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芳沒有再到「芳鄰」去,每天下課便被李見杰拉著往網球社跑。
兩人談戀愛的消息不逕而走,石芳依然保持著守口如瓶的三不態度──不承認、不否認、不解釋。直到小毛來問。
「總算逮到你了。」小毛踏進文藝社後出聲。
石芳放下水彩筆,回頭問︰「你找我?」一臉詫異。
「你想我該不該找你?」小毛反問。
石芳瞬間垂下眼瞼,她努力不去觸踫的問題,此刻攤在陽光下,令她不知如何回答。
「你真的和網球社的那個人在一起?」小毛問得頗不禮貌。
何謂在一起,是交往嗎?她和李見杰算是在一起嗎?那麼當初她和安樹算是什麼?石芳哀怨的想。
「你真的放得下那顆白痴樹?」
哀撫項上空無一物,石芳笑了笑,「原本樹就不是我的,何來放不放得下。」她說得無風無雨。
「石芳,不要連對我也是這副無所謂的面孔,我們是哥兒們。」
深吸一口氣再吐出,石芳咬著下唇,她發誓不再哭了,這下子眼眶又灼熱起來。
「小毛,我若不放下,只會糾纏得安樹痛苦而我也不好過,有過一段就夠了,真的,我已經很感激他願意陪我一段,很夠很夠了。」她不斷點頭,誠懇的望進小毛的眼眸。
她將回憶深鎖的堅定看得小毛心疼,「你這白痴!」他不忍再看,側臉啐道。
「嗯……安樹還好嗎?」快放暑假了,接下來會有更長一段時間沒有他的消息,石芳忍不住問。
小毛不回答,反問︰「我們「三劍客」真的解散了?」他滿臉愁容與不舍,是這司迪麥廣告所說的──幻滅是成長的開始?
他覺得安樹和石芳一夜之間都成長了許多,但卻將友誼幻化掉了。
這也是石芳不舍的一點,她懷念「三劍客」的日子。
「也許。」石芳久久才回答。
如果知道友誼會比愛情持久,她無論如何也不會選擇愛情,至少,和安樹仍可以像小毛這般「哥兒們」暢談。
「安樹要我告訴你,騎機車要小心,不要側坐。」小毛撇撇嘴,有點難堪,要他轉達他們之間的簡單問候。
石芳眼臉一垂,感到鼻酸,他就是這樣溫柔善良,就連對已分手的人也是這樣。她又氣又怨的想。
他不知道自已的溫柔可以毀掉一個人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堅強面容嗎?石芳氣憤的轉身面對畫架上的畫,不再多說。
「對了,「芳鄰」老板娘要我拿信給你。」小毛從口袋里掏出一封信。
石芳條地回頭,神情恐慌的望著那封信。
「怎麼了?老板娘說之前也常有人寫信給你,不是嗎?」
石芳雙手冒汗,這個人又來了!原本以為之前那幾封信只是惡作劇,沒想到隔了幾個月,他又寫來了。
她顫抖的要去取信。
小毛突然警覺性的抽回手,不讓石芳拿信,要脅的說︰「從實招來,怎麼回事?」
那個人說,她要是落單的話,他隨時會來強……石芳的眼前浮現前幾封信中猥褻、變態的言辭,他還說,再一次來信時,她就要格外小心了。
「石芳!」小毛驚駭道,石芳突然刷白的臉嚇壞了他,「你再不說,我自已拆信了。」
「別!」石芳阻止著,信的內容令人作嘔,她不希望小毛看見。
小毛壓根兒不理會,動手拆信。
「那是猥褻信件──」石芳一邊急呼,一邊想搶信。
小毛听後,更是緊握信件,「什麼?」怒眼暴凸,不看信便先質問石芳,「你說什麼?!」
「那不是情書。」石芳沮喪的坐下來,無力的將頭撐在桌上。
「你怎麼都沒說,什麼時候的事?」小毛拍桌大怒。
「之前曾經一個月來了三封,我並不以為意,後來我每天和安樹上下課,他也沒有再寫信來,我以為……沒想到他又寫來了。我想到他最後一封信上曾說,我若再收到信時,就要非常非常小心不要落單……」石芳咬著手指陳訴著。
「那你之前竟然還經常一個人,還讓戰安樹去保護林蔓如?」小毛為之氣結。
「你知道他為何載林蔓如的理由了?」
「我揍了他一頓,他才說了。」
「你揍他?」石芳一陣心疼。
「停止你的心疼,回歸正題!石芳,你腦筋秀逗還是想當偉人?自己也遇上麻煩,竟叫自已的男友去保護別的女孩。」小毛大罵。
「我原本認為是惡作劇……而且,我不想因為我而使安樹受傷……」石芳愈說愈小聲,知道說完又少不了一頓排頭。
「那讓他去為另一個女孩受傷就沒關系?」
「我沒有要他去。」石芳一急沖口而出,然後哀淒的回想當天,「他先答應林蔓如才告訴我的……」那傷口至今仍隱隱抽痛著。
「那混球!」小毛再次擊桌。
石芳吞咽傷痛,仍關心的問︰「你真的揍他!」
「嗯──」小毛真想掐死眼前這女娃,「石芳,擔心你自己,OK?」
「我……」她又想起那變態的字跡。
「這陣子我陪你下課。」
「不用……」石芳咬咬下唇,「李見杰會載我。」
「他知道嗎?」
「不知道。」石芳不想像個脆弱的女孩般四處找人保護。
「石芳,答應我,千萬別落單,別拿自己開玩笑,OK?」小毛再次叮嚀。
「嗯。」
☆☆☆
「你在這里,我找了你一陣子。」蔓如邊走近安樹邊出聲。
校社頂樓風聲頗大,將蔓如的聲音吹得模糊難辨,安樹看著她走來,面無表情,也不在乎她一開一問的說些什麼。
直到蔓如站到他身邊之後,他才可有可無的恢復听覺。
「你……中午吃了嗎?」
「嗯。」他面朝天空,閉著眼享受清風拍打他線條僵硬的臉龐,也跟著風搖晃著身子。
「安樹……蔓如看著他俊酷的側臉,忍不住問︰「你們「三劍客」怎麼了?」安樹不再帶她去他的「三劍客」圈子,而他自己也鮮少和另兩人聚會,尤其是石芳。
他停止搖晃,收起往後撐的手臂,轉身面向欄桿外,淡淡的回答︰「解散了。」
蔓如不死心,又問︰「是因為我嗎?」
安樹這才正眼看她,停格了三秒後說︰「不是。」
他突然懷念石芳的默契及不多問,石芳從不深究他和林蔓如之間的種種,只有一味的信任,像笨蛋一樣。他甚至有點氣她的信任、不吃酯,笨!
偏偏他已經無可救藥的愛上這笨蛋,她卻……卻……
他忿恨的十指緊抓鐵絲網,青筋暴凸。
「安樹……」她覺得眼前這男孩和之前陪她搭公車的男孩差好多,他變得冷酷、成熟,不再青澀、易羞,是她心中喜歡的樣子,但她卻覺得他距離好遠,不容人親近。
突然她看到安樹左手無名指上一只戒指,好奇的伸手要踫,「咦?這戒指好漂亮……」
「別踫!」安樹猛一收手,厲聲斥道。
防衛性重且排斥的口吻傷透了蔓如,她受不了了,雙眼條地紅了,手縮回,她難過的就要轉身離去,離開這變得冷模無情的人。
安樹一陣愧疚,趕緊捉住蔓如,「對不起!」
蔓如回身一轉,便哭倒在安樹胸前。
這是第一次她如此不偽裝的表現,第一次如此親近安樹。
安樹不敢推開她,心中想的卻是那次在他懷中忍住不哭泣的石芳,蔓如帶給他的是負擔,石芳帶給他的卻是揪心的不舍……
老天!他竟然在做比較。
他猛然煞住思維,往後望去,全身因為眼前出現的人而僵硬凍結。
石芳!
石芳一步上校社頂樓,見到的就是這一幕。
她是上樓來找小毛的,他們班上同學說小毛和安樹可能在頂樓,原先她不想上來,但是她答應小毛不落單,所以想找小毛和他一起回家,豈料上樓來撞到的竟是這個景象。
她不應該太訝異的,不是嗎?這是她早該預見的事實,只是,親眼看到的這一瞬間,她仍覺得暈眩、難受。
石芳掉頭往樓梯口沖,安樹從見到石芳到她離去,都沒有移動或推開蔓如,甚至緊緊抓著蔓如抽動的肩膀。
「樹……你抓痛我了。」蔓如嬌羞的說,全然不曉得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安樹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蔓如,轉身對著鐵絲網外的天空,清澈的藍刺得他雙眼酸痛,這樣也好,他不想再看見石芳為了他難過、哭泣,她原本是那麼開朗的女孩。
他痛恨自己曾對石芳說謊,他更害怕自己用謊言來面對石芳,因為對于蔓如他有愧疚,誠如靜敏所指責的──蔓如為了你,拒絕了多少追求者,而你竟是如此不負責任,寫寫情書、搭搭公車,然後說分手就分手。早知如此沒毅力,當初就別追蔓如。
殊不論靜敏如何指證歷歷,他沒勇氣直截了當對蔓如說明他和石芳的關系,原本就是他的錯,他的猶豫、懦弱造成現今狀況,讓他不知如何面對石芳。
他只希望能有個好男孩真心對待石芳,至于他自己則沒什麼打算,心若失去一半,還能有什麼打算?他痛苦的拍打鐵絲網,煩心的嘶吼︰「啊!」
「安樹……」呆立在一旁的蔓如,無措的望著這個失控的人說不出話來。
☆☆☆
石芳還是沒有找著小毛,李見杰出公差打球比賽一星期,她想告訴小毛。剛才看見安樹,她搖搖頭企圖將剛才看兒的那一幕揮去,無奈另一幕她倚在安樹胸前的景象卻愈見鮮明。
直到放學,石芳仍在一幕幕的回憶中掙扎、徘徊,靠在窗口看著人群漸行漸少,她才背起背包下樓。
許久不曾搭捷運了,近來都是李見杰上下學接送,她著實懷念捷運有節奏的輪軌聲。
習慣性的繞進小路,天色仍微亮,她低頭踢著地上的碎石,兩旁的樹叢幾乎和她的肩齊,壓根兒忘了小毛多次叮嚀她別一個人落單。
驚覺背後不遠處有細碎的腳步聲時,她已經過了學校側門,眼前除了更窄小的路之外還有一棟空屋,繞過空屋後才轉為較大的石片路,然後才是捷運站前的空地,依她估計,這段路還要走十分鐘。
她心跳加速,鼓起勇氣猛一回頭──
沒人!
但是,她明明听見了腳步聲,狐疑的回過頭欲邁步時,突然一雙大掌捂住她的嘴,使命將她快速的往空屋拉。
救命!
她使力掙扎搏斗,欲張嘴卻只能發出唔聲,全然喊不出話來。
救命……
☆☆☆
小毛閑閑散散的走進「芳鄰」,老板娘一見著他便遞上來一封信。
「石芳的。」說完便又忙著手邊的工作去了。
小毛眉毛一皺,將信放入口袋,便往里面走去。
「喂,下午你蹺頭去哪兒?石芳好像在找你。」安樹想起下午回教室之後,班上同學轉述,原來石芳上頂樓是為了找小毛。
「找我?」小毛的眉頭蹙得更緊了,心中有不祥的直覺,口袋中那封信如著火般燃燒。
他要看信嗎?
遲疑了半秒,他開始著手拆信。
「你慢慢看,我先走一步。」安樹以為小毛在看情書,看看手表,站起身往外走。
「安樹──」看了幾行字的小毛大聲的叫住安樹,自己也火速跳了起來,「石芳呢?」
「石芳?」安樹一臉霧水。
「她今天怎麼回家?」他邊問邊揪著安樹往外走,不想惹來旁人的注意。
「我不知道。」安樹垂下眼瞼。
「該死!石芳可能出事了!」小毛神色緊張,咬著牙出聲。
安樹一听,全身神經緊繃,「說清楚,你說石芳出什麼事?」
「SHIT!李見杰是不是去比賽沒來上課?」小毛一邊說一邊快跑回學校。
「好像有听說……」安樹也加快腳步跟緊小毛。
「SHIT!石芳一直收到猥褻信件,你知道嗎?剛才那一封是新寄來的,他說只要今天她落單他就要動手了。」
安樹一時呆愣住,血液全數凍結。
「快,我們先回學校,你去文藝社找,我去她的教室,看她走了沒?」小毛催促著。
「不對,她一定走了。」安樹直覺的判斷。腳步一轉,就要往小路沖去。
「安樹──」叫住他的是剛出校門的蔓如,她第一次看見安樹如此驚慌的神色。
小毛看見蔓如,心中一股氣直上,瞪視安樹一眼後,便往學校內沖,心想先找到石芳再說。
「你先回家。」安樹對著她吼,便掉頭往小路奔去,灰蒙蒙的樹蔭使得小路看來詭異而灰暗。
他一路搜尋,撿起地上長棍沿路揮打草叢,深怕歹徒……
他幾乎不敢往下想。
不出三分鐘,小毛趕至安樹身後,「她不在學校,她走了。」
安樹突然往地上一蹲,抬起一個小型女圭女圭,那是他夾給石芳的。
「快──」安樹火速趕往眼前的空屋。
「上鎖了。」小毛驚慌的喊道。
屋內沒有一絲燈光,小路上也已昏暗,但卻從屋內傳出了踫撞的聲響。
「該死!她一定在里面。」小毛咬著牙,從牙縫中迸出話來。
安樹使力的往木門上撞,無暇出聲,那種恐懼淹至頭頂,他絕對要打死那個人──他敢踫石芳的話。
「安──樹──」石芳摔開魔掌,艱難的喊叫出來。
「石芳!」安樹再次後退往前沖撞,總算將木門撞開,一絲微弱光線照進空屋。
「SHIT」小毛怒斥。
眼前一個半果的男人正壓著衣衫破裂幾不蔽體的石芳。
安樹邁步將那男體揪離石芳,一記左勾拳朝他猙獰可憎的臉上擊去。
「啊──」那男子的身體如拋物線飛去。
安樹再次跨步,揪著他的頭發不斷往石頭地板上敲撞,發狠的將這色魔如沙包般捶打。
小毛第一次看見安樹如此發狂,匆匆將襯衫月兌下給石芳後,趕緊往前制止。
「夠了!安樹,夠了!你會打死他的。」
「我就是要打死他。」安樹咬牙又要沖去揍那個奄奄一息、趴躺在地上的垃圾。
「安樹──」小毛死命拉回他,「去看石芳。」
一語驚醒狂怒的安樹,他一邊月兌下襯衫一邊走近石芳。
「不要踫我──」石芳尖叫的退至牆角。
「芳……是我,安樹。」他跟著顫抖起來,不知如何靠近。
石芳開始啜泣,拉緊小毛的襯衫,遮住赤果的身軀。
她就快崩潰了,安樹心碎的沖上前去,再也不管石芳的抗拒,溫暖結實的環抱住她的縴軀。
「沒事了,沒事了,芳!」他揉著她汗濕的發,可以想見剛才她是如何的強力反抗,安樹又是一陣揪心扯肺的痛。
石芳總算大聲哭了出來,緊抱著安樹,身子仍嚴重顫抖著無法停止。
「乖──乖──」安樹拍著她的背安慰著。
小毛將歹徒捆綁好後,走到安樹身邊。
「小毛,打電話給我媽,叫她帶套衣服來接我,你去帶她來這兒。」他給了小毛一個行動電話的號碼。
石芳哭了一陣子才停止啜泣,十分安靜的偎在安樹胸前,瞪視著那個倒在地上的可怕男子。
「傻瓜,別看了!」安樹發現石芳又抖了起來。
她撥開他阻止的手,勇敢而固執的瞪著那丑陋又惡心的赤果男體。
「他沒有得逞。」石芳冷靜的陳述。
「別說了──別說了──」安樹不希望石再冉回想起任何一個細節,「你這傻子!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收到那種信,為什麼?」安樹又是氣惱又是自疚,要是剛才他來晚了一步呢?
石芳突然哀怨又氣怒的直瞪向安樹,淒楚的大吼,「你要我怎麼說,要我用同樣的方式從林蔓如手中把你搶回來,我不要!」她邊吼邊推開安樹,將頭埋進發抖的膝蓋中。
安樹這才看見石芳內心的怨,她在恨他,她總算表現出來了。
「石芳……」他伸手想再攬她回來。
「不要……不要踫我,不要理我!」石芳再次歇斯底里的撞開安樹的手,「去找你的林蔓如。」她大叫。
這話震碎了安樹的心。他條地呆愣住,手臂停留在空中如停格般。
他今天才知道自己多傷石芳的心,他以為她會快樂,他以為她是堅強的,他以為……
他錯了!
雙手插入發內,他萬分懊惱、後悔,卻無法拉近一點和石芳之間的距離。
☆☆☆
「來,披上。」戰媽要兩個男生先將歹徒架上計程車,才著手處理傷痕累累的石芳,為不引人注意,戰媽堅持要石芳換好裝,整齊干淨的走出去。
「要通知你父母嗎?」戰媽扶著石芳進入車內。
「不要──」
「那先到戰媽媽家好不好?」
「嗯。」石芳點頭,看著玻璃窗外夜色,以及跟在後面的計程車。
「但是,我們要先去警察局。」戰媽先讓石芳有點心理準備。
石芳攏緊薄外套,石芳低頭有著自已,不言不語。
「戰媽不會讓警察直接質問你,我們只是要將他法辦,免得他又再犯,你留在車上,我讓警察出來問一下就好,好不好?」戰媽騰出一只手拍撫這嚇壞了的女孩。
「嗯……」
直到辦完所有的手續,都由戰媽將石芳保護得妥妥當當,沒有二次傷害就將歹徒的罪行交由警方處理,然後安全的回到戰家。
一到達舒適安全的戰家,戰媽馬上安排石芳洗澡,就連換洗衣物戰媽都在回程購買妥當,讓安樹不得不敬佩媽媽事事周到,不像他仍一片混沌,而且石芳一句話都不願和他說。
「兒子,告訴媽,這是怎麼回事?為何石芳一個人回家?為何沒有人知道她收到那種信件。」戰媽氣極的低吼,「還好這性無能,要不然你想像得到後果嗎?」
那歹徒竟是小他們一屆的學弟,由于性無能,只能寫一些猥褻信件滿足自已,而且故意留下線索以利受害者親友可尋找到,圖的是刺激,看是否能在刺激下真的得逞。
十足十的變態!
見兒子握緊拳頭不話,戰媽不打算輕饒他,「最近你都和誰在一起?林蔓如?」
安樹還是低頭不語。
「不準你再和她在一起,最近你給我好好照顧石芳,否則小心我剝掉你的皮。」戰媽這次是真的發飆。
「戰媽。」石芳來到客廳,听到的就是這句話。
「戰媽,我想回家了。」
「來,我看看,安樹,去幫我拿那瓶推傷藥來。」戰媽一邊指揮,一邊開始仔細審視石芳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淤青及傷口。
「不用了,戰媽媽。」她不想在安樹前露出這些丑陋的撞傷。
「不行!戰媽這傷藥很有效,你明天就恢復了,放心!」
看著媽媽撩起石芳的袖子,現出一道道撞痕,安樹一顆心刺痛得無法克制。
「石芳,以後讓安樹載你上下課,安全便捷些。」戰媽一面推傷一面說。
「不用了,戰媽,小毛可以送我,而且……」而且安樹也有責任在身,林蔓如也需要他護送。
「而且什麼?」戰媽固執得不容石芳反駁。
「而且……我有男朋友了。」沒別的選擇,石芳只好如此說。
安樹一听,咬著牙根,往廚房走去。
「那他今天怎麼沒送你。」
「他今天去比賽,沒來學校。」石芳咬著下唇,在心中大喊︰李見杰不是我男朋友!但她不後悔說出的話,因為她不要用這種狀況逼安樹回來她身邊。
而且她放棄了,經過今天,她真的累了。
戰媽眼角瞟向廚房,那兒不斷有器皿踫撞的聲響傳來,「安樹……」
「他有女朋友了!別為難他。」她搶著說。
為難?!情況不像啊,倒像是為娘的若沒為這兒子爭得護送石芳回家的任務,就活該廚房被這個做兒子的毀了似的。
這兩個小娃之間到底有什麼錯綜復雜的心結啊?!
「戰媽媽,我真的要回家了。」石芳揉揉手腕,那種不適已減少許多。
「好吧。」蓋上藥盒,戰媽往廚房喊︰「安樹──送石芳回家──」
「戰媽……」已來不及阻止,無可避免的,她得再一次和安樹單獨相處。
☆☆☆
安樹沒有去牽機車,他打算走路送石芳回家,石芳默默走在他身側,她也不想坐上那個已經不屬于她的位子。
安樹沉默得像顆石頭。
以前兩人沿路笑罵的日子是很久遠的事了嗎?
沉默之中,兩人已走到石芳的家門口。
「要我送你上去嗎?」
「呃,不用。」石芳心中條地一緊,她現在才發現自己不想一個人,她害怕……
「開門,我陪你上去。」安樹氣憤的命令。
門一關上,他低啞的吼︰「你就是這樣子,害怕也不講是不是?!」
電梯打開,石芳無言的踏入,電梯門一關,安樹便將她鎖在他兩臂和牆壁之中,痛苦的低吟︰「石芳……」
石芳將臉一側,不敢正視安樹。
安樹再也忍不住的欺上她的唇,絕望的吻進她心靈深處。
但是遲了,他們都知道──遲了。
石芳掙開他沖出電梯,慌亂的掏鑰匙打開大門,然後才倚著關上的大門低泣起來,誰來告訴她怎麼辦。
電梯內的安樹看著石芳進屋後才進入電梯,這才發現兩頰因空調吹拂突地一陣冰涼──是兩行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