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點,耳畔響起的鬧鐘聲突然打斷了田仲騏的美夢。
想不到,他真的睡著了!而且睡得很沉。
愣愣的從床上爬起,望著空無一人的臥房,田仲騏突然不知身在何處。
當他看著鏡子里自己的模樣,滿頭灰白的頭發和臉上掩不住的皺紋,才讓田仲騏回過神來。
可能是因為方才的夢太過于真實了,才會讓他以為自己真的回到了二十八年前,那段無憂無慮、青澀懵懂的過去。
雖然美夢乍醒的他心中有些悵然若失,但不可諱言的是,經過一晚充足的睡眠後,他現在的確是精力充沛,渾身充滿干勁。
想不到那個看起來有些一娘娘腔的孟紫石,真的是個頗有能力的醫者!
他明白自己已輸了昨晚的賭約,不過,他倒是輸得挺心服口服的。
***
巨擎大樓。
早上八點,本以為老板今日還是不會來上班的江子強,一早便打電話通知各部會的經理,約定九點準時在會議室踫面。
他想,雖然他無法幫總裁解決失眠的困擾,但至少能將公司的營運打點好,盡他做人家下屬的職責。
電話才剛掛上,他面前便出現一位此時應該沒精神、沒體力也沒辦法來上班的人。
「總裁!」江子強驚訝的從位子上跳起來,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便是——
完了、完了,老板鐵定是來算昨天的帳!他竟然未經過老板的同意便帶著孟醫生進屋……
想到老板近來那如酷斯拉的火爆脾氣,江子強突然感到雙腳發軟,「對……不起!」
伸手不打笑臉人,反正他先道歉準沒錯。
「總裁……我昨天真的不是故意要違背你的吩咐,只是……只是……」
一番支支吾吾的解釋還來不及說完,只見田仲騏大手一伸,江子強以為老板要揍他,下意識的瑟縮下脖子——
咦?沒等到預料中的拳頭,卻愕然的發現,老板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頭!
是世界末日提早降臨了嗎?
江子強瞪大眼,原本想要說出口的話,頓時梗在他的喉嚨里,怎樣都吐不出來。
「多虧你幫我找來孟紫石!」田仲騏完全沒察覺到江子強受到極度驚嚇,拍拍他的肩膀道謝後,隨即將注意力轉移到江子強攤開的行事歷上。
「你已經幫我聯絡好開會的事情?不錯,你辦事很有效率!」田仲騏再一次稱許江子強的辦事能力。標準一向極高的老板竟然在短短兩分鐘內就給了他兩次稱贊……江子強驚喜到有些手足無措。
直到田仲騏轉身走入總裁室,留在原地的江子強仍舊一臉飄飄然的……
***
夜里,孟紫石再一次進入田家大宅,不過和昨天不一樣的是,今天他是乘著田仲騏派來的轎車,大搖大擺的進入他的臥房。
兩人一見面,田仲騏便開了一張面額十萬元的即期支票給他。
孟紫石卻搖搖頭拒絕,「我昨天會跟你開口打賭,不是因為我真的想賭,而是想要卸下你的戒心,所以……這筆錢,我不能收!」
一邊著手調制藥草茶,孟紫石一邊輕聲的解釋。
「我知道,不過,也因為知道你的好意,所以我才更希望你能收下。」田仲騏接過溫熱的茶水,慢慢的啜飲它。「是你讓我重新體會到睡覺的滋味……單憑這一點,你就有資格收下這筆錢。」
「謝謝你的好意,」孟紫石再次搖頭婉拒了,俊美的臉上,有一抹難以撼動的堅定。「我還是不能收!」
田仲騏見他如此堅持,遂放棄了繼續說服他。
「對了!」田仲騏望著再度拿出水晶項鏈把玩的孟紫石,好奇的探問。「你能否告訴我,你昨天究竟是怎麼讓我睡著的?是因為這杯茶嗎?」
他懷疑的望著手中只剩半杯的藥茶。
「當然不是!」孟紫石緩慢的搖頭,俊美細致的臉孔上,浮現了一絲笑意。「我只是順從你內心想睡覺的渴望……還有渴望快樂和幸福的思潮,就是這麼簡單!」
「那那些回憶呢?」田仲騏想起夢里那段幾乎被他深埋在心底的回憶。
「我的意思是……你是用什麼方法把它們叫出來的?」
「不是我把它們叫出來,而是它們主動從你心里溜出來的。」孟紫石一邊無意識的晃動著水晶項鏈,一邊用著他溫柔和煦的聲音低聲回答。「我只是做了一個開門的動作,接下來,還是得靠你自己去完成。」「我的心……」田仲騏悶悶的伸手撫上自己的胸膛,不解的喃喃自語。「但是……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回想起過去了……」
「這只是你在清醒時的想法。」
孟紫石奇異的說法,讓田仲騏納悶的抬起頭追問。
「我不懂。」
「想要睡著其實很簡單,只要你靜下心來聆听你內心深處更正的呼喚,它就會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真正渴望的是什麼。」孟紫石別有深意的瞅視著他。
「我內心里真正的呼喚……」
直視孟紫石那神秘黑黝的瞳眸,田仲騏自體內涌上一股模糊朦朧的松懈感……
傾听我心里真正的呼喚……
***
自從那天在七點五分的公車上遇見女孩後,田仲騏便開始留意車上是否有一名穿著白衣紅邊、系著紅色水兵領帶、藍色百褶裙和背著藍色書包的嬌小人兒。
他從同學的口中得知,穿這樣制服的女生,應該是讀台南商職的學生。
可能是因為那天的突發狀況嚇到她吧?已經開學一個禮拜了,田仲騏始終不曾再見到「紅隻果」出現在這班七點五分的公車上。
紅隻果——他私自幫那女孩取的代號。
星期日,學校規定全校學生都必須到學自修半日,田仲騏依舊搭乘同一時間的公車到學校。或許全台南市只有他們學校的學生在假日仍必須上學吧?以至于平常擠滿學生的公車,今天卻異常的冷清。
上了車,田仲騏默默的尋到一處空位坐下,便從書包中模出課本,低頭專心的默誦著課文。
鮑車搖搖晃晃過了兩站,就在田仲騏剛好抬頭反復背誦課文時,一個扛著大畫板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公車門邊,他頓時睜大眼——
竟然是紅隻果!
扛著全開畫板,郁淨悠氣喘如牛的跳上公車,慌張的從口袋里掏出七塊錢丟到機器里,才繼續扛起全開畫板,小心翼翼的踱到車廂後半部,找尋不會妨礙到他人的空位。
她一邊設法在搖擺不定的公車上保持平衡,一邊走到後面,卻發現偌大的車廂中,竟無一處可供她坐下休息的空位。
她嘆一口氣,算了!站就站吧,不過是二十分鐘的車程而已。
郁淨悠的視線無意識的掠過車上所有的乘客,一邊伸手抓著她汗濕的襯衫,一邊仰頭輕呼著氣,九月的太陽,總熱的像是要吸干人身上的水分似的。
隨著她拉扯襯衫的動作,坐在她身後的田仲騏,敏感的嗅聞到空氣中傳來一股淡淡的清香——就跟在深夜綻放的夜來香一樣,讓經過的人無法不去注意到它。
斜眼瞟著紅隻果因天氣炎熱而微微漲紅的臉蛋,田仲騏的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一抹輕笑。
或許是感覺到有人正瞧著她吧!郁淨悠原本扯著襯衫扇風的手臂遲疑的放下。
她敏感的回頭看了一眼,卻察覺不出有任何異樣,才又安心的從書包里掏出一本她昨晚尚未看完的愛情小說,津津有味的欣賞著。
望著她跟著劇情起伏而微微揚起的唇角,田仲騏難免對她手上的書本感到有些好奇,不知她在看些什麼?好像挺有趣的樣子。
此時的他,壓根忘了自己該要注意的是他手里的課本,而不是站在他面前的紅隻果。
郁淨悠身後一名婦人突然起身拉鈴準備下車,她發現自己的畫板會阻礙到婦人的通行,她連忙扛起畫板,再往座位邊挪靠一些,只是不知道真是她太擋路了,還是婦人的動作大大,兩人在擦身而過時,婦人手上的提包不小心撞到了郁淨悠的畫板,隨著戛然停止的車勢,郁淨悠無法控制的往前沖去——
幸好田仲騏連忙伸手扯住她傾倒的身子。
呼!好加在,這次沒事。
知道自己這回並沒有受傷,郁淨悠輕吁了口氣後,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謝謝!」
道完謝,她羞赧的立刻回身。
她好像跟南一中的學生特別有緣,每次在公車上出狀況時,她身邊總會出現穿著南一中制服的男孩幫忙……
看她的眼神,田仲騏發現紅隻果並不記得自己,心中突然浮現嚴重的挫折感!
他本想開口探問她之前被他撞擊到的傷好了沒,眼角卻突然覷見坐在他旁邊的學長正用著曖昧的眼神睇視著他,田仲騏驀地俊臉一紅,硬是把微張的嘴闔上。
雖然沒辦法開口詢問她之前的傷勢如何,但至少他已經見到紅隻果了……
訕訕的將視線移回手上的課本,但田仲騏知道,這趟車程,他鐵定無法再專心讀書了!
***
下午四點,甫打完球的田仲騏和同學高聲揮別後,便跳上剛好停下的公車。
汗流浹背的他,一上了沒什麼乘客的公車,第一個動作便是將車窗敞開,一陣徐風迎面吹來,吹散他滿身的熱氣。
田仲騏揚起手背揩去額上的熱汗,側頭這才瞧見坐在他右側前方的,是一臉若有所思的紅隻果。
好巧!
突然的驚喜淹沒了他的理智,讓他忘了注意他這麼做是否會太唐突,張口便喊了一聲,「喂!」
好像有人在叫她,郁淨悠納悶的回頭看,見到後面只坐了位滿臉笑容的男孩,但她無法確定男孩叫的是否是她,以至于她不敢主動應聲。
萬一,他叫的不是她的話……那多糗啊!
猶豫了半晌,郁淨悠轉回頭,再度專心的欣賞著車窗外飛逝的街景。
見到紅隻果沒有反應,田仲騏不解的搔搔頭,遲疑片刻後,才發現他剛剛的錯誤。
喂喂喂的,紅隻果怎麼會知道他叫的是她呢!
「那……那個……台南商職的同學……」
這樣叫她,應該不會再有問題了吧?
只見她慢慢的轉過頭,伸出手指著自己的鼻頭。「你……叫我?」她不確定的問道。
田仲騏朝地點頭,朗朗的笑開了。
可是……「我……我們認識嗎?」
她在公車上見過的南一中學生實在太多,再加上他們都是穿著卡其服和剃著三分頭,以至于郁淨悠根本無從辨識這些男孩到底長得有什麼不一樣。
發現紅隻果依然不記得他,田仲騏覺得有些尷尬,不過隨即漾開笑臉解釋。
「我們早上剛見過面……你快跌倒……然後我拉住你……」
經他這麼一提,郁淨悠這才恍然大悟。
「對了!」想起他的幫忙,郁淨悠連忙再次這謝。「謝謝你早上幫我!」
「我不是要說這個……」田仲騏心中雖然有許多話想問,但一看到她的臉,他竟不知該怎麼開口才恰當。
說不定紅隻果早就忘記一個禮拜之前的事,他這麼興匆匆和她「相認」,不就表示自己一直對她念念不忘……想到這一點,頓時讓田仲騏失去勇氣。
「我叫你是為了……嗯……」
「什麼?!」
在紅隻果茫然不解的目光中,田仲騏靈機一動,突然想起她一早扛上車的大畫板。
「嗯……我是說……你早上的板子……你怎麼沒帶著?」他找到個好借口。
「哦!」知道男孩只是記掛她早上的板子,郁淨悠這才放心一笑。「那是我的作業,因為我已經在學校畫完了,干脆把它放在學校。」
「哦!」
他應了聲後,兩人便陷入一片沉默。
真糟!田仲騏發現自己已經找不到話題可以跟她聊,臉上頓時泛起一絲窘樣,干脆呵呵傻笑。
就這樣用人結束了短暫的交談。
郁淨悠先移開視線,田仲騏也跟著將目光移回到車窗外,只是當他別過頭,懊惱的收起揚起的嘴角,在心里責罵自己笨,居然連找話題聊都不會!
早知道他該在家里先想些可以聊天的話題。
田仲騏對于自己竟讓兩人的談話冷場,久久無法釋懷……
***
在孟紫石的幫助下,田仲騏的確睡了幾天好覺,在他的體力漸漸回復的同時,也開始對其他的事情感到好奇。
尤其是他每晚必夢見之前的回憶——那段他幾乎已經快記不得的人事物。
照孟紫石的說法,他會夢到它們,是因為他的內心是這麼渴望的……但,是這樣的嗎?
他果真那麼懷念他的青春歲月,還有郁郁她?
為此,田仲騏還特別到書店查詢有關這方面的書,但說實在的,即使他找了再多的資料,他仍舊無法得知事情的真相為何。
除非孟紫石願意回答!
但孟紫石的說法卻是,「我只能解讀你心里的渴望,卻無法告訴你為什麼會夢見它!」
望著孟紫石那有如琉璃般晶亮的黑眸,田仲騏忍不住微蹙起眉。
「你確定不是因為你的關系?」
「怎麼說?」孟紫石挑眉反問。
「比如說……是你在我睡覺的時候給我下了什麼樣的暗示……所以我才會……」
坐在擺設得有如清末年代的會客室中,穿著藍色山東綢衣褲的孟紫石,顯得極為悠游自在。
乍听見田仲騏的假設,孟紫石突然笑開了。
「你覺得我有如此神通廣大的能力嗎?的確,我在進行治療之初,確實曾暗示你找出你最美好的回憶,但是,我無法控制你的思緒要回到什麼時期……簡單來說,你做的夢,是你的心去挖掘出來的,我只是設法去了解它的需要罷了!」
田仲騏能夠了解孟紫石話里的意思,但是,他仍然無法釋懷。
「與其在這里跟我爭論為什麼,我覺得,你倒不如早些開始探索你的心究竟在暗示些什麼。」
盯著孟紫石含有深意的眼眸,田仲騏一瞬間竟不悅起來。
「你是在暗示我之前可能做錯事?」
「我又不是神,怎麼會知道你之前是否曾做錯什麼事情。」遭他指控,盂紫石淡淡地回以一笑。「況且,是你出自動跑來這里問我為什麼,我只不過是在回答你的問題罷了!」
「你……」
照他這麼說來,一切都是他自己在庸人自擾、自尋煩憂?
簡直豈有此理!
「啊!你要回去了?不再多待一會兒……哦!那我就不送了,請慢走!」孟紫石的道別聲中隱隱透出笑意。
田仲騏氣得拂袖轉身而去!
他發誓,他要是再回來舊夢館找孟紫石,他田仲駢這個三個字就倒過來念!
***
每每在七點五分的公車見不到紅隻果的身影,田仲騏開始猜想,如果她不是讓她的母親接送她上下學的話,應該會乘坐早一班的公車到學校去。
丙然沒錯,在比平常還早半個小時的公車上,真的讓田仲騏等到了他睽違已久的倩影。
不知不覺中,他早上出門的時間也開始跟著提早半個小時!
而提前出門的原因,他對自己說,他只是單純的想要見見紅隻果她好不好,絕沒有非分之想!
有她出現的地方,空氣中,總會飄散著一股令人心安舒坦的氣味……成許是田仲騏的嗅覺過于敏感,一當紅隻果上了公車,田仲騏便會在同一時間察覺到她的存在。
坐在公車的最末排,田仲騏手里雖拿著課本,目光卻不由自主的緊盯著紅隻果的一舉一動……
接連幾天的觀察,他發現紅隻果雖然容易害羞,卻是一個相當禮貌且個性獨立的女孩。
岸完車資,郁淨悠站在通道上稍微張望後,決定坐在離她最近的空位上。
從田仲騏的角度,他僅能窺見紅隻果低頭看書的側臉和偶爾被風吹起的發梢,不過,他依然覺得相當開心——雖然他到現在仍然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感到開心。
***
又是星期天,田仲騏原本以為今天鐵定見不到紅隻果了,或許是老天爺在冥冥之中幫了他一把,紅隻果今天不但又扛著畫板上車,更讓他心跳加快的是,此時的公車上,僅剩他身旁有空位!
她會過來嗎?努力壓抑著忐忑不安的心,田仲騏低垂著頭,默默的在心里猜測著。
不久,答案揭曉……
郁淨悠在通道上張望了一會兒,發現車上僅剩一個空位後,她便再度扛起畫板,走到一身卡其色制服的男孩面前。
「請問,這邊有人坐嗎?」郁淨悠羞怯地朝著正低頭看書的男孩問道。
田仲騏連忙抬頭回答,「沒有!」
「謝謝!」郁淨悠小心翼翼的坐在男孩身邊的空位上。當她的視線落在男孩的書包,立刻轉頭瞟了男孩一眼。
觸及她的目光,從頭到尾一直將視線停駐在她身上的田仲騏,趕忙慌張的扯出一抹笑。「你好!」
「啊!」郁淨悠終于認出男孩是誰,「你就是上個禮拜……」
知道紅隻果終于認得他,這讓田仲騏忍不住開心的露會而笑。「嗯!好巧,又見到你了!」
雖然和男孩有過幾面之緣,但之前幾乎不曾和男孩說過話的她,仍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同于田仲騏臉上的熱絡,郁淨悠在看他額首後,就突然又噤口不說話了。
隨著她的視線,田仲騏望著她面前的畫板,攪盡腦汁思索了片刻,好不容易才又想出個話題。
「嗯……」望著她微微泛出紅暈的側臉,田仲騏輕聲探問。「你們學校也規定你們要在星期天上學嗎?」
「沒有!」郁淨悠輕輕的搖頭,從她的嘴角,微微的綻開一朵淡淡的笑靨。「是我自願的!」
「為什麼?嗯……我的意思是,星期天大家通常都會待在家里,你怎麼會……」
「因為我不想在禮拜一的時候扛這塊板子上學……」她尷尬的撥撥頭發。「星期一的公車很擠,我也怕我畫好的圖會被人弄壞!吧脆到學校畫畫,這樣子明天就不用擔心該如何把畫板扛上車子了。」
雖然不知道男孩問她這個有什麼意義,但基于禮貌,郁淨悠仍很詳細的回答他所問的問題。
但是,也由于她回答的過于詳盡,害田仲騏接不下話。
他真的很想再跟她聊些別的,但是又怕她會覺得他很奇怪……田仲騏一直在開口或者閉口之間猶豫不決,直到他不得不下公車,依舊沒再提出其他的話題。
望著從他面前駛離的公車背影,田仲騏懊惱的深嘆一口氣,他怎麼這麼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