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幾天之中,雖然駱穎川的影子偶爾會掠過她的腦海,但汪詠蓁還是想念她一定能將他自生命中摒除。現在,她發現自己錯了,一張小小的紙片,簡單的幾個字,又馬上把她拉回充滿駱穎川的記憶之中,當然還包括對小愛的嫉妒。
想見駱穎川的渴望頓時又在她心中凝聚起來,甚至比任何時候都更強烈。汪詠蓁只听見自己的心吵著要見他,即使是一下子也好。
十月十五日晚上八點……不就是今天。
她丟下所有的東西,奪門而出,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去天堂之梯,見駱穎川一面。
在計程車里,汪詠蓁老遠就看見天堂之梯閃爍的霓虹招牌,似乎比往日更加耀眼。計程車停下後,她竟有些害怕,遲遲不敢踏出腳步。幾番猶豫,她終于推開了門。
里面幾乎客滿,她在人群中尋找駱穎川的臉孔,直到听見台上傳來熟悉的低沉歌聲。
汪詠蓁雙手緊握,怔怔地注視著台上的駱穎川。
他坐在舞台正中央的椅子上,手中握著一支架在他身前的麥克風。台上的燈光集中在他身上,他放下了長發,讓發絲隨著身體的移動輕輕搖擺。伴奏的鋼琴聲猶如淙淙流水,輕柔地跟隨著他的歌聲。
他的聲音柔軟而充滿感情,令人全身發燙。汪詠蓁忽然發現,自己對他的認識實在是太少了。
點了杯瑪格莉特,她站在角落里靜靜地注視著他。
汪詠蓁從來沒想過大提琴也能這樣演奏。駱穎川完全以撥弦方式演奏著,他輕摟著大提琴,時時俯身,仿佛對它訴說著愛語,汪詠蓁不禁羨慕起他懷里的大提琴!能被他懷著愛意緊擁,是多麼令人向往的美夢。
她再一次認識充滿感情的駱穎川,不過這回他的感情顯得更充沛、更豐盛,或許是褪去了正式場合的拘束,他彈奏得更加揮動自如。
全場的氣氛沸騰到了極點、爵士樂真是容易讓人忘我的音樂,不但讓所有人緊繃的情緒解放,更進一步替憂傷的靈魂療傷。
她不知道駱穎川是不是能看見自己,但能夠這樣默默看著他,她已經覺得滿足。
兩杯瑪格麗特下肚,汪詠蓁覺得有些頭暈,而這里面悶熱的空氣也逼得她透不過氣來。但最讓她難受的,是那股想要投入駱穎川懷里的。
離開吧!她在心中喃喃說著。
就在她想轉身離去時,卻再度听見駱穎川柔情似水的歌聲。
汪詠蓁閉上眼楮。天知道這怎麼可能?他唱的是「伴你一生」中她最喜歡的一首歌。她從來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中听見這首歌,而且……是從駱穎川的口中唱出。
人生怎會有如此多的巧合?汪詠蓁有種錯覺,認為駱穎川是在對她唱這首歌。
四周的氣氛如此感傷,當其他人陶醉在他溫柔的嗓音中,汪詠蓁的眼眶卻被淚水淹沒。為什麼有那麼多的巧合在他們之間發生?她忍不住推開彩繪玻璃的大門,回到冷漠的街道上,停在天堂之梯的霓虹招牌下,試著撫平自己的情緒。
她不能再忍受這種煎熬了,她必須離去。
再逗留下去,只怕她就無法抑制住投入他懷里的沖動,無法控制想佔有他的;她會想取代小愛的位置,想緊擁著他直到天明,想一整夜留在他的身旁,哪怕只是听著他的心跳也好。
可是……她不能。
汪詠蓁匆忙想離去,卻一頭栽進一個男人的懷里,並被他牢牢地圈住。
「我不會放開你的。」這個聲音是……她抬起頭,正對上駱穎川的眼眸。
「你……你怎麼看見我的?」
「你一進門我就看見了。知道嗎?全場的人幾乎都被我瞪過一遍,我瘋狂地搜尋你的身影,不相信你會不出現。你到底去了哪里?為什麼半點訊息都沒留下?」面對他急切的問話,汪詠蓁暗自竊喜。
「你在關心我嗎?」
「當然。我們是朋友,不是嗎?」她的心立刻從雲霄跌落谷底。
「是,我們的確是。」她輕輕推開駱穎川的擁抱。
「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問過你的鄰居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而且還用很怪異的眼光看著我,詠蓁,到底怎麼了?」
「你問過我的鄰居?他們說了些什麼?」她緊張地問︰「你怎麼可以去問他們?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倏地住口。
「知道什麼?」
汪詠蓁落寞的搖頭。已經到極限了吧?再不和駱穎川說清楚,或是從他眼前消失,只怕就會被昌燦知道了。可是……「別問我了!」她心亂如麻,忍不住大叫。
「我是真的嚇壞了,詠蓁。我好害怕你就這樣消失了,所以才會急切地詢問你的下落。你知不知道這樣不聲不響的消失有多嚇人?」他眼底的火簇旺盛地燃燒,幾乎是以極度愛戀的眼神盯著她。
汪詠蓁幾乎無法呼吸,只能怔怔地看著他。駱穎川一把將她摟進懷里。
「詠蓁,你不能這樣對我,不能在我好不容易找到我所要的愛情時棄我而去。我從來不知道愛情會這樣擾人,令人心煩意亂、寢食難安……過去我玩弄愛情,以為那是經不起考驗的人才會歌頌的玩意,可是我錯了,我大大地錯了,遇見你之後,我終于明白愛情的意義。」
「我不想擾亂你的生活。」
他用手指點住她的唇,阻止她說下去。「不,你已經做了,甚至還控制了我。詠蓁,當你說出口時,我就已經愛上你了。我喜歡和你談天,我喜歡和你討論電影中的人物與情節,我喜歡和你漫步在每一條街,只為了找一本書,我喜歡你挽起長發說著心事的模樣,我喜歡你在我懷里羞澀的笑……我發瘋似的迷戀上你的一切。雖然你要求我以朋友的身份交往,但原諒我做不到。我沒辦法在你身邊,卻不能摟著你、親吻你,老天,別折磨我了。」
汪詠蓁猛然推開他,「你已經有了小愛,不是嗎?」
駱穎川愣了一下,「小愛?」
「你的身旁從不缺少女人,何必祈求我這個毫不起眼的小女生呢?請你放過我,我玩不起愛情游戲,也沒有本錢玩。」
他恍然大悟,「原來那通電話是你打的……詠蓁,你誤會了。」
「我不想听你解釋,再說……我也沒有資格要你解釋。」汪詠蓁轉過身去。
「你在吃醋……其實你很在乎我的,對不對?」駱穎川將她扳過來,強逼她注視著自己。「詠蓁,告訴我你心里的話,說呀,說你也和我一樣為愛瘋狂。」
「沒有用的!」她含著淚水朝他大喊。
「為什麼?你不想念我嗎?原本我也以為我們能以朋友的身份和平共處,但每多和你見一次面,想擁有你的念頭就越強烈。而當我發現你突然消失後,我才更加了解到你對我的重要性。如果你在乎的是我有沒有其他女人,我可以斬釘截鐵地告訴你,沒有!小愛只是工作上的伙伴,那天在我家的不僅是小愛,還有其他團員,我們是在為近期的演奏會練習。」那個小愛早已不重要了,她無法忍受的是自己心中強烈的罪惡感。面對他的坦白,相較于自己的隱瞞,汪詠蓁更加痛苦。
她捂起耳朵,瘋狂地搖頭。「我不要听、我不要听……」駱穎川火熱的唇堵住她的拒絕,堅硬的手臂阻止了她的掙扎。他一把將她抱起,迅速地跑向停車場,將頻臨崩潰的她送進車里。
躺在後座,駱穎川的手像一道鐵鉗,緊緊地制住她的手腕,她望著他。那兩過眼光炯炯然地凝視著她,眼底的火簇熊熊燃燒著。
他們沉默相視,听著彼此急促的呼吸。
月圓那一晚的再度在兩人之間流竄,只是今晚的駱穎川感情更加洶涌。汪詠蓁看見他眼里流露出擁有的渴望,以及害怕嚇到她的克制。
「我愛你。」他的聲音低沉沙啞,「這句話我從未對在何女人說過。」說完,他低頭輕吻著她的頸項。
被他觸及的肌膚猶如觸電般微微地發燙,並且還感到隱隱的疼痛。汪詠菜不懂得拒絕,也不想拒絕,任憑他的唇往下滑落。她知道自己完全被攻陷了。
「喔,老天!」當他的手伸進她最隱密的地方時,汪詠蓁忍不住輕呼一聲。
空月復飲酒的後遺癥狀偏偏選在此時發作,汪詠蓁猛然推開他,在車于里翻天覆地的吐了起來。
當汪詠蓁從恍惚中回過神時,已經置身于駱穎川的住處,全身赤果地躺在床上,僅有一條簿床單蔽體。
她羞怯地翻過身側躺著,看見月光從落地窗投射進來,四周一片靜謐。
駱穎川下半身圍著一條毛巾,全身充滿熱氣與香氣,從浴室里走出來。
「你醒了?」他在她身旁坐下。
汪詠蓁下意識地拉緊身上的床單,緊張地望著他,「我們……」
他笑了笑,「你吐了我一身,連自己的衣服也弄髒了,所以……」他聳聳肩,沒再說下去。
汪詠蓁羞紅了臉,「我還以為……」
駱穎川一翻身,整個人壓在她身上,溫柔地在她耳旁低喃︰「雖然還沒發生,但現在還來得及……」他伸手鑽進床單里,一把攬住她的腰。汪詠蓁從未被男人如此踫觸過,全身立即緊繃如拉直的鋼索。
駱穎川感覺到她的僵硬,隨即停下手邊的動作。
「先去洗個澡吧!待會兒送你回去。」他在汪詠蓁的唇邊輕點一下,眼神中滿是柔情。
汪詠蓁順從地圍著床單走進浴室。當熱水自上方的蓮蓬頭流出,她感覺到自己的緊張被水流沖涮掉,思緒漸漸從遠方拉回。
雖然不是月圓的夜晚,但她的心情卻如那晚一樣。望著鏡中的自己,她看到渴望著愛與激情融和的神情。
必上水龍頭,汪詠蓁坐在浴室的角落發起呆來。
四周熱氣蒸騰,而她的未來就像這片煙霧般迷蒙。父母的臉,昌燦的臉匆匆掠過腦海,她意識到自己正打算做一件違背他們心意的事。
餅去她總是听從他們的意見作決定,以為那是最正確的。但現在不同了,她想多一些自我,想在倍受限制的生活里月兌軌一次,滿足自己小小的渴望。
白霧散去,汪詠蓁裹著浴巾踏出浴室。
站在落地窗旁抽煙的駱穎川轉過頭來,指指床上的衣服。
「我拿了一套全新的運動服,可能會大一點,你將就一下吧!」他自己也已換上一套衣服。
汪詠蓁瞄了一眼床上的衣服,沒打算將它拿起。她听從內心的,緩緩走近他。
「你會因為深愛著我而心靈受到重創嗎?你會因為深愛著我而人生瀕臨破碎的邊緣嗎?」她輕聲說著。
駱穎川微微一愣,手里的煙也在無意識中掉落。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我早就是了。」駱穎川用指尖輕觸著她的嘴唇,他望著她的熾熱眼神,使她情不自禁地想與他親近,想體會他扎人的胡碴拂過去時臉龐的感覺,想緊靠著她,感受他身上的氣味,即使是用後半生交換一秒鐘的依靠,她也願意。
心思與理智早就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當他用拇指輕輕摩挲著她光滑的肩膀時,汪詠蓁閉上雙眼,脈搏迅速加快。
駱穎川捧著她的臉龐,雙唇覆蓋上她的;汪詠蓁貼進他的胸膛,感覺一股沁馨的熱流在他們之間流竄。
她敝開心扉,毫無顧忌地回應他,只希望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停留在這個完全屬于他倆的時光里。
他們倒在地毯上,駱穎川親吻著她的頸部與肩膀,並緩緩地褪去她身上唯一的屏障。
「你好美。」他在她耳旁輕吐著氣。
他的手慢慢地落在她的腰上,她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因他而起的身體變化。接著,他再次吻了她,含著誘惑、挑逗與高漲的熱情。
渴望撕去了汪詠蓁最後的防線,在的交纏中,她月兌離了真實的世界,飄浮在遙遠,幽黑的空間,那里只有他的存在,她只感受得到他滾燙的肌膚、特殊的氣味,以及他的喘息……愛情激起死回生的怎會如此強烈?汪詠蓁感受到駱穎川的體內正蘊釀著一股熱情,他的與熱吻點燃了她塵封已久的,她曾經以為已不存在的。
看著駱穎川身上的衣服褪落至地,很快地,他們赤身相擁。
他的手掌沿著她的曲線來回摩挲,汪詠蓁忍不住觸模他的胸膛與平滑的月復部;當駱穎川激動地抽氣時,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興奮,她想讓他永遠記得今夜。
她大膽地將身軀貼緊他,但他卻將她輕輕推開,開始以柔軟、溫潤的嘴唇進行他的計劃。
雨點般的親吻攻佔她的頸、肩,然後慢慢地下滑至胸,他改從舌頭旋轉,並繼續滑落至腰、臀,她承受著他所施展的魔力,情不自禁的呢喃,並完全開放自己,任憑他進佔。
沒多久,他的吻又重新回她的唇邊。汪詠蓁忍不住緊擁著他,和他一同進入最甜蜜、最朦朧的美夢之中;他充滿了她的心,她的身體。
他的唇溫柔地挨近她耳畔,「詠蓁。」他不斷輕喚她的名。
他不斷地將她推向頂端又拉回來,讓原先飄浮的黑暗世界,充滿激情與色彩;當飛翔的速度超越她的想像,他們一起到了世界的盡頭。
窗外的月光漸漸微弱,駱穎川的手仍緊緊地鎖住她。即使剛從迷紀的邊界回來,但他仍不舍地將唇貼在她的耳鬢。
汪詠蓁情不自禁地環住他,直到進入夢里。日光透過窗簾滲透進來,汪詠蓁幽幽醒來。
她不想移動,生怕因此吵醒睡在身旁的駱穎川。
依靠在他懷里,傾听他規律的心跳,感受著他的氣息安心入睡……這種感覺真是美妙,這種安詳與安心的甜蜜感,就是幸福吧?床單糾卷著他們的身體,汪詠蓁感覺到自己的腿正攀著駱穎川,她突然憶起昨晚的纏綿,臉龐不禁漲紅。她輕輕地將自己的小腿收回,卻發覺駱穎川的手在不知不覺中已滑到她的肩上,並撫模著她的頭發。
「早,天亮了呀?」她帶著濃重的鼻音說。
「嗯。」他看著她,綻放陽光般的笑容,「你看起來真漂亮,比我以前任何時候看到的你都要美麗。」他輕點一下她的嘴唇。
「你在哄我?」
「不,是真的。」說完,他又吻了她一下。
「肚子餓嗎?」
他搖搖頭,並以手指劃著她的唇。「過了昨晚之後,我想吃的東西只有你。」汪詠蓁噘起雙唇,「是呀,不含咖啡因,無多余脂肪,並含天然草本原料……」駱穎川抓住她的手移到唇邊吻著,「真是個秀色可餐的健康食品。」
汪詠蓁靠近他,用唇刷過他微刺的臉頰。說也奇怪,她竟對他冒出的胡碴感到迷戀,不斷地以唇、鼻摩挲著。「知道嗎?你身上有股特殊的味道。」
「啊?我昨晚洗過澡了,可別說是汗臭味。」
汪詠蓁噗哧笑笑,「那該說是雄性荷爾蒙的作用嗎?」
「不,是吸引你注意的秘密武器。」
「少來了!」她笑得更大聲,並將頭靠在他的胸膛。
「其實你也有很特別的味道,當我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在黑暗中,鄰座的你傳來一陣淡淡的花香,我忍不住偷瞄你好幾次,看著你嘟起嘴生氣的模樣……」
「原來你是故意激我的?」
「後來又遇見你在電影院前排隊,我情不自禁地上前與你搭訕。」
「嗯,和你演了一場戲的那次?」
「是呀,老天真是待我不薄,當我想起你的時候,他就賜給我機會。」
「還說呢,你這個公子,你該不會隔天就突然對我說,咦?你是誰呀?」
駱穎川慌張地抓著她的肩膀,嚴肅認真地說︰「不會的,當我和你在一起之後,我就知道你是我想要的女人。請把我過去給你的壞印象去掉,我發誓,我會讓你看見一個全新的駱穎川。」汪詠蓁知道他是認真的,而且是非常的認真。
但是……在他面前,她卻是個說謊的女人。她的心好痛!她沒辦法告訴他自己將為人妻,因為那無疑會將他撕成碎片;但是對于所背負的婚約責任,她卻沒有勇氣放下——她真是個膽小的女人。
「我……」
「怎麼了?為什麼眉頭又糾結在一起?難道產供銷不想念我的話?他吻著她的眉尖,試著平撫她的憂愁。」
汪詠蓁下意識地緊擁住他,「抱緊我!」
駱穎川垂眼凝視著她,臉上透露出擔心。他的擁抱萬分溫柔,仿佛生怕將她捏碎,清晨的涼風透過紗窗吹了進來,汪詠蓁更向他的懷里貼近。
「詠蓁,你有心事對不對?我常看見你露出迷惘的神情,有時我以為你就要告訴我了,可是你總是隨即恢復原本的面貌,讓我不知道你在優慮什麼……」他的眼里流露出受傷的眼神,汪詠蓁不忍心地主動獻上她的唇。駱穎川掀開隔在中間的床單,不想讓任何東西阻擋他們;之火迅速的點燃,他們對彼此的需要是如此的強烈。
汪詠蓁將罪惡感全都遺忘了,這一刻,她只想要他的一切。
當江詠蓁再次醒來的時候,駱穎則已不在床上。她聞到一股香味,不禁抬頭看看牆上的時鐘,哇,中午十二點多了,難怪她的肚子咕嚕咕嚕叫。
她拉起床單裹住自己,循著食物的香氣走向一扇門,只只見駱穎川正在調理食物。
「有什麼好吃的?」她偎近他。
「阿川玉米濃湯,以及阿川特制吐司。」平底鍋里的厚片吐司在正中央挖了個洞,駱穎川單手靈活地將蛋打破,並放入土司的洞里。
「老天,這不是‘發暈’里的那個……我沒想到你的廚藝還真不錯。」
「我的絕活多著呢,昨晚你才見識了一個,而現在是第二個。」他暗示性的話讓她羞紅了臉,連耳根都在發燙。
「要咖啡嗎?我有含咖啡因和不含咖啡因的,或者是果汗葡萄或柳橙?對了,還有牛女乃。因為不知道你要吃什麼,所以我都買了一些。」汪詠蓁被他的樣子逗笑了。
他分明是學「玫瑰花床」里男主角所說的台詞。
她看著自己身上的床單,立刻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說。電影里有一幕情景,和此刻是一模一樣的。
「我不知道你也有模仿電影情節的喜好?」
「被你傳染的。快過來,給我個早晨之吻吧!」
「早晨?太陽恐怕都不只曬上了!快把面包給我,我餓壞了!」汪詠蓁愉悅得嚷著。
結束早午餐之後,駱穎川給她一個狡猾的笑容。「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他根本沒有給她表示意見的機會,就逕自拉著她往外走。
當汪詠蓁听見海浪聲時,興奮得直抓著他的肩膀,「這里離海邊很近嗎?我最喜歡海了,你看過盧貝松的‘碧海藍天’嗎?」
駱穎川笑著開口︰「當然羅,否則我為什麼要住在海邊?」他們像孩子般在沙灘上玩了起來,駱穎川還從後車廂里拿出一只風箏。
汪詠蓁驚喜地大叫︰「你怎麼還藏了這種東西?你真的會玩嗎?」「看我的。」他自信滿滿地回答。
海風很配合地適時運作,駱穎川順勢讓風箏往上飛。當風箏順著他的心意飛舞時,他開心地展露笑容,風箏不規則的晃動,他拼命地調整姿勢,讓它繼續攀升。
汪詠蓁跟在他身旁奔跑,汗珠從她的臉頰滑落,但她絲毫不以為意。
這麼多年來,她從來沒有如此滿足過,心靈上的滿足而不是外在膚淺的獲得。和駱穎川在一起,她看見真正的自己,而不是躲在林昌燦背後那個唯唯諾諾的女人。
餅去她老以為自己是為了配合昌燦而活,做什麼事都應該以他的主意為依歸,而安定無憂的生活,就是她順從的報酬。
現在,因為駱穎川,她有了不同的想法。
「詠蓁,要不要試試?」汪詠蓁點點頭,興奮的從他手中接過繅軸,立刻感受到風與線相互較勁的拉力。在拉扯的過程中,她仿佛感受到風箏的生命力,望著天空中的風箏,她不禁感受到莫名的勇氣與感動。
「好棒!」她開心地跑了起來。
突然,線斷了,風箏從她的手中溜走。她和駱穎川並肩望著天空中漸行漸遠的風箏,都沒有追趕的打算。
「飛遠了……」駱穎川有些悵然。
汪詠珍倒不覺得可惜,反而有一種解月兌感。她心想,說不定是風箏自己掙開牽絆,想去追求自由。她不由得羨慕起風箏來了。駱穎川從背後抱住她,雙手覆蓋在她的手背上。
「以後再帶我們的小孩來放風箏。」他溫柔又親膩的話令汪詠蓁怦然心動。霎時間,她作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听著海浪漲退的聲音,她默默地流下眼淚。
「你到底是去哪里了?好幾天沒有消息,打行動電話也沒人接听,連到你住處都找不到你!到底怎麼回事?我急得半死,還要擔心你趕不上這場宴會,到時候媽可會把我們念到耳朵長繭!」一見到汪詠蓁走進大廳,林昌燦的怒氣霎時全爆發出來。
她沒敢說出實話,只是簡短地敷衍他,「家里沒電,我到琳仙的房子去了。」
林昌燦露出狐疑的眼光,「真的嗎?」
「是真的。你不相信我嗎?」她心虛地不敢望著他。
或許是看見她的臉色不好,他的口氣和緩下來,「我是擔心你。」
「我只是心情不好,想一個人安靜幾天。」
「心情不好?怎麼沒听你說過?」你從來就沒給過我機會說呀!汪詠蓁在心底吶喊著,表面卻不動聲色。
昌燦並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已經不是他出國前的那個汪詠蓁了。不是她不肯給他機會知道她的改變,而是他始終沒停下腳步傾听她說話,或許……昌燦只當她是個裝飾品。
在遇見駱穎川之前,她不懂什麼是愛情;如今,她已確實感受到愛情的滋味,她無法再讓自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假裝自己活得很幸福。
「你的沉默好嚇人,詠蓁,發生什麼事了?」林昌燦總算看出她的異常。
汪詠蓁也決定和他攤牌。「我有事想私底下和你商量。」
「很重要嗎?媽已經在催我了,再過兩個小時就是伯父的慶生宴會,你沒剩多少時間可以整理儀容,有什麼事等結束之後再說吧!」他將她推上樓,「快,叫林媽幫幫你,樓上有很多幫你從美國帶回來的禮服,還有,記得把那串珍珠項鏈戴上。」汪詠蓁根本不想參加這種宴會。她不想再像個花瓶似的站在林昌燦身旁,不斷地向那些陌生人點頭、微笑。
「我能不去嗎?」
林昌燦冷峻的眼光直直穿透了她,鋒利得有如兩把尖刀。「不行。」
她硬著頭皮繼續說︰「可是我……」
他斷然地截斷她的話,「到說了!我答應你,宴會結束之後會好好听你說的。」他沒給汪詠蓁繼續說下去的機會,硬是將她推上階梯,隨即調頭往另一扇門走去。
好吧,就當是最後一次吧。汪詠蓁勉為其難地順著他的意思上樓,慎重其事地裝扮起來。
原本以為僅是家族性的宴會,但因政治因素來的賓客,卻遠比真正有血緣關系的人還多。
以前,她當這種場合是必要的應酬,但現在卻覺得是個沉重的負擔。汪詠蓁輕蹙著眉頭,脖子上的項鏈卡得她很不舒服,而身上這件深藍色的緊身旗袍,更讓她舉步艱難。
場地布置得豪華且隆重,冰雕、豐盛的美食排得滿桌都是,而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的水晶燈更是賓客注目的焦點。
汪詠蓁靜靜地跟在林昌燦身後,冷眼旁觀這一切。
當賓客到得差不多之後,司儀開始介紹壽星的豐功偉業。他說得天花亂墜,害汪詠蓁幾乎誤以為林昌燦的伯父是個多麼偉大的人物;其實說穿了,他也不過是個做生意賺錢、開始想和政治沾邊的凡人。
舉杯慶祝後,余興節目隨即展開。
汪詠蓁沒放多大的心思在舞台上,人群的喧鬧聲已讓她夠頭疼的。但是當她听見熟悉的大提琴樂聲時,不由得心中一驚,立刻將眼光移向舞台。
台上的駱穎川正陶醉在演奏中。
汪詠蓁如遭電殛般無法動彈,甚至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她萬萬沒想到,駱穎川竟是這場慶生會的佳賓。
天啊,千萬不能讓駱穎川看見她,至少在婚約解除之前不行。汪詠蓁慌亂地想著,她得找地方躲起來,或是干脆離開宴會。
林昌燦湊近她的耳旁,低聲說著︰「演奏得不錯吧?他是我高中同學,音樂實驗班的。」老天!這世界未免太小了。
汪詠蓁狼狽地後退好幾步,簡直不敢相信她所听見的。「我……我沒听你提過……」
「他後來赴美深造了。我們一直沒聯絡,一直到前陣子在一場義演會上遇見他,我才知道他回來了,這次是看在我的面子才請得到他,人家現在可是台灣大提琴家中的第一把交椅,沒人比他更優秀的。」汪詠蓁背對著林昌燦,所以他並沒有察覺她異樣蒼白的臉色。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她強忍著震驚,身子卻忍不住顫抖,同時感到一陣暈眩。她連忙扶住林昌燦的手臂。
「詠蓁,你怎麼了?」
「我……覺得不舒服,想先離開。」
「可是……這樣不太好吧,你忍耐一下好不好?起碼等切完蛋糕再離開,不然伯父會認為我們不禮貌。」他的表情明白的寫著「不願意」,但汪詠蓁卻顧不了那麼多。
「我沒辦法忍耐,對不起,讓我先離開吧!」她推開他的手臂,轉身想走,林昌燦鐵青著臉一把抓住她,硬是把她留在原地。
「不準離開!」他顯然十分生氣,眼神冰冷得足以凍死人。
「昌燦,好痛……」汪詠蓁忍住眼淚,輕聲呼痛。
她不敢過度掙扎,因為這里的人太多,只要一個不合宜的動作,馬上就會引人側目。演奏會在此時結束,全場賓客立刻熱烈鼓掌,也不管自己到底有沒有專心聆听。
林昌燦一面向客人微笑,一面強拉著汪詠蓁往舞台的方向走。
「去見見我的朋友。」
「不!」她慌張地搖頭。
天啊,她不敢想像與駱穎川見面會發生什麼後果,但可以確信的是,那絕不是她所能承受的。汪詠蓁驚慌不已,拼命地想掙月兌林昌燦的手。
然後事與願違,老天爺並沒有站在她這邊。駱穎川看見了林昌燦,笑著朝他揮手;然後,他的眼神移到好友身旁的汪詠蓁身上時笑容頓時僵住,眼神中充滿迷惑與憤怒。
汪詠蓁忍不住在心里狂喊,老天,當場結束我的生命吧!看到駱穎川受傷的眼神,她的心被撕裂成碎片,卻有口難言。
林昌燦沒有察覺兩人的異樣,興高采烈地將未婚妻介紹給好友認識。
「穎川,我來介紹,這是我的未婚妻汪詠蓁。」駱穎川眉頭緊鎖,怨恨地盯著她。
汪詠蓁感覺到他發出的強烈怒氣,知道他一定認為自己被欺騙、甚至被玩弄了。老天,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的五髒六腑全攪在一塊兒,將要推動駱穎川的恐懼將她緊緊纏繞,令她幾乎無法呼吸。
駱穎川勉強壓下怒火,禮貌地伸出手。
「幸會,汪小姐。」汪詠蓁沒有選擇余地,只能緩緩地伸出顫抖的手。
「你好……」當他們的手掌相互踫觸時,他突然出聲︰「汪小姐,你喜歡風箏嗎?」她雙唇顫抖地發不出聲音,恐懼已完全控制住她。
「我……」她只恨自己沒能及早作決定,恨自己為什麼沒果斷地拒絕參加這個宴會,恨自……噢,老天!太多的懊悔同時涌上心頭,汪詠蓁心頭一緊,忽然喘不過氣來,她眼前閃過一片白光,接著便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