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整整三夜都睡在沙發上,他這三天早上都是腰酸背痛得醒來。
「小竹可真不體貼,我說睡沙發就真的叫我睡沙發,也不整理間客房給我……」翼揚喃喃自語地發牢騷。
「你在咕噥什麼?」凌竹從廚房里端出煎蛋、土司和鮮女乃,邊走到飯廳邊問。
「你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翼揚起身走向浴室。
「我今天上午要去輔導一名少女,你吃完早餐快去上班吧。」凌竹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來。
翼揚盥洗完畢後,走進廚房對她說︰「這麼急著趕我走啊?我陪了你三晚耶,讓我睡不好也就算了,才弄一頓早餐就想打發我?」
「讓你睡得太好、吃得太飽的話,你肯定會胡思亂想。有句話說,飽暖思婬欲,為了能讓我自己睡得更安穩,就算要把你關在籠子里,我樂……喂!你干什麼……」
翼揚撫模著她的脖子,忍不住湊過去親吮著。香頸香頸,果真不是沒來由的形容詞。
「瞧你把我形容成什麼了?我又不是禽獸。」
「走開!我在煮湯。」凌竹用手肘頂開他。
「又是玉米濃湯,在家時我哥就常做這種湯,上次我還被一整鍋燙了滿身起水泡……」翼揚邊喃念著邊又依近她,用滿是胡渣的臉在她頸項間磨蹭,像只撒嬌的小貓咪。
「你再踫我,小心我拿湯潑你!」
凌竹的威嚇,令翼揚聞之色變的退出廚房。
「小竹,你是不是因為排斥男人的身體,所以才變成同性戀?」翼揚忍不住問。
這三天和凌竹同在一個屋檐下,他發現只要他一貼近凌竹,凌竹就會很不自在,像只刺娟般不容親近,隱約還能感受到她有些害怕與焦躁不安。
「你是不是從來沒踫過男人?」見她並未回應,翼揚又問,語態認真嚴肅。「所以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凌竹臉色刷白,將湯放在餐桌上後便開始用餐。
「小竹,我沒別的意思,只是關心你。」翼揚看她眼神閃爍不定,接著又問︰「你為什麼會變成同性戀?」
他猶記得,國中時的凌竹是個多麼可親可愛的小淑女,怎麼十三年後卻成了女同志?究竟是什麼事改變了她的性別傾向?若不問個水落石出,如何打開她的心窗呢?
「如你所說,有些怪癖是追究不出個所以然。」凌竹拿他說過的話堵他,不希望他再問下去。
「有,我看得出你有心事,你不會沒來由的變成同性戀。我說的怪癖雖然是追究不出個所以然,但或許有些潛藏的事因被當事人給忘了或忽略掉了。」
「我忘了。」凌竹斬釘截鐵的說,淚水卻不自禁的浮上眼眶。
見翼揚露出不信的眼神,她依然說︰「我忘了。」
「好,我知道你忘了,拜托你別掉淚……等你想說時再說。」翼揚輕揉著她濡濕的眼窩。「你變得愈來愈愛哭了,讓我措手不及。」
凌竹眨眨眼說︰「快吃飽好去上班了。」
「今天隔周六休假,我不用上班,所以……」翼揚想當凌竹的跟班。
凌竹立刻斥回︰「別想!我是去性侵害輔導中心,又不是要去玩。」
「我可不想錯過你打扮成女人模樣的鏡頭。」
他怎麼知道我今天會穿女裝?凌竹疑惑地瞪著他。
「別瞪了,Miss汪和阿甘全跟我掀了你的底,涂甩倆的意見,你在兩種情況下會穿女裝,一種是你女乃女乃和媽媽在場時,再來則是當輔導員時。我沒說漏吧?」
「這兩個‘抓耙子’!」凌竹低啐一聲,冷眯著翼揚。
「不讓我跟的話,我就去跟你怕的告狀,說你搞同性戀。」翼揚模模她脹紅的臉,好笑地說。
「卑鄙!」
「吃完快去換衣服吧。讓我來鑒定看看你該穿哪一套才漂亮。」翼揚又露出豺狼般的微笑。
凌竹怕他告狀而招來媽媽的「特訓」,只好不情願的進置裝間換衣服,直到翼揚點頭為止。最後他相中上次買給凌竹的短裙。
「穿這樣很難走路耶!」凌竹坐在車里抱怨著。
「不會啊,我看你穿裙子走起路來還滿有女人味的。你母親對你施行的‘特訓’很有效果哦!」翼揚打從心底佩服起未來的丈母娘。
「我媽是個極為女性化的人,在她的觀念里,女孩子一定要穿裙子,連我和我妹還是小嬰兒時,她就親手做了超迷你的小裙子給我們穿。」凌竹拉拉裙擺,提防翼揚偷瞄,邊談起小時候女乃女乃和媽媽的女性化教育。
「以後換我來訓練你吧,保證讓你由里到外完全成為女人。」翼揚轉著方向盤。
正要彎進巷道時,巷道里卻被人群堵住了,他們全仰頭看著上方,不曉得在圍觀什麼?
「性侵害輔導中心這麼熱鬧啊?」翼揚疑惑地問。
「小芬!」凌竹驚叫一聲,倉卒地下了車。
翼揚看車子開不進去,也跟著下車。
一下車,看到中心的頂樓上站著一名自殺少女,遂問︰「小竹,你認識她?」
「是小芬,她是我今天要輔導的對象。」
凌竹看到小芬站在十六樓陽台上,心也跟著她的身影搖搖欲墜,立即沖進大樓。
「小竹,你等等我。」翼揚緊追著凌竹。
到了頂樓,凌竹和警務人員說明了她的身份後,他們才讓她靠近小芬——
「小芬,你最喜歡的凌阿姨來看你啦!」中心主任輕聲喚著,希望引來小芬的注意力。
「凌、凌阿姨!」小芬微微側了側臉,瞥見凌竹的身影時,面露些微喜色,人仍站在陽台上不動。
「小芬,你有什麼難過的事可以告訴凌阿姨啊!來,你先慢慢下陽台,來凌阿姨的身邊,我听你說。」凌竹向她招招手,很怕她會失足墜樓。
「凌阿姨,你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就跳下去!」這時,小芬重心不穩的向前傾了一下,引起在場者一片嘩然。
「好、好……」凌竹停下腳步,繼續說︰「我站著不動,你……你坐下來好不好?坐下來別站著,好嗎?」凌竹顫聲說。
翼揚在旁拍拍她緊繃的肩膀說︰「別緊張,你緊張的話,她也會跟著緊張。」
「小芬,听凌阿姨的話,先坐下來好嗎?坐下來才能好好談談啊,是不是?」凌竹沉住氣,放慢語調地說。
小芬背對著他們點點頭,緩緩放低身子坐在陽台上,這才教在場所有人松了一口氣。
「凌阿姨,我受不了別人看我的眼光,他們好像看著我說——那個女孩被強暴過!他們看我的眼光似乎都在責備我,說︰「‘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我再也受不了。受害的是我那!為什麼他們要這麼看待我呢?」小芬怨忿激動的自訴著,邊側著臉看向凌竹。
「凌阿姨在想,會不會是你誤解了他們眼中所傳達的訊息呢?或許他們是想關心你、勉勵你。」凌竹柔聲細語地安撫她,悄悄地一寸寸移動腳步,不讓小芬察覺。
「才不是呢!他們的眼神告訴我︰「‘你好髒啊!’他們全都在鄙視我、不屑我!鄰居同學親戚朋友全都一樣……嗚……」小芬哽咽地哭泣起來。「甚至連我最親的父母兄弟姊妹都嫌我髒,以我為恥……嗚……凌、凌阿姨……我覺得我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
小芬哭叫的模樣,既彷徨無助又孤單,看在眾人眼里,不禁為之鼻酸。
「不會的,最親的人仍是你最親的人哪,他們怎麼會拋棄你?他們憐惜你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會拋棄你呢?」凌竹按捺往急躁的情緒,鎮定地慢慢說︰「如果全世界的人都拋棄你了,你還有凌阿姨啊!凌阿姨會珍惜你、愛護你,好不好?」凌竹仍腳沒停的悄悄走近小芬。
小芬猶豫了一會兒,再回過頭時,見凌竹和她只有一步之隔,連忙跳下陽台,站在狹窄的屋緣上,情況更是岌岌可危。
「小芬!不要,快上來啊!那里危險哪!」凌竹叫住她,懇切地勸說︰「你別做傻事,你這個樣子教凌阿姨好傷心、好難過。求求你,愛惜你的生命。」
「是嗎?凌阿姨會為我傷心難過?」小芬側臉對上凌竹的淚眼,不禁愣了一會兒。
凌竹趁她發楞時,立刻撕開裙子跨過陽台,和小芬同樣站在屋緣上。
「小竹!」翼揚想上前拉住她,卻被旁人擋住了。
「噓……安靜點,讓凌小姐慢慢開導小芬。」中心主任輕聲對翼揚說。
翼揚冷汗直冒地盯著凌竹的舉動,生怕她腳一滑……
「小竹!」突然,凌竹不慎打滑,翼揚嚇得快停止呼吸。
凌竹穩住重心後,把腳上的高跟鞋甩掉,鞋子墜落,最後支離破碎地散了一地,引起下面圍觀者一陣驚呼。
「小芬,你如果跳下去的話,結局就跟底下那雙鞋一樣,你真的還要跳嗎?」
凌竹機會教育一番。
小芬微微前傾,俯看了殘破的高跟鞋一眼,隨即害怕得閉上眼深呼吸。
「每一個人的生命都很寶貴的,你看過剛出生的小嬰兒嗎?他們一個個都是母親歷經聲嘶力竭的生產過程才誕生的寶貝。你也是你母親很辛苦才生下來的寶貝,應該好好愛惜自己才對啊。」凌竹邊說邊挪動身子靠近小芬。
小芬遲疑了一會兒,她向下看看圍觀的人們,又回頭看看頂樓上的人,好像在尋找什麼。愈看她愈失望,焦急地問︰「我家人呢?他們為什麼還不來?」
「他們快來了,小芬,你再等等他們。」中心主任連忙回答,很怕小芬情緒更壞。
「他們不會來的,因為我是他們的恥辱,我讓他們蒙羞,讓他們在人前抬不起頭,他們不會來的、他們不會來的……」小芬喃喃自語,非常絕望。
凌竹快到小芬的手了,她輕輕說︰「小芬,把你的手交給凌阿姨,我們一起來解決問題。」
小芬縮回手,冷冷地說︰「凌阿姨,我听你的話,被強暴後我沒有把壞人的體液洗掉,也乖乖地跟你去報案,讓他們留下犯罪證據,可是壞人雖然抓到了,我卻失去了家人的愛,我是不是做錯了?」
凌竹搖搖頭,反手攀著陽台移動腳步。
「凌阿姨,你上去吧。」小芬面無表情的望著凌竹和頂樓上的人們,以及底下觀望的群眾,冷冷地丟下一句話︰「凌阿姨,幫我跟家人說聲再見。」話音落定,她雙手一放,縱身而下……
「小芬!不要啊!」
凌竹尖叫著,同時向前俯彎……
「小竹!」翼揚以為凌竹也掉下去了,立刻沖到陽台邊。
只見凌竹左手攀著屋緣,右手握住小芬,兩人在十六樓高的空中擺蕩著,引來眾人一連串的驚呼聲。
「雲梯車!」警務人員趕緊調遣剛剛趕到的消防隊。
「小竹!」翼揚嘶喊著,靠在陽台邊伸手要拉凌竹,卻被頂樓上的人架到一旁。「放開我,我要去救小竹!放開我!」翼揚急得滿頭冷汗。
「先生,你冷靜下來,別影響救援。」
「小芬,抓緊我,撐著點。」凌竹喘著氣,手臂好像快斷裂似的。
「凌、凌阿姨……好……好可怕……」小芬這時才意識到事態嚴重,她突然恐懼起來,好高……好像快掉下去了……
「小芬,閉上眼別看,別緊張。」凌竹覺得她拉住小芬的手在滑動,趕緊又使些力氣拉往她,強忍著雙臂傳來的酸痛。
折騰了十多分鐘,消防隊員和警員終于救了她們,小芬已害怕得哭不出來,凌竹連忙抱住她說︰「沒事了、沒事了。」
翼揚一見到她倆獲救,總算放下心中的大石,也沖上前緊抱著凌竹。
「翼揚,我的手臂快被你抱斷了。」凌竹咬著唇齒忍痛地說。
翼揚仍緊緊、緊緊的擁住她不放,他什麼都沒說,心里一直嚷著︰感謝老天爺、感謝老天爺……
「小芬!」小芬一家在這會兒才趕到現場,見她平安無事,一家子緊緊的抱在一起。
小芬邊顫抖邊哭著說︰「我以為你們不要我了、我以為你們不要我了……」她終于能感受到家人的愛,令她心中溢滿狂喜之情。
翼揚看了看他們,松了一口氣說︰「差點就釀成悲劇。小竹,我們回去吧。」
而此時的凌竹則墜人回憶中……
「不行,我們家小菊不能上法院!」小菊的爸爸堅持著。
凌父則說︰「都抓到現行犯了,一定要出庭作證,這樣才能肅清罪犯。」
「凌先生,我們有我們的考量,如果讓小菊被的事宣揚開來,你教我們全家拿什麼臉去見人哪!」小菊的爺爺氣呼呼地說。
「總不能讓小孩子白白被人糟蹋吧,一定要討回公道!」凌父義憤填膺地說。
「你沒听過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嗎?小菊如果上法院,對她會造成二度傷害的。」小菊的女乃女乃也加入爭辯中。
「不能姑息養奸,這樣對小菊是不公平的!」凌父拍拍身旁的凌竹。
凌竹則害怕地望著這群在吵架的大人們。
「被強暴的又不是你女兒!你憑什麼要告上法院?」小菊的父親生氣地說。
「你說什麼!我家小竹也是受了很大的傷害!」凌父挽起袖子準備修理人。
這時凌竹開口說︰「做錯事的是那些壞蛋,又不是小菊!為什麼不讓他們得到應有的制裁?反而要小菊忍氣吞聲呢?」凌竹為小菊抱屈。她不懂,為什麼小菊的家人要縱容壞蛋?
「大人說話,小孩不要插嘴!」
小菊的爺爺斥喝著,嚇得凌竹趕緊縮到凌父背後。
凌父立刻大聲地罵回去︰「干什麼!想欺負我女兒啊!」
「小竹,你要看小菊是不是?快進去吧!」小菊的媽媽含著淚水說,不希望大人們的丑態被小孩看見。
凌竹深吸一口氣後才打開病房門走進去。
「小菊,我來看你了。」
進入病房內,小菊正朝著窗外看,窗外橘紅的夕陽透過椰子樹葉縫照射進來,霞光映在小菊凝滯的臉上,並沒掩蓋住她蒼白呆傻的面孔。
「小菊,是我,我是小竹啊,你看看我好不好?」凌竹看著她惚恍的表情,不禁滑下淚來。自從出事後,小菊就是這個模樣,完全沒有以往活潑淘氣的神色。
直到太陽下山,天色暗淡了,小菊才慢慢的集中眼楮焦距,極為吃力的對上凌竹的淚眼。
凌竹高興地說︰「小菊,你終于有反應了!你看,我帶了你最喜歡的非洲菊來給你,一朵朵看起來就像一個個小太陽。」
小菊扯動嘴角,勉強露出一絲笑意,聲音細小得宛如遠方傳來的風聲——
「小竹……我認命了……」
她說出這句話時的絕望表情,深深地刻在凌竹的心版上。
「我萬萬沒想到,隔天她就在醫院跳樓自殺,難道……這就是她口中所說的認命嗎?」
處理好小芬的事,凌竹和翼揚回到車上時,凌竹不禁想起死去的小菊,熱淚不絕,經翼揚細問之下,她才伏在翼揚懷里說出那段慘痛的經歷。
「如果我當時能看出小菊輕生的念頭……她、她就不會死了……」
凌竹好後悔,後悔自己沒看出當時小菊那副厭世的哀容,沒預料到小菊的下一步。
「剛剛的小芬令你想起小菊了,是吧?」翼揚不忍心看她如此自責,輕拍撫她的背。
「剛剛我看到小芬時,仿佛看到小菊當時那張笑臉,她說她認命了……那張笑臉……」
沒想到小菊不但沒認命,反而對這個殘酷的現實做出最慘絕的控訴。凌竹一想及此,就覺得好心痛。
小菊死的時候,還沒十四歲,像只剛蛹化的毛毛蟲,卻猝死在蛹里,再無機會蛻化成美麗斑斕的蝴蝶,再無機會看到這個瑰麗璀璨的世界。她是重重的摔下了,縷芳魂卻像輕煙般,在人間不聲不響的消散,帶給凌竹無限的悵恨,令凌竹縈縈在懷,追思不絕。
翼揚終于明白小菊的死對凌竹影響甚深,令她痛恨侮辱女性的男人,恐怕也是她畏懼男人而成為同性戀的原因。
「我剛剛真會被你嚇死,全身不知道死了多少細胞。」翼揚一想起剛才那幅驚險的畫面,就冷汗直冒,只能再抱緊懷里的愛人,汲取她身上的氣息以求鎮定。
「是我差點沒命,又不是你。」凌竹知道翼揚是在緊張她,卻嘴硬不說。
「我倒寧願剛剛是我掛在那,也教你嘗嘗驚嚇過度的滋味。」翼揚捏捏她的鼻子,覺得她心情似乎好多了,令他放心不少。
「你怎麼看起來比我還累?干脆由我來開車吧。」凌竹看他一臉錯愕,遂笑道︰「這次我保證,一定提升技術,讓你也能享受被載的樂趣。」
「還是不要好了,你休息。」翼揚不敢讓這女羅剎握方向盤。
「這麼不信任我?」
「我怕一睡不醒。」翼揚穩坐在駕駛座上。瞟見凌竹外套底下雪白的雙腿,又氣憤地說︰「唉……今天虧大了,本以為讓你穿短裙是造福自己,沒想到卻便宜了樓下的男性觀眾,真是氣死人了。」
當時他一心一意為凌竹平安回到他懷里而高興不已,根本沒注意到她撕開的裙已春光外泄。等出了大樓要回車上時,才發現所有男人全盯著凌竹的美腿看,嘔得他想一一戳瞎那些色男的眼楮。
「翼揚,你很不規矩哦!」曼珊看到凌竹又羞又窘的狼狽樣,馬上曖昧的指責翼揚。
凌松則握了握拳頭,咬牙問︰「你這家伙,到底對小竹做了什麼?怎麼她的裙子會破成這樣?」
「你們別誤會,裙子是我自己撕破的,與翼揚無關。」凌竹滿臉羞色的為翼揚辯護。
「你們可終于回來了,害我在這陪了小竹三晚,弄得全身酸痛。」翼揚坐在他睡了三夜的沙發上怨聲怨語。
「你、你陪了小竹三夜!」凌松又神經緊繃起來。
曼珊訝異地問︰「陪小竹陪到……全身酸痛?」
「你們想去哪啦!我睡我的床,他睡他的沙發椅,沒事。」凌竹澄清他倆的關系。
翼揚可憐巴巴地說︰「漫漫三夜呀!凌松,你我同是男人,應該知道這是很難熬的。」
說罷,凌竹立刻賞他一拳——高高的舉起,卻輕輕的落在他胸口上。
「你們別听他胡扯。」凌竹嗔斥一聲後,說起今天小芬想自殺的事。
「小芬可真幸運,能遇上你這位有勇氣不怕死的輔導員。」曼珊拍拍凌竹的肩膀以示稱許。
凌松則面色凝重地說︰「還好,還好她最後被你救上來了,不然你一定會內疚一輩子。」凌松知道凌竹什麼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的性格,很高興沒造成任何遺憾。
「她不怕死,我在一旁都快嚇死了。」翼揚模模凌竹的頭,心里有股失而復得的感覺,忍不住親親她的臉。
凌松和曼珊驚喜地盯著凌竹和翼揚,好一會兒都不說話。
「你們在看什麼啊?」凌竹疑惑地問。
翼揚則笑道︰「他們在羨慕我們呢!羨慕我們倆的感情愈來愈好了。」說完又親親凌竹,令凌竹羞得抬不起頭。
「我們何必羨慕你們。」曼珊和凌松異口同聲。
「對了,三天前有人闖進這里,我覺得那個人不是單純的偷窺狂。你們夫妻倆在外面有沒有跟人結怨?」翼揚擔心凌竹的安危,才會留下來陪她。
他倆搖搖頭,一齊看向凌竹,凌竹則攤攤手、聳聳肩。
翼揚接著說︰「你們這里獨門大戶的,要是真的出事了,鄰居也听不到呼救聲,是否該雇些人來當守衛?」
「我跟爸爸聯絡一下,看他能不能派幾個師弟來。」凌松立刻拿起話筒打電話。
「哥,爸帶團出國比賽了,半個月後才會回來。」
「松可以先叫些人來,他可是凌雲武術館的大師兄那。」曼珊拍拍凌松的胸膛說。
「你們都回家啦,那就不必派人來了。」凌竹嫌麻煩。「而且來一堆人只會破壞我們的私人生活空間。」
「小竹,還是找些人來比較安全。」翼揚很擔心凌竹的安危。
「翼揚說得對,平常我們出外景錄影,沒日沒夜的,讓你一個人待在這麼大的房子里,既孤單又危險,就找兩個師弟來陪陪你嘛。」曼珊附和。
「師弟?有沒有師妹可以找啊?」翼揚可不想讓其他男人有親近凌竹的機會。
「師妹……那好啊,小竹更喜歡。」曼珊故意逗翼揚。
「那找丑一些的師妹吧,不然要是又把小竹勾引走,那我們不就吹了?」翼揚真是矛盾不已,找男的來保護凌竹他會吃醋,找女的呢,他又放不下心,怕凌竹故態復萌。
「真是苦了你啦!」凌松語重心長地拍著翼揚的肩膀,很能體恤他那兩難的窘境。
「誰教我遇人不淑呢!」翼揚苦笑著,認栽了。
小菊是凌竹從幼稚園到國中同窗近十年的老朋友,兩人的感情比親姐妹還好,除了談功課,也常談心事。十三年前的某個晚上,她倆相偕去逛夜市——
「我家很重男輕女,我爺爺說,只要我國中一畢業,就要把我送去工廠當女工。我很想繼續升學,他們卻說女孩子沒必要讀那麼多書。我最氣的是,他們幫我弟的讀書錢和生活費都準備好了,卻連我半工半讀的權利都要剝奪,還叫我專心賺錢、存錢給我弟娶老婆……」小菊怨憤不平的訴苦著。
「我當老二好辛苦,做什麼工作都有我的分,譬如做家事吧,要掃地時就叫︰你們兩個雙胞胎,去把地掃一掃。地掃好啦,又叫︰你們姐妹倆把地拖一拖。老是這樣重復叫到我,他們好像忘了家里只生了三個小孩。雖然我家是重女輕男,可是我爸爸總是比較疼梅梅。」凌竹語氣酸溜溜的。
「怎麼會這樣?你妹妹又沒你漂亮,你爸怎麼會比較疼她呢?」
「因為她是我家最小的孩子啊。」凌竹言下之意,好像巴不得自己就是家里的老麼。
小菊點點頭。「好像長輩們都比較疼麼兒麼女,像我小弟就很任性浪費,被我爺爺女乃女乃慣壞了。」
走出公園時,已看到大馬路斜對面的夜市,小菊卻突然叫道︰「小竹,我的錢包掉了!」
「那我們一起回去找。」凌竹拉拉小菊的手說。
「不用了,我剛剛還有模到它呢,應該掉在不遠的地方,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在這里等我就好了。」
凌竹笑著點點頭。
餅了十多分鐘,凌竹始終沒等到小菊,便跑進公園找她。
「小菊、小菊……你在……哪里?」凌竹沿著剛才走過的路喊著小菊。
忽然,從矮樹叢里傳來打鬧聲與申吟聲,凌竹心跳加速的朝聲音來源悄悄走過去——
「臭婊子,敢咬我!啪啪啪……」
是巴掌聲!
「灰仔!操死她!」
「加油!加油!快點操完換我上!」
四個不良少年的吆喝聲,伴隨著小菊淒楚的哀叫聲,不禁令凌竹驚嚇得尖叫出聲︰「啊——救命哪!快來人呀!救命哪!」
其中兩個不良少年趕緊沖過來制住凌竹,捂著她的嘴把她拖到小菊身邊。凌竹拼命想掙月兌,卻被他們壓在地上。
壓在小菊背後的人,就是那個老纏著凌竹的不良少年灰仔。他一見到凌竹,眼楮整個發亮。
「是你啊!」他立即丟下小菊,邪惡地說︰「老二,換你。」然後就撲向凌竹「唔……唔……」凌竹被灰仔拿衣服塞住嘴巴,叫也叫不出來,掙扎也無濟于事。
他壓在凌竹身上,一手將凌竹的雙手按在頭上,一手月兌下她的百褶裙。
「看什麼看,你們倆去把風!免得又有人闖進來。」灰仔斥開老三、老四。
灰仔恣意蹂躪凌竹雪白的身體,拉下她的內褲,正準備進入她的身體時,凌竹的右手終于掙開束縛,隨手抓起地上的樹枝,猛地朝灰仔的鼠蹊處刺下去——
「呀啊——」灰仔發出淒厲的慘叫聲,雙手護著自己的。
凌竹害怕已極,舉起沾血的樹枝,又朝他的猛刺,力道之狠,刺穿了他的手背,重傷了他的命根子。
沒想到會變成這樣的狀況,見凌竹發狠不罷手的朝灰仔猛刺,其他三人全嚇得魂飛魄散,紛紛做鳥獸散。
不知過了多久,凌竹才停下來,雙手沾滿髒血,楞楞地看著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菊和痛暈過去的灰仔,心神不曉得飄到哪里去了……
「小菊!小菊……」凌竹哭喊著。
「小竹!小竹!」凌松一听到凌竹的叫聲就立刻沖到她房里。
「哥!」凌竹驚醒後,立刻緊抱著凌松。「我……我又夢到、夢到……」她哽咽得吐不出話。
「你又做那個惡夢啦?別怕……那只是夢啊。」凌松輕拍她的背,撫順她紊亂的情緒。
「可是!這個夢好像愈來愈真切。」凌竹也不斷告訴自己那只是夢,但是最近老夢見小菊當時被強暴的情景,更令她忘不了自己被灰仔壓在身上時那種透不了氣的恐懼。這個惡魘停格在她腦海里,閃不掉也躲不開。
奇怪,小竹不是好幾年沒作過這夢了?怎麼這陣子經常……凌松不忍深想,他擁著凌竹,仿佛能感受到她內心的顫悸不安,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哥,或許是小芬讓我想起那件事,才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過了一段時間我就沒事了,你別擔心我。」凌竹展開笑顏地說。
凌松回以和煦的笑容,心中很清楚雙胞胎妹妹的心意。
一模一樣的臉,相同的笑臉,心領神會著只有雙胞胎獨有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