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馬少強回歸正途,他和連金釵之間的關系就猶如倒吃甘蔗般越來越好。
雖然他們的關系漸入佳境,但是只要一提起成親的事,他們之間還是免不了會再上演一場口舌之爭,所以怕會破壞了兩人的情誼,馬少強不再將成親的事掛在嘴邊。
他每天多學一些字,不多時,整篇三字經都被他給學會了。
當馬少強在連金釵的面前將三字經給默寫出來,並且一字不差地念了出來,連金釵完全傻眼了。
她沒想到他竟然有辦法完成她故意刁難他的條件。
這下該怎麼辦才好?難不成她真的得履行諾言嫁給他嗎?
不!她不想嫁!早該知道他這個人絕不會輕言放棄,她現在已經開始後悔自己那時提出的愚蠢條件。
她的心思明顯地表現在臉上,馬少強也完全明白,他並不想強迫她。
以前一心只想娶她為妻,可現在真的達成了她所開出來的條件時,他卻一點也不想以此逼她與他成親,此時他已改變了心意。
並非是他已經不愛她了,他對她的情依舊、愛不變,他仍想與她結發一生,他會突然改變心意就是因為太愛她了。他希望她是因為愛上他、真心想要與他廝守到老才嫁他,而不是為了信守諾言才不得不嫁給他。
他知道她後悔了,她後悔那時輕易地開出條件,所以他才決定不逼她履約。
如果勉強彼此在一起,她不會幸福、快樂,連帶的他也會因此而快樂不起來。
不過他改變心意並不代表他放棄了,他仍想娶她為妻,但是他要她在心甘情願的情況下和他成親。
不管是否得等上一年或十年她才會愛上他,他都願意等;因為能夠得到她的愛、她的情,即使要他花上一輩子的時間去等待,那都是值得的。
沉默在兩人間蔓延,久到馬少強知道自己若是不先開口打破沉默是不行的。
「雖然你會說過只要我學會了三字經就願意嫁給我,我也很開心我學會了三字經,但是我卻不想在這樣的情形下和你成親。」
連金釵原本以為他開口是要她履行約定,在听到他說不想和她成親時,她愣住了。
她沒有听錯吧?他真的是這麼說的嗎?
他為了娶她而一一完成了她所聞出來的條件,然而他卻在成功之際突然放棄,這實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為什麼?」她實在很想知道令他突然放棄的原因。
听見她月兌口而出的疑問時,馬少強淡淡地笑了笑。
「你還需要問我為什麼嗎?我想答案你比我清楚,根本就不需要我說明。」
他話中的意思,連金釵完全不懂。
「我若是知道的話,就不會問你了。」他的答案令她听得一頭霧水。
「你後悔了不是嗎?既然你根本就沒有心要嫁我,我如果以你開出的條件逼迫你,那你也不會甘心,所以就算我得到了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
馬少強的話令連金釵驚訝不已,從這一刻起她才開始正視他的心情、他的人。
她的想法在他面前完全無法隱瞞,他總是有辦法察覺她心思的波動。
他知道她後悔那時開出的條件,所以他才會在達到她的要求之際突然放棄,就因為他不想以此來逼迫她。
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她被他軟禁在追風寨也有好幾個月了,如果換成別的強盜,根本就不會理會她的意願,在被擄來山寨時,她的清白就會被強佔了,哪還能毫發無傷地和他面對面地談條件。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是她聰明,才能想出一堆計策來阻止他強娶自己;事實上她是個愚昧之人,才會到現在才明白,若非他以真情待她,就算她再聰明也躲不過被強盜搶走後該有的命運。
這一刻,她明白了他對她的真心真意,她不再因為他的出身而一味地拒絕他。她長得貌可傾城、亭亭玉立,再加上她有很好的家世,所以自她及笄之後,上門求親的人不少。只不過她討厭那些仗著家中有些積蓄就流連青樓、賭坊的醉生夢死之輩,也厭惡那些胸無點墨之人,更加討厭為富不仁、待人不義的卑鄙之徒。
就因為那些登門求親的人都不符合她的條件,她才會迄今尚未許人,也才會遇上了莫名其妙就向自己求親的他。
他雖然是個強盜,但他對她有情,對寨里的人有義,才會在答應她解散山寨的同時,也擔起了山寨里所有人的生活。
雖然他是個沒讀過書、識過字的租人,但是他肯努力學習,憑著他天生的資質再加上後天的努力,她相信不出一年他就能讀遍四書五經,變成知書達禮之人。
雖然他現在是個一貧如洗的窮光蛋,但是不久的將來,他定是個能文善武的才子,再加上他有情有義,鐵定能闖出自己的一片天。
如果她繼續短視近利,那麼她就會錯過一個真心愛她的好相公,也會斷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這一刻,連金釵的心變得雪亮,她清楚地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門當戶對固然重要,但是一個真正愛著自己的有情人更加重要,因為只有其愛,才能讓兩個人恩恩愛愛地相伴一生。
其實她早就對他芳心暗許了,後來是礙于他強盜的身份才不敢放手去愛,現在她想通了,她不再一味地將自己的心意局限在世俗的眼光中。
他深愛著她,而她也並非完全不喜歡他,而且他已達成了她所開出的條件,既然他這麼地有心,她告由然不能再拒絕他。
見連金釵不知在想什麼而異常地沉默,馬少強猜不出她的心思,所以他也跟著無語了。
「我願意嫁給你。」經過一番思考,連金釵終于說出她的決定。
「什麼?!」馬少強十分震驚,他不敢相信她說的話是真的。
他知道她並不喜歡他,為了不嫁給他還戲弄他、刁難他,他實在不敢相信,她竟然會在這個時候點頭答應了。
「你不是一直想娶我嗎?怎麼我現在願意嫁給你了,你卻嚇傻了呢?」她取笑地說道。
「我是嚇傻了、嚇呆了!」他毫不掩飾地說。
這個驚喜來得又急又快令他措手不及,一時之間,除了不敢置信之外,他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嫁給你嗎?怎麼我已經點頭答應了,而你卻一點高興的神情也沒有?」
「你不是不想嫁給我嗎?為什麼你會突然改變心意?」
這突如其來的驚喜當然令他開心,但是他卻沒有因此而興奮過頭,因為剛剛還在後悔的她卻在一時之間改變心意,其中的緣故令他不得不去深究。
她會點頭嫁給他的理由只有一個,就是她也愛他,不過現在還不是實話實說的時候。
「你很噦唆耶!我都已經願意嫁給你了,你到底想不想娶啊?若是不想娶我的話,就當我剛剛沒說過那些話,你放我回家好了。」
一听她這麼說,馬少強情急之下想也不想地說道︰「我們立刻成親!」
不管她是為了什麼而答應嫁他,既然她已經答應了,他不許她後悔,他娶定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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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紅燈籠高掛在屋檐上,紅色的彩帶垂吊在橫梁上,火紅的雙喜字樣貼在柱子上,滿室的紅將整個追風寨妝點得喜氣洋洋。
馬少強努力了這麼久終于得到佳人的芳心,這麼一件大好的喜事,眾人當然都替他高興。
大伙兒高高興興地看著他們拜堂,當新娘子被送進喜房後,他們就歡天喜地的搬出一壺又一壺的美酒,打算以不醉不歸來替這對新人慶賀一番。
身為新郎倌的馬少強達連金釵回喜房後就立刻出來和大家一起喝酒,將酒席間的氣氛炒得熱絡萬分。
雖然高興,但是他喝酒還是有所節制,他才不想和大家一樣一飲而盡來個不醉不歸,因為他不想讓自己美好的洞房花燭夜在不省人事中度過。
酒過三巡,馬少強也感到有些醉意,他知道自己若是繼續喝下去鐵定會醉倒,所以他立刻佯裝喝醉地趴在桌上。
「大當家真是沒用,才喝這麼一點就醉了。」雖然他們已經不當強盜了,但是叫習慣的稱呼,一時之間還是改不過來。
胡凱雖然也喝了不少,但是他一點也沒醉,他知道馬少強的酒量不差,才不會喝幾杯酒就醉倒,他猜想馬少強鐵定是裝醉。
他原本想要拆穿馬少強,不過一想到馬少強拼了命才追到這麼一個美嬌娘,他就狠不下心來破壞。
算了!看在今晚是他洞房花燭夜的份上,他就放過他這一次,不纏著他喝到天亮。
「來人啊!大當家已經醉了,送他回房。」
「我們去鬧洞房了!」有人出聲慫恿眾人去鬧洞房。
听見他們的話,馬少強因喝酒而泛紅的臉頰此刻出現了不尋常的蒼白。
不要!千萬不要鬧他的洞房!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洞房花燭夜要是被他們這麼一鬧的話,那他今晚就別想有任何甜頭吃了。
胡凱仿佛知曉馬少強的心意,他立即替馬少強解圍。
「大當家都已經醉成這樣了,不會有什麼搞頭的,你們鬧洞房也是白費力氣,而且要是讓他知道我們去打擾他最疼愛的娘子,明天他一醒來,鐵定會剝了我們一層皮。」
經胡凱這麼一說,大家這才打消鬧洞房的念頭。
正當馬少強在心中感謝胡凱的幫助之時,他感覺自己被人扶了起來,可奇怪的是他的兩條腿也被人給捉住了。
原來在胡凱的一聲令下,四名身強體壯的壯漢立即將馬少強給抬了起來,打算就這樣抬著他進喜房。
偷偷地張開眼偷瞄,除了屋頂之外,他看不到其他東西了。
這時馬少強才知道自己被人抬著走。
今天是他和金釵的大喜之日,他們這樣像是抬死豬地抬著他,會不會太不吉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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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名壯漢合力把馬少強抬到喜房前,將他交給守在喜房前的小嬌後便轉身離去。
「大當家怎麼喝得這麼醉啊?」小嬌辛苦地攙扶著馬少強高大的身軀。
她扶著馬少強,搖搖擺擺地走進了喜房。
「小嬌,怎麼了?」頭蓋喜帕的連金釵不清楚外頭發生了什麼事。
「大當家喝醉了!」小嬌將馬少強扶上了床。
靶覺到身邊有「重物」落下,連金釵猜想,令床板重重一震的一定是馬少強。
「今天辛苦你了,你可以先退下休息,他由我來照顧就行了。」連金釵讓小嬌先離去。
「是!」小嬌听話地退下,還順手替連金釵將房門關上。
听見了關門聲,原本該是醉到不省人事的馬少強突然張開眼楮。
當他一睜開眼楮,就看到連金釵正要掀開喜帕,他立即出聲阻止。
「等一下!這掀喜帕的動作該由我來做,你怎麼可以搶我的權利呢?」
突如其來的聲音令連金釵嚇了一跳。
「你不是喝醉了嗎?」
「我如果不裝醉的話,怎麼能夠輕易地月兌身呢?」馬少強說話的同時也動手掀開了她的喜帕。
她的一雙杏眼含羞帶怯地微微垂下,不敢正眼看著他,微揚的唇角泛著幸福的淺笑。
原本清麗的容貌此時被脂粉妝點得嬌艷動人,此時她就像一朵盛開的紅牡丹,等著有緣人摘下。
他很慶幸自己就是那個有緣人,有緣能摘下這朵美艷絕倫的絕世名花。
「你好美!」光是看到她的臉他就醉了,要是再瞧見喜服下的曼妙身軀,那他鐵定連魂都丟了。
听見他的贊美,連金釵抬起螓首看著他。
她的目光仿佛有一股魔力,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輕地抬起她的下巴。
他閉上眼緩緩地靠近她,渴望攫取她口中的芬芳。
當他的唇快要接近她時,她立即伸出手,讓事先準備好的紙擋住他不規矩的嘴。
原本以為她的唇該是柔軟無比才是,可是唇瓣上的觸感,說柔不柔、說硬不硬,還有點粗粗的,甚至還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這樣的觸感令他感到狐疑,他立即睜開眼楮。
映入他眼簾的不是她的容顏,然而他吻到的也不是她嬌艷欲滴的鮮女敕紅唇。
「這是什麼?」他取餅她手上的東西,好奇地翻看著。
這是一張長長的紙,上頭還寫了一大堆的字。
原來,他剛剛聞到的刺鼻味就是墨汁的味道。
「這是長恨歌。」連金釵很樂意為他解答。
「長恨歌?這是什麼東西?」才剛開始讀書識字的馬少強並不知道這部曠世巨作。
連金釵本來就不奢望馬少強會听過白居易的長恨歌,所以她就將長恨歌的內容說給他知曉。
「長恨歌是唐朝白居易為唐明皇和楊貴妃所寫的古詩,詩中描寫了楊貴妃如何地受到唐明皇的恩寵,以及他們之間纏綿俳側的情愛。」
「唐明皇和楊貴妃我知道,只不過你說的白居易是誰啊?」
「真是不簡單啊,你竟然知道唐明皇和楊貴妃。」她原本以為她還要費心去解釋他們是何許人也。
「我以前會在野台戲中看過他們,當然知道他們。」那一場戲演的正是唐明皇和楊貴妃的情史,令他印象深刻。
他就是被他們那種不顧一切的愛情所感動了,如今才會一心想找一個自己真正愛的人,能和自己至死都不分離。
正當馬少強想要繼續追問白居易是誰時,他突然驚覺自己不該和連金釵在洞房花燭夜談論一堆無關緊要的人事物,白白浪費了寶貴的春宵。
「金釵。」先將那張莫名其妙的長恨歌扔到床下,他伸出手想將她擁入懷里,好好地溫存一番。
見狀,連金釵趕緊躲開朝她伸來的「魔掌」。
「怎麼了?」現在氣氛正好,她怎麼會躲著他?
她拾起了被他扔在地上的長恨歌,對他說明她會在洞房花燭夜寫了這麼一份長恨歌給他的用意。
「這可是給你的,對你非常地重要,你可不能亂扔。」她將那張寫有長恨歌的紙塞進了他的懷里。
「給我的?為什麼要給我這個?」馬少強听得一頭霧水。
連金釵笑了,但不是那種燦爛的笑容,而是帶有算計的笑。
「等你把長恨歌學會了,我們再過洞房花燭夜。」
在馬少強還搞不清楚狀況時,他胡里胡涂地被她推出了門外。
為了讓馬少強繼續讀書識字,連金釵可下了不少苦心,最後她想出了這個以圓房作為代價的條件,為的就是讓他不得不去讀書。
至于會選擇長恨歌則是因為長恨歌的字多,正好可以讓他多識點字。
「不會吧?」他實在不敢相信她竟然會這麼殘忍地對待他。
將她娶進了門,本以為可以名正言順地和她親熱,她卻開出這樣的條件,讓他不能和她同床而眠,這簡直是個折磨人的酷刑。
連金釵不給他任何申訴的機會,她趁著他還理不清思緒時,當著他的面將房門給關上。
「你不能這樣做!你開門啊!」馬少強在屋外敲著門板呼喊。
見她完全不理會他,他作勢要撞開門。
「你要是敢撞門強行闖人的話,你這輩子就別想抱著我睡覺。」
連金釵眉下了狠話,讓他怎麼也不敢撞門。
洞房花燭夜還要自己一個人孤枕而眠,他怎麼這麼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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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越來越深,追風寨里也越來越靜,想必是因為大家太高興而多喝了幾杯,當他們一一醉倒了,喧嘩聲當然就越來越小。
一個小小的身影趁著眾人酩酊大醉時由女眷的廂房中探出頭來,她看了看四周的情況,見沒人注意她,才快速地離開房間。
小嬌知道眾人都喝了不少酒,連馬少強也醉倒了,這時追風寨的防備是最弱的,幾乎可說是無人看守。
她等了許久,終于等到今天這個私自下山的好機會了。
她借著夜色,由追風寨旁的小徑下山,打算找個人到連家莊通風報信,好讓那個愛女心切的連晉南帶著官兵來圍剿追風寨。
她這麼做不但希望馬少強能人頭落地,她更要他嘗一嘗和新婚妻子生離死別的痛苦。
她恨!她好恨!濃濃的恨意在小嬌小小的臉上慢慢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