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年輕的講師擦擦額頭上的汗,一邊逃命也似的迅速閃人,一邊慶幸又一堂課過去,至少在本星期內,被刁鑽問題打到暈頭轉向的悲慘遭遇告一段落。
拜托,能不能請這幫才大一的家伙可憐他透過數十種關系才在K大里謀到一個職位,不要再拿那種超綱超線的問題來炮轟他了?是不是存心害他去喝西北風?
「模底成績出來了,大家自己看看吧。」班長一聲吆喝,使得收拾東西正要離開教室的同學們,都將注意力轉到她面前的一張十六開紙上。
因為雌性生物的嚴重缺乏(事實上是僅此一人別無分號,標準的萬綠叢中一點紅)而被選為班花兼班長的平凡女生,被黑壓壓的頭顱拱出一副花壇錦簇的盛況,讓她充分認識到當年在高中里咬著牙選了理科班,跟男生們拼成績的血淚史,完全應該當成方為人上人的前奏而永志不忘。
不知誰大叫一聲︰「天哪!尚冉你不想活了?」
「怎麼了怎麼了?」以四眼田雞為首的「小弟」們一听老大的名字,連忙很有義氣地跑過去看個究竟。
「滿分耶!你們誰上了高三後還拿過英語滿分?這小子他模底竟然得了滿分!」綠衣男生花容失色,捶胸頓足。
眾人在確認了五遍以上後,終于消除對于眼球欺騙性的懷疑,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瞟向整理好書包、準備離開的新聞人物。
「別讓他走了!」綠衣男子持續煽情,並且一馬當先地搶到他面前站定,「尚冉,你小子也太厲害了吧。大家說怎麼辦?」說真的,當時試卷一發下來他就傻了眼——墮落放蕩的高三暑假過後,腦子里原本儲存的英文單詞一下子都跑到北極納涼去了,並且君問歸期未有期,他惟一能做的就是把選擇項涂滿,然後在姓名欄上的中文名之外用花體字簽上美麗的英文名、法文名、德文名最後是日文名,然後交卷。皇天不負苦心人,他的創意舉動看來果然得到了閱卷老師的大力贊賞,給了個非常吉利的數字——18。
不單是他這樣,成績單上一溜看下去,沒掛紅燈的人數大約只有七八個。在這種情況下,他,尚冉,竟然考了一個一百分!誰都知道英語在大學學習中地位有多麼超然,雖然尚冉的數學成績慘不忍睹,雖然尚冉的語文成績泯沒于眾人,雖然互相還沒混熟,但對于什麼叫做「天理難容」,大家還是很有是非觀念的。于是就听男生們轟然響應不良分子的煽動︰「扁他!」
四眼田雞等人組成的防暴大隊連忙跳出來護駕。
「喂喂喂,我們老大一不作弊二不認識評卷老師三不偷雞四不模狗,成績全是憑自己實力考出來的,你們有本事就也考考看嘛,眼紅什麼瞎咋呼什麼啊?」
尚冉在一邊翻白眼。這伙豬頭要獻殷勤也有技巧一點好不好?騙他看不出人家是開玩笑的嗎?竟然不要臉地蹦出來表忠心,實在有病。
「什麼?老大?」立刻有人尖叫起來,「尚冉什麼時候變成你們老大了?」
「從我們知道他高考英語149開始。」狗腿派聲部合唱。
「天哪!」然後是反對派聲部合唱,看向尚冉的崇敬目光以幾何級數增加中。
「怎麼樣?強吧?」狗腿派一個個鼻孔朝天,比他們大哥高調至少一百倍。
震驚過後,也不用再回答強或不強之類的無聊問題了,反對派直接倒戈,向尚冉的方向甜甜蜜蜜地喚過去一聲——
「大哥——」
「咦?人呢?」
「圍魏救趙啊,不知道嗎?」四眼田雞得意地抱著雙臂,站成丁字步左腳敲著地板,「大哥不會收你們的,他已經被我們幾個和他室友煩死了,怎麼還會找罪受?」
他頓了頓,對滿臉失望的「前反對派」們說道︰「順便告訴你們,我覺得他教給我們的方法真的很好呢,估計今年的四級考試絕對沒有問題了!」
笑得真礙眼。
大伙很快交換了眼色,下一秒,向既得利益者發起猛烈攻擊。
「給我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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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冉無意惹人注目。
事實上,他也不覺得英語比別人學得好是件多麼值得炫耀的事情,最多他曾經付出比別人多的努力,靠一點點天賦而得到了回報。英語比他好得多的同齡人比比皆是,可惜倒霉地被身邊這幫家伙揪到了他而已。
至少英語上的優勢讓他進大學沒多久就得到一些朋友,真心也好,假意也罷,總算周圍熱鬧了很多。
這也算是高中和大學的不同吧。高三的時候,從來沒有人因為他英語好而想通過接近他得到點什麼好處,更多的是不是很真心地羨慕,以及對于他數學方面弱勢的放心——如果是全才的話,那別人還混什麼?「好在他數學不好。」這句話他在明里暗里都听過很多次。到了現在,也許是心態相對成熟了,也許是同學問的競爭不那麼激烈了,總之大家反而能用比較豁達、平和的心態來看待別人的優勢和特點。以至于即使像他這樣不善應對的人,與同學之間的關系也能融洽不少,至少這樣他就不用再被人說成是外強中干只會死念ABCD的奇葩了。
不過,竟然能把他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優勢渲染成那樣,還真是無聊。
為什麼有人那樣喜歡喧鬧呢?他一直不理解。
尚冉走進一間自修,選了位置坐下,翻開課本溫習今天一天的講課內容。
在大學里,可能像他這樣不改高中「陋習」,兢兢業業讀書的人確實不多了,但是那又怎樣?他喜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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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地求學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不會有爸爸媽媽一大早就把你叫醒強迫享用他們睡眼惺忪烹調出來的愛心早餐,不會被熟人發現你邊走路邊邊亂吃東西的丑態進而宣揚得天下皆知,不會有恰好是爸媽同事的同學家長鬼鬼祟祟地跑過來交流各自子女的成績單內容,不會發現凜若天神的某老師家竟然安在你們家附近,從此緊張兮兮地窺探人家日程活動以在第二天向同學宣布人家夫妻吵架為榮。
總之,真是逍遙自在快樂似神仙哪!
但是呢,來自遠方的關懷並不會因為子女的遠游而停止。時不時會有電話過來督促小孩一定要勤奮上進以學業為重,不準逃課,不準睡懶覺,不準賴作業,也最好不要談戀愛,不要參加社團活動,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不要到人家家里當家教受氣,嫌電話太貴,竟然奇跡般地學會了用手機發短信這等極為折騰老骨頭的方法來接觸最新科技。不但寄一大包一大包的冬衣秋衣春衣夏衣來致殷勤之意,有時候還會托剛好要到學校所在地辦事的誰誰誰帶家鄉特產來以慰思鄉之情,下場當然是被毫無人性的室友列強瓜分到只剩殘渣來睹物思人。
最恐怖的事,他們還會找出幾百年沒聯系的、一表三千里的當地親戚來托付這個在他們眼中甚至缺乏行為能力的女兒,千叮嚀萬囑咐就怕孩子在大城市里被人騙或者學壞。而親戚們也深感國家未來的希望交付在他們身上任重而道遠,于是每到節假日就把溫湄這在都市鋼筋水泥森林里的一葉飄萍打撈到自己寒舍去感受家庭的溫暖,吃飽喝足之後還送上零嘴、水果之類的東西叫她帶回寢食里慢慢吃,吃完了還可以回來補貨。
所以說,在這兩年多來沒能成功瘦身,原因真的有很多、很多,不能怪她一個人啦。
溫湄看著油紙袋里水靈靈鮮女敕女敕的荔枝,知道自己再也沒有毅力把它們護送到寢室再毀尸滅跡了。
快快快,口水要流下來了,趕快找個地方解決一下吧。
主意既定,溫湄沖進最近的教學樓,找一個沒在上課的教室,迫不及待地坐上第一排靠窗位置。
打開塑料袋……
取出一顆荔枝……
急不可待地粗魯開剝, 哩啪啦。
一口一個吞進,噗噗噗。
咬進去甜美多汁,吧嘰吧嘰。
一顆下肚,回味無窮,嘖嘖嘖。
如此周而復始,果肉以秒計地少去,花瓣一般的荔枝殼灑滿了桌面——放心放心,她一會兒會收拾的,現在沒空啦。
「砰!」(謝謝支持*鳳*鳴*軒*)
尚冉是在大到無法忽視的響亮聲音之後才抬起頭來,驚覺本來坐到四成滿的教室里現在竟然只剩下三個人的。而現在這個「惟三」顯然即將降低到「惟二」,因為剛剛發出大到連說放鞭炮都有人相信的整理書包聲的這位仁兄,也已經往前門走去,走之前還不忘狠狠瞪坐在頭排的女生一眼,發出憤憤然的噴氣聲。
那女生恍若未聞,仍然埋首于——呃,食物之間,雷打不動。
尚冉大概明白剛才發生過什麼事了。
大多數人沒有辦法在持續的細碎聲音中集中注意力,更遑論還有水果甜香的誘惑。所幸正在研究的這個課本很能引人入勝,而他的嗅覺又一向以來不太好,這才成為惟一一個成功的留守者。
不過前面這個女生也真厲害,竟然無視所有人的憤怒,一徑開心地剝著她的荔枝,制造出令人垂涎的聲音——不排除撤退的人中有些是被她勾引得食欲大動,不得不奔向食堂一解饞蟲。
咦?怎麼這個背影又有點眼熟?
難道還是那個被他吐了一身卻不記得他的招財貓?
尚冉故意走前門到教室外面晃了一圈,進來時,那張餮足的臉一覽無遺地進入他視野。
丙然就是!
尚冉面無表情地走回座位,心里嘀咕著這女生怎麼那麼會吃,第一次踫到,吃面;第二次是熱狗;第三次則變成荔枝——
是不是她不能一刻沒有東西吃?
不過不關他事,反正花的又不是他的錢,人家愛怎麼吃就怎麼吃。
坐下來,繼續看書。進大學以後,奇妙的科學世界引起了他極大的興趣,尤其當歐美的作者總是能用最形象的語言來解說最龐雜的理論問題時,他總是很慶幸學校用貴死人的價錢賣給他們原文書,而不是神韻丟到七零八落的翻譯版。
宇宙空間……這個單詞什麼意思來著?
劈里啪啦——
微觀粒子的作用在一定程度上取決于麥片粥在迪斯尼樂園中地位的高低……這什麼跟什麼呀?
噗噗噗——
當荔枝的加速為0時……
尚冉頹然將整個頭「拋」在桌上,承認自己再也無法專心。「咂吧咂吧」的聲音像是細菌繁殖一樣從尚冉的外耳道一直擴張向腦海深處。而那個有數面之緣女生吃相的特寫則像是壞了的影碟般一直卡殼卻沒有辦法退出放映系統。
這樣下去他還要不要看書啊?
要不,換一間教室吧。
笑話,為什麼不務正業的人反倒可以把認真讀書的人從自修教室趕出去?他就偏不信這個邪!
Ok,先上廁所洗把臉,清醒一下,待會兒再接再厲。
尚冉再次起身,為了避免再看到令人吐血「吃狂」畫面,他很有自覺地改走後門。
一直在荔枝清香中閉目陶醉的溫湄並沒意識到周圍環境有什麼變化,更不會想到自己的口月復之欲已經使得民怨沸騰並且直接導致大多數人「背井離鄉」。
人有三急的感覺在解決到第二十三顆荔枝的時候排山倒海般涌動上來。沒辦法,去廁所吧。
起身,詫異地發現教室里竟然沒有半個「別人」,想起孔禾經常在乎日里灌輸的「治安不好」觀念,決定把僅剩的五顆荔枝帶在身邊。
從午飯開始嘴就沒停過,連在回學校的公車上也消耗了三包樂事才罷休,所以溫湄的胃已經基本處于飽和狀態,連帶著走起路來都虛虛浮啊的,並且很困,想睡覺——人家說飽暖思婬欲,可能就跟她現在的癥狀有關啦。
糊里糊涂跟著前面在走的女孩子進了廁所,恍惚間好像覺得有什麼東西不對勁,但也來不及細想,忙走進一個「單間」去「解決問題」。
出來的時候那女生也正好在洗手池前洗臉,長長的頭發四散,隨著她略嫌陽剛的動作跳抖,看起來還頗為賞心悅目。
唉,人家長得高,頭發披下來多好看,她就不行了,一解開來活像缺了腿的女鬼,不只不能看,簡直是恐怖。
匆匆洗了手,溫湄才踏步走出門,就見有個男生在左右兩扇門之間徘徊不定,並且一臉的「憋」相。
看他很急的樣子,怎麼還不進去?
溫湄奇怪地抬頭看看兩扇門上,才發現男女廁所的標志不知道被哪個用心險惡之徒拿兩張白紙糊了起來,頓時明白此男生的窘困。
那男生看到她,像是見了救星一樣,恍然大悟,局促又帶些謝意地對她笑了笑便往對門走去。
溫湄聳聳肩,邁步。
尚冉抹完臉回身的時候,正好看見溫湄的背影,可以很容易判斷出她是從男廁所出去的,難道剛才跟在他背後進來的是她?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就听對面的女廁所里傳出慘絕人寰的叫聲——「救命啊!抓啊!」
只見一個穿著校服的身影狼狽竄出,臉上又青又紅又紫。接下來是三個手中分別執著掃把、拖把、簸箕的女生滿臉怒容追上來,二話不說照著那人頭上身上就打。
「叫你干壞事!叫你不學好!你以為我們女生是好欺負的嗎?姑女乃女乃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你個不長眼的家伙!」
男生一邊哀哀叫,一邊用破碎的嗓音抗辯︰「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她、是她從那邊走出來的,我、我冤枉啊!」他在「百忙」之中胡亂用手指著溫湄離開的方向,但哪里還有人在?想當然而這番說辭被判為狡辯,招來更多無情的災禍。
現在的女生真凶。尚冉同情地看著毫無還手之力的校友。
這年頭還會穿著校服在學校里晃的男生,再不老實也有限了,而且這件事情似乎還跟他有那麼一點關系,還是去解圍救人吧,再這樣打下去要出人命了。而肇事的那女生也恐怕逃月兌不了被受害者追殺到天涯海角的命運……
「咳,三位同學,你們可能有些誤會——」
他一張冷臉走上去,讓人不想听都沒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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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冉走回教室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分鐘以後了,之前他用足夠冰冷的眼神,在五分鐘內「說服」三個顯然有暴力傾向的女生,然後花了整整十五分鐘拒絕被拯救男生的盛情晚餐邀宴。
很好。她竟然在睡覺。
教室人口處垃圾桶里堆得滿滿的荔枝殼,昭示著她是多麼迅速果決地完成了吃完了至少有兩公斤荔枝的不可能任務。
然後,嘴角掛一個很傻、很滿足的微笑,趴在課桌上,沉沉入睡。
尚冉不能理解一個女孩子——並且是一個雖不瘦但是很矮的女孩子,怎麼有辦法把這麼多東西裝進肚子里還能感覺良好。
吃了睡,睡了吃,難怪她可以把自己養得這麼富態。
他記得高中時總會無意間听到女同學聚在一起談論減肥心得,難道到了大學反而沒有人在意身材的問題了嗎?
尚冉立刻否定了這種想法。校園里看到的女孩子也還是清瘦的居多——至少是追求清瘦的居多,爆炸頭前幾天還在抱怨說女朋友一心減肥,所有吃食都要在精確計算卡路里之後才決定是否入口,搞得整個人沒幾兩肉,心疼死他。而根據此女大快朵頤的熟練樣子與頻繁程度,估計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打小就這樣吃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尚冉回過神來,驚覺自己定定注視她的時間好像已經很久。
真是,這麼平常的一個女生,有什麼好看?而且她不但不記得他,還兩次把他當成是女人,今天更是干了天大的蠢事害他在後頭收拾爛攤子,她倒好,不但渾然不覺,還優哉游哉地睡起覺來了!過分過分太過分!
他忿忿地走開,心里在氣什麼連自己也說不清,更說不清為什麼沒有一丁點找她算賬的想法。
總之就是不爽!不爽原本精彩的課本怎麼一下子就變得天書似的,不爽怎麼還沒到晚上選修課的時間可以讓他名正言順離開,不爽他在不爽的時候還有人在咫尺之外安然睡覺!
他挫敗地嘆了口氣,被煩亂的思緒搞得措手不及。
當發現她在吃東西之後,學習效率就低得驚人。來來來,吸氣,呼氣,鎮定,看看窗外的景色或許有助于平靜心情。
遠處是大大紅紅的夕陽,有幾只鳥在樹上亂飛,護校河上飄著幾根草——好吧,他承認他想不出比較優美的詞句來描述眼前的景致,但是那又怎麼樣?光有看的就行了,要是每個人都酸不拉嘰地在那里吟詩作賦才可笑吧。
最後一縷余輝斜斜落人窗內,恰好灑在趴睡的頭顱上,結成一束的長發在金光照耀下閃閃發亮。
尚冉,發呆。
其實他的發質不見得比人家差,其實陽光也照到了他的幾根頭發上,其實發環的粉紅色一向是他嗤之以鼻的顏色……不管其實怎樣,當尚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右手已經搭上了溫湄的發辮,執起一束,納入手中把玩觀看,細細品味著在光照中,自己偏白皙的膚色與金黃發絲組成的和諧旋律——是的,和諧。光影交錯,溫柔的心意暖暖漾開,心芽茁壯無聲無息,無人覺察。
教室里靜悄悄的,偶爾背著書包來找自修教室的學生,一探頭見到這般的情景,都無意驚擾,悄悄退出,嘴上噙著一絲成人之美的笑意。
然後太陽毫無預兆地掉進了山谷,光芒倏逝,魔咒的消除卻似乎需要一些緩沖。于是溫湄醒來時,一動腦袋,便赫然發現有一股外力停留在附近,霸著她的寶貝頭發不放。
警戒轉頭,一張似曾相識的壞人臉孔大大咧咧呈現。
「你——做什麼?」這回她想起來了,他就是上次納新時堅持要和她同進退的陌生男生——要說陌生也不盡然,至少以前被他吐過一身。
尚冉緩緩地將她的頭發放開,就連面無表情的模樣也是絲毫未變,鎮定解釋道︰「你的頭該洗了,很髒。」說完還拍拍手,像是要去掉沾上的頭屑。
天底下也只有溫湄會在這時候忙不迭地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也只有尚冉能夠厚著臉皮全盤接受︰「沒關系,下次注意就好。」
「謝謝你。」溫湄感激涕零,原來她的頭發這麼快就會髒,看來該換洗發水了。
尚冉聳聳肩,到位置上收拾了東西,沒透露任何信息地看她一眼,徑自走出去。
溫湄目送他的背影,越看越眼熟,終于在十分鐘後低低驚叫一聲。
老天,她剛剛走進男廁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