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冬寒乍逝,百花齊放的初春時節,街上的行人們,男男女女穿著五顏六色的薄衫,熙熙攘攘地好不熱鬧。尤其是城里最大的客棧「京香樓」,更是高朋滿座,讓店家小二忙得沒時間發脾氣。
偌大的堂里,上上下下三層樓,只見人來人往,穿梭不絕,里邊的座位才剛補上,外頭的人又排了長長一串。
但即使是滿座,對熟客來說,要討個位兒也並非不可能,只是上房的價可不是人人都能擔得起的,除了平日那幾個富家子弟,打腫臉充胖子的又怎麼舍得把過生活的銀兩盡數花在這種要不得的享樂上?然而這些日子來,奇跡似的,京香樓的上房竟日日客滿,連那些個想湊數的,來了好幾回都沒能補上位置呢。
原因無它,實是開朝來的皇帝爺都愛文墨,連帶的那些琴棋書畫也全擺上台面了。在上者的歡喜,在下位的也就有好日子過,文武百官豈有不明的道理?因此,當官的登高一呼,手下們便忙和了起來;而那些個平民百姓,除了平日的營生,便是看門道湊熱鬧了。是故,這幾十年來,比文、比畫、比棋、比琴,往往都是京城里的大事。
「原來是這麼回事。」坐在京香樓二樓的老者點頭回道。
他面前的一個小伙子將一筷子的牛肉放入了口中,幾經咀嚼後才又道︰
「所以小人才敢說老伯來得正是時候呀!這幾天就要比琴了,甭說這城里出了名的樂戶名妓會為了自個兒往後的營生出來露臉啦,就說是成都的費長用費先生、揚州的雲修涵雲先生,這兩位可是名家中的名家啊!扁是見見他們的臉面,這輩子也不算白活了。」
「說得是,說得是。」老者連忙稱是。「人家說內行人看門道,外行人也得看個熱鬧,咱雖然分不清什麼是好、什麼是壞,但也總得湊個數兒,省得將來惹人說嘴,說咱白來了趟京城,擲了時間不打緊,沒了見識可丟人哪!」
小伙子和老者又對酌了數回,殊不知兩人的對話完全入了三樓的天字號房里。倒不是兩人的音量大,而是這里的三個人全是功力深厚的練家子,耳力自然比起旁人好上一些。
「怎麼?還想提前走人嗎?」問話的是個嘻皮笑臉的白面公子。他那俊秀的面容直逼女兒家的清麗月兌俗,若不是頎長的身形穿不來女裝,沒人會認為他是男兒身。「難道你們真想沒了見識又丟人?」
「去去去!誰不明白你心里打的是什麼主意?」坐在東方的另一名男子叫道。不同于俊鮑子的文雅貴氣,他高頭大馬的壯碩體型、粗獷不拘的傲人氣度,十成十就是個江湖的偉岸男子。「說什麼怕沒見識又丟人的,實則是為了那些個樂戶歌妓吧?也不怕下流過頭得了髒病,將來誰嫁了你,肯定倒霉!」
「哎呀呀!好個雷振天!」白面公子跑上前,覷著友人道︰「有道是君子風流,而非下流。我濯絕塵一向小心,怎麼可能得病?再說,我就不信你對那些個香噴噴的姐姐妹妹們一點興趣也沒?」
雷振天咧嘴大笑。
「沒就是沒,我堂堂正正一個大男人還怕人家說嗎?」他舉起酒杯一仰而盡。「我說絕塵,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該正經點了,別老是流連花叢,讓人家瞧不起了。」
「瞧不起?」濯絕塵翻了翻白眼,哀怨地跑到另一個不苟言笑的俊逸男人面前。「劍冥,你會瞧不起我嗎?」
羅劍冥看也沒看他一眼,只是兀自地喝著自己的酒。
濯絕塵回頭望了雷振天一眼,後者正搔著面皮,一副沒事人的模樣。
他的表態讓濯絕塵眯了眼。可惡的家伙,說好唱雙簧,竟然臨陣月兌逃,難道不怕他到外頭放風聲,毀了他一代神捕的威名嗎?去!
想著,藏不住話的濯絕塵終于出了口︰「劍冥……你是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有事跟咱們說說吧,雖然振天是不太可靠,可還有我啊!」
羅劍冥沒開口,只是嘆氣。他當然明白這兩個生死至交是為了讓他開心才在那兒耍猴戲,可是,現在的他根本就開心不起來。
「誰不可靠了?要說可不可靠,絕對輪不到你頭上。」雷振天叫著。打從認識開始,兩人就愛斗嘴,斗久了居然斗成了莫逆,卻也成了習慣,整天吵來吵去,別人嫌煩,兩人卻樂和得不得了。
「哎呀!雷神捕、振天哥哥……」濯絕塵說著,兩只手還在雷振天身上亂模,後者則急忙把他的手打掉。但濯絕塵仍不死心地道︰「咱們可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你就別欺負小生我了。」說著,還拋了幾個媚眼,看得雷振天嘴角抽筋。
見狀,羅劍冥道︰「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所以,我也不打算隱瞞。我已經找到她了。」那個讓他心心念念之人。
「你已經找到她了?」濯絕塵和雷振天停下了嘻鬧,兩人異口同聲地說著,紛紛將頭轉向羅劍冥。只因,他們實在很清楚眼前的這個大情聖就為了那個女子苦了多少年。
「是的。」
「那不是很好嗎?」雷振天快人快語地說著。
「是啊!是啊!接下來的就剩下上門提親,百年好合了。」濯絕塵說著,雷振天也點頭。
百年好合嗎?如果能這樣就好了,可惜這卻是送命的事。然而,為了她,他又怎能不去?因為他欠了她的情、欠了她的債,就算是十輩子都還不清了,能為她死,也是解月兌了吧?羅劍冥輕笑不語。
「怎麼了?」濯絕塵忽然覺得很不對勁。
但羅劍冥只是回道︰「沒什麼。」
他能說嗎?他太明白濯絕塵和雷振天的性子。如果他們知道此次前去他不見得有命回來,依他們的情分,就算要他們陪他走一趟閻王殿,那兩人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可是,這種沒意義的犧牲,他又怎麼能夠讓他們參與?生也好、死也罷,他全認了,這本來就是他個人的事,怎麼可以連累他們?
再說,他們一個是神捕、一個是小王爺,有的是大好前程,如果就為了他而喪命,那也是他不願的。因此,他此回來赴約,主要是為了托孤。
「只是……」他欲言又止。
兩人望著他。
羅劍冥笑道︰「劍璇已經夠大了,我想把她許給你們其中一人。」
劍璇是羅劍冥的小妹,人是天真可愛,但也潑辣得很。
霎時,濯絕塵和雷振天四目相望——
羅劍冥虛長他們一、兩歲,加上對兩人有恩,拒絕的話實在說不出口,因此,只有互相推拖。
「劍冥,你昏頭啦?我怎麼可能會是好夫婿呢?」雷振天急道。
「我也不可能是啊!你們瞧我既不正經又不專情,誰嫁給我,誰倒霉啊!」濯絕塵更快地道。
但羅劍冥的語氣卻更堅決︰「除了你們兩個,我誰也信不過!」
是的,濯絕塵是放蕩不羈又多情了些;雷振天是粗獷不拘了點……但他明白,這兩個人比誰都要重承諾。因此,他才會想把惟一的妹妹托給他們其中之一。
聞言,濯絕塵和雷振天全呆了。鎮江白揚莊莊主羅劍冥一向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這兩人當然清楚。可是為朋友死不過是一刀,若是拖著蠻橫丫頭在身邊可又是另一回事了,這種事哪有什麼朋友道義可言?
想著,濯絕塵單腳一蹬便想躍出窗口,但雷振天卻快了一步地抓住了他的肩頭,將他給揪了回來。
「是誰說他可靠的啊?」雷振天提點道。如果他連他這點小伎倆都看不準,他那御賜神捕的位置干脆讓人做算了。
濯絕塵打開折扇,將扇子朝雷振天放在自己肩頭的手掌打去;雷振天眼明手快地伸了回來。「再怎麼可靠,我還不是讓人瞧不起了?說來說去,還是雷神捕上得了台面。」
雷振天啐了一口,伸出拳頭往濯絕塵下月復去,卻被濯絕塵用折扇給擋住。「我一介粗人,怎麼會是好對象?再怎麼說,還是白面公子好些!」
濯絕塵又攻,但他的折扇卻被雷振天的鐵拳硬生生擋下。「我不管,劍璇是你的人了。」
「你說什麼?」雷振天再也管不了了,他抽出縛在腰間的金織軟劍,劈頭就往濯絕塵的頭上砍去。
「你認真了?」濯絕塵笑道。拋掉了折扇,抽出了身後的玉笛,濯絕塵輕易地接住了他的攻擊。
「你不也是?」雷振天答道,下手還是招招強勢。
「那可好了。」濯絕塵那對眼楮轉了轉。他在心里想著,認真最好,這家伙只要一認真,打起架來也就特別賣命,那樣的話……
正想著,門打開了,一個人影就這麼閃了進來。見狀,濯絕塵立即躲到他身後。專心一志想打敗濯絕塵的雷振天不疑有它地將劍提了上來,就這麼一砍……眼前的情景立即叫他錯愕。
店小二在他面前軟了下來。
「爺……您饒了小的吧……」小二顫著口說著,頂上的布包被劍氣分成了兩半,隨著黑色發絲和布包落地的,還有一股刺鼻味兒。
「哎呀!」濯絕塵急得跳腳。他從小二身後鑽了出來,審視著自身的長袍。「完了,完了,會讓人誤會的。」要是別人以為他濯小王爺不愛干淨,那不是徒增笑柄了嗎?
「就是你搞的鬼!要不是你啊……」雷振天一面說著,一面用力地將口鼻捂住。「也不會弄出這湯湯水水的嚇人場面來了。」
濯絕塵啞口無言,一旁的始作俑者羅劍冥則是無可奈何地望著天空發呆。
當下,濯絕塵的心思一轉,歉笑道︰「是了,是了,這一切都是做弟弟的不好,我認錯就是,還望兩位哥哥海涵。」
一面說著,濯絕塵一面飛快地往門口退。雷振天一個閃神,濯絕塵已經出了門。
「糟了,上當啦!」待他恍然大悟時,只剩他和羅劍冥,以及那個無法回神的店家小二。「我……」
「好妹婿,一切就拜托你了。」羅劍冥笑道。
「劍冥……我……我想……」
「眼下,我們是該換個地方,談談嫁娶的事了吧?」
聞言,雷振天只能不停地點頭,除了這里的氣味真的讓他受不了,還有……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嗚嗚嗚……他還年輕,他不要成親,而且……他不要母老虎啦……
出了門的濯絕塵正想到街上逍遙,但是從京香樓深處竟傳來了悠揚的樂音。
那猶如美人低語的音調讓素來就愛音律的濯小王爺眉兒一挑。
「好曲兒!」他忍不住贊嘆著。「就是不知這是哪位大師,還是哪位姐姐操琴呢?」
一想到美人,濯絕塵便無法自抑地往京香樓內宛里走去。穿過了數個走廊,樂曲終了時候,他停在一處幽靜的小樓前,仔細一看,那二樓的窗子正敞著,香煙裊裊地從中飛升向青空。
就是這里了吧?濯絕塵微笑。蹬地輕踏,提氣借力便躍進了二樓窗口。然而才剛進來,就听見有人破口大罵的聲響。忽然忘了自己所為何來的濯絕塵急忙往一旁的屏風閃了過去。
「你是怎麼回事啊?」
濯絕塵往縫里望去,只見屋內有著一雙男女正在對著一個女子說話。
說也奇怪,這偌大的屋里,擺設竟十分簡樸,別說那些瓶瓶罐罐、附庸風雅的東西,除了必備的東西外,什麼也沒有,而且,所有的東西都是靠著牆排設,這是為了什麼嗎?
濯絕塵是想也想不通,他只能一面打量著屋內的人。放眼望去,正對他的那對男女的衣著華麗,男的雖然比不上他濯絕塵,可也算得上是五官端正;黃衣女子相貌清秀,但那對滴溜溜轉的眼兒卻差了點,給人一種不正經的氣味。而背著他的紫衣女子,則因為屏風的遮蔽,讓他總是看不清楚。
濯絕塵正遺憾著,黃衣女子又說話了︰
「怎麼?我們問話,你為何不開口?難不成你還以為是在家里,有爹爹給你當靠山嗎?」
「還是你以為我們治不了你?坦白告訴你好了,這一回爹爹生了病沒來,正好是我們的大好機會,我怎麼可能讓你好過?」男子接著冷笑道。
「說得是!要不是看上你那點不值一哂的小才能,我早就把你給賣啦。」黃衣女子揚眉道︰「我就要看看,你這副死人模樣,到了妓院,還能怎麼擺清高?看那些個鴿娘龜公不把你拆了才怪!」
「六姐姐,別跟她多說了,這麼多年咱們都等了,還等不了這幾天嗎?」男子親熱地挽住了黃衣女子的手。「再說,她風光也沒多久了,何苦跟她生氣呢?我已經在京香樓上房擺了一桌酒席,六姐姐,我們快走吧!」
「阿九,你可真會說話,難不成你想訛你的六姐姐嗎?」黃衣女子媚笑道。雖說著話,手卻已經推開了門,往外頭去了。
「怎麼敢呢?阿九對六姐姐可是一片真心……就怕六姐姐不領情哪……」
濯絕塵听著兩人漸遠的腳步聲,正想離開這是非之地,卻發現紫衣女子起身,朝窗口走來。與黃衣女子不同的是紫衣女子一身素雅,那梳起的高髻上,毫無長物,就連耳畔、腰間也是空的……就在他以為她就要發現他的時候,那女子竟只是動也不動地站在窗口。
一陣香風襲來,幾片粉女敕的桃花瓣飛入了屋內。隨著那香風微醺地灑落紫衣女子的身上、衣襟、裙擺……
濯絕塵往上的視線瞧見了女子半側的容顏,那如黛的秀眉,微卷的長濃眼睫護著半閉的晶瑩水眸,小巧直挺的鼻梁,輕啟的薄薄櫻唇,瓖嵌在那張似是透明、又吹彈得破的細致臉蛋上……讓濯絕塵忍不住看呆了。
真想不到,這世上竟然會有比他還好看的人!
但,更讓他驚訝的,是她唇邊淡淡的微笑。那若無其事揚起的嘴角,若不是才剛經歷了方才的一幕,濯絕塵肯定會痴迷的,可現下的他卻只剩下不解。
不會吧?這樣一個絕世美人啊,難不成會是個被虐狂啊?竟然連被罵了都還在高興……想想,濯絕塵就不能苟同地搖搖頭。
然而,就在此時,紫衣女子開口了︰
「該出來了吧?」雖然他躲了那麼久,也沒發出什麼聲音,可要騙過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濯絕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為自己已經藏得夠小心了,再說,他可是爬窗子這方面的能手,至今還沒被發現過呢!怎麼可能會……但想歸想,他還是大方地走了出來。
「妹妹好厲害,怎麼會知道我在這里呢?」他一面說著,一面瞧著她臉上的變化。
然而,女子連轉身也沒有,只是笑著說︰「因為味道。」是的,男人和女人的味道是不同的。
味道?
「什麼味道?」濯絕塵問。可沒一會兒,他便想起了那個沒膽沒心光找麻煩的店小二做的好事。
老天……他身上有怪味兒嗎?他還以為自己沒被波及哩。
「我……我……那不是我啦!是那個店小二的錯,我只是站錯了地方……」哎哎!懊怎麼解釋才好,他才不希望別人對他濯絕塵有這種可怕的壞印象。「我……其實是很愛干淨的,所以,絕不會有這種事發生……」說得是嘛,他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總之,這是個意外……」
紫衣女子凝了眉。那還是帶笑的嘴不明白地問︰「我不想知道是誰的錯,只想問,這位大哥什麼時候離開?」本來就是,誰管他干什麼去了,她只在乎這無聊男子何時離開她的屋子。
離開?說得也是,他本來就想走了,要不是她叫住了他的話,他早走了。
一會兒後,濯絕塵很快就從尷尬中回過神來。細看眼前的妙齡女子,看她沒掩鼻、也沒遮口的,只是一個勁兒地站在窗前,瞧也不瞧他一眼,但那眉眼間卻總是笑意盈然,看來,這美人肯定對他有意。望也不望他,只是因為她害羞;至于問他何時走,不過是欲迎還拒的舊把戲,嘖嘖!必于這一點,識人繁多的他還有不了解的嗎?
炳哈哈!濯絕塵在心里涎笑。他早該知道他濯絕塵是個眾家美人都難以抵擋的俊鮑子,所以啦,偶爾出點小狀況又何妨?人家還不是不在意。真是的,害他操了那麼久的心。唉!這就是長得俊逸的他最大的苦處啊。
想著,濯絕塵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走是要走,可是我是來找人的。沒找到人,怎麼走呢?」他調戲地道。
聞言,紫衣女子轉過身來道︰「我不認識你,如果你要找的人是我六姐姐和九哥,那麼你應該知道他們才剛走。」
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這里根本就沒他要找的人。
濯絕塵看著她鎮定如常的臉,她那雙含水帶媚的眸子壓根沒有停在他身上過,白得透明的肌膚更是一點兒燥熱的紅霞也無。
這一刻如果他還想硬說她那是害羞,除非是他眼楮瞎了。
「姑娘好聰明。」雖然這麼想實在有點傷他的自尊,可是他不得不承認,這姑娘的膽識驚人。她竟然對他這樣的闖入者不驚不怕,還能對答如流。
「請回。」紫衣女子頷首。她已經表現得那麼明白了,相信他該知難而退。說完,她轉身就走。
當她走過他身邊的時候,那幾乎要擦肩的距離,她竟然讓也不讓;從容不迫的神態,讓濯絕塵原本囂張的氣焰消滅了大半。
竟然……這個美人竟然對他視若無睹……哇!這教他一代美男的自信心要往哪里擺啊?想著,濯絕塵又開了口︰「為什麼不喊人?」如果她對他一點意思也沒有,為什麼不給他難堪?
紫衣女子輕笑。
「怕惹麻煩。」對她來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這還是她能解決的事,所以,干什麼喊人啊?
麻煩?是說他濯大帥哥嗎?濯絕塵愣了一下下。
但沒一會兒,他驕傲的自尊心又抬頭了。這女人真是不識好歹啊!天下就是有這種怪人!濯絕塵啐了一口。也罷,他就去找不怕惹麻煩的好了,誰理這個奇奇怪怪、分不清好壞的女人啊!
哼!暗哼一聲,濯絕塵拍拍,頭也不回地往窗外一躍。反正,趕走了他濯小王爺,可是她的損失,絕不會是他的。
紫衣女子听見了他走的聲音。她笑著,依然笑著。誰說男人難對付的?他不是走了嗎?真正難對付的是披了人皮的豺狼虎豹啊!
慢步走回了窗口,她坐在窗沿上,淘氣的桃花瓣依然舞進了她的房里,落入了她的手心。
她將它湊在鼻前輕嗅著,那香香甜甜的滋味,讓她忍不住將它放在口中嚼著。
但沒一會兒,那微澀的口感卻讓她的眉困惑地輕擰。
原來……這香甜的桃花瓣竟是苦的麼……
濯絕塵落了地,不住地往前直走,可臉上心里卻是老大不高興。
什麼嘛!沒想到他也會吃虧……而且對方還是個年紀輕輕才不過十六、七的小女娃!也罷,也罷,這世上無奇不有,當然也有不正常的;再說,這女娃年紀太輕,弄不清什麼是好、什麼是壞也是挺有可能的事,這與他的個人魅力根本就搭不上邊
想著,濯絕塵不甘心地回頭望了望。這一回頭,他看見了那個紫衣女子正坐在窗台上皺眉。
嘖!後悔了吧?濯絕塵眼楮一亮,開心得直笑。他就說嘛!誰能夠拒絕得了他濯大公子的魅力?只可惜為時已晚嘍!因為他是最討厭人家扭扭捏捏的態度了。所以啦,就算她是個絕世大美人,他也絕不吃回頭草的。
呵呵呵……對此他只能說抱歉了。正開懷的濯絕塵忽然听見有人叫喚的聲音。
「小王爺!小王爺!原來您在這里啊,」
「阿鈞?」濯絕塵也斜著眼看著濯王府的護衛濯鈞。「你怎麼來了?」這家伙的鼻子何時這麼靈了?竟然連他在哪里都聞得出來!
濯鈞不悅地翻了翻白眼。「皇上爺有請。」
皇舅竟然派人到別苑來?
「他怎麼知道我來京城了?」奇了,他提早到京城述職的事,只有家里人知道啊!難不成有人出賣他了?
「小王爺,」
濯絕塵看了濯鈞一眼,後者的眼神可是正直不阿的。算了,諒他也沒這個膽。算來算去也只有他那個無聊至極的娘親了,不知道這回她又搞什麼名堂?
濯絕塵想著,一面朝前頭走去,一面吩咐道︰「阿鈞!備馬,我要進宮。」
「是的,小王爺。」
濯絕塵甩開折扇,瀟灑地微笑振風。
反正經過了今天的陣仗,為了躲雷振天,他是得消失幾天,躲哪比得上皇宮隱密了?成千的禁林軍哪,抵不過一個神捕嗎?再說,不就進宮嗎?雖然規矩是多了些、麻煩事兒也不少,可又不是叫他去死,就當進宮去玩玩,見見那些個久未謀面的漂亮的姐姐妹妹阿姨姑姑的,不也快活!
想著,濯絕塵的腳步也輕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