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瑰環視四周,「千春,你確定你家那個低氣壓不會回來?」她嘴里雖說著話,眼楮可沒停,不停檢視房子,真是美麗的房子啊!不愧是號稱最高級的大樓公寓,光是由公寓大門走到里頭到就夠令人驚奇,出入是刷卡入的,而進到中庭直接面對一座景觀造景,走在其間宛如走在叢林中,層層疊疊的綠色高大植物令人有身處在高山峻嶺中的錯覺,其中摻雜涓涓流水聲更增添幾分的真實感。
「玫瑰,你放心,我是算準時間才來的。」伍千春要白玫瑰放心。
「我還是覺得有點不妥,要是他突然跑回來?」白玫瑰瞄瞄進來時隨手關上的。
「玫瑰,我哥這個時候通常都留在公司里,最早也要等到明天早上四、五點才會回來。」她邊說,已朝一條走道走去,她按下在入口處的一顆按扭,等待電燈亮起。
白玫瑰手踫踫放置在客廳中央的沙發椅,「低氣壓的生活習慣這麼差,你怎麼受得了?」她搓搓手指,哇!一座不染,轉而將目光調放在茶幾上,茶幾沒有半樣東西,連平常家庭看得到的報紙、遙控器都沒看到。
「都過了二十幾年,早習慣了。」伍千春的音量明顯變小,白玫瑰知道她一定是進去她的房間收拾東西了。
「你家好干淨。」白玫瑰走向放置電視的位置,開始懷疑這間客廳里的東西到底有沒有人在使用?電視熒幕亮得還會反光,該不會連電視熒幕也都上臘了,伸出手想證實自己的猜測,還沒踫到,她飛快縮回,搞不好一模上面剛好印上她的手印,她還是不要得好。
「你覺得?」這回伍千春聲音變得很大。
白玫瑰轉頭,原來她站在走道入口處,「千春,你真的住在這里?」
「是啊!玫瑰,你懷疑?」
「這里太干淨了。」白玫瑰道出她唯一想得出的形容詞,看看客廳每樣家具沒有一樣不是光可鑒人,真難想像這是人住的地方,就算是請人固定每天在打掃也不是干淨這種程度的,像是在為自己的問題找到一個合理的解答,她的目光開始轉動,她探頭到走道里,發現走道里面左右包括對面總共有五個門,「你確定這里真的是你家?」五星級飯店也比不上這里干淨,八成是裝裝門面,其他門背後她肯定是塞滿亂七八糟的東西,她暗暗想一定要趁伍千春不注意時偷偷打開一個門看看。
「沒有啊。」伍千春搖頭。
「你們是不是請人每天打掃?」
「為什麼要請人打掃?」伍千春有點不解。
她不想再追問下去,問得太仔細有違作人的基本道理,還是等一下自己去查證還來得有成就感些,「算我沒問。」白玫瑰拿高她的左手,看看手青,正是下午六點半沒錯,「他不回來吃晚飯?」
「我們家不開伙。」伍千春轉頭,走進通道,「你可以四處看一下,我去把我要用的東西收一收,等一下我們就可以走了。」
伍千春的話正中她的意,「我等你!但是你要快一點。」白玫瑰決定要听從伍千春的話,參觀一下她家。「我可以看看你家所有的房間嗎?」
「可以。」伍千春回以白玫瑰簡短的話,「隨便你怎麼看都可以,只要不亂動里面的東西就行了。」說著不忘囑咐她。
白玫瑰走進甬道,她隨手推開第一扇門,強光照得她幾乎睜不開眼楮,猛眨雙跟以適應這里強烈的光線,適應這里的光線後她發現與她面對面的是一大片透明玻璃取代整面牆壁,正是這里光線如此之強的原因了,透過透明玻璃外面的景致一覽無遺;外面是無限的寬闊,上面是蒼弩的天際,下面則是充滿城市味道的建築。
整個房間都是藍色系的,從地板到家具、全是由不同色系的藍搭配組合而成,里面擺設很簡單,一張大型的雙人床靠牆放在房間中央的位置,好奇的她走進去,忍不住拍拍床尾,一坐上去,眼楮隨意向前看去,一座特大號的衣櫥矗立在她眼前,張大眼,她長這麼大還第一次看到大成這樣的衣櫥,大概是訂做的,她下達結論,轉個身,她發現一扇門,想著會是浴室嗎?但直覺告訴她這不是浴室,白玫瑰讓好奇引領著她去開啟那扇門。
她被震退好幾步,是書房!恐怕書店里的書都不比這里多呢,整面牆都是書,從地板到天花板為止入目可及的全是書,而且書櫃還是做兩層式的,換句話說就是書櫃後還有書櫃。只要橫向拉開就可以看到書櫃背後的那層書櫃,每個架子上都擠滿書籍,忍不住走近看,稍稍流覽而過,她發現少說有五種以上不同類型的書籍。
這間書房和她看到的房間一樣,有一面是透明玻璃的牆,景致大同小異,在她橫向移動的同時,不小心她的腳踢上某樣堅硬的東西,是一張小型的活動式A字型梯子,她抬頭打量梯子的高度,這張梯子是為方便取書用的吧!她度忖,視線越過A字型梯子,正是書桌擺放的地點,這張書桌是她在這個房子里所看到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不整齊的地方。
兩本書似參差不齊的方式交疊在一起,旁邊還有一支筆孤獨地躺著,這樣的書桌看起來似乎太寂寥了點,這情景令她想起她自己的書桌,她的書桌向來是集最亂于一身,永遠是以山的姿態呈現在面前,而她每每需用書桌時,不是想盡辦法把書桌清出之角供她讀書之用,就是干脆放棄使用書桌改用其他地方代替,長久以來她對書桌的定義也向來是廣義的。除了放書就是放雜物,反正無論如何放絕不會是整整齊齊的那種,她會習慣性地一直往上頭堆東西,一直堆一直堆……等到某天她心血來潮或者自己受不了才會想要來個大清倉,不過好日子也過不長久,不消兩天書桌就會在不知不覺中恢復原狀。
白玫瑰小心地合上通往書房門,心中已有七、八分知道自己現在身處的可能是伍千章私人的地盤,有一會兒的時間她甚至想拿張紙將她模過的手把擦拭干淨,最後是理智提醒她,又不是警匪片,得消滅指紋的痕跡怕被敵人知曉自己出現過。
她無聲無息關上房間的門,恢復原狀,暗暗祈禱伍千章不要發現才好,決定不再好奇,她找著一扇半開的門,站在門口,「千春,好了嗎?」她問。
「快了,再等等。」伍千春由她房里探出一顆頭。
「千春,這間是低氣壓的房間?」她問。
「是啊!隔壁那間也是,一間是我哥的房間,一間是他的書房。」
白玫瑰腦子飛快運轉,「不要跟我說你家的低氣壓有潔癬。」她想起她有一次坐上伍千章的車時,伍千章的車從外面到里面每處都是干淨無瑕。
「潔癖?還好吧!我哥是比較愛干淨,平常一有空就會幫家具打臘,應該不算有潔癖。」
白玫瑰听到差點沒暈倒,這樣還叫做沒有潔癖,那要到什麼程度才叫潔癖?算了,她決定不再討論這件事,她開始不安,「千春,還是趕快把你要用的東西收一收,越快走人我越快安心。」催促伍千春加快腳步,她可不想跟那個低氣壓踫頭。
伍千春告訴她低氣壓的生活習性時她著實嚇一跳,竟然有這種日伏夜出的人類,蝙蝠也不是這樣子做的,當自己是見光死的吸血鬼?
「我跟你保證,我哥絕不會在我們離開這里之前出現,你放一百二十個心。」
「我怕低氣壓突然想到什麼東西忘了拿又折回來,不小心跟他踫個正著。」活像小偷,她不確定瞥瞥緊閉的門。
「我好了,可以走了。」伍千春拎著兩個旅行箱出來。
看到伍干春弄好了,她著實松一口氣,「我幫你拿。」白玫瑰接過其中一個旅行箱,率先走到客廳。
「等等。」伍千春放下旅行箱,由她自己肩上的包包中掏出一支小巧的大哥大,和一封事先寫好的信一同放在茶幾上,重新拎起旅行箱,「好,可以走了。」
***•
早上,陽光穿過透明的玻璃不客氣地攻佔靜謐,擱下金黃色的光芒,床上蜷縮著一個人,身子不停翻轉,偶然間或許會有幾縷風兒吹動,但百分之一百完完全全被停厚的玻璃擋了下來,城市白日里的喧囂進佔不了這里。
揩去額上沁出的汗,伍千章拉開被單坐在床上,又作惡夢了,童年的夢魘像巨石重重地壓在他身上,嵌在他心底,無法自拔的他擺月兌不掉童年的記憶。
轉頭看看床頭的鬧鐘,短針指著十點的位置,而秒針盡責地一格一格跳動沒有絲竄的停歇,他五指爬過頭發,還很早,但他沒有睡意,離開床,他走進浴室,十幾分鐘復他腰間系上一條浴巾,渾身濕淋淋地跨出浴室,在地板上留下濕答答的腳印延續到衣櫥前。
寬闊的胸膛和結實的肌肉顯示他時常運動,隨著他手臂的動作,鼓動的肌肉在空中畫下美麗的弧線,腰間的浴巾在他拉開衣櫥的抽屜時松開掉落,在他腳邊圍成一圈,他不在意,逕自拿出他要穿的衣物。
當他踩出房間時他衣著整齊,白色的襯衫和鐵灰色的長褲將他美好的身材與肌肉掩藏起來,扣上襯衫上最後一顆未扣上的扣子,他很自然走進廚房拉開冰箱。
千春不知出去沒……他走出廚房時想,隨即,他想到妹妹昨日留在客廳茶幾上的留言,臉上的肌肉僵硬起來。
許多年來,他一直跟千春相依為命’,童年時的痛苦他們也是手牽手走過來的,無形中他妹妹在他心中的重要性遠比觀月集團要來得多很多,他寧願失去觀月也不要失去千春這個妹妹。
現在千春留書出走他萬萬無法接受,他的表情僵硬起來,他發誓他一定會將千春找回來的。
***
白玫瑰敏感地察覺到空氣中異樣的味道,像是風內欲來的前兆,空氣像是在瞬間被抽光變成真空狀,舉目望去,是他。
千春曾大概說過伍千章的事,她亦見過他一回,但大白天他又站在太陽底下,她的心沒來由怦跳幾下,呼吸比平常急促。
他目中無人地站在他的車旁,陽光下的他比在黑暗中、燈光下迷人,車窗上的反光刺得人眼楮睜不開,但他仍吸引校園里眾多人的觀看。
他雖然稱不上是俊男級的人物,但他個人所擁有的魅力卻是難以抹滅的,無怪呼現在流行著「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這句呈現病態的話,他正是低氣壓的中心,但沒人在乎,從他身邊走過去的人極多數都不自覺繞過他而行,縱使如此向他射去的目光卻也不斷。
白玫瑰知道,他找的是她,她並不打算逃避,拉拉背包的帶子,她低頭向前走去,低氣壓離她越來越近……心中有著幾許戰栗,是怎樣的心緒?她不懂,或許她是該怕他,但冥冥中就是有股不知的力量催促她,要她去接近他,她的理智警告自己不該接近他,但又如何?腳像是不听指揮,她的身體有了自己的意志力,不接受大腦的指揮。
離伍千章越近,他在她身上造成的影響力就越大,她能深深感覺他不可侵犯的氣息,恍若是在告知人們這里方圓幾公尺內是他的勢力範園,進人者格殺勿論。
一只手擋往她的去路。白玫瑰舌忝舌忝干燥的下唇,她闖進他的禁區嗎?
「她在哪里?」
白玫瑰停下腳,「你在說誰?我不知道。」她否認。
「是嗎?」伍千章說話的語調子中,教人無法評量鼓掌何種態度面對他。「需不需要我提醒你?」
「你認錯人。」
「我真的認錯人了嗎?白玫瑰。」
白玫瑰心里一顫,他知道她的名字。「你知道我的名字?」她強壓下心中的振蕩。
「我伍某人想查什麼事從來沒有查不出來的。」
他是危險人物!白玫瑰在心里下結論,「那你要找人就不該來找我。」
「我希望你勸千春回家。」
「我為什麼要勸她回家?她現在過得可好,有一個工作,不用每天游手好閑,這樣不是很好?」
「你不是說你不知道我在找誰?」伍千章嘴一彎,露出一抹活是貓吃到魚的快活樣。
驚覺自己不小心說溜嘴,她腳一蹬,「本小姐沒空跟你拉拉雜雜一堆,再見。」她閃過他而去。
伍千章轉身目送她的背影而去。
「轉告千春一聲,給她一個星期的自由時間,一星期後,我會她接回家。」不是用請求,他用的是不容拒絕的命令語氣。
***
白茉莉,白家三姊妹的老大,她天生聰慧,早在童稚時期就已充分展現出她天生的慧根,其多才多藝更驅使她凌駕于眾人之上,超越所有男性、女性。
今年才二十一歲的她正擔任國內某一家赫赫有名的公司的開發部經理,她經手的開發案多不勝數,多無性更是令人昨舌,她可以從電腦軟體市場的開發發展到門市的開發、影音市場的開發,動靜皆能可說是才子型佳人,只可惜老天給了她一顆巾幗不讓須眉的腦袋卻沒給她足以傲人的外表,在她的工作領域里或許她是最出色的,但當她出現在人群里時她只不過是長相最平凡的女人,也是最不吸引人的女人。
伍千春打開門,門外站著一位長相再平凡不過的女人,即使在路上與這個女人擦肩而過,恐怕伍千春是絕不會回頭看一眼的,因為她的臉太大眾化了。「請問你找人嗎?」伍千春有點不確定地問,白水仙是曾提過中天她們姊姊白茉莉會過來找她們,但她會是白水仙與白玫瑰的姊姊嗎?光憑她的外貌實在是不像。
就在伍千春暗暗打量她時,白茉莉慧黠的眼神一閃而過,雖然只出現極為短暫的時間,但仍逃不過伍千春善于捕捉的眼楮,伍千春不猶豫地開口問︰「你是玫瑰和水仙的姊姊對不對?」
「感謝老天終于有一個人說對了。」白茉莉回了她一笑,「我能進去嗎?」探試地問。
「哦!對不起,請進請進。」伍千春趕忙讓開,身體留一條通道給白茉莉通過。「你不說我還真的忘了,失禮失禮。」她忙不更迭地道歉。
「沒關系,我們姊妹三個人雖然是三胞胎,但外貌、個性實在差太多了,令人難以比較,也難怪你會失神。」白茉莉通過她時坦率地述說道。
伍千春等她進屋後,推上門並上鎖,「玫瑰去接水仙下課,等一下馬上回來。」不等白茉莉問起,伍千春主動地將另兩個人的行蹤告知。
「是這樣?還好,有你幫我開門,不然我現在可能就得站在門外空等了,她們兩個有時候一起出去就忘了時間,現在可能又不知道兜到哪里去了。」白茉莉坐在客廳的椅子上無所謂地說。
「她們跟你提過我搬來跟她們一起住了嗎?」伍千春找話題聊。
「她們是沒說。」白茉莉搖搖頭,「不過我個人覺得很好,多個人住比較熱鬧,也比較有伴。」她點點頭,「哎!真是的,跟你聊這麼久都還不知道你叫時名字,我叫白茉莉,請問如何稱呼?」
「我叫伍千春,雖然比你大個幾歲,叫我千春就行了。」
「那好,你就叫我茉莉,反正大家叫習慣了。」
「茉莉,你跟玫瑰她們一樣也是學生?」伍千春很好奇,依她看過如此多的人,她相信白茉莉這個人絕不是簡單的人物,她的氣質太不像學生了,但以年紀來論,少說也是專科畢業或者是大學學生。
「我在工作了,怎想到要問?」白茉莉奇怪地問。
「我覺得你的人非常有內涵,應該屬于那種才華出眾、極有專業素養型的。」伍千春把她的感覺告知白茉莉。
白茉莉挑起一邊眉頭,很少有人能夠看穿她的本性,而伍千春在短短的幾分鐘內就能將她整個人的特質看得一清二楚,令她不訝異也難,「我有像你說得那麼高尚嗎?」白茉莉忍不住反問。
「這個不是高尚人高尚的問題,茉莉,我看的人太多了,一個人有怎樣的特質,通常我只要跟那人面對面談幾句話,就能模得出七、八分。我相信我不會看錯人的。」伍千春不被動搖地說,「你能跟我說你在哪里工作嗎?」
白茉莉拿出一只名片,「這是我的名片,你自已看。」
伍千春睜大眼,「你就是頌集團去年新上任的開發部經理?」時常在她哥哥伍千章的觀月集團里進出,很多業界流傳的話語多少也都時有耳聞,頌集團自從去年新聘開發部經理後,業績開始以極快的速度成長,其勢銳不可當甚至直逼觀月,比較值得慶幸的是兩個集團所定的銷貨通路南轅北轍,幾乎是沒有硬踫硬的機會,否則頌集團可能真會成為觀月集團的大敵。
「在頌集團里我只不過是個新人而已。」
縱使白茉莉把自己講得很不值錢的樣子,但伍千春心里很明白就是因為她白茉莉的存在才使得頌集團的銷售業績查向上竄升,在現在不景氣的時候能夠穩住企業本身的訂單及資本就已算是很好,而她竟能在這低迷的情況下創造高利潤高銷售的績效,根本就是在創造奇跡。
「茉莉,是你把自己低估了吧,我想以你的能力管理一家人集團應該是綽綽有余。」伍千春贊嘆,要是哥哥能把茉莉聘請到自己公司來,對觀月一定是如虎添翼,她在內心又添加一句。
「千春,不要把太多東西想得太好,我也有我的弱點。」
伍千春想再多作辯解,但門口的騷動沒能使她如願。
「水仙,茉莉不是說今天要過來?」白玫瑰用頂開門。
手上拎著幾袋由家樂福采買回來的補給品,白水仙偏著頭認真思考是否真有這回事。「我算算著,前天我記得是星期三,昨天星期四,今天星期五……那,好像是哦!不知道茉莉來了沒。」
「不用猜了,我早來坐好陣啦!」白茉莉站在門口處迎接她們,她猜得一點都沒錯,白水仙和白玫瑰這兩位大小姐早忘記她今天會來的事。
「茉莉你來了?」
「茉莉你來啦!」
白水仙和白玫瑰沒有半絲愧色,很自動地由她面前穿過,將滿手的購物袋放在地上,「重死人了,手差點斷掉。」白水仙捶捶自己的手臂。
「晚餐吃披薩。」白玫瑰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