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雨絲飄零、寒風刺骨的墓園里,一座座豪華陰宅肅穆寂寥地靜駐。亞穗被安葬在此,是經過卜卦的結果,說是亞穗喜愛的地點,于是她的父母將她安葬于此。
亞穗沒有交代什麼,來不及交代什麼便走了,所有的人包括她父母都單純的以為這場車禍是意外,雖然唯一知道事實的泛佳什麼都沒說,但經過楱桐的轉述後,妁姍與澐攸打算逼問出亞穗的真正死因。
可是……
「不行,她不能再受刺激,醫生說她的精神已在崩潰邊緣。」楱桐不得不阻止。他親眼目睹泛佳時好時壞的失神恍惚,知道醫生說的是實話,泛佳受的刺激太深,已經承受不住了。
「難道你要亞穗死得不明不白嗎?」妁姍哭著,直到現在她還是無法接受亞穗已死的事實。
「也許這樣子反而好。」澐攸也哭了。他們都曾目睹亞穗為自己特殊的感情而痛苦掙扎,誰又能真正體會她心中的苦楚?所以,重新轉世,重新開始,也許對她反而是種解月兌。
「她這麼年輕……老天爺,你為什麼要給她這麼多災多難又悲苦的生命?」妁姍抱著澐攸,悲哀地啼哭著。
亞穗的父母親和親朋好友皆已離去,只有妁姍、澐攸與楱桐三人戀戀不舍地悼念著。
亞穗倘若地下有知,必將欣慰地嘆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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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愁腸悲戚的情緒下,轉眼過了兩個月。
繼鄲的腳板已經復元,可以偶爾下來踩踩地,讓新長的肉受點刺激與壓力,但仍不能太過頻繁,動作也需緩慢輕柔。
他已從醫院轉回家里療養,在這段期間,澐攸仍親力親為的照料他的生活起居,倒也練就一手好廚藝,因為繼鄲從不挑嘴,對她煮的菜一律捧場的掃光光,慢慢地,澐攸真的喜歡烹烹煮煮,只為喜歡看繼鄲吃飯時那股滿足狀。
這天中午,澐攸煮了四菜一湯,她試過味道,覺得還挺不錯,繼鄲坐在輪椅上,照例將飯菜掃得干干淨淨,抹了抹嘴說句「真好吃」後,就讓澐攸推著到客廳看電視。
澐攸整理飯桌上的盤子,拿到流理台上清洗。這些事她從前是不屑做的,可是如今她不但做得無怨無悔,還快樂得不得了呢!
真是不可思議!澐攸滿足的笑著,現在的她幾乎連口紅都不擦,衣著打扮盡可能穿輕松舒適的休閑裝,這樣照料起繼鄲較方便,他也愛看。
將盤子收放在烘碗機內,澐攸到冰箱拿出半個西瓜,仔細的將皮切掉,把切好的西瓜肉一片片的擺放在盤子上,端出來喂繼鄲。
繼鄲覺得肚子脹飽得難受,可是又不想拂逆澐攸的一片心,他沒有異議的張口吃著澐攸塞過來的西瓜。照這般吃法,等病好啦,他可能變成一個超級大胖子。
繼鄲邊看著新聞邊想著心事,嘴巴還合作的吃著西瓜,他真是越來越佩服自己啦!一板一眼的他好象在不知不覺中慢慢消逝了。
喂完一盤滿滿的西瓜,澐攸幸福的將盤子放在桌上,同他看新聞。以前她從不會有此閑情逸致看什麼新聞,總覺得播放的新聞遙遠得事不關己,知道又怎樣?現在可不同羅!她不但喜歡看新聞,也愛和繼鄲為著不同立場、不同看法而爭辯得面紅耳赤,有趣得緊哩!
「澐攸,我們結婚吧!」突兀的,繼鄲有點羞赧的說。
「什麼?」澐攸懷疑她听錯了。
「我們結婚吧!」繼鄲耐心的重復一遍。
「我們結婚吧?老天!你把結婚這麼浪漫美麗的事說成好象『澐攸,幫我倒杯茶吧!』,沒有鮮花、沒有求婚的說詞,你……你非得這麼乏味嗎?你連『我愛你』都不曾對我說過!」澐攸叫喊著。為什麼她喜歡的人卻不能盡如人意,至少說一點甜言蜜語哄哄她,她就會欣然同意的,但,繼鄲他——比木頭還呆板得教人生氣。
「你……澐攸,你要去哪里?」繼鄲望著澐攸怒氣沖沖的模樣,他急壞的叫著。
但澐攸已經翩然離開,氣壞啦!
「真糟糕,我好象把一切全搞砸了。」繼鄲心灰意冷地癱在輪椅上。沒有辦法,他的個性就是這樣,拘謹、呆板,連好話都很少說,怎麼可能擠得出什麼求婚詞嘛!
雖然他也很想學電視上的男人一般,跟澐攸甜言蜜語一番,但,他就是做不到!他連深藏在心中許久的那句「我愛你」,都遲遲無法說出口,教他怎麼甜言蜜語嘛!唉!
澐攸應該最清楚這點的,怎麼反而生氣……唉!
繼鄲將輪椅推到門口,引頸企盼澐攸能夠趕緊回來,他才能跟她道歉,也許他應該拋棄一切,不顧顏面跟她說那句「我愛你」吧!
即使很難說出口,他也要做到,因為他真的很愛她,他想娶她,把她安置在身邊,用心呵護她,就算她愛發脾氣、愛無理取鬧也沒關系,他可以容忍她所有的好與壞。
這麼久的相處,繼鄲已經習慣澐攸的陪伴,現在澐攸負氣離開,讓他有些慌、有些空虛。
「澐攸……趕快回來吧!唉!」繼鄲孤伶伶地坐在輪椅上,守在門口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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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幾周就畢業,楱桐萬分不舍的整理行囊。因為只要從學校一畢業,他就得回家等當兵,無法再繼續住下去了,住了四年……楱桐依戀的撫著窗欞,他知道等他一離開,這屋子馬上會有新房客進駐,一如亞穗承租的C座一般,已經住著一對情侶。
想到亞穗,楱桐神色黯然地撫著BOSS香水,想起當時的玩笑和曾有的荒誕快樂,他仍失落于亞穗的驟然離開,對死亡有所頓悟。
現在的他已然不再覺得上天對他苛刻,給了他這樣嚴厲的雙親,他也不想再憤世嫉俗的故意將叛逆表現于外,他知道死亡是沒有預兆的,何時會死誰也不敢斷定,所以他決定,他要尋得真正生存的價值,然後不浪費、不茫然的過一生。
在亞穗入殮的那晚,楱桐愣愣地坐在家中一整晚,腦海里翻騰得很厲害,整顆頭像發生第三次世界大戰般,廝殺著他從前的觀念和思想,當曙光初現的那一刻,楱桐終于解月兌的拔下耳環,月兌上的奇裝異服,光溜著身體,代表著一個新生命的開始。楱桐爬上床,再也無困擾的熟睡。
楱桐想替自己,替亞穗,活得更像個男人。
起床第一步,將桌上的乳液、面霜、防曬油……等等,統統丟給妁姍;第二步,整理出許多衣物,不倫不類,太過新潮,太過顯眼的,全裝在一個袋子內,投進舊衣回收箱內。
第三步,每天早晨五點鐘起床,針對自己最害怕的運動——慢跑與五千公尺著手,他很努力克服自己體能上的不足,以堅持代替耐力,努力的跑,用力的跑。
楱桐要自己內在、外在都像個男人!
丟掉廢物後,所剩下的東西並不多,楱桐將三箱書搬到大門旁,他想先將這三箱書寄回家,其它的小裝飾品、書架、衣櫃啦,他可以送給需要的學弟妹們。
「楱桐,你在家嗎?」澐攸旋開楱桐大門的門把,探著頭問。
「請進。」楱桐微笑著招呼她進來。
「在整理東西?什麼時候搬?」澐攸望著一室的凌亂,空虛地問。
「這幾天,學校已經停課,我想先回家,等畢業典禮那天再回來。」楱桐從冰箱拿出兩瓶飲料,遞一瓶給她。
「這麼快?」澐攸不舍地說。
「時候到了,該走的還是要走。」楱桐無奈的笑著。
「妁姍知道嗎?」
「還不知道,她最近精神狀況也不佳,我想只能過幾天再告訴她。」楱桐說完,仰著頭灌著飲料。
澐攸無言以對的拿著飲料發呆。這個時候,大家的情況都不好,亞穗的死像帶走他們的全部歡樂。
「你找我有事嗎?」
「我……唉!」澐攸哀傷的大大嘆著氣。
「怎麼了?有心事嗎?」楱桐柔聲地笑著問。
「繼鄲他……向我求婚。」
「你不想嫁他?」楱桐狐疑地盯著她。澐攸因他而做的種種改變是有目共睹的。他相信澐攸絕對是深愛著繼鄲,但結婚?難道澐攸還在懷念單身生活嗎?她現在與繼鄲早已跟夫妻所差無幾,她還在猶豫什麼?
「不是不想,而是怕。」澐攸略顯痛苦的表情,表示這問題真的令她深為苦惱。
「怕?為什麼?繼鄲大哥對你不是一向很好嗎?」楱桐不解。
「我怕的是,如果我真的嫁給他,發現彼此仍是差距過大,怎麼妥協都阻止不了我們變成怨偶時,我該怎麼辦?」澐攸苦惱的扭著手。
「人家說,婚姻需要經營,即使有先天條件,仍需後天努力來彌補,只要你肯用心去做,你就會知道發生問題時你該怎麼做。」楱桐不知道自己究竟能給澐攸什麼樣的建議,他只能提供一個方向供她參考,怎麼做還是要靠她自己。
「可是,繼鄲他真的很實在,實在得嘔死人。」澐攸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討厭他哪一點,繼鄲的每一面都教她又愛又恨。
「老問題,面包與愛情,你選哪一樣?」楱桐笑著。
「面包,面包能制造愛情,愛情不一定能制造面包。」澐攸理所當然的說。
「面包不一定能制造愛情,愛情也不一定不會制造面包哦,單看各人境遇造化,這是很見仁見智的問題。人生本來就是由很多不一定所堆積成的,所以才會感受它有喜有悲、有苦有樂的地方啊!」楱桐集他近來所體會的種種,匯整的告訴她這個結論。
澐攸默默地咀嚼著這段話,終于堅毅的下了決心︰
「楱桐,謝謝你。」
「沒什麼啦!」
「我想去看看亞穗,告訴她我要結婚的事,你要不要一起去?」澐攸站起身來,下決定俊的心情異常輕松,她開懷的笑著。
「好,我也順便告訴她,我要離開的事。」楱桐也跟著站起來,無異議地走到門口。
「你不換衣服嗎?」澐攸驚訝的喚住他。
「不用了,我不想將時間花在打扮上頭。」楱桐等著,等澐攸走出門,他才將門鎖好。
「你變!」澐攸溫情地說,語句中完全沒有以往的犀利和調侃。
「你也是。」楱桐與澐攸相視而笑。是的,他們都變了,不可能再回復。
「我們買幾樣亞穗愛吃的東西上山去。」澐攸提議。
「好呀!她看到我們不曉得會有多高興。」楱桐心想,亞穗在另一個世界,不知道有沒有認識新朋友?
「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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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多,澐攸提著大包小包的菜肴回來,她因為在墓園多待了會,沒時間再買菜回來煮,只能到餐廳帶菜回來吃。離開繼鄲一整個下午,不曉得他自己能不能上床睡覺?有沒有吃藥?
心念才一轉,坐在車內的澐攸已經瞥見門口那個熟睡的人兒,澐攸將車停妥,沖上前搖醒坐在輪椅上睡覺的繼鄲。
「你怎麼在這里睡覺?會感冒的,你看你的臉和手都冷冰冰的,怎麼不加件衣服?」
「你回來了?我在等你,等著等著竟然睡著了。」繼鄲抓緊澐攸的手,有點委屈的可憐樣。
「你從下午就一直坐在這里?」澐攸不可置信的笑道,心里頭有股暖流在沖擊地的心。
「嗯!」繼鄲點點頭後又說︰「我想跟你道歉,還有說……說……」繼鄲臉紅的低下頭,就是擠不出那句該死的話。
「說什麼?」澐攸溫柔地低問。
蹦起所有勇氣,繼鄲一鼓作氣的喊出他心中最深沉的期待和愛︰「澐攸,我愛你!請你嫁給我,我……我會一輩子疼惜你。」說完,繼鄲期待的將臉抬起。
只見澐攸噙著眼淚,滿心喜悅和感動地望著他。
「好。」澐攸沖過去抱住他,感動的哭了。
她的這塊木頭終于開口跟她說「我愛你」了,終于,她等了這麼久,一顆心老是忐忑不安的胡思亂想,現在,她再也無顧慮,可以全心全意的嫁給他啦!
「真的?你真的要嫁給我?你不賺我年紀太大嗎?不嫌我太過古板無聊?」澐攸爽快的應允,反而讓繼鄲手足無措。
「你是有點呆板無趣,年紀也梢嫌大了點,可是我還是要嫁給你,你不贊成嗎?」澐攸故意正經八百的數落著。
「不……我很高興,謝謝你。」繼鄲靦腆地笑笑。
「老天,你應該說『我愛你』,不是『謝謝你』。」澐攸翻著白眼,凶巴巴地糾正他。
「是……我……我愛你。」繼鄲羞紅著臉呆呆地笑著,他真的很高興。
「好乖!」澐攸抱著他又親又叫,終于想起她後座的菜。「啊!我的菜,繼鄲,你肚子一定很餓,我……」
澐攸還沒說完,繼鄲便說︰「我們到外面吃,慶祝慶祝,好嗎?」
澐攸很高興繼鄲終于有點羅曼蒂克,懂得適時逢迎她,可是澐攸拒絕︰「我也想,但你現在行動不方便,等你好了咱們再出去補吃,好不好?」澐攸溫柔地靠在他的胸前,欣慰地笑了。
「好呀!現在?」
「反正我也買了許多好吃的菜回來,你等著,我到前面巷口買瓶香檳,這樣也可以慶祝慶祝。」澐攸揚著一頭美麗的秀發,快樂地跑出門。
以往曾是黑夜的子民、暗夜化身的澐攸,變成如夏日艷陽般,充斥著愛與熱情,美麗的她終于如願地尋到她真正的愛情與歸宿,不再孤獨流浪地尋不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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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個好日子,澐攸出閣的好日子。
澐攸已跟繼鄲商量過,她決定要給自己一個簡單的婚禮,她想公證結婚後,擺幾桌酒席請好朋友熱鬧熱鬧就夠啦!因為她知道她父親根本不會費心幫她籌備婚禮,只會包一大包的禮金給她陪嫁,也許會送棟房子,但他就是不會親自來跟她講句話。
澐攸不想傷懷的出嫁,反正她一直孤家寡人的生活著,而繼鄲也能體諒,便作了這決定。
繼鄲的母親早就去世,父親是個節儉固執的外省人,年紀很大的他也不想鋪張浪費,但是客仍然照請,他是很好面子的,至少他那群打仗同來的老鄉是非請不可。
所以,即使想簡單不鋪張,仍舊席開三十幾桌,而且大都是繼鄲他這邊的親戚明友。相形之下,澐攸就顯得可憐兮兮。
「怎麼了?」繼鄲看著在一旁掉淚的新娘,心疼的問。距宴客的時間還有一個
小時,他們待在飯店里專為新人準備的休息室。
「沒有,我只是……我家人都沒來……有些失望。」澐攸止不住傷心地說。
「宴會還沒開始,先不要想這麼多,你父親一定會來的。」繼鄲幫她小心地擦淚,安慰地說。
「他不會來的,我太了解他,他絕對不會來的。」澐攸苦笑,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奢望父親的注意,他早已放棄她很久了,不是嗎?
「不要想了,你父親到不到場,都不會影響我對你的心。」繼鄲保證地摟緊她。
「繼鄲……」澐攸深情款款地看著他,堅信自己的決定是對的,繼鄲會善待她
一輩子,永遠不變。
「好啦,不許再哭羅!你今天這麼漂亮,哭腫了眼楮怎麼辦?」繼鄲回視她深情的盯視。
「嗯!」澐攸點點頭,她問︰「現在幾點鐘?妁姍跟楱桐怎麼還沒來?他們說好要來陪我的。」
「我到外面看看,搞不好他們已經來了,卻找不到我們。」繼鄲輕撫著澐攸的
澐攸坐在鏡子前,替自己補妝,突然,身後的門應聲開啟,澐攸從鏡中看到來人時,不禁張口結舌——
「爸!」澐攸回過頭看著他。
澐攸的父親面帶微笑的走進來,盯著看她好一會兒,愣愣地說︰「你跟你媽長得真像。」
澐攸沒有答腔,心情復雜。
「你今天出嫁,我……」澐攸的父親由口袋里拿出一只玉鐲,他走向前拉起澐攸的手,套進玉鐲,倒退幾步說︰
「這是我托人從大陸帶回來的古物,它的價值……嗯!我這個做父親的,平時沒空關注你,這個玉很好,希望保你平安健康。」澐攸的父親別扭地扯東扯西。他們之間的關系一向疏遠,也許是他總是很忙吧,很少跟她說話,造成他們之間有許多心結存在,再加上澐攸的後母,就變得更為復雜。
「爸!」澐攸哭著沖進他的懷里,盡釋前嫌的說︰「謝謝你,謝謝你!」
「女兒,結婚是好事,不可以哭喔!」澐攸的父親嚴肅的表情下透著一絲慈祥,他慢慢拉開澐攸。「我擅自作主,請了些老朋友來喝喜酒,你不會反對吧!」
「不會,當然不會,大概有多少人?我請飯店經理加桌。」澐攸笑著抹干淚痕。
「很多,最少要一百桌才夠。」澐攸的父親在商場縱橫打滾多年,他的人脈之廣,請一百桌算是寒酸呢!
「一百桌,這麼多?臨時加桌怎麼可能?」澐攸著急的說。
「放心,我早就請繼鄲連帶訂好了。」澐攸的父親出乎意料的笑道。
「繼鄲他……你們怎麼會……」澐攸困惑不已。
「在你拿帖子回來之前,繼鄲他曾經來找過我,跟我提及將與你結婚。他向我保證一定會好好疼惜你,並請求我一定要出席酒宴,其實不用他要求,我早就想來,這是我第一次嫁女兒,怎麼可以太過馬虎呢?
只不過,繼鄲他拒絕我要送你作陪嫁的洋房和一筆錢,讓我有些生氣,但是他告訴我,他一定不會讓你衣食短缺。他的人很實在,我很中意這個女婿,可是我季某人嫁女兒不能沒有嫁妝,所以我仍舊將兩棟房子過戶給你。
這是地契和房契,你就留著吧!」澐攸的父親威嚴地說,完全不容反抗。
「爸……」澐攸不知所措,為難的接過,心想待會兒怎麼跟繼鄲解釋。
「你休息吧!我得到外頭招呼客人,時候不早啦!」澐攸的父親開懷地笑著。送了這麼多年的紅包,終于有機會討回啦!
澐攸的父親走出去,與剛要進來的妁姍擦肩而過。妁姍猛盯著他看,覺得似曾相識的熟稔。
「他是誰?」
「我爸爸!」澐攸一掃陰霾地笑著︰「怎麼這麼晚才來?」
「我在等楱桐啊!他老人家舊習不改,老是遲到。」妁姍仍是一身美麗的紅色打扮。不同的是,她的頭發留長了,也染回黑色,衣著是簡單大方的套裝。
「他在當兵嘛!總是不能像正常人這般自由,想幾點出來就幾點出來,咦!他現在人呢?怎麼沒跟你一同進來?」澐攸坐在椅子上,望向妁姍的身後。
「他呀!正在跟繼鄲大哥寒喧問好呢!」妁姍走過來細細端看澐攸,幾個月不見,她變得更賢淑美麗!
「澐攸,你好漂亮。」妁姍不由自主地贊嘆著。真是便宜了繼鄲那家伙。
澐攸羞赧地笑著,更添幾分嫵媚,現在的她柔情似水,臉皮薄得很,完全經不起別人的贊美,這會羞得像含羞草般,只想躲起來。
「看你的樣子,真教我羨慕。」妁姍夸張的哀嘆著。
自從與唐海洋分手後,再加上亞穗的事,妁姍著實沉寂了好一陣子,連工作也辭掉,渾渾噩噩的過日子,她完全迷失掉自己,要不是澐攸要結婚的消息刺激她蘇醒,也許至今仍在愁雲慘霧里走不出來。
「你有沒有什麼打算?不工作了嗎?你已經失業有一陣子了。」澐攸關心的問。自從她結婚的事決定後,就一直與繼鄲到處看喜餅、照婚紗、訂喜宴,還找人把繼鄲的家重新翻修裝潢,四處去看家具、買家電,幾乎沒時間與妁姍聊天。
「我想到別的城市重新開始,我準備要開店。」妁姍坐在澐攸的對面,替她撥開散在頭紗上的長發。
「為什麼要到別的城市?你要開店可以在這里開啊!」澐攸著急地拉著妁姍的手。她最要好的朋友離開了,她以後有心事要找誰傾吐?有委屈能找誰訴苦?她不要妁姍離開!亞穗死了,楱桐當兵去了,現在唯一在身旁的妁姍又……不,她不要大家四分五散。
「這個城市有太多包袱在我身上,只有到別的都市去,我才能毫無後顧之憂的拚出成績來,我已經夢想很久,也計畫很久,我一定要去實踐。」妁姍微笑地勸著澐攸放寬心,她一定會常回來看她的。
「你決定了嗎?不再……考慮看看?」澐攸仍是不死心地問,她希望妁姍改變主意。
「嗯!我早就看好一個地點,已經在裝潢,大概再二十幾天就可以選蚌黃道吉日開張了。」妁姍意志堅定。
妁姍做事情向來是想到馬上做,不讓自己有任何後悔的余地,所以當澐攸跟她提起她要結婚的事後,妁姍隔天馬上飛到另一個城市,花了數周時間,替自己找到一個合適的地點。
她想要開服飾店,走辣妹路線,于是她跑到香港大肆采購,買的全都是特殊單件的衣服和飾品,她相信像她心目中的店在台灣將會形成一股風潮,只要店里的風格與潮流能一直走在最前線的話,她的成功是指日可待。
店剛開張時,她勢必無法到法國去采購,因為她的預算和經費沒那麼高,但只要店一上軌道,她就會周游世界各國,找尋適合她店的衣服,當然,這得是很久以後的事。
「二十幾天?你什麼時候走?」澐攸咬著唇,不讓自己說出傷感的話,她真的覺得十分不舍。
「後天,等你歸寧請客完就走。」妁姍之所以決定尾隨澐攸出嫁的腳步,一是因為澐攸幾乎沒什麼娘家,她想替代她家人送她出閣,二是因為大家都搬離大樓,她再待下去根本就沒啥意思,只是徒增傷懷罷了!
「沒有歸寧請客,我爸爸已經合並在今天請啦。」澐攸解釋著。
「你爸爸怎會突然轉性呢?他不是不理睬你嗎?」妁姍困惑地問。
「是繼鄲,也不知道他跑去跟他講些什麼,竟能讓他出現。」澐攸的神情中充斥著甜蜜。
「繼鄲大哥真有心,你嫁過去可要好好的對他,別……」
妁姍戲謔的話還沒講完,就被楱桐搶白︰
「別凶巴巴的對他,知不知道?女人家要以夫為重、以夫為貴,懂下懂?」身穿一身米白色西裝的楱桐,古銅色的肌膚看起來健康極啦,仔細端詳,會發現揍桐的手臂與胸膛都變厚實了呢!
「還要不要以夫為天,以夫為地啊?都什麼年代啦!還講這種迂腐的話,你什麼時候變這麼大男人主義的啊?」妁姍不滿的瞪他一眼。
「長官教的。」楱桐露出一口白牙,健朗的笑著。
「你真的不一樣羅,像是男人中的男人,越來越有男子氣概,似乎挺有擔當重任的架式。」澐攸興奮地左瞧右瞧,覺得楱桐這個兵當得棒透啦!
「謝謝你的夸獎。」楱桐抬頭挺胸,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我倒覺得楱桐仍像個小弟弟一般,還不夠格稱作『男人』哩!」妁姍促狹地笑著他。
「是的,長官!」楱桐倒也不介意,一板一眼地回應著妁姍的捉弄。
「老天,當兵真會磨掉一個人的風趣,你看看他,活月兌月兌像個呆板的傻兵。」妁姍嚷嚷著。她就快走了,能夠這麼開心的和他們玩鬧,已經沒有什麼機會了。
「楱桐,妁姍她後天要走,到別的城市去。」澐攸無限感傷的打斷妁姍的嘻笑。
「你要開店?」楱桐自是清楚妁姍將來的打算,她早已提過不下百萬遍。
「沒錯,我的美夢即將成真。」妁姍輕松地笑著。
「恭喜你。」楱桐拍著妁姍的肩膀,由衷地說。
「你怎麼都不難過?軍中生活該不會也將你的感情全磨光了吧!」澐攸有些生氣的問。
「這是好事,有什麼好難過的呢?你是怕妁姍不能常來看我們嗎?你放心,我們就像是放很遠的風箏一般,離的雖然很遠,但始終有條線牽系著,一輩子也不會斷的,是不是,妁姍?」楱桐依舊爽朗的說。他已經習慣把所有事往好的一面、往樂觀的那邊想。
「可是……」澐攸忸怩地又想說什麼。
「不要再可是啦!我保證,只要你有需要,我馬上飛回來看你,好不好?也許你也可以抽空來找我呀!」妁姍走過去抱住她,千言萬語只能化作一個保證。
「好吧!」澐攸終是屈從地點著頭。
「楱桐,你放幾天假?」妁姍問。
「三天。」
「明天晚上大伙兒再聚聚怎樣?」
「好呀!不過我想先去亞穗那里。」也該讓亞穗看到他的改變,相信她一定會又驚訝又高興。
一提起亞穗,每個人都神色黯然,雖然沒有人說出口,但大家都想著同一件事
如果亞穗還待在世上,不曉得有多好。
「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澐攸不要上山,你剛結婚,不太好。」妁姍強自打起精神說。
「嗯!請幫我問候她,說我過一陣子會去看她。」澐攸也跟著撫平情緒。她今天可是新娘子,不能老垮著一張臉,多難看呀!
「時間差不多了,我先出去羅!」楱桐走出門去。
澐攸也跟著緊張的問︰「妁姍,我的妝有沒有月兌?頭發有沒有亂?」
「來,我幫你補妝,汗和眼淚多少弄糊了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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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店一系列的白,美麗的花海妝點著牆壁與樓梯,高貴的美術燈照亮著大廳的每個角落,出席喜宴的賓客早已安靜地坐著,等待新郎新娘的現身。
結婚進行曲在大廳回響著,出現在樓梯頂端的這對新人立即引起一陣騷動。
澐攸塵俗不染的美麗令得所有賓客一陣屏息,白色新娘禮服把她襯得宛如仙子般,令人贊嘆,每個人心中都在罵著繼鄲,真是好運氣,娶到這般如花似玉的美眷,反觀身旁的老婆——唉!
澐攸羞赧地望著繼鄲,一襲黑色燕尾服,今日的他顯得英氣勃發、神采飛揚,澐攸愛憐的朝他一笑,在繼鄲的深情回視、眾賓客的眼光注視下,澐攸與繼鄲一步步地走下台階,走向屬于他們的美好未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