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瓊司,在經過了一整夜的狂歡後,終于在凌晨四點歸于平靜。
「再來一杯。」程弼坐在吧台的高腳椅上喝著威土忌。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偏愛這種烈酒。
「別再喝了!」章子邁這幾年來同樣的話不知說過了多少遍。
「反正我又喝不醉。」若真的能醉,而將一切遺忘,或許也是不錯的方法。
「為了一個女人,讓你變成這個樣子,值得嗎?」什麼方法他都試過了,但就是無法讓程弼回復到以前那個有著陽光般笑臉的大男孩。
「給我最後一杯。」老話重談,程弼也不想再反駁什麼。他需要以酒來理清混亂的思緒。
章子邁知道程弼的個性,不給他最後一杯,他是不會罷休的。
「一朝被女人咬,難道你就要終身陷在無法自拔當中嗎?」他和程弼是高中最要好的死黨,只不過畢了業,一個學醫,一個學資訊,原以為會分道揚鑣的兩人,終究還是因為良好的默契合開了這家店。
再給他一杯酒,章子邁轉身走回後頭的房間休息,根本不想再看到好友那張要死不活的臉,省得他又氣壞了。
其實最近他已很少喝烈酒了,下午的那場雨,那雙盈盈眼波,勾動他心底最深沉的記憶,那種無法抹滅的痛又狠狠撕裂著他的心。于妃莉讓他又想起那個令他又愛又恨的初戀女友。
她和他的初戀女友有著相似的眼神。會幫她去追搶匪、幫她趕走那群混混,甚至有違常理的做出愚蠢的事,將外套冒失的給了她,應該都是因為那雙他無法拒絕的雙眼吧?
回想起他和初戀女友的那一段,到現在還是怎麼都無法相信,時而清澈、時而單純、時而深情的那一雙眼,竟充斥著謊言和欺騙。
當他發現初戀女友人前一套人後一套,而且還腳踏兩條船時,他的痛苦、憤恨,讓他意志消沉了好一段時間。
他無法傷害初戀女友,只能帶著累累的傷痕離開學校、離開家庭、離開傷他甚深的愛戀。
他苦笑著,女人呀女人!澄黃的酒液再度滿滿入喉,他再也不會付出他的真心給任何女人,女人還是適合拿來玩玩就好,別動心動情就不會傷心傷情了。
怎麼會想起從前呢?搖晃著灑杯,他苦苦地笑了。
下午的那場雨,雨中的她顯得那麼的孤單無助,她的清純、她的惹人憐,引發了他的同情心……
昏暗的瓊司里,只剩他獨自一人,他卸下平時偽裝的強悍與冷漠,他從來不醉的,今晚的他是人醉心醉還是酒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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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水馬龍的街頭,下課下班的人潮幾乎淹沒整個台北。
于妃莉站在瓊司門口,手上的提袋里,裝的是那天程弼披在她肩上的外套。
她大可拿給程亞亭再轉交給程弼,可她就是不想讓那幾個死黨知道她和程弼的偶然相遇,或許是怕她們你一言我一句的嘲笑吧!
瓊司鐵門半掩,顯示還沒有開始營業。今天是非假日,瓊司應該不會這麼早就開門。
她在門口躊躇,掌心微微泌出汗來。再等一下吧,也許等下就開始營業了。
別身從鐵門走出來的章子邁,看見站在一旁的小美人,好眼熟哦,他在腦子里回想了一下。
他咧開嘴對著于妃莉大笑,「你不是程亞亭的同學嗎?」幸好他有著對美女過目不忘的本領。
于妃莉有點緊張的回應︰「是呀,章大哥。」他應該姓章吧?如果記錯的話可就糗大了。
那聲章大哥夾著柔柔的嬌憨,讓章子邁全身的筋骨不知酥掉了多少。
「你該不會是對我念念不忘,來找找我的吧?」他嘻皮笑臉的故意說笑。
她撲哧一笑,不想說他臭美。「我來找程弼的。」
「找他?」他一臉的不信,他應該比那個鬼見愁長得更迷人吧?
「嗯。」她點點頭。
「我還以為你這個小美人是來找我呢!」他垮下一張俊臉。
呵呵!她淺笑嫣然。「我拿東西來還程弼的。」
他狐疑的看著她。她和撲克臉會有什麼關系呀?「程亞亭讓你拿來的嗎?」想想只有這個可能了。
「不是。章大哥,請問程弼在嗎?」要她怎麼解釋呀?她也不知道程弼為何要拿外套給她呀。
看來他這個老同學又有艷福可享了,尤其這個小美人的氣質真不是蓋的,可惜年紀小了點。
「進來吧。」他本來要出去買點東西的,現在有好戲可看,他才不去了呢。
進入瓊司後,回響在偌大空間里的是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章子邁走到吧台邊。
「喂,有小姐找你。」
吧台內,程弼正蹲著身子在收拾東西,听到章子邁的喊聲,不悅的蹙起濃眉。
「替我把人打發走。」又是哪一個黏人的女人呢?
「好漢做事好漢當,要打發你自己來打發。」章子邁才不幫程弼做這種無情無義的事。
他不耐煩的站起身,映入眼里的是那雙盈盈大眼。
柔美的交響樂、出塵的佳人,在昏暗的燈光下,他恍惚了!
于妃莉尷尬得不知道該怎麼辦!
「別怕,他就是那副鬼樣子。」章子邁看程弼緊繃著一張臉,這麼小的小女生,怎禁得起嚇呢?
她深口呼了一下,才靦腆的對程弼笑了笑。
「我是來還你衣服的。」她這麼不受歡迎嗎?不然他臉色怎麼這麼不好看?柔情綿軟的聲音,讓他從盈盈水眸里回了魂。「放在椅子上吧。」
「外套我洗干淨了,那天謝謝你。」想問他為什麼給她外套,話到嘴邊,還是沒有勇氣。
他酷著一張臉,沒有回話的意思。她這樣的主動,跟當年的那個女人又有什麼不一樣呢?他厭惡自動送上門來的女人,更厭惡秋水似的雙眸。
「怎麼回事呀?」章子邁看得一頭霧水。
于妃莉不敢多解釋什麼,看了程弼一眼。
程弼假裝沒看見,東模模西模模櫃台上的東西。
她只能怯怯的說︰「那我先走了。」
程弼沒有留她的意思,倒是章子邁熱絡的說︰「你要不要留下來點東西,我請客!」他在難以抗拒小美人的魅力,就算她還太小,不適合他去追,留下來多看兩眼也很賞心悅目呀。
「不用了,謝謝章大哥。」她有禮的回謝,心里有股失望。若程弼留她,她會樂意留下的。
看著她走出的身影,有種時間錯落的紛亂,明知她不是她,他怎會將怒意牽連到她身上呢?
「怎麼回事呀?」章子邁不死心的再問一次。
他回過神來,「你不是要去買東西嗎?還在這里干什麼?」
「哇!你是老板,我也是股東哦!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命令我了?」章子邁邊吵嘴,邊打開于妃莉留下的袋子。
「別動我的東西!」程弼看著晶瑩的高腳杯,威士忌一例,杯里注滿了澄黃的酒液。
章子邁根本不理會他的話,拿出袋子里的外套。「咦?你的外套怎會在那個小美人那里呀?」
隨著拿出來的外套,掉出了一張淺藍色的信封。
程弼和章子邁的視線隨著信封的飄落,兩人有默契的互看了一眼,然後程弼長腳一跨,動作敏捷的從吧台里跑出來,打算搶走地上的信封。
章子邁當然不可能讓他得逞,以章子邁的地利之便,他一伸手,信封就落入了他手掌中。
「會不會是情書呀?」章子邁搖了下手中的信封。
程弼已經看見藍色的信封上有著娟秀的字跡,寫著「給程弼」三個字。當然,章子邁也早就瞄到了。
程弼雙手環抱在胸前,警告的看著他這個患難兄弟。
「奇怪了,我長得不比你差,怎麼沒收到愛慕備的情書呀!」章子邁打開信封,抽出同樣花色的信紙。
程弼挑眉反問︰「你又知道是情書了?」
「小女生寫來的信,不是情書,難道會把你當張老師,跟你討論人生大道理呀?」
本來不動如山的程弼突然伸出手,打算搶回那封屬于他的信。
「還我。」
章子邁手腳不比程弼慢,一個轉身,信還是在他手中,
「好久沒看見你猴急的樣子了!」真樂!他這個兄弟今天好像有點變樣哦,雖然還是一張臭臉,不過用眼之間好像有那麼一點的不同了。
「隨便看別人的信是不禮貌的行為。」程弼警告。
「你是自己人,還需要禮貌這玩意嗎?」開玩笑!他們之間是沒有那種陌生的禮儀的。
「誰跟你是自己人?」
「你的信還在我手上,還敢這麼嗆聲呀!」換章子邊戲謔的警告。
程弼桃眉問著︰「哦?你不想追Sunny了嗎?」
Sunny,一個金發碧眼的法國妞,想來瓊司打工,章子邁對Sunny極有好感,但是程弼還在考慮要不要錄用她。
「想死了!怎麼不想呢?Sunny的事就這麼說定了。」章子邁乖乖的將手上的信遞到程弼面前。他可不是為美色所誘,而是程弼難得肯為了一個小美女而讓他威脅,他得見好就收,否則惹火那張僵尸臉,也不是好玩的事。
算這小子聰明!程弼接過了信。倒追他的女人不少,可是收到信卻是頭一遭,不管是不是情書,都已經吊足了他的胃口。
「快打開來看看呀!」章子邁催促著,他的好奇心不比程弼少。
「給我的,你緊張什麼?」程弼將信放入牛仔褲的口袋里。
「至少信是我發現的,也該讓我知道信里寫些什麼吧?」這家伙也太不夠意思了!
程弼走回吧台里,不顧章子邁的抗議。
「早知道你喜歡小女生寫的信,我早就叫程亞亭的同學天天寫信來讓你開心!」章子邁揶揄著這幾年來無波無緒的程弼。
程弼不理會章子邁,稍微收拾了吧台里的瓶瓶罐罐,然後踱回辦公室,再拿出信紙,細細讀著那秀雅的字跡——
傍你的第一封信︰
你是風我是想念你的白雲
你是雨我是依戀你的大海
當你化于風雨之中我是守護你的精靈
你成雲我便成水
或許啊或許
或許你不知我愛戀你的深
我願再許一個未來
與你執手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