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義經
長路
像一顆隨風吹送的種子
我想我或許是迷了路了
這個世界絕不是那當初曾經允諾給我的藍圖
可是已經有我的淚水
灑在山徑上了已經有
我暗夜里的夢想在森林中滋長
我的渴望和我的愛在這里
像花朵般綻放又隱沒了
而在水邊清香的蔭影里
還留著我無邪的心
留著我所有的
遲疑惶惑卻無法再更改的
腳印
鮑元4999年,人類在地球上生存、發展,但當一切都被開發到了極限的時候,便開始崩潰了。
由于地殼的自動移行,在公元3000年的時候,地表陸地終于連成了一片,就像它形成之初時,陸地統為一體,在海洋的包圍下繼續繁衍生命。
與科技的高度發展恰恰相反的是——人類空虛的精神世界竟要靠「神話」來填充。
于是,陸地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對「神」的瘋狂膜拜!
在這種社會背景之下,所謂的「神僕」成了最吃香的職業。終于,兩個極具代表性和權威性的神僕家族迅速壯大,最終形成了相互對立的兩股力量。
「容崎大人!」位于卡洛夏都南區的容崎家傳出僕人驚慌的大叫聲。
在高聳人雲的摩天大樓頂端,一名少年正靜默地注視著隔熱罩外的天空。
他一身暗黑色的長袍,面孔隱藏在黑色紗巾之下,只有那雙銀藍色的眼楮透著某種不可言喻詭異地露在外面,他是兩個神僕家族之一的容崎家世子——容崎翱,現年二十歲,擔任帝國星艦指揮部的首席指揮官。
「大人,不好了!」慌慌張張的僕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立即淒慘地仿佛被鬼怪追趕似的大叫,「大人,不好了!」
「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冷靜如冬月的容崎翱緩緩地開口,眼楮仍是一眨也不眨地望著天空。
「大人,這一次是真的麻煩了!聞人家的小姐已經帶人朝那格浦爾出發了啦!」
「哦,二世子那里怎麼說?」
「二世子說,他一定會盡快把經書給找回來,請大人靜候佳音。」
靜候佳音啊……他終于收回了目光,依然雲淡風輕地慢慢說話,「既然如此,就沒什麼好擔憂的了。」
「可是……可是大人……」
「照二世子的話去做,他難得出門一次,別掃了他的興致,由他去玩。」不容對方再開口,他索性轉身朝電梯走去。
陸地被連為一體之後,所有的國家也迅速溶和,尋求更完美的統治,于是在公元3376年,長老院與王共同執政的帝國誕生了!
但是,這種統一和溶和並沒能維待多久!
由于兩個神僕家族的彼此對立,導致了民眾十分明顯的兩極分化。在帝都,情況還算良好,但若是在其它地方,信徒之間的大火拼是十分稀松平常的事情,就像多個世紀以前,法國的基督徒仇視新教徒一樣,帝國的版圖上,每天都在上演「殘殺」的場面。以信奉神學為宗旨的容崎家族,和以使用巫術聞名的聞人家族,最終成為了威脅帝國統一與和平的罪魁禍首!
這兩個家族,雖然同在卡洛夏都居住,卻是老死不相往來,這種對立局面,在聞人翔羽掌管家族之後更加惡化。不過,這兩個家族的存在,原本就意味著他們將彼此敵對,直至其中一方被毀滅。因此,他們倒也懂得如何伺機而動,消滅對方。
兩個月之前,容崎家族奉「神旨」前往那格浦爾迎取聖經《奧義經》,由二世子容崎翔率領的迎經隊原本應該在五天前便起程回返的,誰知卻出了意外,把經書給弄丟了。
經書弄丟了無所謂,只要弟弟平安就好——這是容崎翱自己的想法。
然而,容崎家族弄丟了經書一事,卻讓聞人家大大地獲利了。這不,剛才聞人家的小姐就打著尋經的旗號去了那格浦爾。其用心,也不過是借著這次的機會打擊容崎家族,甚至把他們趕出帝都罷了!
容崎翱冷冷地一哼。
這個世界當真已經無藥可救!在發展如此迅猛的科技時代,竟還要借「佛」來填充內心的空白!
「指揮官!」一出大廳,副官便小跑步跟上他。
「什麼事?」
「指揮官,王在政府大樓,要您過去一趟。」
「哦?」腳步略緩,他皺了皺眉,「他找我干什麼?」
「听說是為了聞人家族的事。」
又是那件事?!忍不住鎖緊眉,他的腳步加快。
其實這也全是那個聞人翔羽不懂做人!自從那個家伙接管家族以來,帶著長老院的部分激進分子,處處與王做對。他大概以為弗雷塞爾王和先帝一樣軟弱可欺,動不了他才會這麼囂張的。
事實上,王早在一年之前就下達了鏟除聞人。家族的密令!
不過,他容崎翱到底不是那種手段毒辣的人,即使接獲了密令,他也始終沒去惹過聞人家族。
他低咒,躬身坐進早已停在大門外的座車。
看樣子,他要是再不給王一個交代,往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
乘坐電梯直達頂樓,容崎翱一眼便看見站在落地窗前的弗雷塞爾王。
他是個漂亮的男人,俊美的臉孔有著少年老成的穩重,渾身散發著一種王者的威儀,尤其是他那對精銳的綠眸,就像鷹瞳一樣鎖定每個人的一舉一動,隨時準備伺機而動。
這種精明到了骨子里的男人,聞人翔羽怎麼會以為自己能控制他呢?
「王喚我?」腳步在弗雷塞爾王身邊停下,他略顯傲漫卻又不失禮節的躬身。
「你不開心?」弗雷寒爾王轉過身,敏銳的目光不離開他分毫。「為什麼?」
「不」如他所料,容崎翱拒絕他的關心。
調皮地勾起一抹淺笑,弗雷塞爾出奇不意地向他揮掌。
「啊?!」
狼狽地後退幾步,容崎翱頭一偏,雖然躲過了他的攻擊,掩面的黑紗卻被掌風掃落,露出終年隱藏在紗後的面龐——
黑紗底下是一張雪白粉女敕的臉,襯著如琉璃般銀藍色的眼,小巧而挺直的鼻,略顯細薄的櫻唇,還有一頭未加任何修飾的銀藍長發,他竟然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女嬌娥!
「哈……翱,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麼美艷絕倫!」拾起飄落在地的紗巾,他絲毫不掩對她的愛慕,「還是沒有人發現你嗎?」
他在容崎翱身邊長大,對于她的一切,他了若指掌。
「王還是一樣,總喜歡做一些沒意義的事。」她向他伸手討要紗巾。
「沒有意義的事嗎?」
他沒有把紗巾還給她,而是握住伸出的手,輕輕把它按在心窩。
容崎翱淡然地看著他,既不急著抽回手,也不見她為他的行為而感到感動。
「翱,真的是沒有意義的事嗎?已經這麼多年了,我一直在等你點頭,你為什麼總是不肯讓我如願呢?」
「那是因為……」她優雅地勾起一抹淺笑,但笑意卻未能到達眼里,「我早就說過,我、不、會、做、你、的、妻!」
花樣的容顏,卻吐出最殘酷的話語!
哎雷塞爾渾身一震,目光復雜地在她臉上搜尋,渴望找到一絲絲的愛戀。
沒有……沒有!她臉上除了冷漠,還是冷漠!真的……應該放棄了嗎?!
他頹喪地放開她的手。
「王喚我來,有事?」
微抿了抿唇,弗雷塞爾移向吧台,「翱,我要你辦的事,你辦得怎樣了?」
略挑眉,她微微躬身︰「對不起,王。」
「呵……」他一派優雅地斟滿酒,修長的手指搖動琉璃杯中的液體,「我也不怕直說了吧,除去了聞人家族,我還要你容崎家族限時解散!」
「這個……我心里早就有數了。王的母後因聞人家族而死,王恨聞人家族,要滅了他們,也是人之常情,至于我容崎家——如果帝國只剩下一個神僕家族,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好!翱,不枉我對你這麼器重有加,你果然沒有令我失望。」他語帶諷刺,受不了她風吹不倒、雷打不動的冷靜自持。
眸光微斂,她聰明的不去理會他語氣的不善。
他的心情她能理解,堂堂帝王,居然被一個女人當面拒婚,而且還不止一次——這種恥辱,是男人都無法接受的。
可惜,她自從被母親托付照顧弟弟的重任以來,就已經忘記自己還是女兒身了,而且她對他也沒那份感覺!
「翱,我已經知道了。」
「嗯?」
「聞人翔羽向你下達了挑戰書,卻被你退回去了,對嗎?」
「是的。」
「原因?」
「力量相差懸殊,他根本沒到能和我交手的等級。」
凝神端視杯中的液體,他高深莫測地一笑︰「我要你和他比一場,而且,你非殺了他不可。」
「王?」
「我做仲裁者,比試落敗的那一方,必須從此遠離帝都。」他一口飲盡杯中的酒,「我好不容易安排的這步棋,你可別走岔了。」
容崎翱微微一怔,眸光不由得黯了幾分。
原來如此!聞人翔羽雖然狂妄自大,倒也不致于做出這種不自量力的愚蠢行為,原來全是他一手策劃的!他的心思……似乎比以前更陰沉了!
「翱啊,」他看著窗外的高樓林立,「看到了嗎?這——就是我的帝國!我要守護它,要讓我的子民生活快樂、富裕,任何威脅到它的因素,我都要—一鏟除!」
「王……」
「聞人翔羽——我要你殺了他,翱!否則……我就要處罰你了哦!到那個時候,翔他……可就不受我的庇護!」
全身一僵,容崎翱怪異地看著他。
生平第一次,她開始嘗到後悔的滋味,這個男人——就是她一手捧起的王嗎?帝國所需要的真就是眼前這個男人嗎?
※※※
那格浦爾是一個遺落在沙漠中的小城,它深在內陸,四面全是漫漫黃沙。不過,因為它的周圍有許多古代印度國的遺跡,所以每年都會有許多虔誠的信徒來這里朝拜。由于他們的關系,那格浦爾不但沒有被沙漠吞噬,反而成了宗教聖地,以它自己獨有的方式在這個時代大放異彩。
兩架磁力艇飛速地掠過黃沙,一前一後地在那格浦爾的人口處停下。
「小姐,聞人小姐!」前一架艇上的男人引頸向城里望了望,于澀的聲音通過對講器傳出。「城里好像很亂,我們進不進去呢?」
聞人潔兒一身勁裝打扮,頭盔把一張臉蛋遮得嚴嚴實實,她抬頭看了看天上火辣辣的太陽,「走吧,弗南!我們直接去遺跡!」
「是!」
毫不遲疑地,兩架磁力艇「咻」地一聲向更遠的東方飛馳而去。
原來……她就是聞人家的小姐!
一陣清風拂來,一道俊逸的白影消無聲息地在風過之後,傲然立在他們剛才停頓的地方。
那個方向是……她也知道東西在那里嗎?
若有所思的目光飄向他們消失的方向。
※※※
位于帝都北區的聞人大樓是聞人家族的大本營,也是帝都最陰沉恐怖的地方。如果說容崎家族所在的南區籠罩在祥光之下的話,聞人家族所在的北區就像影一樣,籠罩在暗色之中。
無論是做為軍官也好,還是做為平民也罷,這北區都是容崎翱最不願涉足的地方。不過,礙于王令在身,她是不得不走這一遭的。
「咭咭咭,容崎大人,咭咭咭,我家世子正在十樓恭候大駕,咭咭咭,請隨我來。」
走進這幢大廈,里面的僕人一應俱全的皆是式鬼,難怪陰氣凝重不散呢!
嘖,聞人翔羽的品味還是這麼怪異得可怕!
雖然對他的做法十分的不以為然,但容崎翱還是小心地沒有表現出來,這個世界原就是各有所好,神也好、鬼也罷,不過是各人的興味盎然,倒容不得外人插嘴多事。
「指揮官,這……」副官怪異地捂著口鼻,「這是什麼味道?」
「咭咭咭,這是從地獄傳來的睡魔之氣,咭咭咭……」
「指揮官……」
帶著這些人上來最大的麻煩就在于,他們根本不懂得巫術!可是……
她倏地伸出手,以食指與中指合並,迅速在他們的口鼻處一抹,封住他們的「覺」。
真是麻煩!
「咭咭咭,原來容崎大人也是相當高明的術士呢!咭咭咭。」式鬼的聲音剛落,電梯門便「鐺」的一聲分開了,「大人請,我就不進去了。」
出了電梯,仍然到處都是式鬼,連牆上的燈都是由鬼氣點燃的。
他的喜好還真是令人不敢苟同!苞著另一名式鬼向前行,容崎翱忍不住輕嗤,難怪王把消滅聞人家族的突破口定在聞人翔羽身上,原來他早就有了計劃啊!
照這樣看來,聞人家族上下除了聞人兩兄妹之外,恐怕全是由聞人翔羽召喚來的式鬼了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只要殺了聞人翔羽,聞人家族自然就完了。
「容崎翱,你可算是來了。」
會客室在十樓的最左側,聞人翔羽果然是在那里。
褐色長發隨風飛散于神秘魅色下,搭上嵌有一雙冷綠眼眸的邪魅容顏,一股森邪氣氛充斥于他所立之地。
「多年不見,你還是一樣不敢見人?」他指的是她黑紗蒙面一事。
「多年不見,你也還是一樣惹人討厭。」
雖然同住在帝都,這一南一北的兩個人還真是百年難得見上一回,二則是因為他們根本不想見對方,相互看了都覺得討厭;一則是因為他們根本沒機會見面,一個是深居簡出,與式鬼為伴,另一個則是軍務繁忙,沒有一絲空閑。
「你後面這些人是……」他直勾勾地盯著她身後的三個人。
由于被封住了「覺」,他們這會兒可真的成了一個指令一個動作的人偶女圭女圭。
「一個副官,兩個近侍,到你這鬼氣橫生的地方來,不封住‘覺’可還真不行。」
「王傳信來說,你同意比試了?」
「嗯」
「時間?」
‘七天之後。」
「地點?」
「國會比武場。」
「好!」他一口允諾,臉上露出陰陰險險的笑容。
看著他,容崎翱突然皺了皺眉。
這家伙……到底想干什麼?
※※※
「好大的風啊!」聞人潔兒把臉藏在弗南身後,眼楮幾乎被吹得睜不開,只好一步一步踩著他的腳印前進。
離開那格浦爾沒多久,他們的磁力艇就因磁力器過熱而報銷,沒有了交通工具的他們,只好完全步行在這片無邊無際的沙漠之中,誰知一場大風,卻又卷起漫天飛沙,阻隔了他們的去路。
在這個世紀之前,由于前人無度的破壞,導致地球的環境日益惡劣,沙漠面積幾乎佔了陸地總面積的一半,氣候也反常得可怕。
為了防止適合人類居住的綠洲再度被破壞,當局政府在每個綠洲上空都使用了能阻擋有害光進人的隔熱罩。
至于動物——
沙漠上連一只小蟲都難以存活!
帶著小姐,弗南眯著眼楮困難地前進,在沙漠中遇上大風是很可怕的,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漫天的沙石掩埋。不過,他卻忘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啊!哎……」
「小姐,我們……我們陷進流沙了!啊——!」
在這樣的沙漠中行走,要特別小心腳下,就像沼澤地一樣,沙漠中的流沙一樣能把生命吞噬。特別是遇上活著的流沙……
「不……要……」連呼救都不及,他們已遭滅頂之災。
一陣強風刮過,一切又歸于平靜。
這沙漠上仿佛從未出現過這一對主僕,只有呼嘯的狂風、漫天的黃沙與——
一雙白靴站在流沙的邊緣,白靴的主人看著明顯的流沙邊線,俊逸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他穿著一件純白色寬大的披風,下擺的一角掀起蓋住他的左肩,像是故意用它來遮住下半部面孔似的。
「真是個傻瓜,這種活物居然也會看不到。」他優雅地伸出雙臂,「雅加•曼達•卡,呼喚我真實之名!沙漠的支配者啊,遵守新聖契約,听從我的命令,把那個女孩——還回來吧!」
從他的掌心飛升出兩團白光,一頭扎進流沙的中心,片刻之後,聞人潔兒在一團黃色光輝的包圍下,緩緩從流沙中飛出,落人他懷中……
※※※
無盡的黑暗將聞人潔兒緊緊的包圍住,孤單、無助和恐懼牢牢攫住了她,可是,她叫不出聲!喉嚨仿佛被火焰燒灼,讓她難受得想哭卻無法發出申吟。
這時,她感覺一雙冰涼的手輕柔地扶起她,然後一股清涼微甜的液體緩緩喂進她嘴里,順著喉嚨流人她月復中,緩解了她的不適。然後,那雙手又輕輕把她放平躺下,她嗅到了那雙手的主人身上有一股清新的青草味,聞著就讓人覺得舒服,再過了一會,空氣中一下子少了那股味道。那個人……走了嗎?
不要走!她想喚住那個人,但黑暗卻在瞬間朝她襲來,將她卷人更深更沉的暗色中去……
沙漠日夜分明,白天酷熱難擋,夜晚卻又寒氣襲人。
取上的披風覆在聞人潔兒身上,容崎翔俊美的容顏上掛著一抹若有所思。
兩個月前他帶隊來尋《奧義經》,沒想到在回家的途中卻遇上了大沙暴,除了他之外,所有的人都被沙漠吞噬了。而他也終于發現,原來他們找尋到的《奧義經》居然是個空盒子!既然答應了姐姐要把經書帶回去,他就非要找到經書並且親手交給姐姐不可!
所以他又折了回來,打算去據說有經書反應的遺跡找尋,沒想到卻遇上她。
想想他們還真算有緣!
早上才在那格浦爾見過她,沒想到從遺跡回來的途中又遇上她了!
——你永世的情人名叫紗織蓮,在茫茫宇宙中,你苦苦追尋她而至,她的容顏就在你心中,翔,這一世可是你們相見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姐姐的佔卜不期然地闖入他的腦海。
為什麼會向姐姐請令,不顧一切地跑來這種地方呢?只是為了尋找《奧義經》嗎?不,不只是如此!姐姐手下有無數的菁英,根本犯不著他堂堂二世子親自來跑這一趟!
那麼,究竟是為了什麼而來的呢?
難道……
他仔細地看著她。
「你就是我非來不可的理由嗎?」他低喃,忍不住輕輕撫模她光滑的臉頰,「姐姐口中的紗織蓮,就是你嗎?」
姐姐是家族中最強的術者,她的佔卜是絕對不可能出錯的!
「是你嗎?紗……織……蓮……」
昏睡中的聞人潔兒皺了皺眉,似乎很排斥他喚出的這個名。
「不喜歡我這麼喚你嗎?」輕淺地勾出一抹笑容,他抬眼看天,一輪皓月已行至頭頂。
時間到了!
因為他的法術屬于陰極,必須在皓月當空陰氣極盛的時刻,他的法力才能充分發揮。這也就是為什麼他明明已在白天找到遺跡,卻偏要等到晚上才行動的原因了。
依戀地再看了她一眼,他站起身。
好吧,別誤了正事!
他看向不遠處的遺跡。
那里看上去和一般的遺跡沒什麼區別,石頭堆砌的建築,用來盛放得道高僧舍利子的舍利塔,因為長年被風沙侵蝕,原本華美的外殼,如今已只剩下斑剝的殘敗。可是,凡是術者都會明白,它是不同的!
它被設下了結界,是五芒星所布下的保護屏!
要找的東西……就在那里!
他走近遺跡,明顯地感受到了經書所散發出來的氣息。
「星星啊,引導我吧!」他高高舉起右臂,「閃光的霸者啊,光速的使者啊……听我的呼喚,化成白光之雨作為我的力量!」他的右掌中倏地出現一團光球,從天而降的閃電也變成了他的力量,「雷霆閃電!」
他猛地向面前的遺跡推出右掌,閃電從他掌心射出,把舍利塔一分為二。然後,一個黑匣子從廢墟中飛出,落人他的掌心。
到手了!
他滿意地點頭,勾勒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
夜,深得好寧靜,沉得好柔和,猶如涓涓細流上的一葉小舟,安祥得不沾染俗世的塵埃。
容崎翱輕輕推開一扇暗青色的房門,這是一個連弟弟都不許進入的地方。房間內陳設得很簡單,但卻很華麗。
房間是圓形的,盡是最古典的原木家具擺設——在這個時代,木制品的價位遠遠勝于黃金!地板上,鋪著柔軟的長毛地毯,角落的小桌上擺放著終年不謝絹花。奢華的大床上掛著五色的紗幔,床上鋪著冰涼沁人的絲綢床單。無論怎麼看,這個房間和這個時代特別的格格不人,與其說它是間臥室,倒不如稱它為「歷史陳列室」更為貼切。
房間四壁上的燈終年不曾熄過,因為她討厭黑暗,家里便永遠都是明亮的。
正對著大床的牆上有一幅巨畫,她的腳步便在畫前停了下來。
畫中女人的皮膚極白,卻在雪白中透著一絲誘人的粉紅,一對深邃黝黑的瞳仿佛會說話似的明亮,朱唇飽滿性感,不點而紅,而那頭如瀑布般傾泄在腰際的長發,勾勒出她混雜著靈秀和嫵媚的魅惑氣質。她臉上籠罩著的,終年不化的幽思和愁慮,更是令她全身散發出一股神秘感,因為是由最先進的激光掃描技術繪制出的圖像,所以她的氣質被完美地再現,永留在了這一面牆上。
「母親,」容崎翱恭敬地以單膝點地,跪在畫前,「您的囑托,翱兒正在完成。翔的一切都好,身體狀況比起小時候要好得多了。以往連家門都無法邁出的他,如今已能在隔熱罩外長期生活了,最近他去了那格浦爾一趟,這兩天便能回返。」
——翱兒,翔兒他身體太過于虛弱了,偌大一個家族不能沒有一個當家主人。你是長女,必須挑起這份重擔……
——我要你立誓,翱兒,今生不以真面目示人,從今往後,翱小姐已經死了,活下來的只是容崎家的主人翱大人!
微微仰起頭,她緊緊盯著畫中的母親。
她仍牢牢記得,三歲那一年,她被聞人家的信徒擄走。當僕人終于把她救回來的時候,她已經被折磨得幾乎奄奄一息了,但是那個時候,母親只說了一句話——
「誰讓你是容崎家的女兒呢?」
是啊!誰讓她是容崎家的女兒呢?
因為她姓容崎,所以她沒有和同齡人一起生活、學習的權利;因為她姓容崎,所以她沒有享受平凡生活的權利;因為她姓容崎,所以她必須為了家族活著而不為自己;因為她姓容崎,所以她連做回一個女人的權利也不被允許!
可是,她卻從來沒有後悔過自己是容崎家的女兒,她惟一的希望,只要翔能活得好,便足夠了!
「母親,我已經決定了,我要給翔一個全新的人生,我要讓聞人家族和容崎家族從此煙消雲散,我要親手埋葬‘神僕’的特權!所以母親……我對您的承諾只能到此為止了!終有一天,我要讓‘翱大人’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留下來的,是帝國星艦指揮部的首席指揮官容崎翱,一個為了翔和自己而活的人!」
她緩緩站起,燈光投射在她身上,混淆了她的影子。
「母親常說,是盲從毀了這個國家……我說不!毀了帝國的正是我們!神僕家族……哼,根本是祖上想出來的騙人伎倆,結果,得到了特權,卻毀了國家!身為弗雷塞爾王的阿姨……母親應該會贊同我的決定吧?母親說過,要我幫助弗雷塞爾王,成就他的理想王國。」
她勾起唇角,冰冷的雙眸中看不出一絲情感的波動,配以魅色,仿若伺機而動的黑豹般神秘而優雅。
‘可是……他的命運最終會走到哪里去呢?還真是讓人不敢期待!」
月光依然炫惑迷人,夜色中,卻有一股詭異彌散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