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的線條
「小姐,你回來了!」
一踏進家門,禮貌十足的日本女僕便迎向前來,又是打躬,又是作揖的,並恭敬的接過手上的書冊袋。
「爹在嗎?」婕妤問。
「是,老爺在……」
等不及女僕把話完,婕妤一溜煙的早已往書房方向奔去。
「爹、爹!」走進名副其實書香味十足的書房,婕妤便見爹爹眉頭深鎖的靜坐嘆氣。
敝了,爹爹今天怎麼會如此不尋常呢?不但長吁短嘆,還一臉的憂心忡忡,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婕妤忐忑的輕輕靠近宋之儀。
「爹,您怎麼了?」她輕聲的問,關懷之情溢于言表。
一股幽雅的馨香氣息傳來,宋之儀嗅到寶貝女兒婕妤特有的香味,整個人驟然氣爽了起來。
他眯著眼,展著慈顏打招呼,「回來了哦,寶貝女兒啊!」
「爹,您今天不太對勁哦……」
女兒就是女兒,善解人意得令人窩心,宋之儀欣慰的想著,並輕拍婕妤紅隻果似的臉頰,「沒什麼事,爹只是有點累了。」他善意的隱瞞。
「跟小日本倭寇周旋得很累?」她直覺的反應。
宋之儀似笑非笑,沒作正面的回答。
婕妤轉著靈活的大眼球,隨即反應道︰「不是那個什麼阿沙不魯王子為難爹?」
宋之儀苦笑。
「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告訴人家啦!」婕妤急切的問,爹爹肯定是為了她的事而眉頭深鎖,憂心仲忡的,她可以百分之百確定。
唉!在是讓人好是無力啊!她實在不願自己的事弄得爹爹左右為難。
這些年來,爹爹奉朝廷之令派駐東瀛,與那些以掠奪為快樂之本的小倭寇日本人打交道,處處的委曲求全,處處的忍辱負重,無非就是為了祖國的安危,這般的辛苦,這般的用心,對一個耳順之年的老朽而言,已經夠沉重了,實在不該讓爹再為她的事而憂心不已,婕好心思沉重的想著。
「爹……」她轉為央求的口吻。
宋之儀喝了一口熱茶,瞧了瞧女兒那張美得令他感到驕傲萬分卻又帶來憂慮的紅顏臉龐,才緩緩開口道︰「今天,爹爹向宮內廳正式的回拒你與澤剛王子的婚盟……」
「爹爹向宮內廳稟明我已有婚約了!?」
宋之儀點點頭。
婕妤緊接著問︰「然後呢?」
「宮內廳將我回拒婚盟的稟文交給天皇以及澤剛王子……」宋之儀一副老學究的模樣,盡是慢條斯理的敘述。
「結果呢!」她實在是等不及答案的揭曉。
宋之儀又嘆了一口氣,「下午,宮內廳的使者傳來訊息,說是天皇以及澤剛王子得知求婚被拒的消息後十分的不悅……」
「不?!」婕妤滿是不屑的回應,「他們憑什麼不悅啊?難道他們就只願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他人的痛苦之上,卻不顧他人的心情嗎?」
宋之儀穩重的不顯山不露水,盡是讓女兒好好的抒發心情。
「爹,咱們犯不著為那個什麼阿沙不魯王子的不悅因而心情沉重,他們家高興或不悅是他們家的事,誰理他啊!」嘟嘟嚷嚷的把心底的話一古腦宣泄了出來,婕妤驟然感到舒服極了。
望著女兒天真無邪的雙眸,宋之儀盡是欣羨,但探鎖的眉宇卻未稍稍和緩。
「爹,不對勁哦!」婕妤敏銳的察覺,「您是不是還有話未說?或者,您真怕那個什麼阿沙不魯王儲?」
「女兒啊!人世間的眾多俗事並不是非黑即白的二分法就可以理清的,有些事情,它是居于灰色地帶的……」宋之儀欲語還休。
「爹,您就別跟我打謎腔了好嗎?跟人家說嘛,究竟是出了什麼事啦?」她實在是不習慣爹爹說話這一貫小心翼翼的模式。
宋之儀實在是拗不過女兒的央求,沉吟半晌,才緩緩開口道︰「日本倭寇本來打算在煙台設立日本商港……」
「日本倭寇要在煙台設立商務港口?」婕妤實在是一頭霧水。
宋之儀點點頭,「日本倭寇美其名說是設立通商港口,其實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們是打算將自己的勢力擴張到中土,一步步蠶食著大清國的版圖。」
「啊!」經爹爹這麼一說,婕妤整個人頓然沉重無比,是憂國憂民,更是對日本倭寇的侵佔以及掠奪野性感到不齒。
「本來日本人在爹爹我的周旋以及游說下,已決定暫緩在煙台設商港的計劃,但,昨天卻又出爾反爾的再度提出煙台設商港的計劃。」宋之儀好是無奈的黯然垂下了眼瞼。
「是公報私仇?」婕妤終于明白了爹爹憂心忡忡的原因了。
宋之儀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又道︰「日本人顛顛倒倒,反反復復的性格,爹爹早就有所準備,也自信能夠再度說服日本人暫緩在煙台設商港的計劃,只是……」他憂慮儼然掛在臉上。
「只是怎麼樣?」見爹爹心情如此的沉重,她實在是難辭其咎。
「外務省的中堂李鴻章大人明後兩天就要到東京都來了,我不想讓李中堂在這個節骨眼知道日本人又改變計劃的訊息。」
「為什麼?」
宋之儀搖搖頭,「李中堂的草莽行事實在是令人憂心啊!」
婕妤點點頭,她懂了,原來爹爹是害怕李中堂在日本人的威脅下,只顧眼前的息事寧人但卻草率的行事,又是割地又是賠款的,弄得國庫空虛,國家領土受損,國威蒙塵。現在的局勢,真可謂是牽一發而動全局啊!她輕嘆。
「爹,那該怎麼辦?」婕妤的熱淚已盈滿眼眶。
宋之儀遞給了女兒手帕,「別哭,不要害怕,沒有什麼事難得倒咱們的!記住,只要是宋家的女兒,是中華民的女兒,就該堅強,就該勇敢。」他寓意深遠的打氣。
婕妤用手帕輕輕拭去眼角溢出的淚水,努力的漾起了微笑。
宋之儀忽地磨起了墨,語重心長的道︰「非人磨墨,是墨磨人啊!」
「爹……」婕妤忽地覺得自己的紅顏竟是一種罪過,「如果我答應了日本皇室的求婚,就不會有今天的風波了吧!」
「傻孩子,你當然有權利去選擇你的最愛,怎麼可以把一生的幸福輕易的否定掉了呢?」宋之儀半責怪的說。
「可是,爹爹我不要您左右為難啊!」這是她的真心話。
宋之儀淡然一笑,「對于日本倭寇的掠奪行為早日習慣就好了,不必太認真。」
「爹……」婕妤仍是無法釋懷。
「女兒,放心吧!即使是天塌下來,猶有高個子頂著,沒有什麼事是無法解決的。」宋之儀一向是如此教育女兒的,他要女兒有樂觀積極的人生態度。放下了手中磨墨的硯,宋之儀輕巧的揮著毛毫,專注的書寫著。
「爹……」絞著手中的絹帕,婕妤的思潮千萬雲涌。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宋之儀揚聲道︰「改天也把周子昂帶來給爹爹瞧瞧,你先退下吧。」
她點點頭,「喔。」
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婕妤踩著無比沉重的腳步,緩緩退出爹爹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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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躺在榻榻米上鋪著柔軟舒適的棉被上,該是人夢了,但婕妤卻是心事重重。
打從由娘胎出世至今,錦衣玉食便不缺,三餐不是龍蝦,魚翅,便是燕窩不離宴的,父兄給她的溫暖與關愛更是一日未缺過,任何要求幾乎是有求必應,只差沒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給她罷了!生活對她而言,盡避是東混西混,卻是混得一帆風順,從沒有任何事情困擾過她。
想起小時候,她的生活習慣就是頑皮的虐待家禽家畜,弄得它們雞飛狗跳一番,要不就是向寵溺她的爹爹耍耍賴皮,再要不然就是有事沒事捉弄一向疼愛她的哥哥慶余,這些年來的日子,她是除了幸福便是如意了,不曉得有多少人羨慕她,嫉妒她呢!
沒想到長大後,憂愁卻悄悄的爬上心房?
「唉!早知道如此,也永遠不要長大嘍!」婕妤咕噥著。
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這張臉,這張紅顏惹的禍!想著想著,她無力的讓手腕懸在榻榻米外,任腦海浮上幾個熟悉的名詞,清和源澤剛王儲,周子昂,李鴻章,爹爹,宮內廳,天皇夫婦,小日本倭寇……
啊!思緒頓時像是棉線一般,竟糾纏不清,婕妤索性將棉被拉起來復蓋在臉頰上,像是只鴕鳥似的,逃避的躲了起來。
房門並沒有全部拉上,留了個極小極小的空隙,一只體型稍嫌肥胖的秋田狗掙扎下走進來,好奇的嗅著她的縴致玉手。
婕妤發現了,原想一手抱起那只秋田狗,但秋田狗卻機警的退了一大步,沒讓她「逮」著。
「過來!」她命令道。
那只秋田狗乖乖的靠近榻榻米,一爪踩在被褥上,一臉的無辜。
「唉!難道美麗也是一種錯誤?!」皺著鼻頭,婕妤對著眼前的秋田狗問。
秋田狗似乎還沒察覺她有虐待家禽家畜的習慣,竟「不知死活」的咧著嘴笑。
見秋田狗一臉無辜,不知死活的表情,婕妤忽然起了「側隱」之心,輕撫著秋田狗毛茸茸的背背,反問︰「狗狗啊,狗狗,我該怎麼辦?」
秋田狗舌忝著她的鼻尖,她覺得好癢,幸好,幸好她還有神經!但除了神經線還算靈敏外,她其他的器官幾乎都壞了……婕妤頹然的想著。
「狗狗,我病了,幫我看看病吧!」她半命令著,「握手。」
秋田狗抬起毛茸茸的前爪,煞有其事般的搭在她的手上,神情若有所思。
「狗狗,美麗也是一種錯誤嗎?是嗎?告訴我,告訴我啊!」婕妤吶喊著,並搖撼著秋田狗肥重的身軀。
秋田狗滿喜歡這個游戲的,它被搖得很舒服似的,搖擺著尾巴。
「唉!」她松了手,無趣的抱著被褥靠牆坐在榻榻米上,凝視自己的掌紋,心想,這一條玄之又玄的秘密,究竟誰才能解開呢?
周子昂!
腦袋第一個浮現的人物,就是那個帶著幾分憨然以及幾分調皮的大男孩,他的笑,他的眉,就連他的心跳頻率,竟依稀在心底扇動著,像是淨水印似的,直烙在心湖。
難道她戀上了他,戀上一個人,就注定失了魂?
哦!弄假成真?!難道她是弄假成真了?!
不,在弄假成真之前,她得先逃才行啊!
「對!」婕妤由榻榻米上彈跳了起來,秋田狗嚇了好大一跳,急忙躲到牆角避難去,婕妤睨了牆角的秋田狗一眼,「怕我?知道怕我就好!」
秋田狗竟不顧她的「恐嚇」,諂媚似的竄至她的腳邊撒嬌。
「嘻、嘻!」她被弄得好癢,蹲了,輕撫著那只秋田狗,「我就要回揚州去了,要記得想念我哦……」
秋田狗仿佛知曉了主人的心情,無力的將身軀伏臥在地板上,就連在頭也重重的垂下,離情依依。「狗狗,我得要逃跑,唯有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離開了這個倭寇蠻夷之邦,爹爹才可以不必飽受小日本人的威脅,而我,更可以理清和周子昂之間的暖昧的情愫。」她低喃。秋田狗黯然的垂下眼瞼,不曉得是累了,想睡了,或者是傷別離,一時,竟讓婕妤無法分辨。「你好好難過吧!」
拍了拍秋田狗的背,婕妤站了起來,坐在書桌案前,硯台上斟上水,磨著墨,舉起毛毫,她振筆疾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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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的,子昂便看見婕妤提著行李,心事重重似的漫步在校園,他跑跳的靠了過去,「娘子、娘子!」
心事重重的婕妤並沒留意他借機在口頭上佔了她的便宜,淨是呆呆的止住步伐,任由春風迎面吹拂著發絲。
「你準備逃亡嗎?」子昂好奇的問。
「逃亡?」‘她不懂。
子昂用手指了指她手中的行囊,「那麼大的一個包包,活像是準備逃亡似的……」
婕好笑了,笑得很是澀然,不復往日的甜美。
「這是藝妓課程的道具服吧?」他自動幫她找了個借口。
她沒點頭承認,也沒搖頭否認,心頭盡是被一股難掩的悸動所充塞。
「我來幫你拿。」
「嗯!」
彼不得婕妤的反應,子昂早已將她手中的行李接過手「代勞」。就是這般體貼與善體人意,教她如何舍得他呢?婕妤好是矛盾。
原本她是打算直接到碼頭搭船離開東京都的,但系于一份對周子昂的懸念,于是又繞進了校園,打算再見他一面,並準備將昨夜寫好的信親手交給他,她的想法如此的簡單,但見到子昂後,心思卻又千萬雲涌,再也無法平復。
「你今天很文靜呢!」子昂有感而發。這麼說,我平常是很聒噪了?「她反問。
他搔搔頭,「也不是啦!只是習慣了你的直來直往,直言不諱,你忽然這麼安靜,還真讓人有點不習慣呢!」這是他的真心話。
婕妤沒回話,心中離情依依,好是難受。
見婕妤落落寡歡的模樣,子昂努力的撐著氣氛,「喂,什麼時候帶我回去見見老丈人?」他學著日本大男人跋扈的口吻。
婕妤驟然停住了腳步,抬頭凝望著子昂。
「你怎麼了?」見婕妤那雙晶亮的雙眸閃著淚光,子昂的心好痛哦,「發生了什麼事?」他急切的問。
婕妤吸了一口氣,將即將溢出的鼻淚一並收回,努力的漾起笑容,「有一封信要給你。」
子昂納悶的搔搔頭。
婕妤抽出藏在衣袋的信箴交給子昂,「這是我親筆寫給你的信。」
「是情書!」他似笑非笑的問。
子昂作勢欲拆開信箴封口,婕妤卻伸手阻止。
「回家才能看。」她溫柔的命令。
子昂漾起了純真的笑容,露出那兩排如貝般整齊潔白的牙齒,笑道︰「害羞哦!寫情書給我,還鬧害羞……」
「別鬧了!」婕妤難過得幾乎無法自持。
「好好好,我不鬧。」子昂並沒看出婕妤的心思,以為她是害羞。
上課鈴聲在此刻幽然響起,當!當!當!鈴聲規律且深沉,這是婕妤第一次如此深切的感受,整個人忽地莫名的抖動。
子昂順勢牽起她略略顫抖的手,「我會回家再看這封情書,現在,就讓我們先上課去吧!」
「等一下。」
「嗯?」
「一個盒子……」婕妤半蹲,由行李里取了一個盒子出來,交給子昂。
「這是……」
「送給你。」
「啊!」子昂笑開了,雖然不曉得系著美麗的蝴蝶結盒子里頭裝了什麼樣的物品,但只要是婕妤送的,都令他興奮與感動。
「回家再拆吧!上課去嘍!」婕妤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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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關拂高木板平台上,子昂愜意的坐著,還不時頑皮的擺動著雙腿,想起今天與婕妤所有的對話,都令他回味再三,而不覺的疲憊。
婕妤給了他一封情書,還送給他一只裝著禮物的盒子,今天鐵定是他紅鸞星動,鴻運高照的好日子!
想著想著,他正準備拆開紙盒……
「周少爺。」
「阿巴桑,您好。」子昂停止了動作,略略欠身迎接房東的來到。
一身日本傳統和服的房東,多禮的回敬著子昂的欠身致意,才緩緩
由衣服內夾取出信箴,「周少爺,有你的一封信。」
「阿禮阿多。」他致謝。
「那麼,就不打擾了。」
送走了房東,子昂拉開紙門進屋。
一進屋,他沒敢多延遲的便拆開了杭州家里寄來的信,是他姑女乃女乃
親筆寫的信函。
子昂賢佷︰
有道是君子重然諾。
子昂親佷之婚配,乃子昂已逝父母之命,更是子昂父母在了昂親佷未出世前,便向沈家老爺許下的承諾,絕不容輕易推翻,始乃君子重然諾的典範,望親佷深思為盼。周家世代單傳,端靠賢佷挑起傳宗接代的重責大任,切莫辜負列祖列宗以及爹娘之祈。
泵母已近甲子年歲,已然日薄西山,體力大不如從前,頗感慨歲月不留情,而偌大的周家事業卻因子昂親佷的在外留戀而無法交班,姑母甚感憂心1
孝親、顯親、悅親乃最基本的孝道,子昂的親爹娘早逝,姑母一生帶大子昂,視子昂如同己出,猶如子昂親娘,端容姑母提出要求,殷望子昂親佷結束旅居外地生涯,早日回家繼承事業並完成終身大事,就算是大孝矣!
泵母親筆
「催婚令!」放下信紙,子昂無奈的嘆了口氣,將整個身體躺在榻榻米上,身手靈敏的做了幾個翻滾的動作。
這是他的習慣,愈是煩躁不安,肢體動作愈是靈敏。
連級翻滾著,思潮也跟著翻滾而激越出來……
爹娘真不夠道義,竟然在他還沒出生前就先擺了他一道,給他來個什麼指月復為婚,真是既八股又冬烘,都什麼年代了,還流行這一套。
「啊!」想著想著,子昂大吼一聲,索性撐起單手做連續性的翻滾。
泵女乃女乃!想起姑女乃女乃,他是又愛又怕!
不容否認,之于姑女乃女乃,的確是對他有褓抱提攜之養育大恩,他是敬愛姑女乃女乃的,可是,偏偏姑女乃女乃竟以完成他指月復為婚的婚盟為終身的心願,打從他弱冠之年起,無一日不提起此事,每逢年節佳慶,更是不忘將此事提出來再炒熱一番,又是成家立業,說什麼有了家室,方能成就事業的論調,再要不是把老掉牙的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傳宗接代重責大任加諸他身上,弄得他終日不得安寧!
尤其今年初,農歷年元宵剛過,姑女乃女乃更是積極的著手婚禮,弄得他不得不選擇逃避,到東瀛來避難,沒想到人才到沒多久,催婚信便隨後就到,他這是招誰惹誰啊?!
子昂愈想愈無奈,雖無奈,但翻滾的動作卻仍靈敏的進行著,沒辦法,誰教這是他的習慣性動作。
「咦?!」
子昂看見了婕妤交給他的信箴,由口袋縫隙滑了出來。
「啊!差點忘了!」
子昂責怪的敲敲頭,迫不及待的撕閉信封口,因為情緒頗為亢奮,連手都不听使喚,于是信箴封口被撕得如鋸齒狀一般。
他急急攤開信紙,婕妤娟秀的字體如行雲流水般一一流瀉了出來,他賞心悅目的讀著……
子昂同學︰
靶謝君在我最需要幫助時,慷然的答應協助,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因臨時有急事,無法再留在東京都,故在此先向君告別,若有緣,當能再聚首,切莫掛念!
讀到此,子昂再也「賞心悅目」不起來了,整個人像是被電流電到似的,英俊的臉孔驟然糾結成一團。
天!他怎麼那麼遲鈍,那麼的笨拙,婕妤不尋常的拎著大行李肯定就是有異樣,而她那不同于往日的言辭,更是再再的流露著離情,他早該猜到了!早該搶先一步留住她的啊!
「笨哦!周子昂!」他自責。
忍住既愕然且悲傷的情緒,子昂再度將信紙攤放在眼前,讀著最後一排文字,只是婕妤寫的,他都不願放棄讀它……
贈君風鈴一只,願風鈴隨風飄,飄起串串風鈴響!
「風鈴?」他愣了一下下,隨即取來系著美麗蝴蝶結的盒子,忙手忙腳的打開,只見一只風鈴靜靜的躺在盒子里,四周充塞著五彩繽紛的彩鍛紙。于昂取起風鈴,睹物思人。
半晌,他整個人忽地彈跳了起來,「有沒有緣分是自己追來的,即使是天涯海角,我也要將婕妤追到……」子昂信誓旦旦的說著。
拉開紙門,匆匆穿上鞋子,他是頭回也不回的往碼頭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