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怨君情痴 第十章

酉時已過,天色早已暗了下來,李毓棠在屋子里焦慮地來回踱步,今晚的晚膳還原封不動地擱在飯廳的桌上,憂心如焚的心情讓他半點胃口也沒有。

他找來一整個下午,到處都找不到蘇韶晴,滿心的擔憂快將他逼瘋了!

她究竟到哪兒去了?該不會真的遇上了什麼意圖不軌的惡人,將她強行抓走了吧?

就算她幸運的沒有發生意外,她身上沒帶半點盤纏,肯定沒東西吃也沒地方安身,這幾日入夜後的氣溫相當低寒,光是想像她饑餓交迫地縮在牆角的畫面,他的心就掀起了陣陣的緊縮與抽痛。

轉頭看向窗外幽暗的天色,一波強過一波的擔憂不斷地鞭策著他的心,讓他坐立不安。比起被惡人抓走,他寧可相信她仍生著他的氣,躲藏在某處不願見他,但若是這樣,便表示她正在外頭挨餓受凍著,教他怎麼放心?要是她真的露天席地的度過一晚,不被凍壞了才怪!

不行,他必須再出去仔仔細細地找過一遍——即使他早已將附近的街道全徹底地找過好幾遍,甚至連偏僻狹窄的胡同巷弄也沒一條漏掉的。

他非將她著回來不可,即使花上一整夜的時間不眠不休,他也一定要堅持到尋著她為止,唯有將她密密實實地摟進懷中,他才能安心!

李毓棠焦急地沖出大門,卻意外地看見楚勻昊正巧走了過來。

「你是不是找到晴兒了?她在哪里?」他急忙追問,迫切的希望能听到肯定的答案。

「她一直跟我和意荷在一起。」楚勻昊坦言不諱,臉上半點罪惡或愧疚的神情也沒有。

「一直?」李毓棠因這個詞句而愣了愣,過了半晌,他才恍然明白原來在客棧時,蘇韶晴就已經和他們在一起了,熊熊的怒火迅速取代了心中的擔憂,「該死!你竟敢將她藏起來!」

李毓棠咒罵一聲,轉身就要離開,他要立刻到客棧去,將他心愛的女人帶回來。若不是他此刻滿心惦掛著蘇韶晴,他一定會先狠狠地揍楚勻昊一頓,並拆了他身上的每一根骨頭!

「慢著!」楚勻昊身形一晃,迅速擋住了李毓棠得去路。「我義妹不想見你。」

「你該死的什麼義妹與我何干?」李毓棠掄緊拳頭,惡狠狠地瞪著他。

「怎麼會無關?」楚勻昊絲毫無懼于他的怒氣,好整以暇地反問。「你不正是要去找我義妹?」

李毓棠一怔,終于听懂了他的意思,卻也感到詫異萬分。

「你說晴兒時你的義妹?」這怎麼可能?他們什麼時候成了義兄妹?這謊言扯得太離譜了!

「沒錯,我今天剛認了她當義妹。」

「不管她是不是你的義妹,我都要將她帶回來!」李毓棠想要繞過擋路的楚勻昊,豈料竟又再次被擋了下來,他忍無可忍地怒吼。「滾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楚勻昊不把他的威脅放在眼里,一臉正色地宣告。「如果你不愛晴兒,我是不會讓她見你,甚至是跟你走的。」

「我當然愛她!」李毓棠毫不遲疑地低喝,一點也不諱言他對她的愛,現在他只想立刻將她帶回身邊,焦慮不安的心才能恢復平靜。

「你愛她,但是,她是你唯一的最愛嗎?」楚勻昊又問。

「你到底想說什麼?」李毓棠沒耐性地叱喝。

「如果你的心里不是只有她一個,就別去找她。」楚勻昊神色一凜,嚴肅地說道︰「你知道你傷得她有多重嗎?今天你到客棧時,她明明渴望見你,卻又怕見了你之後,會離不開你,會再次嘗到心碎絕望的滋味,所以拼命地求我別讓你找到她。」

她拼命地求楚勻昊別讓他找到她?听見這番話,李毓棠仿佛被狠狠揍了一拳似的,身子輕微晃了晃。

沒想到∼∼他竟傷得她這麼重!並且從別的男人口中听見她的傷心、絕望與痛苦,讓李毓棠覺得自己真是世間最混蛋的男人!

楚勻昊緊盯著他,繼續說道︰「晴兒她不但愛你,而且是專心一意的愛著你,如果你不能給她對等而唯一的愛,就不要再找她、辜負她,帶給她更多的痛苦與傷害了。」

「可是∼∼縴縴∼∼」李毓棠眼底掠過一絲矛盾的痛苦。

他愛晴兒,這是絕對無庸置疑的,可是∼∼若要說是對等而唯一∼∼那麼他又該置柳縴縴于何地?當初柳縴縴可是懷著對他的深深愛戀抑郁而終的呀!

「縴縴已經去世三年多了。」楚勻昊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你總不能為了她而毀了你和晴兒的幸福吧!」

「這對縴縴太不公平了。」李毓棠痛苦地搖頭。

他當然希望能帶給晴兒快樂與幸福,可是只要一想到柳縴縴,他便覺得一切的快樂與幸福都是罪惡∼∼

楚勻昊不贊同地擰起了眉,就事論事地說道︰「若真要說不公平,你對晴兒才真是不公平!沒有人會願意成為另一個女人的影子的,晴兒要的是你真心的真意的對待呀!」

李毓棠一時語塞,找不到話可以反駁。

的確,從頭到尾他就不曾對她公平過,從他將她帶回家的那一刻起,她便時時刻刻被他的自私所傷,她一次次的滿懷期待,卻一次次的失望,虧他還敢大言不慚地說愛她,他竟連最基本的好好呵護、寵愛她都做不到!

楚勻昊睇了他一眼,明白自己的話受到了效果,才又說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如果你肯定自己能給晴兒幸福的,再到客棧來講她帶走,這一次,我不會從中阻攔,但若是你無法拋下對柳縴縴的情或愧疚,那麼請你饒過晴兒,放她一馬,別將她給逼死了!」

語畢,楚勻昊立刻轉身離開,不消片刻,偉岸的身影已消失在視線之外,冷冷的夜風中,獨留李毓棠一人陷入震撼驚痛的情緒中。

饒過她?別將她給逼死?

楚勻昊竟用了這麼重的兩句話,可見他的自私真的傷透了晴兒的心。

他真的能帶給晴兒幸福嗎?真的能拋卻對柳縴縴的愧疚,無所顧忌地愛她嗎?如果不能,或許放手對她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

夜過三更,蘇韶晴待在客棧的房里,卻是半點睡意也沒有。

她走到窗邊,輕推開窗,望著天邊瑩潔的月光,幽幽怨怨地長嘆口氣,腦中無法控制地再次想起了李毓棠。

他今天下午到客棧來沒有找到她,後來又到其他地方去找呢?還是就這麼放棄了?

對于她的「下落不明」,他現在是毫不在意地酣甜入睡?還是會因為惦掛擔心而輾轉難眠?

他會來找她,是因為真的擔心她呢?還是只是不願讓好不容易找到的柳縴縴的替身就此消失無蹤?

一整夜,這些問題不斷地盤旋在她心中,李毓棠的身影佔據了她所有的思緒,她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他。

今天她是在絕望、心碎而激動的情緒下離開李家,然而才離開不到一天,她就已飽受思念的折磨,這種難忍的煎熬讓她不確定如果時光倒流回去,她是否還能痛下決心離開他?

一想到未來的日子里,她必須天天承受這種思念磨人的痛苦,她那雙美麗的眼眸便浮上絕望的水霧,心口更是不時傳來陣陣的抽痛。

突然,靜謐的夜里傳來了幾聲輕敲,是從房門那兒傳來的,那敲門的力道雖然很輕,但因為此時夜深人靜,所以聲音雖然很輕微,卻仍能听得很清楚。

蘇韶晴一愣,直覺的認為是谷意荷來找她,只不過∼∼都已經這麼晚了,有什麼事不能等明天再說呢?

懷著一絲疑惑,她上前去開門。

門一開,在看見寧立于門口的身影時,她整個人僵住了,雙眼中的水霧迅速凝聚成淚珠,在不及防間滑落兩腮。

「不,別哭。」李毓棠伸手為她拭去頰上的水珠,她的眼淚令他心疼莫名。

蘇韶晴像被燙到似的退路一步,避開他的觸踫。

「你∼∼你來做什麼?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她想要故作若無其事,可惜卻不太成功,些微的哽咽泄漏了她激動的情緒。

思念了他一整個下午與夜晚,他便出現了,她是否能自作多情的假裝他也同樣地想念她?

這個念頭才剛浮現腦海,她有忍不住自嘲——就算他真的想念她,那也全都是因為他將她當成是柳縴縴的替身罷了!

深深的自憐與哀傷,讓她的心口、雙眼一熱,再度涌現一股淚意,她用力地眨了眨眼,不讓淚水再有滴落的機會。

「晴兒,我來帶你回去。」李毓棠的目光緊盯著她的容顏,完全舍不得移開視線,像是擔心她會在眨眼之間消失不見似的。

才分開不到一天的時間,他就如此惦念她,焦急欲狂的心,終于在見到她的這一刻感到安心。

「不!我不回去!」蘇韶晴激動地搖著頭。「要我回去做什麼?我不想再當柳縴縴的影子了!」

見了她的反應,李毓棠不禁深感自責,若不是他傷得她太重,她又怎會這麼傷心激動呢?

「不,晴兒。」李毓棠凝睇著她,柔聲說道。「在我的心里,你早已不時縴縴的影子,我要的是你,是獨一無二的你呀!」

早在許久之前,他就不曾試著在她身上找尋柳縴縴的影子,他早就知道自己愛上了她,只是對柳縴縴的愧疚與罪惡感,一直捆縛著他的心,讓他無法不顧一切地愛她。

「不!你騙人!」蘇韶晴拒絕相信他的話。

若真如他所說,那他怎會在歡愛後,低喊著柳縴縴的名字?又怎會因為柳縴縴的畫像被涂毀而震怒,不但動手傷了她,甚至連她傷心欲絕地離去,他都絲毫沒有察覺。

他分明心里、眼里都只容得下柳縴縴一個人而已!為什麼偏要說這些謊言來騙她?她已經不敢對他抱有任何的期待了!

「是真的,晴兒,對于縴縴,我現在最大的感覺就是愧疚。」

「你有什麼好愧疚的?」她別開臉,避開他的熠熠注視,深怕自己會因為他灼熱的目光而抑不住內心的渴望,投入他溫暖的懷中。

她的心劇烈地揪疼著,很想對他大聲吶喊,要他別再用這樣專注的神情望著她,別再將對柳縴縴的感情投射在她的身上,那只會讓她痛苦、讓她心碎!

「我當然愧疚,因為,我愧對縴縴對我的深情,愛上了另一個女人。」李毓棠伸手輕輕將她的臉扳了回來,在他的心里,柳縴縴永遠會佔著一定的地位,畢竟當初他們之間的痴情深愛都是真心無偽的,那段過往,會永遠存留在他的心中,成為一段無法抹滅的、又痛又美的回憶。

至于他滿腔的愛意,終于徹底掙月兌了罪惡感的捆縛,他若不會好好把握眼前的幸福,那他就是天下第一大蠢蛋!所以他來了,他要將她帶回去,好好呵護、寵愛她,與她長相斯守,白頭到老。

他愛上了另一個女人?蘇韶晴因他的話而心跳陡地亂了,然而心底才剛升起了一絲期待,就教自己硬生生地壓抑住。

別痴心妄想了!她告訴自己,他是那麼深愛著柳縴縴,怎麼可能會愛上自己呢?他一定只是為了哄她回去而昧著良心扯謊。

「我不信!不信!」她低嚷,想要捂住耳朵,卻被他拉開了雙手。

「我會讓你相信的,晴兒,先跟我回去吧!」從今以後的每一天,他會用他的真心證明自己所言非假。

「不,我不要跟你走!」蘇韶晴用力掙月兌了雙手,正想將他推出房間,整個身子卻突然被他打橫抱起。

「你——」蘇韶晴想要抗議,才剛輕啟的檀口卻被他覆下的唇給堵住,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他深深地吻著她,將之前的憂慮焦心和滿腔的愛意全傾注在這一吻之中,熱切的、激烈的吻著她。

蘇韶晴根本無法抗拒他的吻,他的氣息一如以往的熾熱,須臾間已燒融了她所有試圖抗拒的念頭。她毫無保留地回應著他,縴細的藕臂更不自覺地環上樓他的頸項,嬌柔的身子因這個熱切的吻而綿軟無力,要不是被他緊緊抱著,只怕她已癱倒在地。

直到夠了她,李毓棠才離開了她甜蜜的唇瓣,見她仍雙頰酡紅、眼波迷蒙,猶未自剛才的熱吻中回過神來,他不禁揚起一抹寵溺而深情的微笑,趁著她仍暈然迷醉之際,抱著她離開了客棧。

※※※※

李毓棠將蘇韶晴帶了回去,由于夜已深,他不想驚動府里的人,所以將她帶到了書房。

一離開李毓棠的懷抱,蘇韶晴立刻跳了開,抗議地瞪著他。

「你太過分了!我要會客棧去!」沒想到他竟然趁她被吻得暈頭轉向的時候將她帶回來,真是太可惡了!

不過∼∼一回想起剛才的那個吻,她便忍不住臉紅心跳,再想起他剛才緊摟著她的溫暖擁抱,她便覺得此刻空虛而冷清,她真想再次回到她的胸膛,任他用有力的臂膀環抱住自己。

但是不行,她不能再貪戀著他的溫柔與擁抱,那時個美麗的假象,引誘她走向危險的懸崖,若是她不忍痛抽身而退,避得遠遠的,很快的就會墜入萬劫不復的痛苦深淵!

「不,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深怕她再次消失,李毓棠伸出雙臂,將她緊緊地摟在懷里。

那種找不到的憂慮、見不著的空虛,這輩子他再也不要嘗第二次!

他的話讓蘇韶晴心中一慟,她又何嘗願意離開?天知道她根本就不想走!她甚至曾想過要認命地當柳縴縴的影子,只求能一輩子留在他的身邊,可是∼∼那種絕望的悲哀,她不確定自己還能再承受多久。

「放開我!你讓我走!」她矛盾痛苦地低喊。如果可以,她真想永遠棲息在他的懷里,但是她不行呀!

「不,我不會放手的!」李毓棠深深凝望著她,眼中有著心痛與深情。「晴兒,你可知道找不到你,我有多著急、多擔心?想像著你可能被壞人捉走,或是饑寒交迫地縮在牆角,我的心就仿佛碎裂一般!一整個下午晚上沒見著你,我擔心得會瘋了!」

他的話仿佛狂風驟雨一般,在蘇韶晴的心中掀起了劇烈的波濤。

听著他懇切的話語,望著他真誠的眼眸,讓她無法懷疑他的焦心與憂慮,她幾乎就要心軟地答應他永遠留下來,即使只是當另一個女人的替身與影子,但∼∼不行啊∼∼

「不∼∼求你放過我吧∼∼」她軟弱地別開眼,深怕自己會在他的注視下忘卻了心底最後的一絲堅持。

她哀傷的懇求令李毓棠心中掀起陣陣刺痛,顯然她一點也不相信他對她是真心的,而這一切全都是他咎由自取的!

若不是他過去待她太過自私而可惡,她也不會這麼沒有安全感,更不會對他、對自己都那麼沒信心了。

他在心底暗暗發誓,日後一定要傾他所能地疼愛她、憐她、愛她,讓她感到安心、幸福與快樂。

「晴兒,相信我,縴縴雖然曾經是我最愛的女人,而我也曾經以為自己這一生不會再愛上別的女子了,但是我卻遇上了你、愛上了你,此時此刻,我最愛的女人是你呀!」李毓棠輕輕搖晃她的肩,非要她听清楚他的話不可。

此刻他最愛的女人是她?他的這句話令蘇韶晴怦然心跳,暫時忘了心痛,又驚又喜地抬眼望著他。

在他灼灼的黑瞳中,她發現了熾熱的情意與害怕失去她的擔憂。

難道∼∼他說的是真的?他此刻愛的真的是「蘇韶晴」這個人,而非柳縴縴的替身?

在他專注的凝視之下,她幾乎要相信了他的話,可是,一想到過去所承受的委屈與心碎,她不禁又怨又惱、又沒有信心了……

看著她不確定的神情,李毓棠有些急了。「晴兒,你要怎麼樣才肯相信我?要我怎麼做才肯留下來?」

「我∼∼」她望著他,想起了過去的傷心,她幾乎負氣地低嚷。「要我相信你,除非∼∼除非你把柳縴縴的骨灰給扔了!」

她曾听洪嫂提起,當初李毓棠為了報復楚勻昊,原本使計讓谷意荷不得不點頭答應嫁給李家,當他的妻子,後來楚勻昊為了阻止這場婚禮,帶了柳縴縴的畫像和骨灰趕了過來,以這兩樣東西換回了差點和他拜堂的谷意荷。

既然柳縴縴的畫像之前一直被他悉心保存這里,想必她的骨灰也應該是收藏在這兒才對。

「你說什麼?」李毓棠震愕地瞪大了眼。

要他扔了縴縴的骨灰?這∼∼他做得到嗎?

「我說,除非你將柳縴縴的骨灰給扔了,否則我不會相信你的話,也絕對不會留下來!」她賭氣地嚷道。

其實她並不是真心要他扔了柳縴縴的骨灰,她會提出這個要求,只是為了刁難他罷了,因為她壓根兒就不相信他會為了她而那麼做。

扁是涂毀撕碎柳縴縴的畫像,就讓他驚怒得失去了理智,他怎麼有可能會親手扔棄柳縴縴的骨灰呢?

「你∼∼何必呢?」李毓棠的聲音干澀低啞,心中充滿了為難。

縴縴她正值豆蔻年華就香消玉殞,已經是夠淒慘了,若是在她死後還扔棄她的骨灰,那豈不是太不厚道了嗎?

「哼,我就知道你只是說些好听話來哄騙我,既然你愛柳縴縴、舍不得她,那你就抱著她的骨灰過下半輩子吧!永遠永遠都不要再來找我了!」蘇韶晴傷心地嚷著。

雖然她並不是真的要他做出扔棄骨灰的缺德事,但看他似乎連考慮都不曾考慮,她的心中還是免不了感到碎裂般的疼痛。

她果然連柳縴縴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呵!那她還留下來做什麼?眼眶一熱,她迅速地轉身離開,她要在淚水滑落之前離開這里。

「好,我答應你。」

李毓棠的話從她身後傳來,定住了她的步伐。

「你說什麼?」她驚疑不定地轉過身,杏眼圓瞠地望著他。

他說「好」?難不成他真的要……

她錯愕地看著他,見他臉上嚴肅的神色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她知道他是真的會那麼做!

「我說我答應你。」李毓棠咬牙忍著心中的罪惡與痛苦,雖然他這麼做會永遠對不起柳縴縴,會讓他的心中充滿深切刻骨的罪惡感,但他已別無選擇。

只要能留下她,就算要他背負一輩子的罪惡感與愧疚,他也願意!

看著他毅然決然地轉過身,蘇韶晴想也不像地撲了過去。

「不!不要!」蘇韶晴緊緊抱住他的手臂,阻止了他的舉動。

「為什麼要阻止我?你不是要我以行動來證明一切嗎?」

「不!」蘇韶晴拼命地搖頭,緊抓著他的手,深怕他真的要將柳縴縴的骨灰扔毀。

「我沒有這麼壞心!我只是說說氣話而已!」

他的決定已證明了一切,無須更多的承諾或行為來印證了。

她知道柳縴縴將永遠在他心中存有一定的分量,但是為了她,他竟真的打算將她的氣話付諸實行,她若是再不相信他對自己的重視與珍愛,非逼他將柳縴縴的骨灰扔棄不可,那她就太過分了。

「那麼,你肯相信我了?你願意留下來了?」李毓棠低頭緊盯著她,問得忐忑不安,深怕她還是要走。

「你∼∼真的確定愛的人事我?」其實答案她已經知道了,只是想再听他多說遍。

「當然確定,而且是再確定不過了。」

「不是將我當成別人的替身?」

「不!你是獨一無二的。」

心頭竄起一陣熱暖暖又喜嘻嘻的激動,蘇韶晴不再有任何遲疑地投入他的懷抱,許久不曾綻放的燦爛笑靨,終于再次回到她臉上。

「這表示∼∼你願意留在我身邊,永遠也不離開了?」李毓棠緊摟著懷中的人兒,心情也是激動的。

「只要你是愛我的,只要你不把為我當成別人的替身,那麼我哪里也不去,就算你要趕也趕不走我!」

她的一顆芳心早就牢牢地系在他的身上,如今擁有了他的愛,說什麼她也不會再離開了!

依偎在他的懷里,蘇韶晴的心中漲滿了喜悅,從前的傷痛與委屈和這一刻的幸福比起來,仿佛都微不足道了。

一切已經雨過天晴,她相信未來會是幸福而美好的。

「對了,毓棠哥,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那間客棧里呢?」她突然想起了這件事,心中充滿困惑。

「因為楚勻昊。」

提起這個名字,李毓棠心中仍不免有些芥蒂,不過這回若沒有楚勻昊的幫助,他恐怕真的會永遠失去她,所以他也欠楚勻昊一份人情,從前的恩怨情仇,就算是一筆勾消了吧!

「原來是這樣,那∼∼你還恨他嗎?」蘇韶晴試探地問,並趕緊為楚勻昊說好話。「他和意荷姐都是好人,不但好心收留我,還收我為義妹,要不然我恐怕真的會遇上壞人,再不然就得流落街頭當乞兒了。」

「不,不恨了。」李毓棠伸出手,輕輕撫觸她的臉,修長的指尖在她柔女敕的頰上流連忘返。

擁有了她之後,他的聲明將不再有恨,只有對她滿滿的愛與憐寵。

「毓棠哥∼∼」蘇韶晴在他專注的凝望下紅了臉。

四目相望,深深的愛意在彼此的眼波間流轉,李毓棠緩緩底俯下頭,噙住她嫣紅柔軟的唇瓣,溫柔而纏綿地吻著。

濃情密意、兩情繾綣,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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