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那家店,到底在哪里?」韓書褆有氣無力地問著她的同事兼死黨──石幼芳。連著幾個晚上沒睡好,她已經瀕臨崩潰邊緣了。現在的她只想趕快回家,躺在她暖呼呼的被窩里,好好睡個夠。
「快到了。」
雖然石幼芳嘴上這麼說,韓書褆可不敢抱多大的信心。因為這句話石幼芳已經說了好幾回了。讓沒有什麼方向感的人帶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啊!找到了。」石幼芳指著前方開心地嚷道︰「我說的古玩店就在那兒。」
韓書褆很努力地看著她所指的方向,可放眼所及,只看到幾家小餐坊和尚未開始營業的PUB,哪兒來的古玩店?
不過石幼芳完全不理會她的反應,自顧自地說︰
「東區的巷子里有很多寶,就看你有沒有心去找。而我呢,就是個有心的人。」她的神情有幾分的得意。「那一天我看到這家店真是樂瘋了。店里的東西都很棒,而且最特別的是,那家店里的人,有趣極了。」
韓書褆不甚感興趣地听著她的話,她現在只想找到那家古玩店,完成了使命後,趕快回家。
「那家店到底在哪兒?」
「進去,再拐個彎就到啦。」石幼芳指著前方的轉角處,頭也不回地道︰「待會兒你要好好幫我看看。我看到的那只玉鐲子,真的很漂亮,我好喜歡。可是不知道真的假的,你一定得幫我鑒定一下。」
「我說過,我不懂這些古董的。」韓書褆搖著頭,這句話她已經告訴石幼芳不下十次了。
「我所有的朋友就屬你的眼光最好,你就幫我看看吧。何況你是你老爸老媽的女兒,千萬別丟了他們的臉。」
石幼芳牛頭不對馬嘴地說著,不過韓書褆卻明白她在說些什麼。
韓書褆的父親是國際知名的電影導演,母親則服裝設計師。許多年的老同學與同事,石幼芳當然知道她的父母是誰。而對石幼芳來說,藝術文化本一家,電影和服裝設計,都是藝術,而古董是文化,所以二者之間也相去不遠了。並且,身為他們女兒的韓書褆,當然多少也得要懂些皮毛才是。
石幼芳總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思考邏輯。
「電影、服裝設計和古董相去十萬八千里。」韓書褆淡淡地說。
「好吧,就算是這樣,你不是有個叔叔是古董鑒定專家嗎?」石幼芳並未與她爭辯,仍是左右張望著尋找她的古董店。
「那又如何,那是他又不是我。你媽做菜那麼好吃,你還不是什麼都不會。我又為什麼必須要懂得我叔叔在做些什麼?」韓書褆笑睨著她。
「誰說我什麼都不會,至少我會泡面……」石幼芳皺了皺鼻頭,反駁的話說了一半卻突然止住。指著三步前的距離,她開心地宣布道︰「到了,就是那一家店。」
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韓書褆這才注意到在這熱鬧繁華的東區巷弄中,她的眼前竟然真的有家古意盎然的古玩店。
「又來看鐲子?我說了,那只鐲子與你無緣,不該是你的。」
她們才進門,便听到店主如此說道。說話的是個身穿長袍馬褂的老先生。他看到石幼芳身後的韓書褆時,眼楮亮了一下。
「老板,你別這麼無情嘛,我就不能為別的事兒來嗎?」石幼芳快快地說,不滿自己還沒開口就遭到了拒絕。
「是麼?」老先生一臉的笑,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
「當然。」石幼芳哼著,兩只眼卻骨碌碌地直往老先生的身後瞧。
老先生滿含笑意地望著石幼芳。
餅了半晌,還是石幼芳先沉不住氣了。就見她「啪」地雙手合十于面前。「老板,我認輸了。說實話,我今天來,還是為了那只鐲子。把它賣給我吧。」
老先生搖著頭,但笑不語。
「哎,老板,別這樣嘛,我第一眼就看上了那只鐲子,就表示我與它有緣。我已經來了五次了,這麼有誠意,你就看在我的誠意賣給我了吧。」石幼芳一臉懇求。
老先生依然笑著搖頭,道︰「不成,我說了它與你無緣的,你十顧茅蘆也沒用。」
在石幼芳與老先生對話的當下,韓書褆則是打量著店內的擺設,同時注意到了店內還有一名年輕女子在一旁整理角落的一株盆栽。女于身著淡粉色改良式旗袍,頭發以一支替子綰成髻。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女子抬起頭對她笑了笑。她也回以一笑。女子又低首繼續手邊的工作。韓書褆有些著迷地看著她細膩而輕柔的動作。
舉凡美好的事物都會吸引人的目光,而那名女子絕對是美麗的。她的美並不是時下流行的濃眉大眼的西方標準式的,而是清新月兌俗,有如仕女圖中走出來的古代女子。
「你怎麼又來了?爺爺說過,那只鐲子不賣給你的。」
這回說話的是剛由外面走進來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兒。頭發中分,梳了兩個髻,身穿大紅色緞面的短襖及同質料的長褲,配上她那古典而細致的五官,活月兌像是傳統吉祥圖飾上跳出來的女女圭女圭。
看著眼前的景象,韓書褆幾乎要以為她是不是時空倒置,來到了古代。
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沒錯,寧靜的古玩店外,是熱鬧的東區。她這才明白石幼芳所言──這家店的人,有趣極了。
「你們把玉鐲子賣給我,我就不來了。」石幼芳噘著嘴,隨即又懇求道︰「拜托啦!」
老先生面不改色地搖搖頭。「不成。」
韓書褆也不禁好奇,是什麼樣的玉鐲讓石幼芳如此為之著迷。她開口問老先生道︰「我可以看看那只玉鐲子嗎?」
「當然。」老先生爽快地答應,並將玉鐲子拿了出來。
韓書褆仔細地看著桌上的玉鐲。這是一只以白玉為質材的玉鐲。幾近透明的白玉,並是這般地油黃溫潤,難怪石幼芳會如此的喜愛。如果她猜得不錯,那麼這只玉鐲的價值不菲。
難不成老先生是以才堅持不肯將它賣給石幼芳?覺得她負擔不起?
「我可以拿起來嗎?」她禮貌地征求老先生的同意。
「可以。你盡避看。」老先生點點頭。
捧在掌心,近距離看著玉鐲,更覺得這是不可多得的上品。不過,手下的觸感卻教她微皺起眉頭,有些粗糙、不平滑,仔細一看才發覺,那竟是刻于手鐲內緣的字──玉娘。
拜她那從事鑒定的叔父之賜,她還算見過不少古玉鐲子。她見過一些刻在的玉鐲子,但在平滑光潤的鐲子上刻字,這倒是她頭一回見了。
「真的好漂亮,對不對?」再次看到玉鐲,石幼芳仍是忍不住贊嘆道。隨之再次懇求老先生︰「賣給我,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
「不行。」說話的不是老先生,而是由店外進來的一名男子。
他的出現攫住了韓書褆的目光。
男子身材高壯,身著一襲白色工夫裝,畜著長發,發在腦後編了條辮子。濃眉挺鼻,配得一臉剛毅的線條,真的有若武俠小說中走出來的俠士。
「嘿!叫你來看玉,不是叫你看男人來的。」石幼芳扯扯看得有些痴傻的她。
「別胡說。」韓書褆扯回視線,不看男子可能有的反應,白了她一眼。
石幼芳對她扮了個鬼臉,轉過頭繼續與老板的拉鋸戰︰
「老板,賣給我啦!我為了它來了這麼多次,就是因為我覺得與它有緣。要不您瞧,這鐲子擺在這兒,為什麼別人不買,偏偏卻教我瞧見了,而且一見到它我就這麼喜歡,可見我與它有緣的。賣給我吧。」
「說了不行的。」穿功夫裝的男子說。
石幼芳生氣地瞪他一眼。「你別吵啦!」
「你剛才在店外所說的話我都听見了。」男子揚起一道眉。「你要這位小姐來鑒定玉鐲的真偽。她告訴你鑒定的結果了嗎?」看她的表情,男子扯起嘴角。「我想是沒有。那麼如果,我們答應賣給你了,她卻說這是假的,你買是不買?」
「我──」石幼芳看看身旁的韓書褆,一時為之語塞。
「好了,不管真的假的,總之,我不會賣給你的。」老先生說道。按著,他一臉笑意地看向韓書褆。「倒是這位小姐,你與這只鐲子有緣。這只鐲子賣給你了。」
韓書褆一愣,隨即擺擺手。「不,我沒打算買。」
「這只鐲子該是你的。你與它有緣──」老先生沉吟了一下。「這麼吧,便宜賣給你,十萬。」說著,老先生便拉起她的手,要將玉鐲子套入。
韓書褆想將手抽回,又不敢太用力,深恐一個不小心將玉鐲打碎了。
「十萬?這叫便宜?」石幼芳嚷道。
看來不大的玉鐲,卻輕易地便套入韓書褆的手中。老先生滿意地點點頭,才看向石幼芳。
「她與鐲子有緣,我才賣十萬。換成是你,別說十萬,一千萬我也不賣。」
「好大的口氣。」石幼芳不以為然地說。
韓書褆試圖將鐲子拔出來,同任她扯了半天,方才輕易使套入的鐲子,這會兒任她扯得手都紅了卻怎麼也取不下來。
「你就買下吧,看樣子,你與這只鐲子真的有緣。」見狀,石幼芳只得說道,也算自我安慰。
「要不,再轉賣給你?」韓書褆問道。她也很喜歡這只玉鐲子,不過,看來石幼芳比她更愛上千百倍,她不想奪人所好。何況,她一向沒有戴首飾的習慣。
「不要了。老板說的,它與我無緣,不強求了。」石幼芳率性地聳了聳肩,轉頭問老先生︰「接受刷卡嗎?」老先生搖了搖頭。
「東西賣這麼貴還不接受刷卡?有幾個人沒事背著十幾二十萬的現金在街上跑來跑去的?」石幼芳不滿地咕噥道。
不過,想想也是。看看這店內的擺設、店內賣的東西及店東的打扮,在這兒刷卡確實有些怪異,就連在這兒使用新台幣都覺得不對勁兒。
想了一下,石幼芳對老先生說道︰「那你得等一下,我們去提款機提錢來。」
「不忙。」老先生制止她們。「改天經過再拿來吧。」
「真的?」石幼芳訝異于老先生的豪爽。
「不行。」韓書褆覺得不妥。這只鐲子確實很美,美得令她心動。既然石幼芳表明了放棄,她也願意買下它,但她不想奢欠。「我去提個錢,很快的。」
「沒關系。」石幼芳拉著她。「老板都說可以了。」
不待韓書褆再次反對,石幼芳拉起額上掛著的紅絲線,執著紅絲線上系著的玉石問道︰「那老板,你幫我看看,這塊玉和我有沒有緣?」
穿鳳仙裝的女子、梳包頭的小女孩兒以及穿功夫裝的男子在看到她拿著的東西都停下手邊的動作,三個人互看了一眼,幾乎是同時說道︰
「把它拿下來。」
「怎麼了?」石幼芳不解地看著他們,又看看自己戴著的玉石。
「那個東西叫玉蟬,又叫琀,嗯……」男子停下來,似乎是思索著該如何告訴她比較恰當。
「又有個名字叫七竅塞。」穿鳳仙裝的女子接口道︰「原本該是七件一組的。」
「喔,」石幼芳點點頭。「原來有七只蟬呀?」
「不是,不是。」女子搖搖頭。「其實,我是說──」
「只有一只蟬啦。」小女孩不耐煩地打斷道︰「那只蟬是放在死人嘴里的東西。」
「什麼?」石幼芳像是不懂她說的語言,楞楞地瞪著她。
穿鳳仙裝的女子為她解釋道︰
「所謂七竅塞就是塞住或是蓋住逝者七孔的玉石,而這種蟬就是──」
「不要再說了!」不待她說完,石幼芳一臉驚恐,飛快地將額上的紅絲線取了下來。
「其實何必介意呢?」老先生呵呵笑道︰「所謂的古董,不都是古人的東西麼?」他拿起石幼芳置于桌上的玉蟬看了看。「不過,這真的和你無緣。」
老先生笑著看石幼芳。「這樣吧,你在我店里挑個東西,如果挑的是與你有緣的東西,我便與你換,不計價錢,如何?」
石幼芳哭喪著臉直搖頭。「不要了。不用換,那只玉蟬就給你吧。」這下的打擊太大,她大概一輩子再也不會去接鐲什麼古玩了。
韓書褆有趣地看著石幼芳的反應,又垂眼盯著腕上的玉鐲。不知怎地,她總覺得鐲子上的「玉娘」二字有如烙印般地嵌進了自己的肌膚。
☆☆☆
握著手中的遙控器,韓書褆有一搭沒一搭地轉著電視。轉了幾輪,不太意外地發現沒幾十台的節目卻沒有一個能吸引自己注意力的。不再猶豫,她「啪」地將電視給關了。將遙控器丟向一旁,她躺到枕上,打算睡覺。
只是躺了許久,任她怎麼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嘆口氣,她認命地睜開雙眼,可出現在眼下的景象卻令她倏地杏眼圓睜,凝住了呼吸。
有個男人,似曾相識,卻是絕對陌生的男人在她的房中。
她好像該感到害怕的,奇怪的是,她一點也不,只是瞪大了眼看著他。
男子直挺挺地坐在房間正中央的古董黑漆木圓桌旁的椅子上。長發纏成松松的辮子垂在腦後。身著古裝的白色中衣,腳上還套著白色的布襪套。
她感覺得到他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可是她怎麼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屋里的燈光昏暗,雖還不至于令人視線難辨,但為著自己無法看清他的長相而有些困惑。她擰起眉來,更專注地想藉著閃動的燭光瞧分明。
「我找了你好久。」男人突然開口說道。
他有著與外表相符的好听嗓音,韓書褆在心中如是地想著。可是,他是誰?為什麼等她?
你是誰?她張嘴閑著,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男子又看了她一眼,起身,朝門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韓書褆大喊,聲音卻卡在喉頭,怎麼也出不來。
男子將門把旋開。
別走!韓書褆用盡全身的力氣想開口喚他,但,她就是做不到。
男子步出房門。
等一下!她掙扎著,卻仍是無法發出聲音。
門,被掩上了。
「等一下!」好不容易,她喊了出來,眼前卻成了一片漆黑。
條地坐起身,扭開床頭燈,她看向適才男子坐著的地方。
沒有,什麼都沒有。沒有黑漆木的圓桌,沒有閃動的燭火,更沒有那個男人。
是夢。她瞪著眼前,吐了口氣。
「我找你好久了。」這是他說的。什麼意思?他指的人是她嗎?他到底是誰?
呆坐了會兒,她端起置于床頭櫃上的水杯喝了口水,而後躺,試圖拋開方才的夢境繼續被打斷的睡眠。不過,她沒能成功,就這麼輾轉反側地度過了下半夜──她以為是如此的,不過,待她睜開眼時,天已大白,而她甚至連什麼時候天亮的都不知道。
她睜著眼無意識地瞪著雪白的天花板,腦中滿是昨夜的怪夢。
這不是第一回了。那名男子已經三度侵擾她的睡眠,只是前兩次他都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一語不發。而昨夜,是他頭一次開口說話。
她坐起身來抬手看著腕上的玉鐲,不禁蹙起眉來。夢見那個男人,就是從她戴上玉鐲的那一天開始的。那男人,莫不是這個鐲子的主人吧?
她打了個寒顫。隨即她微蹙眉頭在心中斥責自己道︰這是夢,只是夢,再沒別的了。想這麼多又如何呢?
甩開奇怪的夢境,以及滿腦子莫名其妙的聯想,用力一蹬,她跳下了床,鑽進盥洗間漱洗一番,換了衣服,打算下樓去吃早餐。
樓梯剛下一半,她便意外地停下了腳步,因為她竟然看到她那兩個忙得不可開交,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哥哥同時出現在家里;而更今她意外的是,她父親回來了。
她開心地揚起了唇,不過她未曾加快步伐,仍是緩緩地踱下樓去。
「妹妹。」她父親韓鳴弦見著了她便開心地喊著,並且朝她張大了雙臂。
她上前去給她父親一個扎實的擁抱,並在他頰上啵了個響吻。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事前沒告訴我們?」她開心,卻也有些嗔怪地問道。
「你爸爸剛到家。」她母親梁韻秋從廚房里出來道。
「我這趟行程是臨時決定的。」韓鳴弦攢著眉搖頭說︰「我可是逃回來的。」
聞言,全家人都笑了出來,笑中還有著些許的無奈。他們都明白他們的大家長為何而「逃」。
揚名國際之後,他的一舉一動都被媒體大眾注視著,尤其這一回他的新作又入圍了奧斯卡金像獎,記者們更是對他采取緊迫盯人之勢。壓力之大,可想而知了。所以,他此次回國,行程必然是極隱密的。
大家都以為他們一家定會為了大家長的新作入圍奧斯卡金像獎而雀躍不已,但事實上,他們卻是困擾比興奮要多上一些。因為這會兒,連他們也成了記者追逐的對象。
「你們願不願意陪我一塊出席酒會和頒獎典禮?」不再想那些擾人的記者,韓鳴弦堆起滿臉的笑問道。雖然被記者媒體追逐得很累,不過,能夠入圍奧斯卡到底是值得高興的事,他希望他的家人能夠陪同他一起出席此項盛會。
對于這個問題,他的妻子及兩個兒子都敬謝不敏地搖著頭。「不了,我們會在家里祝福你的。」
雖然早就知道家人的答案,不過親耳听見他們的拒絕,韓鳴弦仍是掩不住失望地嘆了口氣。
「我陪你去好了。」在自己能夠察覺之前,這句話便從韓書褆的口中滑了出來。話出了口,連她自己都感到意外。
而她家人的反應更是訝異愕然全寫在臉上,四個人八只眼動也不動地盯著她瞧。
全家人之中一向行事最低調、最討厭成為別人目光焦點的便是她,而她竟說願意出席鎂光燈足以淹死人的開幕酒會?
「老爸說的是奧斯卡的頒獎典禮和酒會。」她的二哥韓書祺以為她沒听清楚,又清楚地轉述了一次父親的意思。
「我知道。」她輕扯著唇。
「是有很多記者、很多攝影機的那種頒獎典禮和酒會。」她大哥韓書禮也為她解釋道。
「我知道。」她仍是淡淡地笑著。
她知道她父親說的是什麼酒會,她也知道那會是什麼樣的場合,她更知道為什麼她的家人听見她的決定會如此的訝異──她什麼都知道,唯一不知道的是,自己發了什麼神經。她一向討厭人多的場合的。不過,這一回,她就是想去。
「我要去。」像是為了堅定自己的決心,她看著家人,再次慎重地宣布了自己的意願。「我要去美國,和爸去參加酒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