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耐心有限,尤其是老人家,當靳父與靳母從陳嫂那邊听來黎心漾的事後,他倆便著手調查,在確定無誤後兩人即靜心等待,可兒子竟遲遲未帶她前來拜見,在久候不到的情況下,兩人于是依著地址到她上班的地點找她。
「您們好!」黎心漾一見到來人立刻上前接待,將二人領至辦公室里!「請坐!」語畢,她旋身倒來兩杯茶,「請問……」她與二人對面而坐,出口的話因他倆異樣的神情而止住。
從一進門至端坐,兩老皆貪戀著看著她,「再見故人女」令兩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半晌後才由靳守嚴打破僵局,「我們是靳岑軒的父母。」他表明身份。
得知來人是誰,黎心漾立時正襟危坐,「您們……」
「我們有事找你談,可以嗎?」他謙和的問道。
「可、可以!」她緊張得口吃起來,「請你們等一下」說畢,她快步的跑向正在授課的項瑜晴,竊語了約一分鐘後,她即換下舞鞋,隨兩人一同離開「姿影」。
***
靳家老宅的客廳里,黎心漾淺笑坐著,她毫不生畏的與兩位老人家侃侃而談,在一陣閑聊後,靳守嚴說明了特地將她請來的用意。
「黎小姐,你說你父母都過世了?」順著她的話鋒,他慢慢的掀著其實他們並不是陌生人的神秘面紗,讓完全不知情的她,了解那一段不為後輩所知的過去。
「是的,五年前一場車禍奪去了他們寶貴的生命。」她有些感傷的說道。
「抱歉,勾起你傷心的回憶。可否請教令尊令堂的大名?」他再一次求證道,她父母已逝的消息讓自己與妻子心傷了好些日子,會忍耐不住等待而前去找她,這也是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因素。
「父親黎世為、母親連曉卿。」
兩個熟悉的名字深深的波動著靳家二老的心房,靳母當下禁不住重逢的喜悅道︰「真的是你!」說著,她含淚起身繞過阻隔的長桌擁抱黎心漾,「終于見到你了!」此時,她隱忍已久的淚水終可隨心緒而走的落下。
「湘怡,別這麼激動,你會嚇著黎小姐的。」靳守嚴連聲道。
聞言,商湘怡立時調整過度激動的情緒,放開緊擁著黎心漾的手拭著淚道︰「對不起,我失態了!」她睨著黎心漾,兩人倚肩而坐,鄰惜之情盡在眼中。
黎心漾不解的看著他倆,平靜的心也跟著激動了起來。
「黎小姐,你一定覺得很疑惑對吧?」
黎心漾茫然地點點頭。
「我說個故事給你听,解除你的疑惑好嗎?」靳守嚴有些哽咽道。
「好。」
「在二十多年前,一對好心的夫婦在街上巧遇一位因突然陣痛而即將臨盆的孕婦,好心的夫婦當場伸出援手將這位孕婦送至醫院,雖是早產,可那位孕婦還是在醫院順利的產下一對雙胞胎。」
「先出生的姊姊相當健康,但後出生的妹妹心髒卻有問題,當時,由于雙胞胎的父母無法負擔龐大的醫療費用,而在感念相助之情及深信小女兒必會受到妥善照顧的前題下,雙胞胎的父母于是便決定割愛,將小女兒送給那對有意收養的好心夫婦領養。」
「被領養的小女兒名喚于希彤,而事實如同他們所想,她不只受到養父母的疼愛,也健康的長大了。不幸的是,在她二十歲那年因難產去世了,這二十年間,兩家人交往甚密,可卻在她百日後即斷了音訊,雙方從此未再見過面。之間,她的養父母苦苦的等待,可卻都未能如願,直到雙胞胎的姊姊出現。」
「故事中,那對好心的夫婦就是我的老友,而雙胞胎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于希彤是你的雙生妹妹,也是岑軒的亡妻。」
听完了這個溫馨感人的故事後,黎心漾心中所有的謎題都有答案了。難怪,從她有記憶以來,爸媽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結伴外出,從來也不讓她跟,總將她和小也寄放在祈家,回來後,有時很快樂、有時很悲傷,而最嚴重的一次就是他們帶著哭紅的雙眼歸來。那時,不論她怎麼問,他們就是不肯說出原因,推算回去,該是為了無緣一見的妹妹吧!
「黎小姐,你願意和彤彤的養父母見面嗎?」商湘怡期艾的問道。
黎心漾無語的頷首,其實不須靳夫人問,她也會提出這個要求的。
「那我們這就去吧,守嚴?」
「也好,敬澤他們一定等得心急如焚了,我們快走吧!」
***
車子駛入一棟豪宅,在屋里的于敬澤與樓萱沂,屏息以待的等著黎心漾的到來。
一踏入屋內,黎心漾便開口問候︰「伯父、伯母,您們好,我是黎心漾。」她細看著眼前這二位和藹可親的老人家,感謝之情油然而生。
「你就是彤彤的姊姊?像……像極了,莫怪是雙胞胎,不僅人長得像,就連聲音也……」說著,樓萱沂的反應與商湘怡如出一轍。
「萱沂,別這樣,你會嚇著黎小姐的!」于敬澤趕忙制止道,嘴巴上雖然這麼說,可他也好想抱抱她呢!
「哦,對不起、對不起……」樓萱沂不舍的放開黎心漾,可手還是緊抓著她的手不放。
「沒關系,我禁得起嚇的,再多嚇幾次也無妨,我很樂意。」黎心漾開著玩笑說,想把悲傷驅走,而這招果然有效,二位老人家馬上笑逐顏開。
接下來的光景,便又是一陣閑話家常,告一段落後,彼此的心已無距離,一個合乎常情的要求自商湘怡的口中說出︰「心漾,既然你的父母都去世了,若不嫌棄,你……」她沒將話說完整,可意思已經夠明顯了!
「請您別這麼說,我求之不得呢!」黎心漾欣然應允,立時對著于家夫婦喊︰「爸、媽。」
聞喚,于家一一老心中頓時無限欣慰,「乖,以後就讓我們來疼你和小也吧!」說畢,于敬澤在心中不停的致謝——
世為、曉卿,真是太謝謝你們了。當年,若不是你們不準我化被動為主動,我也不會讓心漾和小也白白受苦了這麼些年。今後,由我來照顧你們的遺孤,你們應該也會同意吧?暗問著,于敬澤仰起頭,耳邊仿佛听見同意之聲,當兒,他再一次在心底道了一句謝謝。
「岑軒知曉這事嗎?」
「不知道。」
「那麼……我想親口告訴岑軒,可以嗎?」
「當然可以。」
「謝謝。」這時,黎心漾的腦海滿載著追思,「我想看看彤彤。」
***
按著指示,黎心漾來到于希彤的墓園,凝視著墓碑上的照片,她猶如見到自己的倒影,「彤彤,姊姊來看你了,在另一個世界的你過得可好?見到爸媽了嗎?我們竟會在這種情境下相認,很無奈吧?」她的語氣中充滿愁悵。
人生有許多的生離死別,遺憾的是她此生再也無緣見到自己的妹妹,一個與她骨血相連的人。她不禁有感而發的想,在茫茫人海中,她似乎是受到彤彤的牽引,引導著自己完成她未了的心願,走這條她未走完的路。
「彤彤,是你的靈魂進入了我的身體里嗎?你靠著殘留在人間不死的意志力帶領我走進你的世界嗎?我是何其有幸能受到二位老人家的疼愛,以及你用盡生命才降臨到這世界的孩子的喜愛呢?」她用著滿腔的熱血對著冷冰冰的墓碑說,期盼妹妹能听得到,能指引她走這條情路。
「彤彤,幫助姊姊,幫助姊姊能度過層層的難關走向坦途,讓姊姊有足夠的勇氣面對岑軒,這個是你也是我最深愛的男人。姊姊需要你的支持,你听見了嗎?彤彤!」她茫然的吶喊著,因在她踏上墓園的那一刻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即橫亙在她心田。
許久許久後,天色漸漸變暗,金黃色的太陽已然西垂,滿天的紅霞像是在暗示著什麼……
「彤彤,你安心的睡吧,姊姊要走了,未來的路仍諸多艱辛,但多了你的力量,相信我能走得更圓滿。姊姊改天再來看你,再見!」
***
好奇心會殺死一只貓,在離開于希彤的墓園後,好奇心果真殺死了黎心漾如貓般的心。起因是她犯戒了,犯了靳岑軒的大戒,就因為她獲知了自己的妹妹就是他摯愛的妻子,于是她不顧後果的開啟了一扇門,他曾一再叮嚀她不可進入的神秘領域。
門一開,她便被眼前的景致奪去了心魂,完全沒听見屋外汽車發出的聲響所傳來的聲聲警訊,她的視線定在一巨幅照片上,里頭的人兒像是一位童話故事中的仙子般,那麼的美、那麼的令人想憐惜。
頃而,她由心而生的環視著,「天!」她不由得發出驚嘆聲。這是一間練舞室,偌大的空間里只擺著一架演奏鋼琴,而再見其于的巨照,每一幅顯示出彤彤的一項才華,雖屬性不盡相同,可她們有著相同的興趣與嗜好。
不該亮起的燈,吸引了剛進家門走上樓的靳岑軒的腳步。下班後,他如往常一般前去接黎心漾吃晚餐,等了許久不見她下來,他便打電話上去,得知她今日有事請假,隨即他又打電話去她家,可沒人接听,他只好回家來,兩人這才撞在一塊兒。
他佇足在門口呆望著伊人,忘情的喊了一聲︰「彤彤!」
呼喚聲叫醒了沉醉其中的黎心漾,「岑軒,你回來啦!」她立時旋身,笑著奔上前擁抱他。
「心漾?」靳岑軒藉由不同的稱謂分辨出懷中的人,如夢乍醒般,他立刻由喜轉怒,「我不是告訴過你不可以進這個房間嗎?」他聲色俱厲,伸手粗魯地將她推開。
面對他冰人冰語的逼問,黎心漾當下驚得口拙,退了好幾步。
「你哪來的鑰匙?」這個房間的鑰匙只有他有。
「門沒上鎖,我……」
「出來!」他喝令道。自責著自己的疏忽,見她一步都沒有移動,他便走進去拎起她,用丟的把她丟出門外。
「岑軒,你先別生氣,听我解釋好不好?」黎心漾跌在地上辯解道。
「沒什麼好解釋的!」他迅速的將門掩上,此時的他已氣昏了頭,什麼解釋的話都听不進去。
「你……」見他嚴重失常的舉止,她登時升起一種揣度,想驗證的話語立出,「我為什麼不能進去?」她站了起來,毫不畏懼的質問他,已無解釋之意。
「你沒資格!」他未加考慮的月兌口而出,焉不知這句心底話,已將他設下的這盤求愛棋局打散。
「沒資格?」她的心開始往下墜,「難道,我不是這個家的下一個女主人?」她故意厲聲的挑起他更甚的怒火,欲探知他是否真如自己所想。
「是又如何?你還是沒資格!」他不屑道。聖地,那個房間是他的聖地呀!沒有人可以*越,就連靖靖也不行。
听听他所說的話,再看看他的表情,教她怎不痛徹心扉?「她很像我。」她心冷道。
「是你像她!」他指正她,不容她巧言褻瀆了亡妻。
「是,是我像她。」話落,黎心漾不只心口在滴血,也更加確定,原來她由始至今都只是一個代替品而已。他給她的愛、對她的寵,都不是因自己而起,她只是一個替身,在他投射種種欲念時,可觸模得到的有形軀體。
這時,雙方呈現對峙狀,她因他的所愛非而心灰意冷,他則因她的明知故犯而氣急攻心。室溫是宜人的,可他倆的情溫卻是驟降的,她不禁自問,這段情還有必要再延續下去嗎?她願意永遠只做個替身嗎?她……
然,靳岑軒根本不去想她的感受為何,他一味的將錯歸在她的頭上。他霸氣的想,自己是個至尊無上的君王,尤其是在這片土地上,他所定下的規條,誰敢不從?!
漸漸地,空氣中流動著甚濃的火藥味,一方是明白的顯現在臉上,而另一方則是暗藏在心里。一觸即發嗎?是的!黎心漾在反復的問過自己後,她心死的斷言道︰「我像她,這就是你選中我的理由。」
他沒有回應她,仍舊怒瞪著她,他腦中的那把火,因她的語氣而延燒至雙眼。須臾,「選中」兩個字像是從天外飛來的一盆冰水,慢半拍的澆熄了他的怒火,令他瞬而驚覺自己因一時氣憤所鑄下的大錯。
「心漾,」他急喊,暗擬著矯飾之辭。
「你還是稱我為黎小姐比較恰當。」她劃清界線道,武裝起自己,決心不在他面前示弱。
「心漾,對不起,我絕對沒有……」他心慌不已,說了一大堆似是而非的話,想模糊焦點。
無視他的一言一行,她徑自道︰「啊,不對,你不該喊我黎小姐,我弟弟的老婆要尊稱我為姑,那我妹妹的老公就要尊稱我為……」
「姨。」他下意識接口。
「嗯,妹夫。」她刻意加重「妹夫」兩個字,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訴他,她與于希彤間的關系。
「你……」他驚訝的張口結舌,妹夫?那她不就是彤彤的……
「我是彤彤的雙生姊姊。」她平述道,不留一絲疑竇給他。
完成了自己對四老的要求,黎心漾瀟灑的轉身就走。她邊走邊想,小也該到家了吧,她得快些將這個消息帶給他,爸媽還在家里等著見他呢,
臨出大門前,靳岑軒追上了她,「心漾,你別走!」他擋住了她的去路。
「妹夫,請讓讓。」她不帶一絲感情道。
「心漾,你別這樣,我是無心的,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他急于澄清,可听來卻更是欲蓋彌彰。「無心?哪個意思?」她一臉的不解,「妹夫,你在說什麼?」
「心漾……」他急煞了!
「是大姨子。」她糾正他,繞過他住屋外走去。
「心漾,你要去哪里?」他亦步亦趨的跟著她,茫然的不知所措。
「回家。」
「我送你。」
「送我?」她考慮了一會兒,「也好,讓妹夫送一程,讓妹夫表現一下,這也是無可厚非的嘛!」說著,她自發的走向車庫,坐進車子的後座里。
冰封的眼、冰封的心冰封的人,這是她情冷後所呈現出的模樣,而她對待他的言行舉止,就像是她口里的稱謂——妹夫,仿若他倆之間什麼都沒發生過,讓自願充當司機的他,不禁一路噤若寒蟬。
家到了,車停了,她道了一句謝謝後,翩然的下車,眼見屋里的燈亮著,這代表著她的判斷正確,小也已經回到家了。
進屋不到三分鐘,她便偕同黎望也出門,見靳岑軒的車子還在,她即領著黎望也坐入車內,「小也,叫姊夫。」她介紹道。
「姊夫。」黎望也悶道,此情此景,他有著滿肚子的疑問,可他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多問,因他被黎心漾的冷,凍得頻頻打顫。
「到于家。」就像是在坐計程車一樣,她告訴司機目的地後便不發一言,隨即將臉撇向窗外,她在想些什麼無人可洞悉。
可憐的黎望也,他完全搞不清東南西北,車子持續馳騁在馬路上,一段時間後,他不禁慶幸的想,好在他向來十分懂得察言觀色,不然口一開鐵定被姊凍死,哇,冷死人了,是到了沒?
就在黎望也快變成冰柱時,車子停下來了,他立時下車取暖,黎心漾也跟著下車,接著便引領著他進屋。
屋內,于氏夫婦早已久候多時,兩人一見到黎望也即上前招呼他,面對老人家的熱烈歡迎,仍身在五里霧中的他只能以傻笑回報。
「小也,叫爸、媽。」黎心漾溫柔道,一前一後判若兩人。
「姊,這……!」總該給他個理由吧!他已經亂喊姊夫了,還要他亂認爸媽,這太說不過去了啦,
「小也,你是不是不願意?」樓萱沂萬分遺憾道,下午時,她與丈夫雖並未明說,可他們確有此意。
「媽,您別誤會,彤彤的事我還沒跟小也說呢!」黎心漾解釋道,老人家的心意不難理解,她會擅作主張將認親之事算進小也,就是想求個皆大歡喜。
「這樣啊,那就由我告訴小也吧?」
「嗯。」
重述往事,樓萱沂依舊是難忍淚水,她的淚隨著字句不停的落下,最後,她甚至表明是因自己不孕才會膝下無子,而她並無意要他們入籍,只是單純的希望她能有子、有女,享受天倫之樂而已。
再听聞一回,黎心漾也再次動容,而黎望也的心中除了感激外,也升起了孝心。他的父母已逝,何不將自己盈滿的孝思寄予兩老呢?思及此,他即曲下雙膝道︰「爸、媽,我會代二姊好好孝順你們的。」此時的他,已理清了所有人的關系,唯獨不清楚的就只有靳岑軒和黎心漾間的感情。
見狀,樓萱沂立時破涕為笑的攙扶起他,「乖……乖……」
一直默默無語的于敬澤這時開口了︰「小也,你今天退伍是吧?」他終有個接班人了!
「是的!」
「未來有什麼打算?」
「呃……姊她說……」黎望也望向黎心漾,將問題丟給她。
見她遲遲不答,于敬澤猜測道︰「是不是岑軒有意延攬小也?」
黎心漾微微頷首。
「小也,你想去嗎?」于敬澤征詢他的意願。
「我沒意見,反正我是決定不出國讀書了!」之前,他是為了姊而想留下來;現在,他也是為了二老而想留下來,所以結果仍然不變。
聞言,于敬澤隨即提出另一個選擇︰「那……到爸的公司上班好不?」
黎望也還未應聲,樓萱沂登時盡展母愛,「好好好,當然好,沒道理要小也去幫岑軒的忙,我的兒子是做董事長的命,去他那里干啥?頂多當個總經理,不成、不成,我第一個不同意。」于家的事業雖不及靳家大,可也是雄霸一方,小也加入後,肯定會迎頭趕上的,她對小也有絕對的信心。
「媽,你怎麼這麼說,姊夫也是一番好意嘛!」黎望也撒嬌道,摟緊了一直依偎在他懷中的老婦人。
「媽心疼哪,自己家里又不是沒飯吃,干嘛去吃人家的。雖然他是你的姊夫,但總是隔層關系嘛!」她笑盈盈道,愛極了剛認的這個兒子。
「媽,他是你的女婿耶!」。
「女婿有什麼了不起的,你是我的兒子,兒子才最重要。」她終又可一口的媽媽經,自當是說個沒完沒了。
「你不怕姊夫抗議啊?」黎望也口不停的討疼著,他好久沒享受過母親的呵護了呢!
「抗議?誰理他啊,我現在有兒子了,他靠邊站吧!」
「媽,你偏心哦?有了兒子就不要我這個女兒了!」黎心漾嘟著嘴,酸溜溜地咕噥著。
樓萱沂耳尖的听聞了,立刻改口道︰「沒有、沒有,媽怎麼會偏心呢?」這會兒她又忙著安撫這頭被她冷落在一旁的女兒,「心漾是媽的乖女兒,我最疼你了!」
「這才對嘛!」她倚入移向她的母親懷中,朝弟弟比出一個勝利的手勢,心想,她的愛情雖無法圓滿,可珍貴的親情已填補了這個缺憾。
母親被姊姊搶走了,黎望也不甘的大叫道︰「媽,你最疼姊,那我呢?」他孩子氣的猛跺腳,樓萱沂看了再次見風轉舵。
初為二人母的她,就這樣來來回回,哪邊有怨言便往哪邊去,于敬澤笑呵呵的端看著,也不想出手替愛妻解圍,睿智的他早已察覺出女兒的異樣,他沒有說破,是不想破壞眼前的溫馨氣氛。
在一陣歡樂過後,樓萱沂帶著一雙兒女上樓,她為他倆準備好房間,且看他倆願不願意長住下來。
「媽希望一家人能住在一起。」踩著階梯,樓萱沂說出自己的心願,祈盼他倆能如她所願。
聞言,姊弟倆對看一眼,相同的答案在彼此心中,「媽,我的房間要比姊的大間,設備要比姊的齊全哦!」黎望也計較的要求道,呼應樓萱沂所求。
「小也,你是弟弟耶,應該懂得孔融讓梨。」黎心漾搭腔,用姊弟間貫有的對話方式讓樓萱沂明了他倆的心意。
兩個孩子的貼心,令樓萱沂感動不已,她的淚又盈上了眼眶。
乍見母親的淚光,黎心漾立時斥責道︰「小也,都是你啦,又惹媽哭了!」
「才不是我咧,是你啦!」黎望也不甘示弱的頂回去。
兩人吵吵鬧鬧,吵熱了冷清已久的于宅,而樓萱沂的心房也因此暖了起來,她克制住淚,笑著說︰「都別吵,兩間一樣大、一樣齊全。」
三人走走停停終于走到了一間房,「小也,這間是你的。」樓萱沂的語氣里有著了了一樁心願的喜悅,這間房從未有人住餅,因她無子,這是在設計之初,所無法預料到的遺憾。
「哇,好棒哦,好有男人味呢!」藍藍的一片,正是他最偏愛的顏色。
「衣櫥里有二套運動服,你暫且湊合著穿,媽明天再帶你出門采購衣物。」
「謝謝媽。」說畢,他啵了一下她的臉頰。
「心漾,我們走吧!」出了房門她才又道︰「你介意睡彤彤的房間嗎?」
「不介意!」
「如果你介意,老實說沒關系,還有其它……」
「媽,我真的不介意。」黎心漾打斷她的多慮。
「那……好吧!」走沒幾步路,她停在一間房門口,「就這間。」
「媽,你去休息吧,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有什麼需要記得來找媽,媽會……」
「媽,我懂,放心啦!」
「那媽去休息了!」
「嗯,媽晚安。」黎心漾目送著她的背影,直至她轉入一間房才收回視線,迎視著門板,轉動門把的手隱隱顫抖著。
緩緩的推開門,印入她眼廉的是一大片的粉紅,將門反鎖後,她細審著每一件物品,仿佛穿越時空隧道般,她的腦海浮現出她未曾參與過的景象,不停快速閃過的片段,不禁令她有些頭暈。
當兒,她隨手輕扶著支撐物,閉上眼讓暈眩過去。待她再重新張開眼時,她看見的是一幅巨照——靳岑軒身著軍裝的獨照。望著他,她的心痛了起來,她無法恨他,畢竟他最深愛的人是自己的妹妹彤彤。
平心而論,她該感到高興的不是嗎?妹妹已走,而妹夫仍堅心不改,這是多麼動人的一段愛情,多麼令逝者家屬感到欣慰的一樁婚姻。她怎能因此而怪他、恨他呢,她萬萬不能!
但,因此而遍體鱗傷的她,如何不計欺瞞的原諒他,如何接受自己只是一個替身的事實。她愛他呀!她的付出是真的而獲得是假的,這教她怎麼平衡得了,她只是一個凡女,而不是聖女啊!
黎心漾淒涼的對著照片訴衷衷,然,它懸掛的位置與距離猶是在告訴她,她未曾觸及他的心,這令她更感胸口疼痛難當。
愛情、愛情,沒有真愛真情,他倆的愛情只是個空殼子,當作沒發現、沒看見嗎?她再一次自問,也再一次得到否定的答案。此時已四下無人,她便不再約束自已,任傷心的淚水盡情奔流……
***
正當黎心漾心碎之際,讓她心碎的人可忙翻天了!
靳岑軒特地回父母家一趟,將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了解個徹底,待他完全清楚明白後,他回到愛的小屋,沉澱再沉澱,他陷入一片苦思中。
他無法做到以優的勸告,終讓自己失去了心漾,這是他咎由自取,怨不了任何人。然,他已不能沒有心漾,他該如何挽回她的心,讓兩人再回到昨日?倒臥在床上,靳岑軒反復的問著自己這個問題。
想想,她今晚的表現是如此絕然,妹夫、妹夫的叫過一回又一回,可見她已有結束他倆關系的決心。盡避如此,他並不是毫無勝算的,畢竟愛上一個人是不可能說停就停,而情也不是說斷就能斷的。
他最愛的人是彤彤,永遠都是,可為了得到心漾,他誓必得做出更多的讓步。相識至今,他從未開口說過一句愛她,女人都愛听花言巧語,這他最在行了,若他親口對她說愛,她定不會再有所疑吧!
嗯,好主意,他明天就對她說去,一句不夠說二句,以此類推,就不信軟化不了她的心。靳岑軒自信滿滿的想道,結論下得比誰都快、都肯定。
怎奈,這個受傷的女人並不是一般的女人,她的眼楮可是超雪亮,豈是他三言兩語就能哄騙過。這大概是他從未在「場子」里輸過,以至令他樣樣皆過于自負,終惹惱了看不過去的老天爺,特意派下一位專克他的女使者,名定要他慘敗在黎心漾手上,討回一再被他惡意曲解的神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