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坐在床上,傷心的淚水直落。
世間事真的很諷刺,昨天才毫無保留的奉獻自己,並接受他的求婚,今天就發生這種意想不到的事。
明知他很花心,但那畢竟是過去的事情。原以為他會為她收心,沒想到一切都是她的痴心狂想。
看著他吻別的女人,她心痛難抑。以前他有再多的女人她都可以不在乎,可是跟她在一起後,她要求絕對的忠心。她心底不斷存疑,到底他還有多少未曝光的女人?
牆上的鐘短針指著十二。從回家到現在已經兩個小時了,而她卻毫無睡意,只能這樣傻傻地坐在床上。
手機的響聲劃破她紛亂的內心。她知道是他,但接听了以後又能如何,還不是徒增內心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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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少輝緊握著電話,他知道她一定還沒入睡,只是不肯接他的電話。在電話鈴聲至少響過五十聲後,他終于泄氣的掛下電話。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他不該一時心軟答應陳佳紋無禮的要求,他這是自己害自己,沒什麼好怨的,只是她該給他說明的機會。難道她就這麼不相信他,讓他連解釋的余地也無就判了他死罪。
他躺在床上,兩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強爾的經營分析報告明天就完成了,他再也不用新竹、台北兩地來回奔波。所以,明天說什麼也不能請假,更不能再因為私事而將公事棄之不顧。
他強迫自己入睡,可惜睡得不安穩。他不能想像未來沒有她的日子,遂擔心了一整夜,讓一早醒來的他依舊一臉的精神散渙。
人在新竹的他,只要一有空檔,便打電話給她,可是她始終不願接他的電話。
接下來的一個禮拜,听不見她的聲音,看不見她的人,丁少輝猶如置身于地獄里,每天都渾渾噩噩,不曉得他的日子是怎麼過來的。
又是周末,一個令人心碎的周末。想起上周跟她的雲雨之歡,那樣鮮明的影像,一直留存在他的腦海里,無論是她的人、她的身體、她的嬌羞,都教他想來心痛不已。
他不能坐以待斃,也絕不能讓她走出自己的生命。他仔細的想了想,該是請兩人共通的好友來幫忙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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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這樣?」蔣瑜華及楊齊聖發出強烈的疑問。
上次見面時,小倆口還很恩愛,怎會說翻臉就翻臉,如果事情不是到了難以挽回的地步,是用不著他們出馬幫忙的。
看著一臉要死不活的丁少輝,瑜華首先發難︰
「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愛你愛的這麼深,若不是你欺負她,她是不會跑回去的。」
「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他頹坐在沙發上。
「少輝,是不是跟你以前的女人有關?」楊齊聖一語中的。
「猴子,你知道陳佳紋嗎?」
「知道那個女人又辣又媚的,跟很多男人都有一腿,後來她不是跟你……」礙于瑜華在場,楊齊聖將說到一半的話硬是吞了回去。
「就是因為她,我和舒曼才會鬧得不可開交……」丁少輝簡略的說明那天發生的情形。
「丁少輝,你怎麼可以這樣!?有了舒曼,還跟別的女人玩親親,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瑜華氣的直跳了起來。
「喂!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連我一塊罵,我可是個正人君子喔!」楊齊聖急的表白自己的清白。
「你跟他物以類聚,也不算是正人君子。」
這是什麼理由啊!楊齊聖礙于丁少輝的一張苦瓜臉,只好悶悶地吞下這個啞巴虧。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一時心軟答應她無禮的要求……可是她是故意的,她看見舒曼站在我的背後,才故意這樣的要求,有意的拼命吻住我。」他的眼神泛著空洞,整個人也明顯消瘦一圈。
「就算那女人是故意,你的定性也太差了吧!」
「小豬,別一直責怪他,事情已經發生了,要想辦法解決啊!」楊齊聖皺眉說道,他實在看不慣好友變成這副死樣子。
「那你打算怎麼辦?」看他這個樣子,瑜華也不忍再苛責。
「她不肯見我,不肯接我的電話,我真是走投無門了。小豬、猴子!你們一定要幫我,我所有的希望就在你們身上了。」
楊齊聖嘆口氣,說︰
「先讓小豬去探探舒曼的口氣,了解她的想法後,我們再來做打算。」
「我可沒有答應要幫忙。」瑜華猶豫著,都怪這個星期以來工作太忙,沒時間跟舒曼聯絡,搞不好她現在正陷入水深火熱之中,而她卻一點朋友的責任也沒盡上。
「小豬,我知道舒曼就只有你這個好朋友,她現在唯一會見的人也只是你。所以,無論如何你都要幫這個忙。」
「現在听到的都是你的片面之詞,我必須先了解舒曼的看法。要是你不值得幫忙,我會勸舒曼離開你,要是你們只是誤會,我也會盡全力幫你們復合;再說,你的死活我可不管,我只是擔心舒曼,我不希望她為這件事情太難過。」
「只是你能將她所說的所想的,轉達給我知道就好。」
「這個沒問題。」
「小豬,那一切麻煩你了。」
「不麻煩,我還不知道能不能幫上你的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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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瑜華一走進高家大門,就被憂心忡忡的高母拉著手,直說︰
「瑜華,你來的正好,替我勸勸舒曼,這幾天她不太吃飯,整個人瘦了一圈,我看了好心疼,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高母為了舒曼,整個人也憔悴不少。當初是她力促這件婚事,從女兒逃婚開始,她就悔不當初,現在女兒又被折騰成這個樣子,她更是自責不已。
「高媽媽,你別擔心,我來跟她聊聊。」瑜華給高母一個安心的笑,然後去敲舒曼的房門。
「舒曼,是我小豬啦!」
許久,房門終于開了。
舒曼披散著長發,一張淡如白紙的臉,沒有一絲生氣。她拖著步伐,慢慢地走回床旁的沙發椅坐下。
「舒曼,你怎麼變成這樣?」瑜華將舒曼單薄的身子擁進她寬厚的懷里。「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我看了好心疼。」
「小豬,你都知道了呀!」看見唯一的好友,心底終于有了一絲暖意。
「你這個死沒良心的,有事也不會打電話告訴我,還當我是不是朋友?」瑜華看她這個樣子,忍住想哭的沖動,抱怨的說。
「怕你跟著我一起難過,所以不敢告訴你。」想當初瑜華不知勸過她多少回,不要輕易結這個婚。當初若听瑜華的話,如今就不會有這樣的下場,所以,她根本沒有勇氣向她訴苦。
「你講這是什麼話,我們說過要有苦同當的。」
舒曼離開瑜華的懷抱,吸了吸鼻,欣慰的說︰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你何苦把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好歹也听听他的說法,你一點機會也不給他,又怎能明了事情的真相?」瑜華握緊了她的雙手。
「你是來當他的說客?」
「不是的,我是站在你這邊,替你著想。其實,他不比你好過,他也跟你一樣憔悴。」
「是嗎?我只相信眼楮所看見的事實。」
「我不知道誰是誰非,我只是要你看清楚你內心真正想要的,我不想你因為賭氣而後悔終生。」
「逃婚的時候,我只是滿心的遺憾,並不會感到痛苦。但是,這一次親眼看見他親吻別的女人,我有著強烈被戲弄的感覺。你知道嗎?我現在的心猶如刀割般的在淌血,如果我和他重修舊好,要是再有下一次,我無法保證自己有活下去的勇氣,倒不如就此停住這分愛情,以後就不會再受傷了。」面對好友,這幾日對父母親說不出口的話,現在全都毫無保留的說出了。
「你怕愛得愈深,會傷得愈重,所以你拒絕繼續這段感情。」瑜華想到她當初對他認識不深,卻很勇敢的嫁給他;如今卻在對他有了感情之後,反而要離開他。天啊!這是什麼道理?
「小豬,你不懂,你不曾愛過,不知道愛一個人好難好苦,我不想再愛了。」她縮起雙腳,整個人縮成一圈的窩在沙發里。
「你別這樣,他是受那個女人要脅,被那個女人設計了,才會親吻她的。」瑜華不是要幫丁少輝說好話,只是不想看到舒曼這麼痛苦。
「事實的真相是如何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長痛不如短痛。」她的眼淚又不由自主的流下。
「舒曼,你們是真心相愛的。我看得出來,他很愛你,為了你的離開,他被折騰得不成人樣,難道你真的舍得放棄?」
「那你要我怎麼辦?我是個對愛專一的人,或許他也愛我,可是他也愛其他的女人,我根本無法忍受他的花心。」
瑜華無言了。要是執意勸他們復合,以後要是他再負她,她必定會像那些為情想不開的人,自尋死路,那豈不是更害了她;要是他們真的分手,為情所傷的兩人,往後的日子要怎麼過?唉!還是想辦法讓他們自己面對面來解決吧!
☆☆☆
從發生事情到現在已經過了將近一個月,好幾次瑜華約舒曼一起外出走走,散散心,想趁機為丁少輝制造機會,但是舒曼沒有一次答應,反而整天將自己關在家里,讓自己與外界隔絕。
今天出乎意外的,她竟然爽快的答應了瑜華的約會。
兩人約在中山北路的一家咖啡廳里,雖然瑜華常常和她見面,但今天見到她時,瑜華覺得她又瘦了。
「你再這樣不吃不喝的,鐵定會因為厭食而死掉。」瑜華忍不住出言恐嚇。
舒曼笑了。好久沒看到她的笑容,讓瑜華睜大了眼。
「小豬,你放心,從現在開始我一定會將自己喂的飽飽的。」她拿起了服務生剛送來的小蛋糕,一口一口的吃著。
「真的!?你想開了!」看她胃口大開,瑜華也跟著開心。
「等一下,你可不可以陪我去一個地方?」
「好啊!難得你有想要去的地方。」瑜華一口答應道。
「你不問我要去哪里?」
「就算上刀山下油鍋,我都會陪你的。」瑜華輕啜一口咖啡。
「沒那麼嚴重啦!我只是想要你陪我去婦產科。」她笑說。
「婦產科?沒事你去婦產科干嘛?」
「我那個晚了半個月還沒來,我想我可能有了。」她輕聲的說著。
「有了?」小豬就是小豬,連這個都听不明白。
「嗯。」她認真的看著瑜華。
「你是說……你肚子里有小baby了?」
「你真聰明。」好久都沒有像今天這麼好的食欲,舒曼將一整塊蛋糕吃的一干二淨。
餅去這一個月以來,她每天都過的渾渾噩噩,直到今天早上她才突然想起自己那個很久沒來了,連忙翻開隨身攜帶的小冊子。小冊子上有月歷,她會在月歷上用紅筆將來的那天圈起來做上記號。發現自己已經晚了將近半個月,而一向她那個都很準的,她不免起疑慮。她一個人不敢上婦產科,也不敢讓母親知道,只好請求瑜華的幫忙。
「有了小孩,你應該要難過緊張,怎麼你反而這麼開心?」她有點不明白舒曼的情緒反應。
「我當然開心,這是我活下去的原動力,有了他我就會活得好好的。」她不由得用手掌模了模自己的小骯。想她媽媽為求一個孩子歷經千辛萬苦,沒想到上天對她這麼好,讓她這麼容易就受孕了。
「先別談那個,我們先上醫院,搞不好是你這些日子身體太過虛弱,才會讓那個遲來。」瑜華招來服務生準備埋單。
「不會的,我直覺我肚子里有個小生命,你別潑我冷水,我是真的希望自己懷孕。」
「好!什麼都別說,我們上醫院吧!」
瑜華攔計程車來到賴綜合醫院,下了車的舒曼楞在原地。
「走啊!你是不是怕了?」瑜華看她一動也不動,擔心的問著。
「我們換別家好不好?這家的醫生和護士跟丁少輝都很熟,我可不想讓他知道我懷孕的事。」若真有孩子,孩子是她一個人的,她不會要丁少輝負責的。
「舒曼,那些小型的婦產科,我一家也不認識,要是倒楣遇到個黑心醫師,那怎麼辦?雖然只是檢查有沒有懷孕,可是我們都沒有經驗,我還是不放心,至少來到這里,品質有保證,萬一真的有小孩,你也比較安心是不是?」瑜華說了這麼多,無非是想制造他們復合的機會。
「嗯,好吧!還是小心點比較好,也許他們早就不記得我了。」舒曼勉強贊同道。
兩個女人就這樣怯生生的走了進去,直到掛完號,還是沒讓人給認出來。
護士拿試紙要舒曼先去驗尿,然後再等門診。
門診里,醫生看著試紙,說︰
「高小姐,你懷孕了。」
舒曼開心的笑說︰
「真的!?我肚子里有寶寶了?」
「是的。」醫生也感染了她快樂的心情。
「謝謝你。」
「醫生,需要注意些什麼嗎?她沒有經驗,還請你告訴我們。」瑜華看她開心的連問題都忘了問,遂幫她問道。
「你看起來臉色不佳,身體也很虛弱,懷孕的前三周是危險期,你要特別的小心,不要提重物,手不要舉高,也不要頻繁的上下樓梯;還有沒事也不要蹲著,更不能跑跳,注意營養均衡,只要吃得下,想吃什麼就吃什麼。」醫生一連串說道,還從桌上拿了一本小冊子。「這是孕婦須知,你拿回去看看。」
「哇!這麼多限制,生個小孩還真難。」瑜華在一邊嘟嚷著。
「又不是讓你生。」舒曼接過冊子,笑說。
些時,一位護士進來,對舒曼瞧了又瞧。
「你是……丁少輝的老婆,對不對?」江芝慧認出舒曼來了。
其實舒曼早就認出了江芝慧,一心希望她別認出她來,沒想到她的記性還真好。
「是。江小姐,你好。」
「原來你是少輝的老婆!怎麼不早說呢?」醫生也興奮得像中了發票。
江芝慧問道︰
「你懷孕了,對不對?」
舒曼微微地點頭,這下不承認都不行了。
「少輝他怎麼沒陪你來?」
「他很忙,公司很忙,所以我這個好朋友陪她來。」瑜華連忙替她解圍。
舒曼站起身,說道︰
「我們還有事先走了。醫生,謝謝你。」未避免讓更多人聞風而來,她決定跟瑜華先溜而妙。
原來瑜華還想找機會打電話給丁少輝,讓他趕來醫院,誰知道舒曼一直在她一旁寸步不離,害她想通風報信也沒辦法。
☆☆☆
丁少輝陪著母親到醫院做例行性的檢查。
送母親進去門診室後,他在外頭走廊等待,迎面即踫上江芝慧。
「少輝,你老婆才剛走,你怎麼現在才來?」
「我老婆?」他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是啊!你們不是約好的嗎?她朋友陪她來做檢查,你不知道嗎?」江芝慧看他不解的神色,覺得怪怪的。
「噢!我忘了,她跟我說過。」怕她看出破綻,他連忙扯謊。
「恭喜你了,你要當爸爸了。」
當爸爸!?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舒曼懷孕了?不可能,她不該會自私到連這麼重大的事也不讓他知道。
「芝慧,你說她們剛走?」
「是啊!頂多三分鐘吧!」
他抱持著一線希望,拔腿直奔大門口。左顧右瞧,哪里還有她的蹤影,他不死心的拿起大哥大,撥了瑜華的號碼。
「蔣瑜華。」
「小豬,我是丁少輝。你別出聲,我知道舒曼在你身邊。你可以告訴我,你們現在在哪里嗎?」
電話那頭的瑜華楞住了,回過神後,忙說︰
「小王是你啊!我現在在賴綜合醫院的後門,你別急。我晚一點會過去你那里。」
「小豬,你拖住她,我人也在醫院,我馬上過去。」他邊說邊往後門跑去。
「好啊!我知道,那個案子沒問題。」
「還有,舒曼是不是懷孕了?」他沒忘記要問出重點。
「是啊!你還真神通廣大,這麼快就知道了。沒事我要掛電話了。」發現舒曼並沒有在听她說話,瑜華松了一口氣。
「我們休息一下,你現在可不能累著。」瑜華放慢腳步,指著前面大樹下的椅子。
「我不累,我們還是回家吧!」
舒曼想往前走,卻被瑜華拉住。
「醫生不是叫你走慢點嘛!你走那麼快對小孩會不好啦。」瑜華又找了一個藉口。
「是不能走太快,我們慢慢走。」舒曼當真放慢腳步。
「從來沒有見過當未婚媽媽,還能當的這麼高興。」瑜華忍不住揶揄她,眼珠子則轉啊轉的看丁少輝來了沒。
「你不知道有的人深受不孕之苦,想求一個小孩,求了許多年都求不到,那種精神上的折磨是很痛苦的。上天既然這麼眷顧我,讓我輕而舉的懷了孕,我當然要有感恩的心,你說是不是?」舒曼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中,完全沒發現說話的同時,丁少輝人已經來到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