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應治揭發出來的強佔百姓土地之案,他沒自己處理,而是找了借口轉交別的官員依法處置。
對于劉家,沒有落井下石的他算是高抬貴手了,這不完全是因為董飛霞的一番心聲,更重要的是,他接到前往封地的聖旨。
皇上給了他一塊在江南的富裕土地,讓他在一個月之內離京。
消息一出,據說許多朝廷大臣家里都放了一整天的鞭炮,應治有幾個兄弟還包酒樓慶祝了通宵。
「知道那些人都是誰嗎?」听說這個消息,應治馬上派人去調查出名單。
董飛霞也在場,趕緊息事寧人。「算了,我們就要走了,別理他們,您非要追究就顯得您在乎他們,何必做有損身價的事呢?」
她不得不好說歹說,勸慰了應治好幾天──賠上自己的身子,千辛萬苦才讓他「忍氣吞聲」不惹事。
為了前往封地做準備,夫妻倆忙碌得很,但不管多忙,應治總會空出一大段時間「折磨」她,那是激烈的磨礪她的身體,和煩人的念叨摧殘她的心神,兩者結合而成的教之道。
教得他的身心一天比一天舒暢,而她的精神一天比一天低迷。
時間漸漸流失,轉眼間,日期將近,董飛霞又回了娘家一趟,做最後的告別,家人一方面依依不舍,一方面又認為應治還是離得遠一些為妙。
這不完全是應治太會惹事,還關系到太子被廢黜後的風險。
今後不管哪個皇子坐上龍位,反正應治遠在別處,還有封地,無論董家將來得勢與否,都多了個依靠。
于是董父告誡董飛霞,必須幫助應治擴展勢力。「三爺雖為人垢病,對國家百姓也是出了不少心力的,只是幾次舉報貪官污吏,抄家問斬的動了不少干戈,而他又樂于此道,因此聲譽極差;你身為王妃要多協助他,用得著我們家出力的地方盡避說。」
「女兒明白。」不用父親叮嚀,董飛霞也會為了將來而積極努力,因為應治,她學會了更愛護自己。
母親握起她的手,拉她到一旁談話,「你要照顧好身子,盡早生個小世子,這樣地位才會穩定;剛好今天來為你嫂子看病的大夫還沒走,你也過來讓大夫看看需不需要吃些什麼補藥調理一下,說不定更容易懷上。」
「娘……」董飛霞很難為情,卻又拒絕不了母親的好意。
對于應治以外的人,即便是自己的家人,她也會有拘束感,不能徹底放開禮教的束縛,言行隨心。
明明家人與她更親密,為什麼和家人相處,反而比不上與應治在一起時那麼的自由自在呢?
董飛霞也想不明白,腦海里逐漸浮現出一個個小孩的模樣──她和應治的骨肉會是什麼樣?
她居然十分期待,于是想到有空得再去廟里拜拜,求上天別讓孩子的脾氣像應治一樣……
不過就算像,她也不需要太害怕,從小澳正,應該來得及!
她若當上娘,絕對會為孩子把關好,杜絕下一個「三爺」降臨人間!
母女倆回到董飛霞出嫁前的閨房,請大夫過來。
董飛霞看著被家人整理得十分干淨的房間,感觸頗深──她在這個家中一點點長大,等到了適婚年紀,為了嫁人而笑過,也因為被辜負而回來哭過,最後她又嫁了,嫁給一個她完全不喜歡的男人,但現在卻沒一點遺憾,反而覺得自己的日子愈過愈好了。
她得到的好不是錦衣玉食,而是她的夫婿能夠讓她過得隨心所欲,他讓她不後悔離開了劉家,他讓她覺得一天比一天過得更逍遙。
「恭喜董夫人,恭喜王妃。」大夫一陣檢查後,出人意料道︰「王妃已有兩個月的身孕。」
董飛霞驚得回神,錯愕不已,算算日子,應該是成親之後沒幾天就懷上了。
母親歡欣雀躍,要大夫立刻開安胎藥,讓董飛霞帶回王府。
董飛霞撫模著還看不出身孕的小骯,各種感覺紛至沓來,從身體到三魂七魄都在震蕩,翻騰不定的一顆心最終被強烈所包圍。
她開始猜想著應治知道消息後的神色,他會高興嗎?
她想看見他歡喜的模樣……好想、好想。
有什麼事都會先想到他,就算他的響應不讓她滿意,她也不會反感;在她沒發現的時候,這男人已住進她的內心深處,盤踞不去。
最後一次進宮移交政務,應治忙了半天,略感疲倦,回到王府,見家中有客人,一問之下,董家竟來了不少人。
喜貴似乎知道什麼內情,神秘兮兮的向應治通報,「王爺,有好消息,您快進大廳去。」
「什麼事那麼高興?」
「王妃不讓說,要您去了,她要親自告訴您。」
「什麼事需要保守得這麼嚴密?好,你別說,爺這就去。」應治興致一來,快步進到大廳。
董家人見了他,喜笑顏開。
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場面,平時見到他都戰戰兢兢的董家人,今天居然笑得如此真誠,應治有點訝異。
「什麼事這麼開心?」他受到影響,心情莫名的好了起來。
「你過來。」董飛霞坐在主位向他招手,連說話也不再用敬語了。
董家人一看,頗為驚訝──一家之主歸來,她沒行禮、不問安,坐得穩穩的,還像是召喚小狽一樣的把人叫過去。
應治居然還乖乖的應召而去!
「坐。」董飛霞一手拉住他的衣裳,一手比了比身邊的空位。
董家人見應治乖乖坐下,臉色又有微妙的變化,看來還真像只听話的狗兒啊──過來,蹲下,照做不誤,接下來是不是輪到伸手、搖尾巴了?
「究竟怎麼了?」應治細看妻子,她清麗的臉上散發著柔柔的笑意,顯得那麼嬌媚動人,令他如飲烈酒,飄飄欲醉。
「你模模。」董飛霞拉他手,按在自己的月復部。
「……伸手了、伸手了,還剩搖尾巴了。」董家幾個小輩趁夫妻倆沒注意,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他是人,沒尾巴啊!」
應治整顆心都系在董飛霞身上,他想不明白,在外人面前一向做作、愛假正經的她,怎會如此明目張膽的索求他的?
然而作為她的男人,他還是很給面子的立即撫了撫她的肚子……手感不錯,多撫幾下。「你沒有胖。」邊模邊安慰妻子。
「我有了。」董飛霞沒好氣道,看他的目光像是在說他笨。「兩個月。」
「呀?」應治愣了一下,好半晌才理解妻子語焉不詳的明說暗示,他的雙眼猛地一亮,急急忙忙喊道︰「叫大夫!不,去宮里請御醫──御醫!」
「別別別,已經看過了。」董飛霞趕緊攔住他。
「你有身孕,我們不能趕路!」應治馬上又要行動。「來人,去宮里傳一聲,說爺不走了,要等孩子出生!」
董飛霞手忙腳亂的阻止他。「用不著,沒關系的,大夫說適當動一動,不用勞累就行,我們可以邊走邊游玩。」
「也對,不必趕路,慢慢玩過去就是。」應治想想也不反對,卻生出新的主意,「趕快,我們來給孩子取名字。」
「等等!」董飛霞拖著他手指著旁邊的客人。「我家幾個小輩來拜訪你。」
「沒空招待,下次再來。」應治正要叫下人送客。
「沒有下次了!」董飛霞忍無可忍,死命將他按坐在位置上,不自覺的當眾揪著他的耳朵,「給我坐好,待客之道還要我教你嗎?」
「待什麼客?孩子們,爺給零花錢,你們自己上街買糖吃啊!」
「你別鬧了!」
「輕點、輕點,婦德都跟你說了多少遍,怎麼還這麼野蠻?」
在座的董家人已經驚訝到找不到聲音──他們所認識的那個溫婉和善的董飛霞,跟眼前這個揪丈夫耳朵還大喊大叫的女子,完全是兩個人啊!
他們家飛霞怎會變得這麼陌生啊?
還有應治,那個傳說中最難纏的皇子,耳朵被揪了還眉開眼笑,喜悅的樣子就像有尾巴在搖的大狗,這真的是「誠王」應治嗎?
眾人看不下去了,覺得如在夢中般的不真實,想了想,別開眼,再想了想,算了還是不想了。
他們什麼都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