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落花苑,「有什麼發現?」雪個急急地問。
「沒有,有幾處地方閑人勿進,金雞箏可能就種在其中一個地方。」破雲若有所思地回答。封勝世家雖有層層守衛,但還稱不上銅牆鐵壁,可是,有些地方有說不出的詭異,特別是一處沒人看守的地方,只是立個「擅闖者死」的牌子,教人直覺里面有古怪。
「我听到一件不好的事。」雪個憂心忡忡的說,「文右瑜說文左烈的武功高強,連文湖星都不是他的對手。」文湖星是當今武林盟主,這表示他功夫好,再加上他兒子,如虎添翼,就算破雲盡得劍神真傳,同一時間之內對上兩名絕頂高手,真能以一抵二嗎?即使能,幾百個徒子徒孫一涌而上,雙拳難敵群猴……
「封勝世家的確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連那個老夫人都不簡單。」那個老夫人,似乎有讀心術,能一眼看穿人。
「听你這樣說,我們是要空手回去。」她沮喪地說。
「沒拿到金雞箏,我是不會回去的。只是這次不能完全靠武力拼,要踫點運氣和動點腦筋。」破雲挪一挪身子,把一只手放在雪個肩上,「在回來的路上,我已經想到了一個好方法。」她胸有成竹地說。
「什麼好方法?」雪個揚著臉問。
「文老夫人不是要征婢女……」
「可是,你家事大多不會做,更不可能低聲下氣地伺候一個老太婆。」雪個插了一句。破雲只會一點家事,那就是挑水劈柴。
「我沒說是我去。」她拍拍雪個的粉肩,「是你去。」
「我去?」雪個張大了眼楮望著她,彷佛破雲說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
「你在里面,主要的工作是找出種金雞箏的地方,然後,我再去盜取。」破雲遲疑了一下,「雪個,你一個人在那兒,會不會怕?」
「怕是會怕,不過,我會忍住我的害怕,完成你交辦的事。」雪個露出堅決的表情。很高興她還有點用處,而不是絆腳石。
「難為你了。」破雲摟了摟雪個。叫這麼柔弱的雪個做密探,實在有點擔心,但,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雖是下下策,不過死馬當活馬醫,不鋌而走險不行。
「破雲,要是文姑娘他們來找我怎麼辦?」雪個像想起了什麼,「他們說要帶我去游山玩水,我想跟他們建立起關系,這樣對我們也有利,對不對?」
「從文左烈身上著手也不錯,他和司徒羽都對你起了色心……」破雲一面說,一面笑了。她雖閱男無幾,但,一路走來,文左烈和司徒羽兩人是最正點的男人。她想,大部分的傻女人可能很樂意跟他們「過夜」。
「等等,你是要我色誘文左烈?」雪個陡地提高聲音,「你原先不是要我提防他。」
「那是在不知道他是文左烈的情況下。」破雲又說,「不是要你跟他上床……」
「你說得好難听。」她滿臉羞紅。
「沒辦法,你師父是大文豪,我師父只是一介武夫,所以,我講話比較不修飾。」破雲吐了吐舌頭。
「那兩個字以後用點點代替。」雪個規定。
「好。我不是要你跟他點點,而是和他談場犧牲不大的戀愛,趁他意亂情迷,想要點點,還沒點點之前,套出金雞箏在哪兒。」她打如意算盤。
「男人什麼時候會意亂情迷?我又沒談過戀愛,怎麼知道要怎麼做?」雪個噘起小嘴。「這種事,莽撞不得,那個文左烈,我們又不了解他,要是他不是正人君子……」
她也沒談過戀愛。「你不會說不?」破雲打斷她,輕松地說。
「破雲,是你告訴我男人都是野獸,看到女人就想撕了她,吞了她;文左烈又有武功,萬一他來強的,我不就是待宰的羔羊。」雪個激動了起來。
「那你只要做女婢好了,不要用美人計了。」破雲放棄,「他們來找你,我就說你回鄉嫁人去了。」
「不要,不好,還是要跟他們做朋友。」雪個搖搖手。不知怎麼?對不能跟文左烈交往,她心底有著小小的抗拒……唉!似乎不是小小的。她不願多想了。
「你到底要怎麼樣?」翻來覆去的,誰曉得她的心事?
「明天我去應征婢女,還有,佟雪個依然住這兒。」她解釋說,「我們兩種方法都試,雙管齊下不是很好嗎?」
「我看你會分身乏術。」破雲又覺不妥。
「我可以利用放假的時問,做回佟雪個,和他們交往,你說這樣好不好?」
「勉強可以,如果他們平常來找你,我就說你出水痘,暫不見人,等你放假回來,就說你病好了,瞞一時是一時。」
「嗯。」雪個嫣然一笑。
「你要小心老夫人,她精得很。」破雲叮嚀。
「我會多做事,少說話。」
「還有,既然你怕被文左烈吃了,你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會在旁邊,這樣就不會有不想發生的事發生。」文左烈一定恨死她了。
「我會在你夜盜的時候,纏住文左烈。」雪個認真地說,「這樣,你就少了個大敵。」雖然武師父說破雲的武功,已是高手中的高手,但,少個文左烈比較保險。
「那可是深夜,你要怎麼留住他?」破雲挑了挑眉。深夜,可是男人色欲薰心的時刻。
「我……沒想到。」她結舌了。
「我知道你是為我著想,但,我不要你跟他在月黑風高的時候獨處。」破雲睨了她一眼,「你好像不怎麼排斥跟他在一起?」
「你亂說!」她大聲否認,「我會跟他周旋也是不得已的。」
是這樣嗎?武破雲懷疑。
她已經不再是佟雪個了。
她現在是個身世可憐,長相更可憐的小雪。
「破雲,我變得好丑喔。」佟雪個看著銅鏡說。鏡里是一張有著綠豆眼、蒜頭鼻、小暴牙、滿臉青春痘,連東施看到也會驕傲的丑女。
「越丑越好,免得會有家丁追你。」武破雲也易容了,她現是個鶴發雞皮的老嫗,模樣也是丑不拉幾,這才叫有其母,必有其女。沒錯,她要扮的是雪個的娘,不僅老丑,連聲音也要老五十歲,這樣才能瞞天過海。
「可是有必要丑到不忍目睹?人家可能不會錄取我。」雪個把目光挪開。她自己都不忍多看一眼,怕晚上作惡夢。
「先去應征,不通過再說。」武破雲撐著拐杖,一步一跛。
不一會兒,她們來到封勝世家,排在應征婢女的人群中。在排隊時,有家丁前來叫她們不用排了,說封勝世家不歡迎丑女,後來他們吃到武破雲拐杖的苦頭後,反請她們到里頭先行面試。
「什麼名宇?會些什麼?」老管家撫著胸問。外面那些人,在搞什麼名堂?竟然讓這種丑怪的女人進來,想嚇死他?
「我閨女叫小雪,會的事可多了,手腳伶俐,脾氣又溫順,叫她煮飯、洗衣、針線、伺候老人、照顧病人,她都做得來。」武破雲口沫橫飛地說。這也是實話。
女人長得像她那個樣子,這些再不會,就很難有婆家羅。
「她的專長,我記下來了,等候通知吧。」老管家客套地說。他不打算用她,因為,他擔心她的長相,會讓府里很多小伙子作惡夢。
破雲听出老管家的意思。「老管家,您同情同情我們吧,我那死鬼前些日子上山砍柴,不小心跌到山溝里,現在不能賺錢,又因藥錢欠了一債,我們家上有高堂老母,下有六口嗷嗷待哺的小表,您不用小雪,我看我只有把她賣到窯子。」她聲淚俱下地說,「我真的不想賣女兒……」
破雲可以去當戲子了。雪個在心里好笑。唱作俱佳。
這麼丑大概也不會有哪個老鴇要買——他看,就算倒貼給男人錢,也不會有男人上她。看了就不舉!
「好吧,小雪你就在廚房幫忙好了。」老管家勉為其難地說。雖然這女子長相和癩蛤蟆相去不遠,但眼神很善良,他想反正廚房欠人手,就讓她留下來吧。
「老管家,你真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枯皺的老臉有舒展之色。搞定!
「我先把這里的規矩說一下,在府里不能亂闖,有些地方是不能去的,有危險的。所以,小雪,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你只能在女婢住的房舍和廚房兩地活動。」
「我不會亂跑的。」雪個輕聲答道。
「小青。」老管家喊了一位女婢,「她以後跟你一間,你帶她去認識環境。」
「小青姊。」雪個微微一笑。
她還是不要笑比較好。小青心想。老管家怎會用這樣一個丑八怪?「我們走吧。」
走沒兩步,小青突地回頭,很不客氣的說︰「大娘,你可以走了,封勝世家不是阿貓阿狗可以進來的,你女兒一個月有四天休假,你們不會從此見不到的。」
破雲把雪個拉到一邊,「小泵娘你等一下,我有些話交代。」她執著雪個的手說,
「雪個,接下來就要靠你羅。」她心里充滿忐忑與不安。
「我知道,你不要擔心。」雪個給她一個請寬心的笑容。
破雲重重嘆口氣,「我怎能不擔心,你只身在虎穴,唉……剛才老管家說那些不能去的地方,你自己不要去查看,只要把位置畫出來,我去就好了。」
「好,你快走吧,小青有點不高興我們講這麼久。」雪個使了個眼色說。
「她有什麼好不高興!」破雲臉上泛青,「你在這里一定會被那些老鳥欺侮死。」雪個善良好欺負,府里的丫環一定會把很多事都丟給雪個做。
「我又能怎麼樣?」雪個一副逆來順受的表情。
「有時候不要太好說話,該說不的時候就說不。」她心知,雪個做不到這點。雪個對那些人的要求,即使是無理的,她也是默默承受。但,以她那種趙飛燕的身子,遲早會因操勞過度而死。
「我知道了。」她點點頭。
「如果有誰欺侮你,你告訴我,我會好好修理她,讓她以後再也不敢欺負你。」依她的個性,會把欺負雪個的人修理得很舒服。
「又要打打殺殺。」雪個給她一個笑,「有些事,不是武力可以解決的,如果我對人家客客氣氣,人家也不會太刁難我吧。」她都是往好的一方面想。
「你就是這樣天真,人心是很壞的。」破雲不以為然。
「我想,我踫到也不會全是不好的人。」
「自己小心點、堅強點。」破雲摟摟她。
「喂,你們說完了沒?我還有事要做。」小青凶巴巴地說。
「至少這一位就不怎麼和善。」破雲咬著她的耳朵說,「你看她小鼻小眼,一看就知道欺善怕惡型的。」
「小青姊,對不起,耽誤了你的時間。」雪個忙不迭地說。
「小雪,你是新來的,在這里,你都要听我的,知道了嗎?」小青揚起臉說,「要是我的事做不完,都是你害的,所以,你待會兒要幫我把事做完。」好不容易她也有人可以指使,這個新來的長得真夠抱歉,讓人一看就不喜歡。
「小青姊,都听你的。」雪個答道。
「你的聲音很動听,只可惜……」小青面露鄙夷。
「你是在說我這個娘生得不好羅。」破雲沉不住氣了。死丫頭!一雙青光眼能瞧出什麼?殊不知眼前是天下第一和第三大美女,哼!
「娘,時候不早了,再不回去,爹又要發脾氣了。」雪個猛眨眼。破雲一副要開罵的架勢。
「好,我走。」破雲狠狠地瞪小青一眼,「小泵娘,對我家小雪好一點,不然,你會倒大楣。」
「瘋婆子!」說完,小青轉身就走,突地,她後腳突然無力,跪倒在地上。
雪個扶起了小青,「不要緊吧?」破雲搞的鬼!
「老太婆的話,很靈的!」破雲嘻嘻哈哈地揚長而去。
小青氣得直鼓腮幫子,遷怒地說︰「小雪,你今晚沒飯吃了。」
「對不起,我娘嘴不好,你別生氣。」雪個陪著笑臉。
看她一副軟柿子樣,小青氣焰更盛,「喂,以後不準你笑!」
「啊,為什麼?」雪個一臉茫然。
「因為,你笑比哭還難看。」小青譏誚地說。
雪個有些啼笑皆非了。以前她是人見人愛,現在是人見人討厭。
一進後院,文左烈就覺眼楮一亮,於是,雙眼便盯在那個方向,再也不願移轉,雙腳卻還在向前走,一直走到井邊才停住。
她的背影太像他朝思暮想的人,尤其是一頭烏雲、如玄緞般的頭發……不過,佟雪個怎麼可能在他家洗衣服?文左烈皺皺眉又揚揚眉。他的相思病實在不輕啊,心中腦海淨是她的倩影,可笑的是,把一名婢女看成是她。文左烈呀文左烈,沒想到也有一見鍾情於女子的一天。
洗到一半,小青打算偷懶,坐到一邊乘涼,剩下的衣服就丟給小雪。一轉身,看到文左烈,舌頭有點打結,「少主……早……早。」
文左烈就在背後。雪個心里七上八下的,手腳都有些抖。
「早,府里那麼多衣服都是你們兩個洗的?」他雖對著小青說話,但視線卻落在還在井邊搓洗衣服,沒轉過身的婢女手上。浸在灰黑的皂莢水中,搓洗舊布衣衫的,竟是那樣一雙圓潤如羊脂玉的皓腕。文左烈對她好奇。府里的丫環,他全都看過,但,這一名肯定是新來的,大概是早上才招來的。
以前,向少主打招呼,他只是點頭了事,今天難得開口,還問她話,小青突感幸運之神降臨,造作地一笑,把握機會,「今天輪到我和小雪,少主,你有沒有要洗的衣褲?府里上百名丫環中,就屬我小青的洗功最好,洗完跟新的一樣……」千載難逢的機會,她必須讓少主留下深刻的印象,但,該怎麼做?小青心急如焚。
文左烈忍耐地听著小青滔滔不絕的話。她怎麼都不回頭?他有些意外。絕大部分的女人見到他,都像眼前這名婢女,不是急於表現自己最美的一面,就是滔滔不絕的說話,企圖引起他的注意,而她卻遲遲不轉過身,是害羞?還是沒听過他的大名?
「……少主,洗衣是我份內的工作,你別跟我客氣。」小青把話說完了。嗯……少主沒反應,腦筋一轉,動到小雪身上——叫小雪轉過身來。小青得意地想,在小雪的襯托下,她有如天女下凡,而且順利的話,少主一見嚇得當場吐出膽汁,如此一來,她就可以扶少主回房休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天雷勾動地火,乾柴踫到烈火,她飛上枝頭的美夢立即實現。於是小青咳了一聲,「小雪,你這沒禮貌的丫頭,還不快參見少主。」
雪個側轉身來,盈盈一福,「少主好。」嗓音微微抖著。
媽呀!她只有頭發還可以,其他一點也不可以。文左烈震退了兩步。稍後,他想想,這樣實在很失禮,長得丑又不是有傳染病,他這樣退後,很傷人。於是,他急急地說,「你好,新來的?」
他認不出她。雪個心頭一陣失落;這個失落令她不快,而且有些惴惴然。
為什麼她會難過?不高興?她是來這兒臥底,他不認得她,不正是她希望的嗎?然而,她為什麼那麼希望他認出她?她……她到底是……她無法回答自己出的問題,她徹底迷失在思潮里,所以,也沒听到文左烈問她的話。
小青笑歪了嘴,「少主在問你話呢。」看少主被小雪嚇到的樣子,她的心花就大鳴大放了起來,嘿嘿,以後走到哪兒,都要帶著小雪同行,她相信就算少主沒對她動心,但,很快地她就有很多追求者;封勝世家什麼沒有,男弟子最多。
雪個回過神來,臉跟著熱了起來,她淨想些什麼呀?還想到發呆,真丟人!還好,臉上有層假皮,文左烈看不到她臉紅。
〔對不起,你問我什麼?」雪個怯怯地問。
「沒什麼,做你們的事吧。」說完,文左烈就離開了。
「他實在帥呆了,對不對?」小青望著文左烈的背影說。
「他就是文左烈?」雪個不露痕跡地問。也許可以從小青口中探知一些有關他的事。
「你不是臨淄人,怎麼會不知道他?」小青驚訝不已。她還以為少主已是無女不知,無女不曉了。
「我……我家搬來不久,是有听過他的名字,沒見過他的人。」
「現在看到了……」小青吃吃地笑了起來,「別不承認,我看你剛才都看呆了,被少主迷到了?」哈!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我不敢妄想,听說他訂親了?」奇怪,她怎麼問這個?她應該問他的武功是否真如文右瑜說的?
「他跟司徒晴是指月復為婚的,可是,他一點也不愛她,兩家住這麼近,他很少去找她。」小青眨了眨眼,「所以羅,少主有可能會納妾。」她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那個妾是她。
「司徒晴長得不漂亮?」
「漂亮呀,但是沒人緣,眼楮長在頭頂上,對我們呼來喚去的,我們又不是吃她家糧的。我跟你說,她呀,對我還有府里一些長得較好的丫環有敵意,她巴不得遣散我們。」小青怏怏地說,「等她做少夫人,我看府里她只會挑你去服侍少主。」因為,小雪長得太慘了。
「他們快成親了?」她問,心里有絲淡淡的惆悵。
〔快了,再三十天。」
再三十天,文左烈就要和司徒晴成親了……她一直往這邊想,心里的惆悵變深了,還有刺痛的感覺。
「你在想什麼呀?」小青推了推她。
「那要忙起來了羅。」雪個說著。他成親好呀,她告訴自己,破雲可以趁著文左烈大喜之日夜盜,那天是再恰當不過的時機了。現在她不該再亂想什麼,對!她必須在辦喜事前查到種金雞箏的地方。
「府里多的是人手,哪需要我們忙。」
「老爺收的弟子,好像也不少?」她又問。
「當然,封勝世家是江湖第一大幫,老爺又是武林盟主,分部不說,光這里就有五百名,告訴你,這麼多弟子,你不用怕找不到老公,再丑,排到最後也會有人要;沒魚,蝦也好。」小青譏笑。
這小青,心眼不好,喜歡貶低她,來抬高身價。
「這就是我死也要進來的原因,不然,我哪嫁得出去。」她順了小青的心。
小青可高興了,「你猜,我的目標是誰?」
「小青姊這麼漂亮,心儀的必是俊男,不像我,有就好。」天哪!她好會拍馬屁。
「呵,在我心里只有兩個人,一是少主,二是司徒羽。」
雪個想笑。破雲說的這兩人是飛在她身邊的蒼蠅。
膳房里的工作可說是最繁重的,還分了兩組;一組是美食組,專為老爺、貴賓準備佳肴,做出的菜不僅要色香味俱全,還要不斷地翻新花樣;一組是粗食組,重量不重質,專為門徒下人準備菜飯,通常是有吃就好,不管美味可口。
她剛來,所以被分到粗食組。
「王媽,我要做什麼?」雪個問。在小青帶她走過一些可以去的地方後,她來膳房報到,已近黃昏了。
「削皮好了。」王媽說。她負責粗食組。
雪個默默地削起堆得像小山丘的地瓜。好可怕!粗食組幾乎是不停地在做洗菜,切菜、煮菜等事,因為,份量太龐大了,將近千人要吃,不一直做,三餐會來不及做好。美食組也沒好到哪里去,黃大廚正在傷腦筋,他說文老夫人要吃入口即化的美食,而他已經變不出新花樣來滿足她了,整個美食組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中。
「王媽,我削好了,還有什麼事要做?」這堆多得不像話的地瓜,她用了半個時辰削好。
「小雪,你動作好快。」王媽轉過身宣布,「我們這邊來了個快手。」
好幾個人放下手邊工作,紛紛鼓掌。雪個高興地點頭回禮,這里的大叔大嬸比那些勾心斗角的小丫環好相處。
「小雪,你會炒菜嗎?」王媽問。
「我會。」雪個說,「我很喜歡做菜。」廚房的事,她游刃有餘。
「那你來切肉絲,我切豆干,豆干炒肉絲,就看你表演。」
肉要女敕是有秘訣的。雪個把切好的肉絲浸在蛋黃里,再灑上她的一些獨特配方,在文火快炒後,一盤香味四溢的豆干炒肉絲令膳房里的人食指大動,連向來對粗食組不屑的黃大廚也來嘗一口。
一盤豆干炒肉絲很快見了底,所有的人更是贊不絕口。
「哇,又要重做。」王媽搖頭說。
「沒關系。」雪個笑說。她好有成就感。
「小雪,你做過精致的美食嗎?」黃大廚鼓足了勇氣問。
「會一點。」雪個謙虛地說。
「太好了,我正愁今晚怎麼向老夫人交差。」黃大廚如釋重負地說。
「不準搶我的人。」王媽擋在雪個面前。
听小青說,美食組和粗食組不和,常常在廚房里爭吵,因為美食組的人自恃手藝高超和較受老爺倚重,所以,對粗食組的人冷嘲熱諷,不屑為伍。
「你的人?愛說笑,小雪若會做美食,在你那組,豈不是埋沒了她的好手藝,我會請管家將她調到我這組。」黃大廚粗聲地說。
「別想!我們好不容易有強手加入陣容,你就想搶人,這次,我絕不退讓。」
「你只要煮出東西就好,就算是豬食,也不會有人拒吃,但是,我煮的東西,關系到老爺的名聲,還要應付挑嘴的老夫人,你把小雪讓給我。」
「不讓,不讓,你不是御廚,小雪只是鄉下人,做出來的東西,比較適合需要體力的孩子們吃。」王媽有意刁難。
「我可以說句話嗎?」雪個舉手發言。
「小孩子,有耳沒嘴,听大人的就好了。」王媽使了個眼色。
雪個識趣地閉嘴。王媽只是想挫挫黃大廚的銳氣。
「王媽,你明知道我們正為老夫人傷腦筋,你讓小雪試試看。」美食組的人跳出來央求,「王媽,你行行好吧。」
「叫你們大廚求我呀!」王媽神氣極了。
「王大嫂子,你別折騰人了,晚飯時間快到了,你那邊差不多了,我這邊連菜屑都還沒看到。」黃大廚不卑不亢地說。叫他向女人低頭,辦不到。
「王媽——」雪個忍不住說話了,「還不曉得我做的,合不合黃大廚的意呢?」
「好吧,小雪,解救他們吧。」王媽揮揮手。她不是那麼死硬的人,何況美食組的人也求了她,這可一掃了粗食組多年的怨氣。
雪個和黃大廚討論了一下,知道主子們的喜好後,她拿起鱸魚清洗。
「這魚準備做什麼?」黃大廚問。說不擔心,是騙人的。
這個姑娘,長相不說——比他的黃臉婆還丑,那雙手也不像做粗活的,卻炒出了一盤他自嘆弗如的家常菜。
「秘密。」雪個賣關子。她的做法、調味都是自創,無師自通,說給黃大廚听,他未必能認同,還是做出成果,再請他評分。
三兩下,雪個端出一道熱騰騰、香噴噴的烤鱸魚,「大廚,給分羅。」
黃大廚嘗了一口後,露出滿意的笑容,「滿分。」
王媽也挾了一塊吃,「我失算了,小雪不能給你們。」她叫嚷著。
在兩大主廚的贊美聲中,灶房里的人一擁而上,一條大魚只剩下了刺。
「謝謝大家捧場。」雪個開心地說。
「小雪呀,你的手藝這麼棒,心地又善良,誰娶到你,是他上輩子有燒好香。」王媽誠心地說。可是,她又想,叫她兒子娶小雪,她兒子可能會跟她吵起來。
唉,上天也實在太惡劣了,只給小雪內在美,外在卻是令男人退避三舍。
「我也是這麼想。」雪個說。只可惜,她不怎麼想嫁人。
听她這麼說,在場的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雪個。
可憐喲,沒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