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常毅並沒有要求路恩伶馬上答覆她是否願意跟他交往,可接下來的時間中,從未失眠過的路恩伶卻因為常毅就睡在她旁邊的床上而輾轉了一整夜,直到天空蒙蒙的發白,倦極的她才終于迷糊的睡去。
清晨七點,常毅一如往常的早起,睜開眼的剎那,他下意識搜尋著路恩伶的身影,瞧見她躺在另外一張床上呼呼大睡,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淡淡的滿足感。
說不出為什麼,在和路恩伶相處過後,常毅發現他對Len迷戀的感覺變淡了,雖然路恩伶的氣質離他的標準差了十萬八千里,但至少她的外表還有五分像Len,勉強還能構上他的最低標準。
走到路恩伶床邊,常毅無言的凝視她熟睡的臉,知道她昨晚曾因為他的話而輾轉反側一夜,所以他今天特別「恩準」她可以再多睡一會兒,只是,在恩準她睡覺的同時,他也不忘要藉此太好機會偷偷「輕薄」她一番。
他伸出手,輕輕摩挲她細女敕的臉頰,再滑至她那有如玫瑰花瓣般紅潤飽滿的小嘴,然後輕輕俯下頭,以燙熱的唇貼著她冰涼的小嘴。
朦朧中,路恩伶仿佛作了個美夢。她夢見她躺在繁花盛開的美麗花園中,蝴蝶、小鳥圍在她身邊飛舞,此時忽然飛來一只色彩艷麗的鳳蝶低飛過她的臉,它細致小巧的翅膀輕輕地撲滑過她的臉頰、嘴角,細細柔柔的踫觸讓她不由露齒一笑,忽地,她突然感覺到有東西貼在她的唇瓣上,而且還有一個灼熱濕潤的東西,正試圖竄進她微啟的小嘴中。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好奇心強的路恩伶不禁張開嘴巴迎進那股熾熱,待她幾乎被那熾熱攻擊得喘不過氣,她才忍不住睜開雙眼,瞧瞧那股火熱究竟從何而來。
映入她眼簾中的,是一雙閃著誘惑與慧黠的炯炯黑瞳。
察覺到她已清醒,常毅馬上停下吸吮她唇角的動作,微撐高起身體,含笑欣賞她措手不及的驚慌神情。
「早安,」氣氛曖味的空氣中,回蕩著男人特有的輕柔嗓音。
難不成剛剛貼在她嘴巴上的是他的……路恩伶雙眸一低,注意到常毅微微綻出笑容的濕潤薄唇。
不會吧?
捂著發燙的小嘴,路恩伶無法控制音量的大聲尖叫。「你、你、你……你剛剛偷吻我!」
在沒有人會大聲吵鬧的清晨,只消大聲一點的音量,其他房間里的房客就會听得一清二楚,因此當路恩伶尖叫完畢後,住在他們旁邊的「左鄰右舍」,突然在同一時間出現東西掉落的乒乓聲。
听聞此起彼落的乒乓交響樂,路恩伶這才意識到她剛才做了多莽撞的事情。
捂著瞬間漲紅的臉龐,她嘴里發出低低的申吟。
完了!她這一輩子打死都不願再出門了!
☆
出門吃早餐的途中,追在常毅身後的路恩伶一邊快步穿越小鮑園,一邊氣呼呼的對著他的背影低嚷。「你犯規!我明明還沒回答是不是要讓你追的,你怎麼可以趁我睡覺的時候偷吻我?」
常毅停下腳步,側轉過頭,微笑著睨了路恩伶一眼。「我記得你昨晚似乎沒有不同意的模樣喔!」
听到常毅說的鬼話,路恩伶差點沒氣得當場昏厥了過去。「你、你以為你隨隨便便說一句『我們交往吧!』,之後我就會同意眼你交往嗎?你以為你是誰呀?」
「既然你不同意,那為什麼你昨晚沒有馬上拒絕我?」
「那……那是因為……我擔心……我擔心我如果馬上開口拒絕你,會對你造成傷害嘛!」
「是嗎?」常毅挑起眉,語氣中帶點懷疑的反問。「你確定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我怎麼覺得你沒馬上拒絕我的原因,是因為你剛好也在猶豫,猶豫你是否該爽快的答應跟我在一起呢?」
「誰說我在猶豫了?」路恩伶氣憤的握緊拳頭,擺出一臉準備跟他拼命的狠樣。「告訴你,本姑娘偏就對你這樣的沙豬男沒有感覺!」
常毅眯起雙眸,定定的審視路恩伶,當發現她說的話不像是在說氣話後,這才不悅的撇撇唇角,沒想到他竟失算了。
不過,常毅不愧是被二十五世紀的媒體喻為當代最具影響力的服裝設計師,他制造與轉移話題的能力絲毫不遜于他的服裝創造力,也虧他遇上的對象是路恩伶這種腦袋一次只能思考一件事情的人,才能讓他如此輕易的就轉移她的注意力。
常毅抬頭看看天空,然後突然開口問道︰「你上回說什麼時候才能收到你應徵公司寄來的回函?」
不出常毅所料,他一開口提及在她心中排名第一的「工作」,她馬上就忘了自己正在生氣,而且立刻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他們需要五個工作天的時間處理啦!可到昨天已經一個禮拜了,我看我是沒希望了。」
雖然常毅早就預料到結果會是這樣,不過他還是抬手拍拍她的肩安慰她。
其實,不被一般公司錄取並非路恩伶的問題,原因不過是因為她的外表實在太過亮眼,再加上她的身高比一般男人高上許多,在很多男性主管根深柢固的刻板印象下,像路恩伶這樣的漂亮女生除了拿來當花瓶擺著好看之外,是沒有太多附加價值的。
「說不定等我們吃完早餐後,你千盼萬盼的回函就已經在櫃台那邊等著你了。」
「我也希望這樣……」路恩伶沮喪的長吐了口氣。「希望歸希望,我其實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要是明天再等不到回函,我們大概就得準備收拾行李回南投去了。」
「回南投?」听到這個答案,常毅原本平穩的口氣突然提高了兩度。「那模特兒的選拔賽呢?你該不會要說你不打算參加了吧?」
「我做過的承諾,我一定會去完成。」路恩伶有氣無力的說道︰「只是你真的認為我該去參加模特兒比賽嗎?我甚至連一般公司的面試都沒辦法入選耶!」
「別把我的眼光拿去跟其他的平凡人相比。」常毅突然伸手捧起路恩伶的小臉,黝黑的眸緊盯著她,「我說過我對我的眼光有信心!除非是你自己甘願放棄,不然,我絕對有能力將你拱上超級名模的寶座……我說的這句話絕對不假!」
仰望著常毅恍若磐石般的堅定眼神,路恩伶不禁要好奇起能夠培育出如此自信心十足的男人的家庭究竟是什麼模樣,甚至連她這種對自己沒啥信心的人都快被他給催眠了……
「好吧!」路恩伶終于屈服于常毅十足的自信心之中。「算我剛說錯話了,我相信你的眼光,而我也保證我下次不會再質疑你說的話了,所以……你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嗎?」
常毅挑挑眉,對著路恩伶做了一個「勉強接受」的表情。
「快點走吧!我肚子餓了!」松開捧住路恩伶下顎的手,常毅毫不遲疑的反轉過身,邁開大步的繼續他方才被打斷的路程。
尾隨在他身後的路恩伶,一邊移動腳步,一邊困惑的思索著……奇怪!怎麼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忘記了似的……
在隱約快要想起之際,她微嘟起的嘴突然被常毅塞進一顆糙米饅頭,嚼了幾口,她就再也想不起她剛才究竟在思考什麼了。
一邊喝著香醇可口的女乃茶,一邊瞧著路恩伶心滿意足吃著早餐的表情,常毅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贊嘆。
☆
1999年3月25日,台北第一屆天生名模選拔的初選會即將在台北世貿熱烈展開,而路恩伶和其他參賽者早在前一天晚上八點之前住進主辦單位所訂的飯店中,9點一到,主辦單位便邀集所有參賽者,到飯店三樓的會議室中宣布明天的行程和抽選明天的出場順序。
初選會的規定相當簡單,主辦單位將會提供場地供參賽者化妝和更衣,但每位參賽者必須著自備禮服和高跟鞋依序繞場一周,待所有參賽者全部繞場一周後,主辦單位和評審將會在一個小時後公布入選人的名單。
意思就是說,包含路恩伶在內的153位參賽者,每個人大約只有三分鐘的時間能夠讓評審加深印象,
在飯店休息的當晚,縱使路恩伶的神經再大條,也難免被環肆在空氣中的緊張攪得無法順利成眠。
「怎麼辦!我竟然睡不著耶!」在早已熄燈的兩人房中,輾轉難眠的路恩伶小聲的喚著正睡在另一張床上的常毅。
合上眼楮休息的常毅微睜開眼,轉頭望著張著一雙大眼、不安的注視著他的路恩伶。「緊張嗎?」
路恩伶輕輕的點了點頭。「嗯。」
常毅爬爬頭發,突然一骨碌的從床上坐起身,朝略恩伶招招手。「過來這里坐。」
「干嘛呀?」路恩伶雙手環住前胸,一副戒備的表情。
「幾個小時後就得去參加比賽的人,你以為我還能對你干嘛?」常毅沒好氣的瞪了路恩伶一眼。
懊小心的時候偏偏神經粗到教人生氣,可不需要她太多心的時候,又突然變得精明干練得眼什麼似的,真是!
「我是要幫你按摩,如果你不願意就算了。」
「要要要!」听到常毅願意幫她按摩,原本一臉戒備的路恩伶馬上變成像是听到有糖可吃的小孩一樣,忙不迭的跳到他的床位上。
讓出位子,常毅嘴上仍是不饒人的諷刺她一句,「你剛不是說不要嗎?」
路恩伶皮皮的笑著,二話不說的俯躺到常毅方才所躺的位子上。
當常毅修長的手指按貼上她後腦勺的剎那,路恩伶只覺得身體突然一輕,原本心中的焦躁情緒,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好舒服喔……」路恩伶發出輕嘆聲,一副準備要沉入夢鄉的放松神情。
隨著常毅手指的移動,漸漸的,路恩伶的眼皮重了、腦袋變沉了、呼吸也越發緩慢了……
五分鐘不到,常毅連她身體的一半都還沒按摩完,就听到俯臥在床上的路恩伶,發出一連均勻的鼻息。
這麼簡單就睡著了?
常毅停下手上的動作,搖了搖她的身體,只听見路恩伶嘴里發出一些語焉不詳的咕噥聲,像是「我想吃炸雞,不然至少也給我一份香酥雞塊」之類的無聊囈語,然後閉著眼楮順手拖來常毅的被單,一臉幸福的陷入甜甜的夢鄉中。
凝眸注視著路恩伶不甚優雅的睡顏,常毅帶點報復意味的擰了擰她的鼻頭,听見她發出不舒服的埋怨後,他又隨即放開手,細細的撫著被他擰紅的俏鼻。
品味一向高雅的他,怎麼會莫名其妙的喜歡上一個毫無優雅氣息的女人呢?
雖然常毅嘴里如此埋怨,但從他小心翼翼的幫她蓋被子的動作來看,卻瞧不出他心里有一丁點的不情願……
靶情這種事呀……真是哪個鍋配哪個蓋,嘴硬不了的!
☆
天生名模選拔會初賽的化妝室里,女孩們的尖叫聲、吹風機的嗡嗡聲,還有門前執行制作的助理大叫「還有10分鐘上場」的催趕聲,形成了一片雜亂無章的混亂畫面。
化妝室的一角,路恩伶正在更衣室中手忙腳亂的換穿她等會兒要上台展示的新衣。
門里突然傳來一聲輕叫。「常毅,你做的這件衣服怎麼這麼難穿啊?」
听見路恩伶的埋怨,站在更衣室門外的常毅眉頭一皺,表情不怎麼高興的敲敲更衣室的門。「開門讓我進去幫你。」
「可是……」自己僅穿著一件膚色的丁字小褲,上身連件內衣也沒穿,要是讓常毅進來幫她穿衣眼,不就什麼都被看光了?
「沒時間磨菇了,你快點開門啊!」常毅再次用力的敲門。
遠遠听到執行制作的助理大喊「還有七分鐘,大家準備的動作要加快」的聲明,路恩伶猛地心一橫,伸手過去轉開更衣室的門。
站在更衣室里的路恩伶羞澀的捂著身體等待常毅的幫忙,而他不過只抬頭瞧了她一眼,三,兩下就把她一直擺弄不定的禮服穿好,然後又從口袋掏出一瓶含金粉的乳液,倒在自己的手上,再將之涂抹在路恩伶的肩頸,背部和修長的手臂,而後抓了抓路恩伶剛吹好的蓬松卷發,他這才滿意的朝後退了一步,凝神觀察是否還有其他不完美的地方。
听見越浙逼近的上台時間,路恩伶緊張的揪著手指,神情不安的望著常毅。「這樣……真的沒有問題嗎?」
常毅望進路恩伶飽含著擔憂的眸,朝她微徽一笑,然後反轉過她的身體,要她好好瞧瞧鏡子中的自己。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弄著她細白豐潤的耳垂,誘人的黑眸從鏡中深深鎖定她不安的眼瞳,他靠在她的耳邊低喃,「你美到讓我忍不住想一口吃了你!」
路恩伶瞬間害羞得紅了小臉,當地正想轉頭說他幾句的同時,俯低著頭的常毅突然一湊唇,靈巧的舌尖瞬間滑進了她還來不及合起的嘴,誘人的磨蹭了兩圈之後隨即撤退。
溫潤的男低音在她耳畔低聲喃道︰「去吧!我的小美人,拿出你的潛力來。」
常毅拍拍路恩伶的臀部,隨即被推出更衣室,待她意識終于清醒,一陣燦爛強力的燈光突然直射在她面前,她下意識的挺起胸膛,在節奏分明的音樂聲中邁開大步走向前去。
在後台瞧著路恩伶毫不怯場的反應,一直用手撐住下顎的常毅,不禁滿意的笑了。
不出常毅所料,路恩伶一出場,她那落落大方的台風和她身上那襲波希米亞風格的長洋裝,馬上就擄獲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賓著米色荷葉邊的長V型領口服貼的餃合在胸部的曲線上,一條長長的褐色亮面緞帶松松的環住她縴細的腰肢,隨著她步伐的邁動,長至她腳踝處的米色雪紡紗像極了飄浮在天空中的美麗雲彩,在她縴細的腳踝處輕輕柔柔的翻動著。
跨步走至伸展台前,投予評審一個優雅自信又滿是驕傲的表情之後轉身,再度邁開步伐往伸展台後方而去,再次轉身,而後離開伸展台……
其實路恩伶完全記不得她到底是怎麼走完全程的,她只是依順身體的本能去反應,待她跨進後台的那一剎那,她的視線下意識的在人群中搜尋著常毅的身影,當瞥見他滿意的微笑後,她心頭的緊張瞬間消失無蹤。
路恩伶快步跑到常毅面前,而他則是大張雙臂,給了她一個結實的擁抱。
「你做得很好。」
听見他的贊美,路恩伶發現,這幾天累積下來的疲憊和辛勞全都不算什麼了。將頭偎在常毅的懷中,她開心的笑了,
一個小時後,路恩伶在眾所矚目的期盼中,順利的進入復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