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彤在家里掙扎了一整夜,終于,還是決定幫劉先生完成心願。
在這人吃人的商場上,她從他那得到不少幫助,只不過幫他去談幾幅畫嘛!沒什麼大不了的。
懷著一顆忐忑的心,珊彤三度來到了司瑞澤的家門口,盯著牆上的電鈴,卻怎麼樣也按不下去。
不過就是談些公事,沒什麼好尷尬的,沒什麼的!她在心里這樣安撫著自己。
終于,她按了門鈴,是司瑞澤,只是幾天不見,他更形憔悴了。
司瑞澤看見她,愣了一下,「是你?!」
「我……我有些公事要和你談。」珊彤尷尬的說著,眼楮卻怎麼也不敢直視他那雙清亮的眼眸。
今天再度見到他,她才發覺她竟然有點想他!
「有事就直說,別扭扭捏捏的!」他無意讓她進屋。
他也不想對她如此殘酷,可是,一想起她對自己的無情,還有昨夜和徐清婉所討論的一番話,再加上徐清婉現在正睡在他的客房中,種種因素,讓他不得不說些能讓她早點離開的狠話,反正,看她似乎也不是很情願來見他。
珊彤瞅望著他,雖然是自己要求他別再來打擾自己的,但,對他突然轉變的冷淡,卻頗不習慣,甚至還有一絲絲酸酸酸的感覺,只得抓住正事來掩飾尷尬。
棒著一扇鐵門,她緩緩的說出受劉先生所托之事,「昨天發表會上,有位劉先生——」
耳里听著她清脆的聲音,眼楮望著她嬌美的臉蛋,他試圖想把她的一舉一動給烙印在自己的腦子里。
珊彤在看見他深情凝望的眸子後,粉臉一紅,不知怎麼將話說完。
「你……你……」
「你希望我跟你口中的劉先生見上一面?賣他幾幅畫?」
「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抱歉,目前恐怕沒辦法。」
「為什麼?」
因為我現在只對畫你有興趣。司瑞澤喻意深遠的看了她一眼,卻沒把心里的話給講明白。
他搖了搖頭,不願把這項私密說出來,「我現在沒有畫畫的靈感,無法動筆。」
「哦——這樣就沒辦法了。」珊彤吶吶的說了一句,知道自己沒有什麼理由再留在這里了,只得訕訕的笑著,「那我先回去了。」
她轉身準備離開,突然,從屋內傳出一個女聲,珊彤忍不住回頭,發現一個頭發微亂,但仍然不掩艷麗之姿的女人探頭張望著。
他——他的屋內有別的女人?
六目對望,珊彤一臉的不敢置信。
徐清婉在見到珊彤一臉錯愕的表情,親熱的挽著司瑞澤的手臂,朝她示威似的微笑。
「司,她是哪位?怎麼這麼早就過來找你?」
「小婉,別鬧了!」瞥看到珊彤微變的臉,司瑞澤厲聲警告。昨天徐清婉是有向他提議過,要對珊彤下些猛藥,但一見到珊彤微變的臉色,他卻又于心不忍。
徐清婉瞪了他一眼,昨晚才說好要讓她放手玩的,怎麼一見到本尊,就完全改變呢?
珊彤仍是怔愣在原地,理不清心頭的那股酸澀從何而來。
這樣不是皆大歡喜嗎?她有方陣孝,而他也有了這位名叫做小婉的美麗女伴,但為什麼她竟然覺得好難過,難過的讓她幾乎無法移動身子?
珊彤臉上的挫敗,令司瑞澤想向她坦白這一切只不過是在作戲,才剛要伸出手,就被眼明手快的徐清婉給拉了回來。
「司,你說待會兒要帶我出去逛街的!」她大發嬌嗔的說了一句。
「砰!」的一聲,門扉被緊緊的關上,留下愣在當場的珊彤,一個人無言的瞪視著門板。
這——這接連而來的沖擊實在太大了!
才不過幾天的時間,連司瑞澤也愛上了別的女人……
? ? ?
珊彤一個人神志恍惚的離開司瑞澤的寓所,愣愣的上了公車,望著車窗外飛逝的景物,心中的感覺,竟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她就說吧!世上本來就沒有什麼是永遠不變的,「天長地久」這四個字根本就是騙人的。一個幾天前還說著要關心自己、照顧自己一輩子的男人,竟然背叛了她!
你在氣什麼?你不是要司瑞澤別纏著你的嗎?現在他真的交了個女友,你又有什麼好生氣的呢?你應該要開心才對!
那為什麼她的心會痛成這個樣子?為什麼?
悲車一路暢行無阻的往她公司的方向駛去。當珊彤下了車,又像個游魂似的,渾渾噩噩的飄回公司。
小余見著珊彤這個模樣,著實被她嚇了好大一跳。
「小彤!你是怎麼了?司瑞澤對你發脾氣了?」她知道珊彤今天出門去找司瑞澤談公事。
「沒有,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怎麼了。」珊彤搖搖頭回話,突然,兩行眼淚就這樣落了下來。
「小彤!」小余從未見過她如此失態過,不禁低喊出聲,起身走到珊彤的面前。「是方陣孝他又怎麼了嗎?不然你怎麼——」
「跟孝沒有關系。」珊彤猛搖著頭,卻止不住不停滑落的眼淚。「我只是覺得很難過,難過的不得了……」
「再怎麼難過也會有原因呀!」
「不要問我!」珊彤根本就不願細想她的淚究竟是為誰流的。或許她哭完了,就什麼事都沒了!「求你別問了,讓我一個人靜一下好嗎?」
「那我先出去一下。」小余走出辦公室,留給珊彤一個喘息的空間。
她感激的朝小余離開的方向點頭說謝,在門扉被合上之際,她的眼淚又奔流而出。
笨蛋!她究竟在哭些什麼?這是對所有的人最好的結局,她應該要高興才對——可是,為什麼當她一想到司瑞澤的手上挽著別的女人時,心就痛得不得了?
就連看見方陣孝在其他女人身上蠢動時,她也沒有為他掉過那麼多的眼淚。
誰來告訴她,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珊彤被腦中的嫉妒與苦惱弄得心煩意亂,她將頭埋在膝上,不願就這個問題多想了。
? ? ?
當珊彤獨自在辦公室哭泣時,司瑞澤已捱不住內心的擔憂,跟著來到了珊彤工作的地方,剛剛見到她像游魂一樣的飄上公車,簡直把她嚇出一身冷汗。
坐在辦公室外頭的小余瞧見了司瑞澤的出現,突然明白珊彤究竟是為了誰在掉眼淚。
她早就希望珊彤放棄那個方陣孝,只可惜她就是死心眼,甚至知道方陣孝背著她找女人可以一再的原諒他!如果是她的男朋友,早就不知被她拋棄個幾十萬次了,哪有可能讓他這麼囂張!
這個司瑞澤看起來比方陣孝實在好太多了!
小余瞄了一臉憂心忡忡的司瑞澤一眼,心里暗自盤算著,他們的紅娘,她是當定了!
小彤只說自己要靜一靜,可沒說不見客。小余竊笑了一下,示意司瑞澤徑自進辦公室。
有些事,讓他們直接當面談開吧!
司瑞澤意會,突然有種撥雲見日的感覺。
徐清婉的鬼主意,似乎沒他想像中的差勁嘛!
他輕輕的推開門板,不訝異瞧見珊彤一個人窩在椅子上掉眼淚的可憐模樣。
她的淚,讓苦戀她許久的司瑞澤突然有了一絲希望。
司瑞澤走近她,伸出雙手,放任自己的將她擁在懷里,原本顫抖的雙肩突然一僵,珊彤抬頭一望,瞧見了司瑞澤正一臉不舍的望著自己。
「別哭,我說過我不會讓你再掉眼淚的。」
「你——」她又羞又惱的想掙月兌他的懷抱。「你來做什麼?還不趕快放開我!」
他不是有個美麗大方的女友了嗎?還來找她做什麼?炫耀自己的幸福,也順便取笑她的可憐是吧!
可不知為何,她原本止不住的淚卻在此時完全消失了,她像是終于回到了避風港,一股溫暖的感覺霎時包覆了她的心。
兩人僵持了好一會兒,珊彤才沒力的放松身體,軟軟的倚在他的懷抱中。
「我不會放的!除非你告訴我為什麼掉眼淚?」
「我就是愛哭,就是喜歡莫名其妙的哭,哪有什麼為什麼。」
「騙子!」司瑞澤將她的臉轉向自己,但她不依,硬是用著腦殼對著他,司瑞澤嘆了一口氣,順著她的意思蹲去。
「你為什麼就不肯坦白一點,對自己承認,在你心里早就為我留了位子,開始在乎我會跟誰在一起。」
「誰會在乎你跟誰在一起!」她仍是不願意正視心里的另一個聲音,她用盡所有的意志,將那股蠢動壓抑住。
她是方陣孝的女朋友,不應該、也不可以對別的男人動心,即使那個人是司瑞澤。
包何況,他現在不是有一個美艷大方的女友,還來招惹她做什麼?
一想到這,珊彤立刻氣憤的抬頭挺胸瞪著他,眼里寫滿對他花心的控訴。
還說她不在乎他!
瞧她瞪大眼楮的可愛模樣,司瑞澤微微的笑了。「剛剛那是在作戲,是徐清婉故意要讓你誤會的,我跟她只是很單純的童年玩伴罷了。」
「是喔!單純到她可以一早就從你家的臥房出現,而且,還一臉睡眼惺忪——」她話都還沒說完,連她自己也察覺到話里隱含著濃濃的酸味,連忙捂住嘴,不願再多說下去。
司瑞澤更是緊緊的抱住她,「瞧!自己露出馬腳了吧!還說你不在乎我。」
「我——」她本想再爭辯什麼,可當她望入司瑞澤的眼眸時,她想說的話,就突然全忘了。
「我知道——」司瑞澤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在她唇邊點了點,讓她能听進自己真正想說的話。「別爭辯,這回听我說。
「我知道,我不該在此時就強要你對我的感情做出決定,我也不應該在你心上還有個影子的時候對你表白,可是,我就是情不自禁,就是忍不住想親近你——」
「你就是這麼霸道,從來就沒考慮過我的想法。」珊彤一听到這,眼淚就又落了下來。「我是一個已經有男友的人,你每次都這麼直接的要我對你作出反應,也不管會不會對我造成什麼困擾。」
「對不起!是我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司瑞澤將她哭泣的臉龐安放在自己的懷里,溫柔的幫她拭去眼淚。「可是,如果我管得住自己,就不會讓我倆都這麼痛苦了。」
想起這些日子對她的魂縈夢系,想起這些日子自己的痛苦掙扎,他要的,不過是一個可以和方陣孝公平競爭的機會罷了!
「珊彤,給我一個機會,放開你的胸懷,用你的心來感覺誰才是真正疼惜你的男人,我不想批判他對你是否忠貞,我只想要個機會;如果,最後你選擇的仍舊是他,我想我會死心的,從此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
「這——這對你們並不公平。」兩個不同類型的男人,可以放在同一個天秤上衡量嗎?
「我只要一個機會!讓我可以贏得你的機會!」他真的不願不戰而敗呀!
「我……」珊彤望著他懇求的眼眸,心里隱隱的被撼動了,私心正大聲的鼓勵著給他一次機會,而傳統道德卻在某個小角落微弱地說著不可以……
最後,自私戰勝了傳統道德,她想任性這麼一回!
你骨子里一定是個邪惡的女人!被司瑞澤擁在懷中呵護著的她,心里微微的升起了這麼一個指責的聲音。
? ? ?
答應給司瑞澤追求她的機會後,接下來的日子,是一連串的驚喜又窩心降臨。
每一天,司瑞澤總會在她下班前十分鐘到達工作室接送她;而加班的日子,司瑞澤也總會耐心的陪在她的身邊,坐在一旁,安靜的畫著他想畫的一切,而他的畫作絕大部分都是珊彤的一顰一笑。每回有人問起,或者是有人取笑,他總是淡淡的說︰「我覺得世界上最美的東西,就是珊彤臉上的笑。」
輕淡的一句,卻表明了他心中對珊彤無限的依戀。
今天依舊是珊彤加班的日子,司瑞澤還是一如以往,拿了支筆,一個人靜靜的坐在珊彤的周圍畫著畫。
每次眸光交會,總會讓珊彤又羞又怯。
「澤,別用那種眼光看我,我會不好意思的!」趁四下無人的時候,珊彤嬌嗔的對他撒嬌。
司瑞澤則是趁此機會在她頰邊偷了個香,「誰教你長得如此秀色可餐,讓我不?炊疾恍小!?
「貧嘴!」面對他的款款深情,珊彤頓時有種被迷醉了的感覺,也不知道從哪一天起,方陣孝這三個字竟漸漸從她腦海中慢慢的淡忘,很久不再想起了。
終于完成了工作。
「對了,還記得上回那位劉先生嗎?」珊彤順手將所有文具掃進抽屜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抬了頭問他。
「還記得,他還是不死心嗎?」
「沒錯,他不但希望能買你的畫,還希望能將你從雷宇那兒挖到他名下的公司去,听說,他和雷經理他們談判未果,吵得不可開交呢!」
這個消息是早上小余告訴她的,處在這爾虞我詐的商界中,本來就是大小動作不斷,實在不足為奇。不過,瞧劉先生這回執著的模樣,大有不得手就不罷手的氣勢。珊彤現在慶幸當初並沒有說服司瑞澤賣畫給他,才得以幸免于這場紛爭。
珊彤望著專心一意幫著她收拾東西的那雙縴細的大手,著實奇怪他的手指到底有何種魅力,直教人如痴如狂?
「澤,你從小時候就很喜歡畫畫嗎?」
他想了一下,點點頭,「似乎是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一直拿著畫筆。」
司瑞澤細訴他的過去,從小身為畫壇奇葩的他,並沒有權利享受太多童年,也因此,養成了他早熟而陰鷙的個性。
「珊彤,你會不會覺得我不夠浪漫?」
「啥?」她愣了一下,「你怎麼會這麼問?」
「剛剛我去上廁所時听來的,幾位你的男同事圍在一起討論我們,他們一致認為我們之間看起來像老夫老妻,完全沒有熱戀情侶的感覺——」
珊彤愣愣的望著他,腦中突然的閃過一個影像——在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上,一對小孩很開心的跑著跳著,而她,正一臉甜蜜的窩在他的懷里,看著眼前幸福的一幕……
司瑞澤發覺到她的閃神,傻傻的,有種小女兒的憨態,他輕笑了一下,在她頰上印下一吻。
「彤,你在想什麼?這個表情好可愛喔!」
「沒、沒什麼!」她怎麼好意思說出她方才所想的一幕,在什麼事情都還沒成定論的時候。
她嬌嗔的捶打了他一下,然後撒嬌的倚進他的懷里,倏然,原來亮燦燦的燈光忽然一暗,嚇得她驚慌失措。
這是怎麼一回事?
偌大的空間只剩司瑞澤和珊彤兩人,其他同事早就下班離開,沒了空調的室內,頓時讓珊彤覺得呼吸困難。
她無助的落下淚,緊緊揪著他的衣擺不放。
「彤,你怎麼了?」听見她的啜泣聲,司瑞澤忙不迭的將她摟進懷里。
「澤!我好怕,我好怕黑——」打從記憶深處竄上來的恐懼,深深的揪緊了她的心,不顧矜持的,她直接躲入司瑞澤溫柔的懷中,祈求一點安慰,「澤,快想辦法,我要燈光,我真的好怕!」
「乖,別怕,有我在這。」他低柔的嗓音奇異的撫慰著她的恐慌,他摟緊了她,試圖在黑暗中模索出一絲光亮。
大樓里通常都有輔助照明設備,只是得想辦法打開開關,但前提是,要他模得到出路才可以。
憑著記憶中的路線,他一步一步的走過珊彤和小余專屬的辦公室,往外頭幾名員工的位子上走去。
他今天曾在廁所里見到一群人圍在那里抽煙,如果沒有意外,應該可以在他們的桌上或抽屜里找到打火機。
珊彤的手臂不小心拂到一個椅子的手把,她不由自主的大聲驚呼著︰「澤,有東西在模我,有東西!」
「別怕,乖!」司瑞澤摟住在他懷里不停哭泣的珊彤,往她身邊的「東西」一模,原來是把椅子,他吻著珊彤淚濕的面頰,細聲的在她耳邊呢喃,「別怕,不過就是把椅子。來,你自己模模看!」
「不要,我不要!」珊彤猛力的搖著頭,拼命的想掙月兌他所握住的手,猛然一模,她尖叫一聲,過了一會兒才發現真的是一張椅子的把手,神情一松,她頹然的哭倒在司瑞澤的懷中。
「你真的很怕黑!」
「嗯!澤,求你,趕快變一些燈光出來,我快受不了了!」
「嗯,找到了!」黝黑的室內燃起一點火光,司瑞澤手里拿著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打火機,湊到珊彤的面前,卻發現她驚得滿臉蒼白。
他扶著她走近窗邊,拉開一扇窗,外頭點點星光映入,夜風吹走了室內的窒悶感。
「好一點了吧!」他安撫的拍拍珊彤的肩膀,體貼的讓她握著那微弱的火光,「彤,你知不知道哪里有輔助照明設備?」
「在廁所前,應該有一把才對!」珊彤拭干自己的眼淚,在司瑞澤要起身離開的時候,她又急忙拉住他,「不要,不要離開我!」
「我要去拿照明設備呀!總不能就這樣窩在這兒過一夜吧!」
「不要、不要,我就是不要你離開!」珊彤怕死了一個人待在黑暗處,小時候被丟棄的回憶,還深印在她腦海里,她緊揪著他的衣擺,堅持著不願放手。
司瑞澤看了她一眼,「好,我不走就是了,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別哭了。」
「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倚在司瑞澤的懷里,珊彤佯裝堅強的對他說著,「我平常不會這麼歇斯底里的,只是,我真的太怕黑了!」
「沒關系,每個人都有害怕的事情。」他拍拍珊彤粉女敕的頰,在她腫得跟核桃似的眼皮上印下一吻,「還好我今天有過來,不然,還真不敢想像你會被嚇得多嚴重!」
「是呀!今天若不是有你在這,我鐵定會崩潰的!」珊彤吸吸鼻子,害羞的向他道謝。突然間,沉默在他們之間流竄,她靜靜的感受著他令人心安的味道和體溫,不知怎麼搞的,她就是好想跟他傾吐一切。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怕黑嗎?」
「如果你想告訴我的話。」司瑞澤望著她,並不強求她一定要對自己坦白。
他當然想知道有關珊彤的一切,但前提是得在她心甘情願的情況下。瞧她對「黑暗」如此的又驚又懼,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有可能是讓她連想都覺得恐懼的事。
他輕輕的握著珊彤的小手,低沉醇厚的聲音在她耳邊低喃,「如果說出來會讓你覺得痛苦,那麼,你不用說也沒關系,只要知道我會好好保護你就夠了。」
珊彤猶豫了一會兒,她抬起頭來看著他,深吸了一口氣。「我想要告訴你。」
在他的懷中,她有了堅強的支持,過去的夢魘,也會融化在他溫柔的凝視下吧!
「我七歲那年,爸爸和我媽咪吵架,爸爸一怒之下離家出走,而我媽咪也跟著追在後面,他們似乎都忘了年幼的我還獨自留在家里。」
黑暗對一個七歲的小女孩來說,絕對是最深沉的恐懼,她一個人在家里過了一夜,不但對父母親不信任,也對自己的重要性產生了疑問,縱使事情發生後,爸爸曾經試圖想彌補些什麼,可是傷害卻已經造成了,再也挽回不了。
「我家在那一夜後,就不再是我所熟悉的避風港,母親死了,父親也帶了個新女人進家門,從那一天起,我就不再相信這世上有什麼叫做‘永恆’的東西。」
現在回憶起來,她只剩一絲絲悵然,如果當時她年紀大一點,能夠多幫媽咪分擔一些,或許,她今天會有不同的心情,對于感情,也不會抱著這麼大的懷疑。
听完她的回憶,司瑞澤只是靜靜的撫著她的頭,並不多加置喙。
珊彤抬起頭來看著他。「我有跟你提過,我這輩子不想要結婚嗎?」
听此言,司瑞澤原本撫著她的秀發的手突然一僵,瞪大了眼,不知該如何反應。
「你說——你不想結婚?」那他不就只能一輩子認分的守在她身邊?可他最終仍希望將她娶回家,然後一生一世的呵護著她。
珊彤看著司瑞澤一陣青一陣白的面容,原本梗在心里頭的心結突然一松,終于破涕而笑。
司瑞澤看著她的笑容,認命的說句︰「如果你真的這麼認為的話,那我也只能等你改變心意了。」
「干嘛這麼難過!我只是忘了加上‘從前’兩個字罷了。」她將司瑞澤的手緊緊的握住,枕著他的手臂,輕聲的說︰「我從前以為那會是最好的男女關系,沒有承諾,就沒有背叛,所以,我才打定主意不結婚,可是過了這些年,我才明白,一個女人所求的,不過就是一個真心愛我的人。」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拿出真心,你有可能會嫁給我?」
「考慮!」她笑著湊近自己的臉蛋,倚著他寬厚的胸膛,她知道自己已經沒什麼好畏懼的了,只要有他在!
「瑞澤,你——可以吻我嗎?」雖然紅了臉,可是她仍大膽的說出她的要求。
她想確定自己心里涌起的那一股沖動是什麼。
水汪汪的美眸對上他清亮的眸子,司瑞澤溫柔的捧起她的臉,緩緩的湊近她的唇。
他溫熱的鼻息襲上她的臉,她只覺得一種安心的感覺漫上她的身體,她微張開口,溫順的迎進他熾熱的舌尖……
對了,就是這一種感覺!
珊彤在心里輕輕喟嘆一聲,享受著這專屬于她的溫柔摯情。
? ? ?
為了確定自己的心情,也想理清自己心里的猶疑,珊彤再次不先告知就出現在方陣孝的公寓前,冷靜的拿出鑰匙,開門進入。
待在房內的方陣孝,正巧剛和徐清婉通完電話,他喜滋滋地穿上他覺得最帥的衣服,正對著鏡子整理儀容時,他從鏡子的反射看見站在他身後的珊彤。
珊彤靜靜的走入,直接坐在他的床上,瞧著他俊挺的面容,突然發現她心中的悸動已不復存在。
「你要出門?」她由他僵硬的表情看得出來,他待會兒要找的人,絕對不是坐在他面前的自己。
這就是她一直痴心想要跟他廝守的男人!
「嗯!你來找我有事?」想著珊彤仍是自己的女友,方陣孝雖然急著想出門,可他仍捺著性子陪她說話。
「我們好久沒見面,想約你去吃個飯。」
「吃飯?」方陣孝愣了一下,「可是,我待會兒跟朋友有約……」
「不能帶我一起去嗎?你好像從來沒有讓我見過你的朋友?」
珊彤的要求讓方陣孝突然回頭瞪了她一眼。「珊彤,你今天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平常的你,不是這樣子的,怎麼今天突然無理取鬧了起來?」
「我只不過是想要見見你的朋友。」他的怒氣讓珊彤後退了好大一步。「我只是覺得我們都到這個階段了,應該可以跟彼此的朋友見面,我——」
「什麼叫到這個階段?我跟你到了什麼階段?」
珊彤不提他還不氣,她是他所有交往的女友中進展最慢的,他們都在一起兩年多了,還是在那種親親小嘴、牽牽小手的階段,她當他是什麼?愛跟女人談柏拉圖似的愛情的年輕小伙子嗎?
「我就是不懂,你想要跟我的朋友見面,可是,我們的進展卻始終在原地踏步,你說,你這叫愛我?我們的愛難道沒辦法讓你把自己放心的交給我?」
「我不是——」她不是不想跟他有更進一步的關系,「如果你願意給我一個承諾,我可以為你付出一切。」
「承諾、承諾!你除了會逼著我要承諾外,可不可以想一點新鮮的?你不煩,我听的都煩了!」方陣孝不耐的看了腕上的手表一眼,心里想著時間將近,他不想在她身上多作無謂的浪費。
「我今天不想跟你說這些,你回去吧!我不想為了一點小事跟你吵架。」他譴責似的瞪了珊彤一眼,然後頭也不回的出門赴約去。
「等等,你真的連一個承諾也不願給我?」珊彤追在他的身後,手指緊緊的揪著他的衣袖。
即使她明知道有可能會是個謊言。
「回去!我不喜歡這麼咄咄逼人的你!你真的越來越不可愛了。」方陣孝用力的甩月兌她的手臂,完全不理會她傷心得淚流滿面。
她怔怔的看著方陣孝的車子像箭一般的向前開去,原本熾熱的心,突然像被冰凍了一般,寒的讓她禁不住蹲去。
多可悲的女人呀!不過是要個承諾,她就會願意付出自己的所有,連保留了二十幾年的純真也願意雙手奉上,可是她的男人,卻連一句話也不願敷衍她,連一句話也不願……
珊彤瞪著光潔的磨石子地,晶亮的淚珠一顆顆的落在地板上,她手捂著臉,只希望她付出了兩年多的感情,可以在這一場嚎哭中完全遺忘!
一陣大哭後,珊彤從皮包里掏出一只他送的鑽石戒指和這間屋子的鎖匙,將它們輕放在他屋內的茶幾上,頓了好一會兒,她回頭再望了這充滿甜蜜回憶的房子一眼,決然的,她一步一步走離這從來都不屬于她的世界。
現在存在她腦海中的,就是那個不管她發生什麼事,他永遠都會張開雙臂,緊緊的抱著她的身影——
她想見到他——
現在,馬上!
? ? ?
一個人留在家中的司瑞澤,神情恍惚的瞪著一幅幅他所繪的珊彤,傻傻地看著,心里想的卻是她今天下午打過來的電話。
她說,她會在今天給他和方陣孝一個答案。
這就是他所愛的女人呀!為了不違背道德和良心,雖然知道抉擇會傷透某個人的心,可是,她仍執意去做,因為,她不想負了她和他的真心!
而她所選的人會是哪個?
是對她痴心無悔的他,抑或是風流惆儻的方陣孝?
司瑞澤一顆心全懸在珊彤的身上,他等著,等著她讓他上天堂,還是跌到地獄!
七點,門鈴準時的響起,司瑞澤從畫室慌忙的奔出,打開門,瞧見了滿臉淚痕的珊彤,他問也不問的將她擁入懷中,心疼她為了感情所付出的一切!
「乖!別哭!你看你眼楮都腫的跟核桃一樣了。」司瑞澤笑著點點她的鼻頭,擁著她坐到沙發上去。
「你……」珊彤睜著大眼瞧著司瑞澤,訝異他並不那麼急切的想知道答案。「你不先問我要說什麼?」
「不管你的選擇是什麼,我都要先讓你平靜下來呀!」他用唇吻著她淚濕的臉頰,在她耳邊呢喃,「不管你今天選擇的人是他也好,是我也好,我都不希望你再哭泣,任何一個答案,都比不過你的笑顏重要,懂嗎?」
「即使我今天選擇的人是陣孝,你還是會溫柔的跟我說這些?」
「只要你覺得這是個正確的選擇。」司瑞澤瞧她已經平靜下來,才深吸了口氣問︰「我準備好了,現在你可以說了。」
「如果……如果我選的人是他,那你會怎麼辦?」
「我會遵守承諾,從此消失,不會再干擾你跟方陣孝的生活。」
「不!我不許你離開我。」珊彤抓緊司瑞澤的手臂,小腦袋直往他的懷中蹭去。「不可以!我不許你離開我——」
「那你的意思?」司瑞澤瞪大了眼楮,緊張的瞪著珊彤的小臉。
「我要你!你才是我該珍惜的——不要離開我,我再也受不了有人離開我了!從前是我太傻,硬是追求一個心不放在我身上的男人。」
她想她是自私的,從前不懂感情,覺得身邊只要有人伴著她就好,可一旦嘗過了愛情的甜蜜,她知道自己開始貪心了。
有了安定的感情後,她要一個永遠不會背叛她的情人,有了不會背叛她的情人後;她要一個可以填補她心靈空虛的家庭,和一個會疼她一輩子的丈夫。
可惜,方陣孝只知道奪取,卻從不願靜下心來,想想她要的到底是什麼!
她不在乎把自己的身體給誰,她要的,只不過是一個可以與她共度下半生的伴侶罷了!
司瑞澤將頭抵在她的額上,兩人靜靜的相擁著。珊彤抬起頭來望著他,眼眶中淺淺的泛著一絲淚光。
「對不起!我現在才知道我從前對你有多壞。」
「沒關系!誰教我愛慘了你呢!」
「你真的會陪在我身邊一輩子嗎?」
「不離不棄!」司瑞澤將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腔上,讓她感覺著他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動。「我願用我的生命,來守護你、愛著你!」
「澤——」珊彤反手握住他的大手,在他的擁抱中,哭出她的幸運、她的感動。
就這麼一回,她就再為自己過去的不知珍惜哭最後一回。
從明天開始,她將會把司瑞澤的情意給牢牢的放在心里——
? ? ?
「澤,性——對你們男人而言,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珊彤突如其來的問道,讓司瑞澤原本穩定的腳步顛躓了一下,他轉頭望著珊彤,不解的問道︰「怎麼了?你怎麼會突然問這個?」
「我只是突然想到這個問題。」珊彤看了他一眼,頭又馬上低了下來。「你——會希望跟我有更進一步的關系嗎?」
「只要是男人,都會希望可以跟自己心愛的女人發生更親密的關系。」司瑞澤拉著珊彤坐到陽台邊,那里有他特別放置的藤椅,可以讓他們好好的相互傾吐他們的心底話。
「那如果沒有愛呢?你們也可以……」
「就生理需求而言,可以!」司瑞澤將珊彤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中,「男人是沖動的動物,一個撩撥,甚至只需要一個眼神,都可以讓我們欲火焚身,所以,就看男人要怎麼做了,看是要為了性而性,或是等到兩情相悅,去領略那種靈欲合一的銷魂。」
「那——你呢?你會等我嗎?」
「我只能說,在你還沒準備好之前,我不會做出什麼逾矩的事。」司瑞澤吻了吻她的頰,讓她能放下心來。
言猶在耳,可當司瑞澤和珊彤兩人在她房里依依難舍的話別時,他還是不小心投入了過多的。
「我……我真的該回去了……」司瑞澤擁著她嬌弱無力的身軀,唇瓣在她的頰上唇上徘徊。「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回家去……」
「我也不想讓你這麼早回家……」
熱戀中的情人呀!總是希望能夠多廝守一刻。
珊彤倚在他的懷中,眯著眼,享受著司瑞澤細膩又帶點狂猛的踫觸。
受到鼓勵的他,舌尖輕輕的描繪著她唇瓣的輪廓,將她豐滿的下唇納進嘴里吸吮著,一點一點的,仿佛想把甜蜜的她給一口吃下肚去。
「嗯……」珊彤將手搭在他的頸脖間,他嘴里的滋味,令她舍不得離開,直想就這麼一輩子纏綿下去。
「嫁給我好嗎?我真的分分秒秒也不想跟你分開!」
「我——」突如其來的求婚,讓珊彤從迷濛中醒了過來,她睜眼瞧著司瑞澤俊秀的臉龐,看見了他眼底的認真,她捂著嘴,不敢置信的低嚷,「你是在開玩笑嗎?」
「我怎麼會拿我們的將來開玩笑?」司瑞澤將她的身體緊緊的貼在自己的身上。
珊彤俏臉一紅,感覺到他勃發的抵在她的腰間,灼熱的,像是一種無言的乞求般。
司瑞澤臉微紅的推開她,在她耳邊輕嘆了口氣。「彤!我愛你!要你嫁給我並不是單純為了我自己的,而是我真的好希望能夠在每一天睜眼的時候就看到你!」
「我們才相戀不過幾個禮拜——」
「即使才相戀一天,我也敢跟你求婚。」他輕輕的吮著她的耳垂。「難道你還懷疑我的心意?我要娶的人是你,不是我們之間相處的時間,時間的增加,只會讓我更加的愛你。」
「你這麼說,更讓我覺得我以前對你好壞呢!」
「傻瓜!」司瑞澤笑著磨蹭她挺直的鼻梁。「只要你現在愛的人是我,將來嫁的人是我就好了,從前的事,我可以一筆勾銷。再吻我一回,我真的該在我忍不住之前離開了。」
眼前的人兒是如此愛著自己,如此的溫柔、如此的專注,你還在等什麼?這世上還有比他更懂你的男人嗎?
珊彤定定的望著他,心里毅然下了個決定。
她今天不踩煞車,只要司瑞澤想要,她就給他!
珊彤主動獻上自己的唇瓣,與他的舌尖輾轉嬉戲著,一陣陣的戰栗像閃電般竄過她的身體,可她沒有遲疑,因為她的心正輕聲告訴她,他就是今生要等的人,你唯一的依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