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聿軒唇角微揚,練達的伸出手與客戶交握。他與客戶寒喧幾句後,就目送客戶先行離去,隨即斂起臉上的笑容,換上一副冷漠如冰的表情。
他朝助手--魏泛使了個眼色,示意要他自行處理桌上的文件。接著他就從西裝口袋掏出一只銀色菸盒,從中輕取一根香菸,低頭點燃。他高仰下頷,朝空中狂傲地吐出一股白茫茫的煙霧後,就沉穩地邁開步伐,朝飯店的咖啡廳走去。
聿軒那對能勾人的眼神,並不因歲月的流轉而有所改變,但他那曾吻過多少美麗佳人的炙熱薄唇,卻自六年前的某一天,開始終日緊抿著。
聿軒推開飯店的會議室大門,直往二樓的咖啡廳走去,他那高挑的身形、斯文高貴的氣質,總能吸引眾仕女的目光,可是他卻對這些女人視若無睹,只冷冷的走了過去。
他越過一處室內噴泉,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先生,請問您要點餐,還是要喝飲料?」一名面帶微笑的男侍,向聿軒低問。
「我要一杯咖啡!」
聿軒說完後,便望著玻璃窗發呆。
六年了,已經整整過了六年了,六年的光陰把他從一位享樂至上的浪蕩子,變成一名唯利是圖的奸商,而這一切的改變,全拜那個女人所賜!
原本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聿軒,此時突然被一名女客身上所散發出的香味所吸引,那熟悉的香味令他為之一顫,他急忙回過頭去凝神細看,確定那個女人並非是「她」後,郁結的情緒才自心中逐漸消散。
為什麼?
在經過那件事後,他對「她」應該只有恨,沒有愛啊!
聿軒用力地捻熄手中的菸頭,心中卻無法消除對「她」的情感,不論是恨「她」,或者是愛「她」,都已經讓他無力再承擔了。
「該死的女人!」聿軒在心中罵道,他只要一閉上眼,那張妖艷的俏臉便立即浮現在他眼前,怎麼趕也趕不走。
此時,侍著將咖啡端至聿軒的桌前,聿軒待侍者離去後,才緩緩張開雙眼,突然,那張令他永生難忘的臉竟出現在不遠處!
聿軒在看清那張臉確是「她」後,突然一種復雜的情緒襲上心頭,他匆匆付了錢,朝飯店外奔去。
六年的時光改變了他,也改變了「她」。
那張臉蛋依舊亮麗如昔,卻少了昔日的叛逆與不羈,原本火紅的短發,如今卻變成了黑黝烏亮的發髻,一襲正式的鵝黃色套裝,將往昔的性感收斂起來,卻依舊予人無限風情。
此時的「她」,正站在電話亭里打電話,就跟他們當初相識的情況一模一樣。
聿軒冷著臉,站在亭外靜靜瞅著「她」。
直到「她」掛上電話,轉過身來--
「啊?」
張心媞一見到眼前的男人,便眉心微蹙起來。她咬著唇,神色復雜地回望著聿軒。
聿軒打量了心媞幾眼,然後將隔離兩人的玻璃門一把推開,用嘲諷的口氣對她說道。
「你過的不錯嘛!」
他那揶揄的口吻令心媞眉頭皺得更緊,她推了推淡黃色的太陽眼鏡,努力撫平情緒,然後故作淡然地伸出手與他客套寒喧。
「你也不錯嘛!聿……不,簡先生。」
聿軒眼神冷厲地盯著她白淨無瑕的手,突然發現她手上竟未戴任何戒指。
他伸出手,勾起她滑女敕的下巴,傲慢地瞪著她那完美動人的五官,然後以譏諷的口吻說著︰「我們之間何時變得如此客套了?『張小姐』?」
雖然他的手捏痛了她,但她仍面無表情地與他相望。
「別再用這伎倆騙人,我上過你的當,我還記得。」說完,聿軒忿忿地放下手,往後退了一步。
聞言,心媞心痛地垂下了頭,跨出電話亭。那一年她既然做了這個選擇,就不應該後悔,既然如此,就讓他繼續恨她吧!
「我當然記得,要不是你老婆給我五百萬拜托我離開你,今日我也不會有好日子過啊!呵!」
心媞雖掩嘴輕笑,但心底卻在大喊「對不起」這三個字。
若不是她是第三者,若不是他老婆當時懷著身孕,她極有可能不顧一切地跟他在一起,但--
她無法漠視他老婆對她的苦苦哀求,於是她只得在他們面前演一出戲來徹底毀滅她在聿軒心中的形象,讓他誤以為她只是為了錢而接近他。
當時的聿軒躲在房內監看這兩個女人的談判,他萬萬沒想到當他的老婆--楚蓮,向心媞提議以五百萬作為分手費時,她……竟然答應了!
她是他唯一用心愛過的女人,也是唯一讓他想放棄浪蕩個性,而想與之廝守終生的女人,哪里知道,她竟然是個拜金女郎,一個以騙人感情來謀取金錢的爛女人。
聿軒痛恨地瞪著眼前這個笑得花枝亂顫的女人,他氣得揚手打了她一巴掌。
「啪!」
心媞漠然地昂起下巴,直視聿軒那沒有一絲悔意的臉龐,淡然道︰「我……再也不欠你了。」
她垂下臉,自唇角浮現一抹淒然的笑。他知不知道其實她的心好痛好痛,即使已經過了六年,依然痛得讓她受不了。
心媞撫著熱漲發疼的臉頰,不敢再看向聿軒,她決定繞過他,往前走去。
她才快步走了兩步,就被聿軒一把拉住。
「說,你現在收費多少?」
聿軒無情的字眼字字刺入心媞的心中,她閉上眼,不讓淚水彌漫雙眼。
她努力武裝自己,偏著頭朝他嫵媚一笑說︰「我已經老了,早已金盆洗手。」
聿軒冷哼一聲,顯然並不相信她的說詞。
「金盆洗手?我看……你早已被人包養了吧!」
「就算是……也不干你的事。」心媞偏著頭,不願讓聿軒看見她流露在臉上的痛楚。
「對方開價多少?給你什麼條件?」聿軒的口氣不僅無理,還帶著明顯的嫌惡。
心媞無法忍受他的冷嘲熱諷,索性將臉一變,露出一副貪婪的嘴臉,玉手則親昵地搭上他的肩。
「喲!老凱子又想花錢啦?你這次又想花多少錢在我身上呢?」
她的話勾起了他最痛苦的記憶,他什麼也沒說,就拉著她的手往飯店走。
「你……你要帶我去哪里?」心媞慌張地四處望著。
聿軒沒有回答,依舊粗魯地拉著她往飯店里走,然後直奔他承租的房間去。
「你……你……想干什麼?」心媞心中雖慌,卻隱隱有股期待。
聿軒打開房門,將心媞直接拖至床邊,然後用力將她拋在床上。
「月兌衣服!」
他對她下完這道命令後,就自行卸除身上的衣物。
「干什麼?」
「我要跟你上床!」他邊月兌襯衫邊說。
心媞咬著唇,搖著頭說︰「對不起,我不能--」
他望了她一眼,然後自皮夾內抽出所有的現金,一把扔向她。
「現在可以了吧?」
心媞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她負氣地動手月兌去衣服。
她的衣服才月兌了一半,聿軒便粗暴地撲了上來,他狂暴地一把扯下她的底褲,雙手扶住她的腰,用力將自己的硬挺進入她的溫熱核心。
「啊……」心媞痛苦地低叫著。
聿軒埋首在她胸前,將她痛苦的低叫視為是歡愉的叫聲。他忘我的啃噬起她胸前的紅女敕蓓蕾,然後弓起身體狂猛地向她體內沖刺。
心媞強忍著身體的痛楚,咬著牙接受聿軒粗魯的報復,但沒過多久,她竟痛得暈了過去。諷刺的是,聿軒卻在同時達到高潮,過了幾秒後,才虛軟的趴在她的身上。
他放任自己盡情回憶她的美好,而她就在這短暫的時間里逐漸蘇醒。
餅了一會兒,他毫不留戀地抽身離開她,然後抽著菸,走到客廳的落地窗前,不發一語。
此時,心媞迅速地抹去悲傷的淚珠,她忍著痛,將衣服一一穿好。她望著灑落一地的紙鈔發呆,她知道自己應該盡責地將戲演到底,收了錢,拍拍走人才對,但這次她再也無法作踐自己了。
聿軒听見大門被人用力地關上後,握緊的拳頭這才慢慢松開,他將自己拋在沙發上頹躺,任由愛恨啃噬他的身心……
不久,他抹去臉上的淚水,起身回臥房準備盥洗。
此時,聿軒赫然發現房間門口外有一地的紙鈔。
他驚訝地向房間逐步靠近,發現她竟未將錢帶走,他不禁迷惑地眯起雙眼。突然間,他看到被單上染著一片怵目驚心的血色,他急忙奔上前去。
「沒錯!這真的是血!難道,我真的傷了她嗎?」
聿軒一想到這,就趕忙套上衣物,拿起車鑰匙往外沖。
「該死,如果我真的傷了她,我一定無法原諒自己的。」他在心中如此想著。
當聿軒沖下樓時,適時見到一輛救護車自飯店門口駛離。他緊張地抓了位飯店的服務人員問道。
「說,救護車載走的人是誰?」
「一名穿黃衣服的女人,她一下電梯,便暈倒在大廳內,我……」
「那她要被載到哪里?」聿軒打斷對方綿長的敘述,一顆心又急又亂。
「XX醫院。」
「快幫我叫部車,我要去看她。」他對服務人員命令道。
「請問那名女子與您的關系是……」服務人員好奇地問道。
「她是我的愛人。」聿軒沒料到自己會月兌口而出這句話。原來在他心中,他還是愛她比恨她要來得多。
服務人員點了點頭,然後火速調派車輛送心急如焚的聿軒到醫院去。
一到了醫院,聿軒就沖向急診室去。很快地,他在急診室找到早已痛得臉色慘白,撫肚申吟的心媞。
「心媞!」
他一見到她那痛苦的模樣,就自責不已。
「嗚……聿軒!」
心媞脆弱地哭出聲,然後急忙伸手握住聿軒的手。
「你別怕,我在這。」他用力地握緊她的手,但護士卻將他們兩人的手拉開,將他往外推去,然後拉上布簾,不讓他接近她的床。
「干什……」他本欲破口大罵。
「醫生要做檢查,請耐心等候。」護士簡單地交代完後,便逕自離開。
沒多久,心媞被推了出來,聿軒見狀,趕忙跟上去,他握住她無助的小手,抬頭詢問推床的護士。
「請問她究竟怎麼了?」
「我們懷疑她子宮內壁破裂,現在要轉婦產科做超音波掃描。」護士一邊說著,一邊眼神怪異地望了聿軒一眼。
「很嚴重嗎?」他焦急地又問。
「要開刀的,你說嚴不嚴重?」護士賞了他一個白眼。
「聿軒!」心媞一听說要開刀,臉色變得更加慘白。
「別怕!有我在。」聿軒握緊她發涼的小手,安慰道。
「你能不能在這陪著我,不要走,求求你……」心媞低聲哀求,兩眼布滿痛楚與無助。
「我答應你,我會一直在這里的。」他慎重地應允。
說完,聿軒伸出手輕拂心媞盜汗的臉頰,心中有著萬般不舍。
心媞閉上限,全心抵抗痛楚。
不久,她被推進超音波掃描室做檢查,在確定她的子宮內壁已破裂,並在月復腔出現積血的現象時,便被推進手術室開刀。
聿軒在這等待的時間里,逐漸回復鎮定。雖然他對此事深感內疚,但他很清楚,她背叛他的事實是永遠不會抹滅的,所以他只會對她負道義上的責任,其他的……他不會多做。
一個半小時後,心媞被推出手術室。手術後的她,仍沉沉睡著。聿軒坐在椅子上,遠遠地看向她,他沒讓自己靠近她,是怕他會情不自禁觸撫她,所以他只是張著眼楮,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看,直到她清醒……
心媞蘇醒後,先是深吸口氣,而後就轉頭梭巡聿軒的蹤影。在確定他的確是守在她身旁後,她那雙美麗的眼眸,就流露著濃濃的情感。
聿軒見狀,急忙偏過頭去,拒絕與她的眼神有所交會。
「我害你受傷,我會賠償你的。」
聿軒的一句話,澆息了心媞眼中的熱情,她迅速地轉回頭,卻什麼話也沒有說。
聿軒站起身,自口袋取出一張支票,然後舉步向心媞走去。他面無表情地凝視著她,將支票塞在她手心。
「明天一早我就會離開這里,我想……」聿軒突然止住了話,然後深深地望著心媞蒼白而美麗的臉龐好一會兒後,才絕情地回轉過身,背對著她。
「我想我們永遠都不會再見面了,所以你……保重。」
在聿軒離開的那一刻,心媞差點出聲喚住他,但她用手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聲音發出來。她只能流著淚,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
*****
今晚心媞一夜無眠,她心事重重地屈腿坐在窗邊,吹風賞月。
自從六年前她自聿軒手中接過面額五百萬的支票後,就一個人離鄉背景跑到這個城市開服飾店。她本想一切重新開始,但卻沒想到,無論她怎麼努力,就是斷絕不了自己對聿軒的愛意,就這樣,一耽擱就是六年。
心媞一想到這六年的努力都白費時,不由得沮喪起來。
沒想到她逃了六年,仍是要面對。
但她一想到他那粗暴的方式,心中不禁涌現一股溫柔情懷。
「他--對我應該還是尚未忘懷的吧!」心媞暗自苦笑道。
「可是他無法忘懷的只是恨,不再有愛了吧?」心媞突然轉念一想,心中不覺黯然下來。
她知道聿軒是個自尊心十分強的男人,所以她相信他應該是永遠都不會原諒她,所以他才會一再傷害、踐踏她--
心媞一想到這,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撥電話給苦苦追求她的卓集雲。
「喂,是我。」心媞的聲音還是像往常那樣冷淡。
「心媞,有事嗎?」集雲的聲音還是一樣的溫柔。
「明天……去約會吧!」心媞一面說著,一面遙望淒美的月色。
「你是說真的嗎?」集雲有些驚喜。
「是真的。」
「可是我追了你三年,其間不論我如何邀約,你都不肯賞臉,今天怎麼會……」
「若我告訴你,我找你是為了要忘掉另一個男人,你信不信?」他是個好人,她不想騙他。
聞言,集雲沉默了會兒,然後才又問道︰「你能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嗎?」
「可以,我願意跟你坦白一切。」
她已經一個人承擔這一切太久了,如今,她再也背負不起這沉重的情債了。
於是,心媞娓娓道出她與聿軒之間的恩恩怨怨。
集雲自始至終都沉默地聆听著,不發一語。
「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被我的故事嚇到了?」
「沒有。只是驚訝你竟也有如此深情的一面。」
「你願不願意幫我?」
「幫你什麼?」
「月兌離苦海。」
「沒問題,只要你開口要求的事,我都會去全力以赴的。」集雲的聲音相當堅定無悔。
「謝謝!」心媞相當感激地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