滿意,他正是軒轅烈的父親——軒轅正和。
洪澄輊與軒轅正和相視而笑,那感覺彷佛兩人已經認識了一輩子似的。
洪南隻轉頭看向軒輊烈,一點都不喜歡他那明顯地閃避的眼神。
「你終于找到一個好歸宿啦!爺爺真替你高興,龍翔盟也總算後繼有人了。」
此話一出,軒轅烈的身子一震。
洪南隻看向他,懷疑自己看錯了,她繼續盯著他,是對著洪澄輊說話,「爺爺,你在說什麼呀?軒轅烈開的是科技公司,怎麼可能繼承你的龍翔盟?」
「呵呵!是、是,乖孫女,是爺爺說錯話了,爺爺太高興了,想說也許孫女婿會對龍翔盟有興趣,才會一時忘情地說錯話。」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話鋒一轉,听來似乎有理,卻讓洪南隻越來越心寒。
突然,她想起自己來這兒的目的。棋子!沒錯,原來她真的只是一只棋子,笨到連被人擺布都不知道!
她瞪著軒轅烈,心像是被千萬根針刺到一樣。難道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龍翔盟?
「爺爺,我……有點話想跟軒轅烈說,你們……可以出去一下嗎?」
「隻……」軒轅烈低啞的開了口,他可以從洪南隻的臉上看出她心底的疑問,強烈的不安讓他想逃避,可是該面對的現實遲早要面對。
懊死!他本來打算一輩子都不讓她知道的,可偏偏他爸和她爺爺的出現,讓一切都曝了光。
「呵呵!好吧!正和,我看我們去樓下喝杯咖啡,討論一下回國後要怎麼舉辦這盛大的婚禮吧!」
「好啊!好啊!」
軒轅正和和洪澄輊兩人一前一後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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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有時比什麼都還要令人覺得可怕。就連中了槍的那一刻,軒轅烈也沒有像現在這麼恐懼過。
幾乎像是過了一世紀之後,洪南隻的聲音終于在病房中響起。
「你認識我爺爺?」
「嗯!你介意嗎?」軒轅烈不會蠢到以謊圓謊,他老實地回答。
「介意?我為什麼要介意?」洪南隻一挑眉,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你怎麼了?」她的冷靜讓軒轅烈感到有些不安。
「沒事,也許是因為看到我爺爺,所以有點震吧!我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他,更沒想到你竟然認識他。」
即使到了這一刻,洪南隻還是希望能親口听到他吐露一切,她渴望知道事實真相,渴望听見他說他真的愛她,而不是在玩弄她。
「這只是巧合……」
他那明顯的謊言讓洪南隻一震,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當事實成真的這一刻,心底那痛不欲生的感覺仍教她難以承受。
「隻……你看起來很不舒服,要我叫醫生過來嗎?」
被一堆點滴和繃帶纏身,軒轅烈的行動不方便,否則他早已沖下床,緊緊地摟住她。
「我沒想到你會這麼關心一只棋子。」洪南隻看著他,「為了得到龍翔盟,你的布局算是很成功,對不對?」
他成功地用一種她不得不注意的方式出現在她的生命中,再慢慢地讓她愛上他。他成功了!真的是太成功了!
要不是听見那卷錄音帶,還有剛才遇到爺爺,她這輩子可能真的會心甘情願地跟著他走下去。
「隻……」在經過幾秒鐘的沉默後,他又才開口,「我承認一開始我是把你當成棋子而已,可是,後來我發現我是真的愛上你了,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臉上誠摯的神情讓洪南隻渴望相信他,可是,她沒這麼蠢!
「你愛我?當然,我想我爺爺也愛我,才會要我的丈夫當龍翔盟的繼承人,不是嗎?真奇怪,我防得了一直想得到我外公的武館的展哥,卻防不了你,這是為什麼呢?」
「也許是因為老狐狸從來沒讓你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吧!」軒轅烈看著她,緩緩地道出驚人的事宜,「也許你不會相信,但我還是要告訴你,其實我也是被設計了。過去這二十多年來,因為我們兩家之間的糾紛,我恨透了你爺爺,直到剛剛,我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你爺爺的布局,他故意激怒我,目的就是要讓我與你相遇。比起你那單純的外公,你爺爺的心機要深沉太多了。」
洪南隻看著他,沒有開口。依照她對她爺爺的了解,這並非沒有可能。可是,在經歷過軒轅烈背叛她的痛楚後,爺爺設計她的事情,卻遠遠比不上他所帶給她的傷痛。面對洪南隻的沉默,讓軒轅烈開始慌了。
「可是,要不是你爺爺設計我,我也不會找上你,然後發現……自己愛上了你——」
「別再說了!」洪南隻低喊。
軒轅烈閉上眼楮好一會兒,然後才又睜開,他凝望著她,眼中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情意與愧疚。
「我很抱歉!」
「抱歉什麼?抱歉設計我?抱歉欺騙我?既然你設計人的本領這麼高強,那麼……你妹妹的心髒病應該也不是真的吧?」
想到出事後,江而嬡曾愧疚地在她床前哭了好幾天,當時她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現在才想通。
「以前做臥底的時候,翎姐就曾說過我不適合,因為我不會騙人,只是,她忘了提醒我,我也很容易被騙……」她走向病床旁的櫃子,打開抽屜,拿出那張沾染到血跡的結婚證書,輕輕地說︰「甚至被騙走一顆心,還傻傻地告訴你,我愛你!」
見她這模樣,軒轅烈真的慌了,他猛然抓住她的手腕。
「你愛我並不傻,該死的!我也愛你呀!」他急急地說︰「你听我說,兩人相愛不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嗎?你為什麼要去在意……」
「不!我不在意。」她截斷他的話。
「真的?」軒轅烈稍稍松了口氣,但她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徹底心涼。
「我欠你一命。」她的語氣冰冷得足以人從腳趾頭涼到頭頂。
「你說……什麼?」
「你替我擋了一槍,我欠你一命,如此而已。」洪南隻聳了下肩。
「等等!什麼叫如此而已?隻,你別這樣,你不應該這麼冷靜的!」
洪南隻看著他,輕輕地一翻手腕,掙月兌了他的手。
「南隻……該死的!你罵我也好,打我也行,甚至……甚至朝我射幾槍吧!天呀!你別這麼冷靜好不好?這樣一點都不像你,該死的!」從未有過的恐懼牢牢攫住了他。
「這證書你自己留著紀念吧!祝你新婚愉快!」
放開那張染著血跡的結婚證書,任由它飄落在地,洪南隻頭也不回的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