迸承天獨自坐在大石頭上生著悶氣,氣蝶兒為了替翟姬療傷而忽略了他,也氣自己怎麼跟個孩子似的這麼喜歡計較。可是這也不能怪他,瞧這些天來,蝶兒為了替翟姬療傷而弄得自已疲憊不堪,甚至沒能好好的睡上一覺,只是幾天光景,人就瘦了整整一圈,教他怎能不心疼?要不是找不到出口,他早就把翟姬趕出谷了!
「你一個人坐在這里想些什麼!」蝶兒在他身後調皮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迸承大順勢將她拉到懷里,快而短地重重的吻了她一下,而後有些責難地瞪著她,仿佛在數落她的罪狀。
蝶兒閉著眼全身放松,正想享受這些天來的第一個吻,沒想到他卻這麼快就結束了,她舌忝舌忝雙唇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我還要……」她伸出雙手捧著他剛毅的臉討吻。
為了要早點治好翟姬的毒好能多點時間陪陪他,所以這幾天她四處尋找解毒藥草,更要替翟姬煎藥,原本指望古承天能幫上忙,沒想到他一句「我不會」就推得一干二淨,害她忙得連睡覺的時間也沒有。好不容易翟姬體內的毒已經清得差不多了,本想先好好的睡上一覺,偏偏出谷的出口卻在明日午時大開,離此刻剩不到十個時辰,而她和他相處的時間也只剩這短短的數個時辰,真希望能和他寸步不離。
她縴細的玉指沿著他的輪廓輕柔地描著,先是他鷹般的眼,再來是高挺的鼻梁,最後停在薄而性感的唇上,只希望能將他的樣子深深地烙在心里,一輩子也不要忘記。
「別勾引我!」古承天抓住她的手,屏著氣粗聲的警告著。她再這麼下去,他不知還能不能控制得了。
蝶兒輕笑地掙開他的手,干脆起身跪坐在他的腿上,雙手改攀著他的頸項,將自己緊緊地靠貼在他身上,而他身上混合著青草香的氣味燻得她昏昏欲睡。
「我好想睡喔,可是又怕醒來時你就不見了。」她把下巴抵在他的肩上,不舍地輕聲喃道。
迸承天根本不知道她說了些什麼,只是感覺到輕柔的熱氣惹得他耳根一陣酥麻,全身竄過一陣輕顫,令他差點失控,恨不得立刻將她吻個天昏地暗。
「你……」他僵著身體不敢妄動,怕自己忍不住沖動會要了她。這不知死活的小魔女,果真是生來折磨他的,再不推開她,他不敢保證自己還能繼續當個君子,忍受欲火在體內狂焚的折磨。
「阿天……」蝶兒閉著眼柔聲輕喚著他,聲音里有著濃濃的不舍,她真的不想他離開,可是又留不住他,她該怎麼辦呢?
迸承天超強的自制力已經在崩潰邊緣了,現在又听到蝶兒嬌聲喚著他,讓他再也忍不住捧著地的小臉狂吻。
「喔,我的蝶兒……」這可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輕柔的嗓音如春風般拂過他全身,如此地舒服,如此地令人感動!
他輕啃著她的耳垂,雙手在她光滑的背上游移,他拉開她的束胸,靈巧的舌從頸項來到胸前,最後覆上她嬌紅的蓓蕾吸吮、挑逗著,惹得蝶兒申吟連連。
「阿天,你……啊!」蝶兒就快被這股陌生的愉悅給溺死了,只能無助地攀著他,任他在自己身上落下重重魔咒。「蝶兒,我真想在這里要了你。」古承天粗啞的聲音仿佛正努力的克制著極大的,但靈巧的舌頭依舊在她滑女敕豐滿的小山丘上流連不去。
「你說你要我?!。」蝶兒誤解了他的意思,興奮地推開他一些,急著想知道他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而這望便望進了他情深意切的眼底,看得她感動得直想掉眼淚。
她看得出來,他是真的要她,他終于不要那個叫「報仇」的女人而改要她了,她真的好開心、好開心!
「這……」被她這麼一問,古承天反而答不出話了。
這幾天蝶兒為了要救翟姬而沒空搭理他,讓他心里著實覺得非常的不舒服,每當看見她辛苦地為翟姬采藥、煎藥,他真是心疼不舍,可是礙于男性自尊,他又折不段幫她做這些女人的家事,所以只能站在旁邊獨自生著悶氣,氣自己驕傲的自尊心,也氣她的不理不睬。不過,這麼一來反而讓他認清蝶兒在他心中已經佔有十分重要的位置,他是很想要她,可是加諸在他身上的殘酷命運能讓他如願嗎?他不敢奢望。
瞧他一副猶豫的樣子,蝶兒又氣又傷心地從他身上跳開。
她氣憤地指著他吼道︰「還說什麼想要我?原來你心里還是只有‘報仇’,根本容不下我,而我還傻傻的希望能把你留下。既然你這麼急著走,那你走好了,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
趁著淚水還沒落下,她拾起那塊獸皮連忙跑開,一只手還不斷地想搓掉剛剛被他吻過而留下的青紫,她再也不要看見任何有關他的東西,就連他留在她身上的氣味她也要洗掉,她一定要把他完完全全的忘記,再也不要看見或想起這個無情無意的人了!
對于蝶兒的指控,古承天冷著臉無言以對,他不可能放棄報仇的,否則日後下黃泉如何面對古家的列祖列宗。至于蝶兒,既然他已經承認她在心中的分量就不可能負她,感情之事他可是執著得很,等報完仇後,他再想辦法將她留在身邊。
迸承天回到屋子里,看見正在喝藥的翟姬,臉色更是陰沉。為了能早日復仇,也為了蝶兒,無論如何,他今天一定要把事情問清楚。
「看來你命還真大。」
翟姬被這突來又冷得嚇人的語氣嚇得差點把手中的藥汁灑掉,但被喻為冷血殺手的她什麼場面沒見過?她很快地穩住情緒,回頭冷淡地瞥他一眼,而後繼續地小口啜飲著碗中的藥汁,完全不理會他。
一向惜字如金、冷傲不馴的古承天肯主動開口說話,必定是為了重要的事情,所以翟姬心想他十成十是為了知道到底是誰要她來奪取天書的。
「可以說了吧。」古承大雙手環胸睨著她,開門見山的說。這一天他等了足足二十年,如今即將知道凶手是誰,怪不得他會沉不住氣。
「我病還沒好。」她淡淡地回了他一句。
「你……」他再也無法保持冷靜,倏地上前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少跟我耍花樣,說不說?」
翟姬被勒得喘不過氣來,手中的藥碗也掉了,可她就是不肯說也不求饒。
「你放開她!」蝶兒一進門就看見古承天又在欺侮漂亮的姐姐,她連忙放下懷中的吱吱跑向前去阻止。
要不是她中途遇到吱吱,想到吱吱還沒吃晚餐,所以放棄洗淨身子的念頭而折回屋子,恐怕漂亮的姐姐早就死在古承天手上了。
雖然她極不願再看見古承天,但是現在漂亮的姐姐有難,她豈能坐視不理?
「她不說就得死!」古承天狠狠地瞪著翟姬,語氣森冷無情。
「你先放開她,否則她死了你什麼也別想知道。」瞧他一副發狠樣子,蝶兒也急了,再這樣下去,翟姬遲早會死的。
「傻丫頭,我說了還是會死,不如不說。」翟姬放棄掙扎,只要她不說,她不信他能奈她如何。
「喂,既然漂亮的姐姐不想說,你就別再逼她了。」蝶兒不忍心翟姬受苦,急著想幫她。
「你懂什麼?如果今天換成是你慘遭滅門,你會不想知道凶手是誰?」明知道她對「滅門」、「凶手」這些語詞完全陌生,但他仍忍不住厲聲質問;蝶兒的無法體會令他感到既心痛又無奈。
「什麼意思?」蝶兒歪著腦袋努力的想著!瞧他說得這麼嚴重,一定有什麼重要的意思。
「快說!」古承天加重手上的力道,掐得翟姬一張臉漲得通紅,拚命的吸著氣。
「喂,別這樣,放開她啦!」蝶兒一邊拉住他,一邊勸著翟姬,「姐姐,他想知道什麼你快說呀,免得再受這種折磨。」「好……不過你……得保證他……不殺我。」雖然古承天是個正人君子絕不會有小人行為,但她是個人人欲除之而後快的冷血殺手,而他又是一向懲奸除惡的唐門大少爺,早就將她視為必除之人,所以為了自保她不得不小心。
「那沒問題,大不了我陪你死。」蝶兒哄著她,只要她肯說,什麼條件都行。
「蝶兒!」古承天怒斥一聲。這個小笨蛋怎麼這麼蠢,這種事怎能隨隨便便就答應,再說就算她答應,他也絕不允許!
蝶兒被他瞪得有些心虛,但是為了大家都好,她不得不答應。況且,只要他不殺翟姬,那她不就也跟若沒事嗎?
「我不會殺你,你快說!」古承天忍著氣放開手,然後雙手環胸靜待著她的回答。
「藏元魯達。」翟姬順了順氣才說出答案。
「你胡說!他可是‘蛟躍龍門’的主人,以他富可敵國的財勢要一本天書做什麼?」他實在無法相信她的話。
蛟躍龍門在江湖上誰人不知何人不曉?雖然不是什麼正當的門派,但也沒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翟姬一口咬定是藏元魯達,分明是胡說!
「信不信隨你。」翟姬不想解釋。她早猜到他會這麼認為,因為藏元魯達在外人看來只不過是個腰纏萬貫的獨居老人,又有誰知道他野心勃勃的一面。
「你——」古承天氣得差點一掌劈了她,還好有蝶兒擋著。
「姐姐,你就把事情說個清楚吧。」她這樣賣關子,連蝶兒都有點受不了了。
「既然我說的你不信,我也不想再多費唇舌。」翟姬冷聲道。
「信!為什麼不信?對不對,喂?」蝶兒拉拉他的袖子,暗示他耐心點听。
翟姬冷冷看了古承天一眼才緩緩道出︰「其實我只是藏元魯達十數萬手下其中的一員,專門幫他殺些他覺得看不順眼的官員,尤其是姓趙的。」
听到這里,古承天立刻聯想到愛民如子的尚書大人趙佑德就是在南下賑災時讓人暗殺身亡,還有大慈善家趙元川也在一次的造橋善行中被殺害,照翟姬的話听來,凶手肯定就是她了。
頓時,他怒火狂燃地揪住翟姬的衣襟,「尚書大人趙佑德和趙元川都是你殺的?」
「沒錯。」翟姬揮開他的手,承認得很干脆。
「該死!你可知道他們一個是不可多得的好官,一個是樂善好施的大善人?」古承天奴心極了,恨不得殺了她。
「我只是奉命行事。況且藏元魯達也說了,與其讓這兩個忠臣義士不得善終,倒不如先一劍給他們個痛快。」翟姬蓮步輕移,不著痕跡地避開他駭人的怒火。說真的,平時冷靜得像個雕像的古承天,一發起火來,還不是常人所能抵擋的。
「原來藏元魯達這麼壞,連好人都殺。」蝶兒氣憤地握緊拳頭,路見不平、好管閑事的正義因子在她體內沸騰著,要是讓她遇到藏元魯達那個大壞蛋,她一定要布個陣好好的整他一頓!
「為什麼?」這其中有太多古怪了,為什麼藏元魯達戊殺一些姓趙的忠臣義士,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只是奉命行事,無權過問。」藏元魯達最恨人家過問他的事,這是翟姬在不下百次的毒打下才領悟到的教訓。
「那他為什麼認為天書在我身上,又為何要奪得天書,這你總該知道吧。」其他的事暫時不管,但這件事他現在一定要知道。
「天書真的不在你身上?」翟姬不信,但看他的樣子也不像在說謊,難道是藏元魯達失算?
「沒有!古承天就快失去耐性了。「快說!」
「漂亮的姐姐,你就快說吧。」蝶兒催促道。她很想知道古承天的每一件事,更希望能幫他分擔一點,尤其是一些讓他總是劍眉緊皺的事情。
餅了好半晌,翟姬這才不情願地開口,「二十年前,古家擁有天書一事早在江湖上傳開,但礙于古家乃是皇上御封的‘文豪世家’,且和當今國舅爺霍懷仁私交甚深,所以就算有意打天書主意的人也不敢輕舉妄動。至于天書嘛……哼!听說書上記載著過去和未來所有將要發生的事,以藏元魯達的野心看來,我猜想,他是想利用天書來達成他的一項陰謀。」
「既然我們古家有那麼多的靠山在,那為何還是有人膽敢為了奪書而殺了我全家?而且,如果天書真能未卜先知,那麼二十年前,為何我爹娘不能事先預知災厄將至而慘遭滅門呢?」血染的往事歷歷在目,差點讓古承天失控地狂吼。
「阿天……」蝶兒見到他沉痛的模樣,打從心底覺得不忍。他好可憐喔,原來他一直背負著這麼多的痛苦,難怪他總是繃著臉很少看到他展露歡顏。
「看來你還是無法相信我,既然如此,你自己去問藏元魯達吧。」翟姬冷冷地扯動嘴角以掩飾心中的無奈。她不想再和他廢話,她一向不習慣解釋,難得一次想解釋,卻沒有人要信,反正該說的都說了,信不信隨他。
他緊握雙拳,「只要我出得去,我一定會找他問個清楚!」說不定還能找到有關滅門仇人的蛛絲馬跡。
「那你這輩子恐怕想都別想了,因為這山谷根本沒有出口。」翟姬涼涼的潑他一桶冷水。
當初她是用繩索下來,但卻無法用同樣的方法出谷,因為在靠近崖頂的是一大段光滑得連爬蟲都無法攀附的峭壁。而且,她曾觀察過谷的四周,這谷底像是一個被鑿開的大窟窿,根本沒有出口,所以說想出去簡直比登天還難。
「誰說的!明日午時天機星入廟,出口就在東南方向。」蝶兒一听說古承天要找藏元魯達問清楚馬上舉雙手雙腳贊成,便月兌口說出出口的方向,可一旦說了,她又十分懊惱。雖然她嘴上老說著不想再看見古承天,且三番兩次地趕他走,但那都是一些氣話,如果真想趕走他,剛剛吵嘴時她就應該把出口將在明日午時大開的事告訴他,但她沒有,因為她心底還存有一絲絲的希望,希望他能永遠留在空幽谷和她作伴。
「你早就知道有出口,那為何遲遲不說?」古承天繃著臉質問道。他不喜歡她事事都瞞著他,錦囊的事如此、生了怪病的事也是如此,就連有出口她也瞞著不說。
「我……」蝶兒有些心虛,畢竟欺瞞他是不對的,但他也不必這麼凶呀!還擺張冰臉給她看,也不想想誰才是空幽谷的主人!
而她也真是搞不懂,為何每次一有爭執,只要他沉下臉,她就會乖乖的閉嘴听話?甚至連氣都不敢喘上一口,如此反常令她實在氣不過,若是再不擺出主人的架式,他還以為她好欺負呢!
「我為什麼要說?空幽谷可是我的地方,我高興說就說,不高興說就不說,你能拿我怎麼樣?」她高揚著下巴,氣咻咻地道。
「既然我只是一個不知趣的‘外人’,你這麼不喜歡我留在這兒,為何不早早把出口說出來?」蝶兒的這些話,听得他一顆心直往下沉,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原來他在她心里只是一個入侵者,一點分量也沒有。
「別把話說得好像是我在趕人,要不是你放不下那個叫‘報仇’的女人,你會這麼急著想出去嗎?」蝶兒粉拳緊握在側,生氣的吼著。難道她真比不上那個女人?
「你說什麼?說清楚!」古承天不悅地瞪著她。這是他不知第幾次听到她這句莫名其妙的話了,什麼叫作「報仇的女人」?
「你……你心知肚明!」他還是不肯承認,這令她太傷心了。霎時,胸口突然涌上一股陌生的酸澀感,任她怎麼也壓制不下,反而嗆得她胸口好疼,淚也不受控制地汩汩滑落。「外面的人全都心口不一,我再也不要看到你們了,明日午時一到,立刻給我走!」她氣得連翟姬也趕。
「無理取鬧,走就走!」古承天再也受不了她的胡言亂語,索性離開屋子到外面透透氣,省得待會兒氣極之下說了什麼不可收回的氣話。
以前要是踫上一些無理取鬧之徒,他的反應也是掉頭就走,但這回不同于以往的是,他的轉頭離開竟是怕自己在盛怒之下會說了什麼傷害蝶兒的話,對于這種轉變他有些不適應,畢竟二十年來仇恨的累積早已掩埋了最原始的真心,想完全卸下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翟姬走到門口回頭看了蝶兒一眼,嘴邊噙著一抹好玩的淡笑。
明眼人都看得出蝶兒在吃醋,可是當事者古承天卻怎麼也看不出來,真是一塊大木頭。方才她一听,便明白蝶兒誤會古承天心里想著谷外的女人,而那個女人的名字叫「報仇」。她不懂,為何這麼明顯的誤會,一向精明干練心思縝密的古承天怎麼會沒發現?而蝶兒這個丫頭也真傻,什麼醋不好吃,偏偏吃「報仇」的醋,真是令她啼笑皆非。
不過這不關她的事,管他們去氣得你死我活,她也不會插手。
昨晚的一場吵嘴,到今日還持續的在冷戰中,古承天和蝶兒誰也不肯先開口,就連要走了他也沒去向她道別。
其實沒去道別的真正原因並不是先前的爭吵,而是他明白,若是和蝶兒道別他一定走不開,但弒親之仇不共戴天,豈能不報?
翟姬好笑的跟在古承天後頭,瞧他們一個是氣得臉紅脖子粗,緊抱著猴子什麼東西也不肯吃,另一個卻又冷漠得看不出任何情緒,真不知道他們在嘔什麼。
忽然,古承天停下腳步,兩眼環視著四周,但除了看到一座倚著山壁用竹子搭成的廟堂之外,並無任何出口,難道出口在廟堂里?
「這里什麼也沒有。」他們依蝶兒指示往東南方一路走來,到了盡頭也沒看見什麼出口,這不禁讓翟姬松了一口氣。現在地體內的毒已經完全清除,再也不受藏元魯達所控制,因此她並不想離開這清幽明媚的山谷,只想在此長住下來。
迸承天眼神銳利的睨著她,「你好像不太想出谷?」
「你覺得呢?」翟姬聰明的把問題丟還給他。
「就算你不想走,我也會把你抓出去。」他絕不能讓蝶兒和有「血玫瑰」之稱的翟姬獨處在空幽谷里,天知道翟姬會對蝶兒做出什麼事情。
「你擔心我會殺了‘你的’蝶兒?」翟姬還是只問不回答,眼底有著戲弄。
「少廢話!你走不走?」古承天眼底閃著森冷,不理會她話里的雙關語,無論如何他一定要翟姬離開。
「出口在哪兒?而這又怎麼走?」翟姬避開他森冷的目光,用下巴輕指廟堂前的幾株桃花樹問道。
這幾株分布凌亂的桃花樹,乍看之下並無特別之處,若對五行八卦沒有研究的外行人,很容易便誤入陣中而被困身亡。而且這陣看似簡單,卻危機重重,她看了這麼久還無法看出這是什麼陣,她不禁開始佩服這布陣之人。
迸承天舉步往前走,卻在看見廟堂前凌亂分布的桃花樹而止步。
難道這又是一個陣局?
有了前幾次的經驗,他不敢再輕易妄為,蝶兒小小的一個陣就困得他動彈不得,何況這很可能是為了藏匿出口而設下的陣。
「你不是會解?」他記得在她入谷時曾破了谷中的許多陣局。
翟姬搖頭。簡單常見的陣法她還解得了,但眼前這座陣她真的沒有把握闖。
「這是姥姥自創的‘桃花八仙陣’,除了我根本無人能走得過去,如果沒有我帶路,你們根本進不去也出不來。」蝶兒抱著吱吱緩緩地走來,神情有些愴然。
從今以後她的阿天就要變成別人的了,她真的好難過、好舍不得,可是她又無計可施,不知道該怎麼辦。昨天夜里她翻遍了所有書籍還是找不到一本教人如何留人、或是教人如何不傷心難過的書,急得她整夜無法成眠,只能緊抱著吱吱偷偷地躲著哭。
迸承天在乍見她憔悴無神的面容,心先是一悸,但即刻將懊悔藏進心底換上一張冷酷的表情,不讓她瞧見他眼底的擔憂,否則他真的會因不舍而離不開。
可是,該死的!怎麼才不到一日的光景她便消瘦許多,難道她就不懂得照顧自己嗎?如果他真離開那還得了。他發現自己愈是在意心便愈是放不下,真想不去管他什麼血海深仇。
翟姬冷眼旁觀著這一對互相嘔氣的情侶。看得出來,他們明明在乎、關心著彼此,卻又故作視若無睹,真是笨蛋!她心想到底要不要幫他們把誤會解釋清楚,最後她決定不開口,因為這不關她的事。
「午時快到了,跟著我的步法走。」蝶兒緊抱著吱吱,黯然低垂著臉從古承天面前走過,她多麼希望他會拉住她!和她說說話,但他沒有,這不禁令她徹底失望。都已經要走了,他還是不願意和她講話,就連最基本的問候也沒有,難道在他心里真的只容得下那個女人嗎?
想到這里,蝶兒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沒人要的可憐蟲,十二年前姥姥丟下她,十二年後阿天也要丟下她,難道她真注定要孤苦無依地死守著空幽谷?
沉浸在自憐自艾中,她一點也沒發覺腳下的步法已亂,還愣愣地直往前去。
「蝶兒,小心!」古承天來不及拉回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桃樹壓向她瘦小的身軀。
听到他的呼喚聲,蝶兒開心的回頭,以為他到底還是在乎著她,沒注意到一旁的桃樹正朝她更上壓下,等發現時已來不及跳開,下意識地,她緊護住懷中的吱吱趴倒在地。
「笨蛋!」古承天連忙撥開樹枝扶起她,在確定她安然無恙後!忍不住嘲她大吼以掩蓋因害怕而怦怦作響的心跳聲。「你連命都顧不了,還顧只死猴子干什麼!」
老天!他的雙手仍因方才的驚險畫面而顫抖著。
「要你管!」蝶兒生氣的推開他,先前的喜悅全讓他給吼散了。她咬住下唇忍著淚,緊摟著吱吱繼續往前走,手臂上的痛遠不及心底的難過。
她不需要他的假好心!迸承天這個大混蛋,要走走好了,她才不希罕!
「出口在里面,趕緊滾吧,否則過了時辰可就走不了了。」蝶兒撇開臉,看也不看他們徑自走進廟堂,她先恭敬地合掌膜拜,而吱吱也有樣學樣地學著主人的動作;每次來她都會向姥姥膜拜一番。
「你們快走吧,出口就在那扇門的後面。」她閉上眼指向那一團泛著七彩光圈的出口,獨自吞忍那陣陣陌生苦澀的愁緒。
迸承天溫柔、多情的目光在她閉上雙眸的那一刻便緊緊鎖在她愈漸蒼白的臉上,心中有太多的不舍,若可以,他真想狠狠的吻住她那蒼白得令他慚愧、不安的雙唇。
他眷戀地再看她一眼才轉頭準備離去,可這一轉頭,他整個人震驚得無法動彈。他屏住氣,用顫抖的雙手去踫觸那一本斜立在錦盒中一塵不染的書,看了個仔細,他踉蹌地退了一大步,這繼了他二十年的噩夢,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倏地,不堪的回憶突涌而至,令他手無足措的慌了神,怎麼砌了二十年的堅強,還是這麼的不堪一擊?
「這本天書怎麼會在這里?」古承天寒著聲音問道。但願是他記錯、看錯,可是記憶中鮮明、血腥的一幕卻再清楚不過。
惡徒猙獰的嘴臉、爹的哀求聲、娘的哭號和妹妹摔死時瞪大的瞳孔,這滿地的血腥狼藉交織成一張鎖著夢魘的網緊緊地將他覆住,勒得他無法呼吸,而四處噴灑的鮮血更無情地將這一幕襯得更加的深刻鮮明,他想忘都忘不了!
翟姬看著他手中的天書,原來天書真不在他身上。哼!原來心狠手辣、自以為精明的藏元魯達也有失算的時候呀。她嘲諷的輕扯嘴角。
「放下!不準你踫姥姥的東西。」蝶兒伸手欲搶回,這是姥姥的寶貝書,才不是什麼天書,而且書上又沒有寫著「天書」兩字。
她記得姥姥生前曾千交代萬囑咐,要她好好看住此書和只有巴掌大的玉算盤,絕不能讓這兩樣東西落在外人手上,否則天下堪憂!天地亦將變色!
所以姥姥才會布下「桃花八仙陣」護住廟堂,且將這谷中唯一的出口收入「北斗七星陣」,讓出口位置隨著星象的轉移而變更,而谷中更是三步一小陣、五步一大陣,步步皆陷阱,這麼大費周章地布下天羅地網,為時就是保護書和玉算盤,見姥姥這麼的小心周全,她不禁也跟著小心起來。
「你說這本是你姥姥的書?」古承天目光殺氣四射,惡聲地想再確定一次,他無法接受他將一擲摯情的人如今卻變成滅門仇人。
「沒錯!放回去!」
她斬釘截鐵的回答,硬是敲碎了古承天那一點殘存的希望,他俊逸冷凜的面容有太多的痛楚和無力,他一定要問清楚。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待這一波不小的沖擊稍緩後,才開口問道︰「你可知道這本書是從何得來的?」
「不關你的事!」蝶兒是真的不知情,但先前兩人鬧僵的事令她拉不下臉解釋,只好厲聲相向。
「如果這本書害你全家被殺害,你還能說不關你的事嗎?」古承天扯住她的手,怒氣處于爆發邊緣。
蝶兒登時傻了眼,他說什麼呀?難不成這本真是害古家滅門的天書?可是怎麼會出現在這里?書是姥姥的,難道他認為姥姥是殺人凶手?
「不……不可能!」她拚命搖頭反駁,她相信姥姥絕不是那種人。
「怎麼不可能?我記得清清楚楚,那幫人為了要奪書不僅殺了我父母,就連我才一歲大的妹妹也不放過。」他原本清澈的鷹眸布滿復仇的火焰與回憶重現的波痕。
「不可能!姥姥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這麼多的書,一定是你哪里記錯了。」蝶兒急忙澄清。
「記錯?這本天書不僅封皮無題書名,就邊里頭也是一個字也沒有,不信你自己看。」他粗魯的將書丟向她。
蝶兒先是看了無字無畫的封皮,接著才翻開內頁,果真是如他所言,一個字也沒有,她當場無言以對。難道……姥姥她……不!
登時,室內詭異的寂靜與空氣中的冰息交錯來回著,蝶兒突然覺得胸口郁悶不已,太陽穴亦隱隱作疼,要她相信這一切實在太難了,可是古承天言之鑿鑿,又好似真有那麼一回事,但無論如何,她都不會相信姥姥是這種人。
吱吱來回地看著幾個僵持住的人類,一雙大眼顯得緊張,情緒也變得急躁、不安,仿佛能感受到由主人身上傳來不一樣的情緒。
「哼!幸好她死得早,否則我定將她碎尸萬段!」他咬牙切齒地掃掉華山灕姥的牌位,而落地後的牌位上刻著「俠義先知華山灕姥之牌位」的幾個字剛好映入他眼廉,這更令他不齒,恨不得將那塊木牌燒成灰燼。
呸!什麼俠義先知?她的殘暴劣行老天爺根本就該將她打人十八層地獄。
「你做什麼?」被古承天緊緊拉住的蝶兒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糟蹋姥姥的牌位,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你雖救過我,但你仍得為華山灕姥所做的事付出代價。」古承天陰沉、著火的眼神無禮的打量她全身上下,心頭種種報復手段惡毒地萌現,他得想個辦法折磨她,讓她也嘗嘗失去至親的椎心之痛。
「阿天……」蝶兒不禁打了一個寒顫,眼前冰冷無情的他已經不再是她的阿天了。
「不準喊我!」那是只有他最親的人才能喚的名。
「糟了!出口就快要關上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奇異閃動的光圈正漸漸地縮小,翟姬急忙拉著古承天。方才三人被突發的插曲給震懾得忘了要出谷一事,幸好她及時發現。
「跟我出去!」古承天拉著蝶兒欲往外走。
「阿天,你听我說……」蝶兒拉不住他,干脆伸手環向他的腰際緊摟著不讓他離開,事情沒說清楚,他不能走。
「走開,別踫我!」古承天厭惡的用力一推,推開了她,也推掉了他為她在心中所預留的位置。
砰!蝶兒跌了個四腳朝天,後腦撞上了放置在一旁的石臼。
「快走!」翟姬見光圈縮小得只剩一人能進出,連忙將古承天推出去,自己也隨後跟上。而古承天硬生生地被推了出去,根本來不及拉著蝶兒一起。
「阿天……」蝶兒捂住撞疼的後腦,手心沾滿溫熱的血。
吱吱見到主人倒下,也學著古承天以前的動作要將她扶起,可是刺鼻的血腥味讓它慌張的在原地又叫又跳,本著動物的本能它懂得要求救,而求救的對象當然就是常常和主人在一起的古承天,但當它想追出去時出口已經關上了,所以它只能抱著主人嗚咽低鳴著。
听到吱吱的嗚咽聲,蝶兒努力的睜開眼楮想安撫它,可是她的頭又昏又痛的,眼前更是一片昏暗,根本使不上力,最後她無力地放下手,跌人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