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惡魔的續弦 第十章

風清憐走後,展慕樵就一個人關在房里喝悶酒。他不停地狂飲著,希望能借由酒精麻醉他的痛楚。

當他望著風清憐那張傷心欲絕的小臉時,他真想不顧巫媚晶的警告摟住她,求她留在他身邊!然後和她,因為他愛她。是的,他終于肯對自己承認,他的確是在乎她的,勝過對這世上的任何一個人。然而,他卻無法擁有她,只能咬著牙,狠心地將她逼走。

他用力地把酒瓶朝牆壁砸去,在清脆的破裂聲響起的同時,酒瓶也碎了一地,就像他那顆破碎的心。???

風清憐病懨懨地坐在床沿,兩眼無神地直視著前方,她和月兒離開展家莊已兩個月了,自那時起,她便生活在等待與絕望中,但展慕樵始終未回頭來找她,像是徹底地遺忘了她這個人,在半個月後和巫媚晶舉行了婚禮。

那場婚禮的豪華與盛大,至今洛陽城的百姓還津津樂道。她並不恨他欺騙了她的感情,這一切全是她心甘情願,她只恨自己沒有能力讓他愛上她。

她站起身,突地,眼前一陣金星飛舞,她毫無意識地昏了過去。???

‘夫人,您醒醒,月兒替您端藥來了。’

風清憐睜開眼,看見月兒捧著一碗黑色的湯藥站在她床頭。

她記起了昏倒的事,勉強地擠出一抹微笑,‘對不起,月兒,又給你添麻煩了。我最近老是覺得頭暈惡心,動不動就想睡覺,也沒什麼食欲。’

月兒避開風清憐的目光,眼神閃爍地道︰‘夫人大概是病了,剛剛柳大夫來過,開了一副藥,夫人您把藥喝了之後很快就會好。’

風清憐接過碗,但沒有湊到唇邊,把它捧在手里,‘月兒,謝謝你,這段時間要不是有你在我身邊照顧我,我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月兒不自在地低下頭,‘夫人,您別這麼說,這是月兒該做的。’

‘月兒,你別再喊我夫人,我已經不是展家莊的女主人了。’風清憐苦笑,‘月兒,都是我連累了你,你不要管我,回展家莊去吧!’

月兒兩眼緊盯著藥碗,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夫人,您別想這麼多了,快喝藥吧!’

風清憐對月兒感激地一笑,仰起頭就要把藥喝下,月兒突然伸出手打掉藥碗。

‘月兒,你怎麼了?’風清憐吃驚地問。

月兒雙膝一彎,在她面前跪下,‘夫人,對不起,我說謊,其實夫人不是生病,而是有喜了。我方才端給夫人喝的藥,是……是打胎藥。’月兒抽抽噎噎地道。

風清憐震驚地看著月兒,‘月兒,你說的都是真的?’見她點頭,風清憐倒抽了口

氣,‘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她質問。

‘夫人,事到如今,月兒就跟您實說了吧!’月兒抬起頭,豁出去般地道︰‘我本是蕙娘小姐,也就是展少爺第一任妻子在出嫁前的貼身丫環,我與小姐情同姐妹,但小姐在三年前突然去世,展家對外宣稱小姐是得了急病死的,我懷疑其中另有隱情,于是隱瞞身份,賣入展家為婢,想要查出小姐死亡的真相。’

風清憐一時怔住,‘月兒,莫非你已知道誰是凶手?’否則,月兒不會跟著她離開展家莊。

月兒直視著她,‘蕙娘小姐嫁給展少爺後,仍和月兒保持聯系,小姐在信里把什麼事都告訴了我,包括少爺並不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親這件事。’

‘月兒,你該不會懷疑相公他……’風清憐的臉色倏然刷白。

月兒垂下眼瞼,‘我剛來展家莊沒多久,就听見這里的僕人提起,小姐根本不是病死,而是跳湖自殺的,而展少爺就是幕後元凶。他一定是發現小姐背叛了他,所以下手謀害小姐,再故布疑陣,將小姐弄成自殺的模樣。我留在展家,就是為了找出展少爺殺害小姐的證據,好替小姐報仇。’月兒的眼里射出仇恨的光芒。

‘月兒,你太武斷了,無憑無據的,你怎能單單因為這一點,就一口咬定相公是凶手呢?’風清憐不贊同地蹙著秀眉。

‘夫人,少爺都不要您了,您為何還替他說話?’月兒忿忿不平地道。

‘風清憐黯然神傷地一笑,‘就算相公他休了我,在我心目中,他仍是我的丈夫,我惟一深愛的男人。我不怪他拋棄了我,我只希望他能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女人。’

‘夫人,您真是個好人,月兒對不起您,那天在後花園里夫人發現了慕容晴的尸骨,月兒一時激動,誤以為那是小姐,才出手打昏了您,將尸骨盜走,您打我、罵我吧,月兒絕不會有半句怨言。’

風清憐握住月兒的手,‘月兒,我可以體諒你一心為主的心情,但孩子是無辜的,你怎能瞞著我打掉他呢?’

‘月兒該死,月兒每次一看見少爺和夫人一副恩愛的模樣,就忍不住想到小姐悲慘的遭遇,開始嫉妒起夫人擁有了原本應該屬于小姐的幸福。少爺對夫人越好,月兒心里就越恨,恨他背叛了小姐,所以才會沖動地想打掉夫人月復中的胎兒。’月兒紅著眼眶,臉上淨是悔意。

‘幸好孩子平安無事,月兒,你就別再自責了,起來吧。’風清憐扶著月兒起身。

‘這個孩子是相公留給我的紀念,不管吃多少苦,我一定會將孩子好好地扶養成人。’風清憐撫著肚子,全身散發出母愛的光輝,‘月兒,你願意和我一起照顧這個未出世的小生命嗎?’

月兒眨眨眼,欣喜地笑了,‘我願意,我當然願意!’她連聲應道。

風清憐笑著擁住月兒。雖然她不能與展慕樵共偕白首,但老天爺畢竟是仁慈的,他賜給她一個她和展慕樵的骨血,她這一生再也別無所求。???展家莊展慕樵靜靜地坐在書房里,一口一口地喝著悶酒。自從風清憐離開後,他得借助酒精才能睡得著覺,而一旦酒意一消退,他便開始想念風清憐,懊惱著自己的束手無策,任憑那揪腸刺骨的思念翻攪著他千瘡百孔的心。

他閉上濕潤的眸子以抑制住盈眶的淚水。他失去了她,失去了那個溫柔善良、純真美麗的妻子,這是他一輩子永難磨滅的遺憾和痛苦。

當巫媚晶擅自走進書房時,立刻被滿屋子刺鼻的酒味給燻得倒退數步。

‘展慕樵,你怎麼搞的,醉成這副德行?人家見了你,還以為你是哪個醉鬼,糊里糊涂地闖進展家莊呢!’巫媚晶厭惡地掩著鼻嘲諷道。

‘你不待在掩翠閣,跑到我這里來干嘛?’展慕樵不客氣地問。

巫媚晶優雅地走到他面前,‘展慕樵,你該不會忘了,幾個月前我們兩個才成親吧?’

‘我沒忘。’他咬緊牙根地回道,又狠狠往喉頭灌了一口烈酒。

‘那我問你,有哪個做丈夫的會撇下新婚妻子,整天躲在書房里喝酒的?’她咄咄逼人地道。

‘是你逼我娶你的,我早就警告過你,我們之間不會有好結果。’展慕樵按捺住滿月復怒氣,冷靜地回答。

‘哼,我看你是忘不了風清憐那個小賤人!我真搞不懂,那小賤人有什麼好,值得你為她牽腸掛肚的!’巫媚晶冷嗤道。

‘住嘴,不準你罵清憐是小賤人!’展慕樵怒不可遏地抓起她的衣襟,把她用力抵在牆上,‘你根本不配提起她的名字,你這個人渣,吃人不吐骨頭的女魔頭,你沒有資格說她一句壞話!’

‘展慕樵,你敢踫我一根寒毛,風清憐就永遠拿不到解藥。’巫媚晶不甘示弱地道。

展慕樵頹然地松開她,一拳重重地擊在桌上,霎時,灰塵四揚,酒液飛濺,桌上所有的東西都被震得粉碎。

巫媚晶舌忝舌忝燥熱的唇,‘相公,何必發這麼大的火呢?走了一個風清憐,還有我巫媚晶呀,我一定會全心全意地伺候相公您的。’她誘惑地低喃。

‘既然你那麼想被男人玩弄,那我就成全你!’展慕樵像喪失了理智般,蠻橫地扣住她的腰,把她凌空抱起,用力拋到桌上,粗魯地撕裂她的衣裳。

巫媚晶申吟了一聲,兩手緊揪著他的頭發,全身顫動地偎向他。天下烏鴉一般黑,她就不信展慕樵能抗拒得了她的魅力,看,他現在不就迫不及待地在這張桌子上要了她嗎?

展慕樵快速地在她動了數下,就推開尚沉浸在深淵中的巫媚晶,毫不留情地轉頭離去。

巫媚晶眨著迷蒙的杏眼,錯愕地瞪著展慕樵,‘展慕樵,你給我站住!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她氣憤地嚷道。

‘妓女!’展慕樵輕蔑地丟下這兩個字,憤怒地甩上門,消失在巫媚晶的視線之內。

巫媚晶恨恨地盯著那扇門,展慕樵以為他這樣羞辱她不會得到報應嗎?哼,她得不到展慕樵,風清憐也永遠別想得到他!???‘不好了,風姑娘,月兒她出事了!’隔壁林大嬸的兒子阿豪衣衫凌亂地沖進小木屋。

‘阿豪,鎮定點,出了什麼事?你慢慢說。’風清憐放下手邊縫紉的工作,安撫著慌亂的阿豪。

‘月兒在大街上被一輛馬車撞了,倒在路旁,流了好多血。’

‘馬車的主人呢?’風清憐問道。

‘跑了。風姑娘,現在該怎麼辦?’阿豪急得沒了主意。

‘你快告訴我出事的地點,我先過去看看情況,你去找柳大夫,隨後再跟來。’風清憐交代完,問清楚月兒是在西街的萬兒胡同發生意外!就匆匆地趕去。

她一路上擔心著月兒的傷勢,悶著頭往前跑,沒注意到後面有人悄悄地接近她。沒有半點預兆,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她掙扎著想呼救!一股奇異的香味立即竄進了她的鼻間,隨即便失去意識,軟軟地倒在那人及時伸出的臂彎里。???侍劍未經通報,就筆直地闖入展慕樵的書房。

展慕樵正坐在地上,抱著酒瓶痛飲。目睹他鐵青泛白的臉、布滿血絲的浮腫雙眼,以及多日未曾修理的胡須,侍劍不禁震愕地倒抽了口氣。往昔那個意氣風發、神采奕奕的少爺上哪兒去了?眼前這個憔悴、頹廢的男人仿佛已經是個半死的人,活著的只是軀殼罷了。

‘少爺,您別再喝了!’侍劍不忍心地勸道。

‘怎麼,連你也不把我這個做主人的放在眼里了?沒我的命令,你也膽敢擅自闖進來?’展慕樵嘲諷道,仰頭又咽下一大口酒。

‘少爺,就算你醉死了,還是救不了夫人的。’侍劍苦口婆心地道。

‘閉嘴!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展慕樵怒道,將身旁的酒杯往侍劍臉上扔去,‘你給我滾出去!’

侍劍不閃不躲,酒杯擊中了他的額角,劃下一道血痕,‘少爺,等屬下把該講的話講完,到時候用不著少爺趕人,屬下自然會走。’

‘你有什麼話就快說,別打擾我喝酒的雅興。’展慕樵抓起一旁的酒瓶就直接往喉嚨里灌。

‘今天屬下在路上遇見柳大夫,柳大夫向屬下提起,月兒曾找他去為夫人看病。’

展慕樵的酒意醒了大半,‘你說清憐病了!?那她現在怎樣了?嚴不嚴重?’他心急地問。

‘柳大夫說夫人她是有喜了。’侍劍輕描淡寫地道。

展慕樵如遭雷擊般地白了臉,‘有喜了?那……那很好。’他失魂落魄地低喃。

‘你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嗎?’

侍劍差點被主子的問題氣絕。‘少爺,夫人已經懷了三個多月的身孕。’他提醒道。

‘三個多月……’展慕樵猶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無意識地重復著他的話。不對,三個多月!那不是在清憐離開展家莊之前嗎?這麼說,孩子是他的!?

一絲喜悅燃亮了他的雙眸,但隨即他又想起巫媚晶惡毒的嘴臉,眼底的光彩立即黯淡下來。

侍劍仔細地觀察著他臉上的變化,‘少爺,您不打算將夫人接回來嗎?’

‘接回來又能怎樣?巫媚晶會放過清憐嗎?不,她只會更加折磨清憐和她肚里的孩子罷了。’展慕樵感到心灰意冷。

‘少爺,您只想到巫媚晶會對夫人不利,難道您沒想過,夫人自己一個人住在外面,身旁沒有人保護她,萬一少爺的仇人找上她,那夫人的處境豈不是很危險?’

侍劍的話宛如當頭棒喝,打醒了展慕樵。‘侍劍,你說得對,我實在太糊涂了,竟屈服在巫媚晶那妖女的威脅下而逼走清憐。要是清憐因此遭受到意外,這輩子我絕不會原諒自己的。’

‘少爺,您不是糊涂,您只是太在乎夫人,所以才會任那妖女牽著鼻子走。’侍劍直言。

展慕樵站了起來,兩眼熠熠生輝。他又恢復原先在商場,那副精明干練的模樣,一抹自信和勢在必得的微笑緩緩地由他嘴角升起。坐以待斃向來不是他的作風,他決定主動出擊,以實際行動喚回佳人芳心。???風清憐再睜開眼時,發覺自己的眼被一塊厚厚的布幪住,雙手則被反綁在背後。

石室里那恐怖的回憶又向她襲來,她在哪兒?她模索著,感覺到一片冰冷的石壁。

是上次那些擄走她的人嗎?他們不甘心讓她月兌逃,于是又派人將她捉來關在這里嗎?

黑暗無所不在地包圍住她,令她一時間無法移動,被恐懼和驚慌所籠罩。她吐出一聲哽咽,告訴自己她必須逃!做任何事都好過待在這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好。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走沒兩步,她听見一陣腳步聲,接著是門打開的聲音。

一個人走近她,灼熱的呼吸噴在她頸上。沒多久,蒙在她臉上的布被解了開來。她眨眨眼,厲殘正交叉著雙臂站在她而前。

‘厲公子,你怎麼會在這里?是你捉我來的?’風清憐疑惑地望著他。

厲殘優雅地一笑,‘這是我住的地方,可能要委屈風姑娘在這兒待幾天。’

風清憐挺直肩膀,‘這是綁架,捉到了可是要坐牢的,厲公子,請你放我離開,我還有事。’

‘你說的有事指的大概是月兒吧!’厲殘眼神詭異一閃。

風清憐一驚,‘你把月兒怎麼了?’

‘你放心,月兒她好得很,是我找人假扮月兒,在大街上演了那出戲。’

‘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你和相公不是朋友嗎?’風清憐不解地問。

‘朋友?’他挑高眉,‘這是個有意思的講法,可惜事實跟你所想的有點出入,我和展慕樵之間有一筆帳要算,而你……’他抬起她的下顎,‘就是我的籌碼。’

‘籌碼?你想利用我對付相公?’

‘你反應很快嘛!’他贊賞地道,‘我欣賞聰明的女人,也許等我解決掉展慕樵以後,我可以考慮讓你做我的女人。’他的手指拂過她細致的肌膚。

‘你這個卑鄙下流的……’風清憐怒罵。

厲殘的臉變得陰沉,‘我勸你小心說話,免得自討苦吃。’

‘師兄跟這種賤女人客氣什麼!’巫媚晶花枝招展地走了進來,揚手便摑了風清憐一巴掌,‘賤人,你最好給我安分點,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你。’

厲殘冷眼旁觀。

‘媚晶,我交代你的事你辦好了沒?’

巫媚晶柔若無骨的嬌軀挨向他,‘師兄,你吩咐的事,媚晶哪一次沒給你辦得妥妥帖帖的,嗯?’她了濃密的睫毛。

厲殘順勢摟住她,‘媚晶,你真是我的好幫手。’他的手滑進她的衣襟內。

風清憐別過臉,她沒想到厲殘和巫媚晶竟當著她的面演起活,但她卻不能塞上耳朵。片刻間,石室里充滿了厲殘劇烈的喘息與巫媚晶銷魂的申吟。

突然,她听到喀的一聲,然後是物體倒地的撞擊聲,她吃了一驚,扭頭望去,只見巫媚晶赤果著身子仰躺在地上,縴細的頸項歪向一邊,美麗的大眼圓瞪著。

風清憐尖叫出聲︰‘你……你殺了她!?’

厲殘神色從容,仿佛他方才殺的是一個跟他毫無關系的人,而不是先前才和他翻雲覆雨,熱烈纏綿的女人。

他冷冷地瞥了巫媚晶的尸體一眼,這個蠢女人以為他不知道她在他的食物里下毒,企圖控制他?哼!既然她不義在先,那可就怨不得他翻臉無情。

厲殘的視線轉向風清憐,‘你在發抖,是害怕嗎?別擔心,我暫時還不會殺你。’

他勾起一抹輕佻的笑,‘因為我很好奇,能讓展慕樵神魂顛倒的女人,嘗起來究竟是什麼滋味。’

‘你無恥!’風清憐啐道。

厲殘的目光一黯,‘我看你一個人待在這間石室里也挺孤單的,不如我把媚晶留下來陪你好了。’

‘不,我不要!你放我出去!’想到要和一具冰冷的死尸共處一室,風清憐不由得全身戰栗。

厲殘不理會風清憐的喊叫!帶上了厚重的門,將她隔絕在一片黑暗的世界中。???未署名的信箋送達展家莊是在風清憐失蹤的三天以後。

展慕樵那日尋至風清憐和月兒住的小木屋時,才發現他晚了一步!敵人早已將風清憐劫走。他派出大批人力梭巡風清憐的下落,卻一直沒有回音。

他兩手顫抖地慢慢打開折疊的信紙。‘如果你想保住風清憐的性命,明晚子時,斷魂崖上見。’

他合上眼,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至少清憐暫時不會有危險,對方不過是利用她來逼他就範,而他一直等待的凶嫌,終于主動露面了。

這一回,他絕不允許自己有任何失誤!???夜黑風高。

斷魂崖上,兩條欣長的人影正相互對峙著。

一陣風吹過,天地間仿佛忽然充滿了肅殺之氣。

展慕樵靜靜地凝視著厲殘陰森俊美的臉龐,‘厲殘,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這樣做?!’

‘無冤無仇?’厲殘狂笑了一陣,指著展慕樵猙獰地道︰‘展慕樵,二十年前,要不是我娘舍下我,抱著你逃走!今天的你哪能這麼風光!這二十年來,我像活在地獄里,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而這一切全是拜你所賜!’

‘你是厲風!?’展慕樵為這意料之外的情況怔忡了下。

‘沒錯。怎麼,你很驚訝我沒死嗎?’厲風冷笑道︰‘我能逃過一劫,就是為了活著回來找你報仇。蕙娘、趙如意、鳳飛燕,還有慕容晴,都是我害死的。’

‘是我虧欠你,你沖著我一個人來就好,為什麼要連她們也拖下水?’展慕樵不能苟同厲風濫殺無辜的作法。

‘哼,因為我要你跟我一樣,受盡屈辱和折磨,被眾人厭惡、排拒,遭受妻子與親人的背叛,然後再殺了你,以消我心頭之恨!’厲風的話聲未落,掌中的劍已筆直地刺向展慕樵。

展慕樵格開這一劍,心知厲風的武功絕不在自己之下,于是屏除雜念,全神貫注地應敵。

厲風的劍法詭異,招式狠毒,劍劍均欲置展慕樵于死地。

兩人斗到三百回合,展慕樵察覺出厲風招式中的破綻,回劍疾撩,雙手擒拿點拍,步步逼近,劍尖直刺厲風胸口。

忽地,一道縴細人影飛撲而至,代厲風擋下了那一劍。

展慕樵錯愕地看著李紅綃嘔出一大口鮮血,瘦弱的身子搖搖欲墜,不由大驚失色。

‘紅綃,你……’

厲風拋下長劍,抱住李紅綃,將她摟在懷里。‘你為什麼要這麼傻?為什麼要替我受這一劍?’他向來視眾人為無物的眼里竟泛著淚光。

李紅綃顫抖的手撫著厲風的臉龐,‘殘,能為你而死,我死而無憾,我只希望你能放下仇恨,好好做人。’李紅綃的視線一陣朦朧,她搖著頭,努力抗拒漸漸襲來的昏迷,‘表哥?’她的手盲目地在空中揮動著。

展慕樵強忍著悲痛,握住了李紅綃的手,‘紅綃,我在這里,你別說話,我馬上找人來救你。’

‘表哥,用不著費事了,我很快就會……走……’李紅綃猛打著冷顫,鮮血染紅了她雪白的衣衫,‘表哥,我從來沒求過你什麼,在我臨死之前,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展慕樵含淚點頭,‘好,你說。’

‘我求你,不要殺厲殘。’李紅綃痛苦地申吟,‘我……我愛他。’

李紅綃的頭垂了下來,握在展慕樵掌中的手也變得癱軟,她的睫毛輕顫了下,終于無力地合起。

‘不,紅綃……’厲風狂喊了聲,抱緊李紅綃,眼淚滴落在她蒼白的面頰上,他就這樣動也不動地擁著紅綃,仿佛天地間只剩下他們兩人。

不知過了多久,厲風忽然抱起李紅綃,往懸崖的方向走去,他的臉上毫無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樂。

展慕樵雖然知道厲風的意圖,但他渾身的力氣就像在剎那間被人抽光般,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厲風抱著紅綃的尸體,直直墜入萬丈的懸崖。

斷魂崖上,魂斷,情不斷。又有誰能知道斷腸人的悲哀呢????兩年後展慕樵望著安適地躺在他臂彎里的小兒子,心里漲滿了為人父的喜悅和驕傲。

自斷魂崖一役後,他循線找到被關在地牢里的風清憐和早已氣絕多時的巫媚晶。

在巫媚晶身上搜出解藥後,他便帶著風清憐回到展家莊,並對她說明整件事情的原委。

在風清憐的溫柔深情和細心體諒下,他慢慢地走出了過往的陰霾,重拾起生命的美好與歡笑。

風清憐微笑著走了進來。

‘相公,你在想什麼?’她問。

‘我在想,感謝上天賜給我一個完美的妻子……’展慕樵由衷地答道。‘和一個活潑可愛的兒子。’她接口。

兩人相視一笑,心底俱是無言的感激。他們的目光緊緊地交纏在一起,纏綿一生一世。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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