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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浪漫 第八章

汶萊的丑聞,拉比桑的痛!

一大早,拉比桑的眼楮都沒全然睜開,有關這樣的標題,便貫穿了所有台灣的報紙。相形之下,他隱密性的台灣行,不免被媒體知道得一清二楚,這會兒下榻的飯店,全包圍了無孔不入想采訪的記者,他們是怎麼知道的?他已經連想都不想問了。

「沒想到要找個小女孩,竟是那麼不容易!」拉比桑嘆息道,一旁守候他用餐的辛達,被汶萊國王也會哀愁的口吻給惹呆。

「王後老是問,一個小女孩有什麼值得疼惜?唉,如果她也像她的其他兄弟姐妹,那麼我的愧疚也許會減少一些。」

是呀,他的反應與王後相同,為什麼蘇丹這麼在乎小雲的去留呢?蘇丹為何不留下一筆錢,讓她在台灣,也許是隱姓埋名個一輩子,又何必讓媒體有機可趁來挖蘇丹的瘡疤?辛達無言的暗忖。

「展梅要是沒那麼早逝……」

商展梅是商語雲的母親,才生下她便過世,當拉比桑提起這件事時,聲音也為之哽咽。

「她就像她母親一樣,堅強得教人無法忘懷。我對她母親至少還盡到為人夫的責任,雖然展梅不肯委身為妾,但好歹也接受了我的照顧,直到難產生下小雲,但我的女兒呢?我什麼都沒付出,連個父親的責任,還讓她與她母親同姓……小雲的個性承襲了母親,一點也不想受我照顧……或許,她還恨我讓她母親受孕了她……」

辛達被驚住了。原來,父女的癥結在這里,小雲的出世,剝奪了母親的生存……難不成姑姑也患有心髒病?

當時我就不該讓展梅生下孩子才是……這是我的報應,我最愛的女人,為我生下了一個不與我親近的女兒,而且還患著她母親擁有的病……這是我的報應……」

第一次,辛達被一個男人感動,當拉比桑說這些話時,辛達猜他的心在淌血,只不過,他的血全換成了淚,在餐桌上,他以一國之君,商高在上的心,全教一個商語雲給弄得柔腸寸斷。

「我們會找到完好無缺的她……」

辛達不知道該說什麼,但他知道,這句話一定是蘇丹最想听到的,只是,他不確定何時才能找到小雲?

「我成了名人了!」

看著報紙,商語雲戲謔著報上大幅刊載她與拉比桑親子關系的照片,誰知道當年十歲與父親合照這照片時,她有多恨父親。

「我沒想到,他也來了……不是一個辛達哥就能打發的事嗎?怎麼還要勞師動眾,連報紙都刊了這麼大篇,難道非要我去跟阿拉伯王子結婚,然後換取什麼暴利嗎?」

當商語雲話語一出時,潘造林卻從身後抱住了她,將頭輕放在她肩上,囁嚅地道︰「你很在乎他。」

「誰說的?」商語雲不肯承認卻紅著臉龐。

他戲笑說,「你說的。」

「我哪有?」她辯駁道。

潘造林吻了她的臉一下。「有的,你的臉,說明了一切!」

「我只是!」她覺得自己就要辯不過這個男人了。

「想不想去見他,我這個丑女婿,也要見丈人。」潘造林仍玩笑地問。

「少瞎說了,他才不會想見我。」她的語詞漸漸嬌噴。

「是嗎?那他何必躲躲藏藏的來台灣,還被記者意外發現?」

好一個強而有力的說服詞。

商語雲的聲音不見了。潘造林知道她內心渴望的父愛,絕對不是他這個情人可以取代的。

于是他從她身後繞上前,蹲在她眼前,仔細的瞧了她半晌,才輕道︰「現在的你臉色煞是好看,只是,我不曉得當你的心髒沒法再負荷的時候……我該怎麼辦?」

潘造林說話的臉孔好正經,他在擔心,擔心她的身體。事實上,前幾天的忙碌,讓她身子一直處于不順狀態,要不是他細心呵護,她也沒把握自己能好幾分,而今,他把心中的焦慮提了出來,只因他也快承受不住這番壓力。

商語雲冷不防地抱緊地,直道︰「我不想離開你。」

「傻瓜,誰說要你離開我了?」搔搔她的發,他愛極了她。

「那你為什麼要說那些話?」她擔心的問。

「你嘴巴不說,心里其實想見父親一面,不是嗎?」瞅著她,潘造林看見她閃避的神色。

「才沒有。」她開始閃爍其詞。

「有沒有你自己最清楚,再說,我們並沒有刻意的躲避人群,也許以他們的勢力,下一分鐘或許就可以輕易地找到我們,你說對不對?」

他是她的愛人,他說的每一句話,對她都有影響,但前提之下,是不影響兩人的關系,只要拉比桑一加入他們之間,說不被影響,也全是騙人的事。

「可是,我們已經結婚了……」眨眨眼,商語雲不確定自己該說些什麼才會打斷潘造林的念頭,他一向都那麼有主張。

「就因為我們結婚了,所以更要去面對不是嗎?你看看那些頭條,與其讓他找到我們,不如我們去見他,我也想跟他談談你的身體,到目前為止,我對你的心髒病一無所和,這令我感到惶恐。」

他說的那麼真誠,一點也不讓她有拒絕的理由,她該用什麼理由來搪塞這份關懷呢?商語雲有些無措。

「如果忽然失去了你,我活在世上便成了行尸走肉,你願意看到我變成這樣嗎?」

好可怕的一句關愛之語,說得商語雲好害怕去聯想這樣的潘造林,連忙趴在他懷里,她開始猶豫著,自己該不該與辛達哥聯絡?

「你說他會跟我聯絡?」露出全然不相信的神情,辛達簡直沒辦法將阮玟默口里的潘造林與現實中的他相比較,怎麼可能?」

不管辛達如何的不相信,阮玟默卻仍堅持著自己的想法,以她對造林的認識,這會兒,造林館只剩她一人獨撐大局,顯然是辛苦許多,不過,辛達偶爾來探視,直教她倍感甜蜜。

「造林的朋友很多,要找到他並不容易,但我覺得他會為了小雲的病,而自動與你聯絡。」

辛達還是沒辦法相信這句話的真實性,但他不想跟阮玟默辯駁,所以只是露出微笑,然後擺出一臉的不予置評。

「小雲知道你的手機號碼嗎?」

點點頭,他仍一臉的不置可否。

「你最好相信我的直覺,你沒听過男人該听從女人的直覺,才會顯出大富大貴嗎?」

他真沒听過這樣的話,但他願意盲目的相信她的話,因她是個好女人。

「你還是不相信,對不?」

「我沒這麼說。」

「你的表情說明了一切。」阮玟默並不想急著證實一切,因為她相信,以她對造林的了解,他會主動來找辛達的。

「玟默,我……」辛達很想再為自己辯駁。

「算了,我們別再為這件事討論,你幫我把桌子排一排,好嗎?」

阮玟默將話題轉移,她是個夠識相的女人。

「嗯,我不久待,一會兒,我得去一個地方。」

蘇丹的命令誰能違抗?不過,那個地方不是有小雲的地方,而是姑姑的基地,回台灣好幾天,蘇丹全然沒機會去探望愛人,身為一國元首最可悲的地方,也只有如此了。

就在辛達幫阮玟默開店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很直覺地,他用英文回答,因為他認為那是拉比桑打來的,然而,電話那頭並沒有傳來拉比桑的聲音,反而是一個女聲,他最期盼的女聲——「辛達哥,你好嗎?是我。」

簡單的一句話,辛達整個人呆了。

「誰打來的?」

望著阮玟默的問話,辛達真的不敢相信,她對潘造林的認識真的很徹底。

平靜的樹林,偶爾飄來的幾陣涼風掠過臉際,位于山林邊的兩百坪墓地,是外人不得干擾的一處靜謐,今兒個卻被穿著黑衣警戒的外國臉孔給重重包圍,只因為拉比桑來探視他的愛人——商展梅。

這幾乎是十多年前的印象,才一擠進墓地,拉比桑的整個記憶,全拉回了往日時光,在沒有商語雲出現的日子前,沒有任何缺憾出現眼前。

當他一個人靜靜地冥想往日情時,有一個身影被辛達帶了進來。

「辛達,你先出去。」

「是。」

完全接受命令的辛達,讓初來的潘造林感到陌生,他現在所面對的,是汶萊這小盎之國的元首,他該用什麼樣的言語,讓對方肯定自己所付出的努力呢?

待辛達的腳步漸離漸遠時,潘造林的心情便愈來愈沉重,直到拉比桑的聲音傳來——「造林,你叫潘造林嗎?」

潘造林有些愕然的接收他的中文,汶萊的元首竟會說中文,這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嗎?

「小雲為什麼敢放你一個人來?」他的聲音好低沉、好威嚴。

「我想……」潤了潤喉,潘造林面對拉比桑,還是會有些懼怕,但想想小雲,想想他與她一手建立起來的婚姻,他的退縮便不見了,「我是潘造林,小雲的合法丈夫。」

「合法丈夫?」拉比桑忍不住嗤笑而出。

這是個有趣的說詞,在一國之君面前,他竟然敢自稱自己是小雲的合法丈夫?

「我老實告訴你,小雲的丈夫是薩尼厄,是他個阿拉伯王子……」

「我不管他是誰,跟小雲,我已經建立了我們的婚姻。」打斷拉比桑的出口以為是,潘造林兩眼炯然有神,「誰也不能帶走她,這是我給她的承諾。」

拉比桑不以為意的狂笑出聲。

誰也不能帶走她?這眼前的潘造林,以為自己是什麼人嗎?以他汶萊的地位與權勢,有什麼人可以阻擋他這位元首的一舉一動?

「你能做什麼?我隨便兩個士兵就讓你走不了。」

拉比桑神氣的話,他雖然愧對商語雲,但在商展梅的這塊墓地上,他仍有王者的驕傲。

「你若這麼做,小雲或許永遠不會出現了。」潘造林並非完全沒有籌碼。

「你……」拉比桑的傲氣頓時被拉下來,這令他十分無法忍受,「別以為我找不到小雲!」

「我若沒把握,就不會獨自前來。」

潘造林的膽識令拉比桑大開眼界,眼前的潘造林留著小胡子,一臉清秀,看來不過二十五、六,膽子卻不小,非但帶走他的女兒,還在這里跟他談條件!

「其實,我不是來跟你作對的,我和小雲在一起很快樂,但我不能只為快樂而留住她,她需要的愛,也不光是我就能填滿的,父愛對她來說,也是非常重要,雖然她什麼都不說,但我看得出來。」

這樣的一席話,直敦拉比桑的傲氣一鼓作氣的挫敗。

讓一個小伙子來說教,看來,他不能小覷這家伙,畢竟,讓小雲離家的男人,想必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

「你是做什麼的?」拉比桑準備心平氣和的盤問他的來歷。

「我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小雲的病情,以及小雲與你見面的事情。」潘造林不疾不徐的說,並且從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交給拉比桑,「我想,你也知道她年紀小,信里面寫什麼我不清楚,但若有無禮之處,我先替家妻給你道歉。」

家妻?這是……他是不是听錯了?

這局面好似變得他跟小雲才是一家人,自己卻是個外人!拉比桑不可思議的想。

「我先離開了。」

「離開了?」潘造林的這舉動,又教拉比桑吃驚的蹙著眉頭,「你以為我會讓你走嗎?」

「當然,我相信你會讓我走的。」

潘造林自信滿滿的帶著笑意離去,很奇怪的是,拉比桑並沒有為難地,反而像潘造林所說,從容地看著他離開。

在潘造林走後,他緩緩地打開信紙,商語雲的字便像流星一般,一顆顆的浮現在他眼前,而更教拉比桑吃驚的是,那信紙里面的一張新娘照!

「嗨,辛達哥!」

乍听這個聲音,辛達真的非常吃驚,等他真的把頭抬起來時,商語雲正杵在他跟前,還揮手跟他打著招呼。

「小雲……」辛達簡直不敢相信她會出現在這里。

「你怎麼在這里呢?汶萊的國王呢?你不用去保護他嗎?」一骨碌的坐在吧台邊,望著正在吧台里幫阮玟默洗碗的辛達,商語雲仍沒臆測兩人之間到底該擁有什麼關系。

「還說我……」不擅說謊的辛達被她一問,整個神情都不對了,不過,他還是力求鎮定,「你呢?怎麼在這里,不是說要去見你父親?」

「見了呀!」商語雲俏皮的回道。

「見了?」辛達不解的皺著眉頭,「這麼快?」

她理所當然的回答。「我是說我用信見了他!」

「用信見了他?你該不是……」李達愕然的指著她。

商語雲用手掌包住他指著自己的手,笑咪咪的說︰「造林幫我當信差,一會兒就來找我。」

這句話,連阮玟默也听見了。當商語雲還玩笑般的說著時,廚房里的她已經現身在商語雲的眼前,臉色布著可怕的凝重。

「玟姐。」跟她打招呼時,商語雲沒敢像與辛達間的隨便,總有一種不能放肆的拘謹,存在兩人之間。

「我有話想問你。」阮玟默平靜的望著她說這麼一句話,跟著便先行往造林館外的樹林走去。

「這里交給你了。」商語雲擠點笑容給辛達,然後也跟上前。

辛達有點不解的望著兩個女孩子的背影,本來也想跟上前,不巧有位客人正好進門,他只好興嘆。

追上阮玟默的商語雲很愧疚地說︰「對不起,我……」

「你不用跟我說抱歉,我找你來,不是想說這個的,再說,你也沒有什麼錯,又何來的抱歉之說呢?」走進樹林里的一張椅子坐下,阮玟默面對商語雲道歉的稚臉,心里有種不舍,卻也有些不甘心。

「坐下來。」拉著她坐在自己身邊,阮玟默的視線,始終沒離開過她,「我有點嫉妒你。」

「嫉妒我?」商語雲的心髒微微伏動,也不知這幾天是太過疲累,還是舟車勞頓,她的身子好像在對她抗議似的,老是不對勁。

「是呀,嫉妒你的好人緣,才來沒多久,便牢牢地捉住了造林的心。」

當阮玟默這麼說時,商語雲覺得心逐漸地絞痛。

「但你別誤會,對造林,我只是以欣賞的角度來看,不是你想的那麼復雜。」

商語雲沒有多說什麼,她的身子開始逐漸不適。

「我來找你,只是想趁著辛達不在,明白的听你說,你們有什麼計劃?」

計劃?

商語雲蹙眉地望著阮玟默,有什麼計劃?她沒什麼計劃呀!

「你該不會……就想這麼地住在造林館吧?!」阮玟默吃驚的道。

她瞧小雲的表情,分明就是有何不可!

天呀,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狀況?

「你父親可不是普通人耶!」

「是呀,他不是普通人,但又如何呢?」商語雲臉色開始不對。

「又如何?拜托,他會輕易地饒過造林嗎?你是他女兒,他當然什麼都依你,但你想過造林的處境嗎?」

造林的處境?商語雲一臉的茫然。

「你會不懂嗎?你父親想安排你結婚都得用騙的,難道他對造林不會使出什麼樣的手段嗎?」阮玟默正經地問,她所能想像的權勢者,大概只是如此了。

「不會的,他不是這種人……」商語雲想為父親辯白。

「若不是,為何要騙你?」

「這……」

商語雲回不出話了,她只覺得自己愈來愈虛弱,身子骨愈來愈撐不住,但她可清楚得很,造林絕對不會有事的,就連辛達哥也曾做過保證。

「我想……他不會……」

「小雲……小雲……」

商語雲來不及說出讓阮玟默安心的話,整個人便昏眩倒地,一旁的阮玟默嚇得手足無措時,有個身影闖了上前。

「去開車來。」

是潘造林,他的眼神變得讓阮玟默有些不認識了,他一向都是那麼愛開玩笑的人,現在卻有些陌生的嚴肅。

「去呀!」

加上他呵護商語雲的樣子,阮玟默只能機械式的奔回造林館,然後從吧台里拿了鑰匙,便又想沖出來。

「怎麼回事?」辛達見她神色慌張,所以拉住她的手急問。

「小雲出事了……」

辛達二話不說的搶過阮玟默手上的鑰匙,整個人像發狂似的急奔而出。

阮玟默嚇呆了,站在造林館的吧台邊,被這樣的情形給嚇得呆杵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

而當辛達沖出造林館,瘋狂般的駕車到樹林邊時,卻沒把潘造林給嚇著,他急急且熟練的將商語雲抱人後車座,然後從她的口袋里找到一瓶藥,他打開瓶蓋取出藥,有技巧的將藥塞入她的嘴里,並讓她吞進去。

「送她回去!」潘造林低吼著。

「什麼?」忙著開車的辛達,不甚明白的問,連回頭都沒有,只因他開太快了。

「你沒听錯,我是說送她回她爸爸那里。」潘造林冷靜地說。

「你瘋了是不?好不容易才……」

「我沒瘋,如果你想她死,那就再繼續的跟我辯下去。」

辛達不解地想,他為何用有決策性的口吻對自己說話呢?難不成在這之前,小雲已經發作了不止一次?

「現在惟一能救她的人,不是我,不是你,也不是任何人……我希望她的生命不只是十八年,她曾告訴我,她想要有一個小孩……就算我不能給她一個健康的身體,?給予一個小孩的希望,我想我還能做到。」播造林連連為她拭開,這一次的發病,她流了太多的汗。

而听到這些話的辛達,眼眶發紅了。

如果不是認識潘造林這個人,他會認為兩人之間,或許早認識了一輩子那麼久,而不是短短的幾個星期。

「至于汶萊國王想怎麼做……」忽地,潘造林的語氣不再那麼堅定,他當然舍不得離開愛妻,但死守著一具尸體,他也不會快樂,「我一次只能選擇一條路走。」

辛達看了潘造林一眼心想,他能怎麼辦呢?只好全力的將方向駛向蘇丹下榻的飯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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