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靖遠去美國的比賽取得很好的成績,有外國的知名大學和廠商找上他,提供各種優越的條件爭取他入學或工作,人生的一切在此時似乎都很圓滿,心愛的女孩與他心心相印,未來美好的一切觸手可及。
大四了,在他忙碌之時,他漸漸的覺得蘇以綿變了,剛開始很細微,讓他沒有感覺,後來越來越明顯,讓他覺得不對勁她似乎總是有忙不完的事,打電話給她時,她總是沒耐心和他多說幾句話,他說要去見她,她總有這樣或那樣的事不希望他來。
「你在忙什麼?打電話給你你都沒接。」
「剛剛在上家教課,家長跟我說話,不好意思接你電話。」
電話那端明顯的听到有另一個男人的聲音,親昵的問她要吃什麼,紀靖遠頓時有些不悅,可她已經掛斷電話。
幾次下來,他能感覺到她身邊有另一個男人存在,不是听到他的聲音,就是听到他的事情。
「我和朋友等會要去吃飯……嗯,和朋友去吃飯沒什麼大不了的,他人很好,很照顧我……哈,你也想太多了吧!」
「我想睡了,浩堂說十點前入睡最好……」
「浩堂介紹這部電影很好看,是啊!他送的電影票。」
她對他出國留學的計劃保持沉默,他勾勒的兩人未來,她更是漠不關心,只是平淡的說︰「以後的事還很難講,你先申請學校吧!」
再堅定的感情也禁不起這樣一點一滴的懷疑,他忍不住沖到高雄,她卻說和朋友有約,沒空去見他,等第二天勉強來到小套房時,也沒有多做解釋,只要他早點回去,因她正在準備推薦甄試的考試,抽不出時間陪他。
「推薦甄試?你不跟我出國?」他大驚失色。
「靖遠,我從來就沒說過要跟你出國,我只想留在國內念書。」
他沉下臉。「你是什麼意思?」
她嘆口氣。「我女乃女乃那樣,我怎麼能放心出國,其實我一點都不想出國,那環境根本不適合我,留在國內也很好,系上的老師也說了,我準備推甄系上的研究所絕對沒問題,我不想去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紀靖遠幾次去看蘇女乃女乃,知她確實安好,但也實在是需要有人照顧,每次蘇以綿看完女乃女乃回來總會消沉幾天。
「那我們怎麼辦?」
見他負氣、錯愕的樣子,她也沒有多說什麼。「反正我們那麼年輕,正好可以考驗考驗我們的感情,分開兩三年又有什麼開系,如果我們有心,就一定會在一起他額上有青筋在跳,她無意安撫他,只是轉身要他早點回去。
他從背後抱住她,繃得死緊的肌肉都在叫器著憤怒,她只是別過臉拍了拍他。
「靖遠,放手,我還有資料沒準備好。」
他強壓著滿腔激憤,將頭埋在她的脖子。「以綿,你到底怎麼了?」
這話讓她心為之一酸,眼眶都要紅了,強忍著情緒,感覺他擁她更緊,手探索著她的身子,狂熱的吻著她的脖頸。
「不要。」她奮力掙月兌,見他咬著牙,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眼光令她戰栗。
「我不舒服,我回宿舍了。」
她轉身就走,走得又急又快,不敢回頭,就怕忍不住會心軟。
她拒絕他的擁抱,拒絕他的親吻,拒絕他的求歡,拒絕他要給她的一切,這些都會讓他心如刀割吧!
快點,再快一點,讓她的理智永遠跑在情感之前吧!
慢慢的,兩人處在一個像冷戰又像大吵的邊緣,她總是不冷不熱,總是輕易澆滅他一腔的熱情;她的身邊有另一個男人出現,她不想和他說話,不想見到他,在不斷猜忌和痛苦中,紀靖遠被逼得瀕臨崩潰。
寒假來臨,大學最後一個學期,在兩人這樣緊張惡劣的氣氛中,蘇以綿拒絕回到台北,在過年時正式向他父母公開戀情的約定也無法履行。
他找尋她的下落,她只是輕輕的丟下一句「和小嵐在一起」便不再多說,接著足足有一個月的時間聯絡不到她。
這是紀靖遠記憶里最寒冷的冬天,台北寒流來襲,南台灣也陷入十年來的最低以綿變了,她對他越加冷淡,給他的時間越來越少,他不懂她,只知道她離他越來越遠。
「以綿,我下午四點到高雄,我想見你,我們得談一談。」
她沉默片刻。「我下午和別人有約,這兩天也要打工。」
「我下午四點到,家里見。」電話已經掛斷。
蘇以綿木然的掛斷電話,半晌,她打電話給小嵐,說明了情形。
小嵐道︰「今天浩堂約我們去玩,晚上讓他送你回去吧!」
這半年來,小嵐和她演這些戲,而楊浩堂一直是配合著的,兩人常一起讀書準備考試,他和小嵐確定不能做男女朋友後,倒是好風度的和小嵐成為不錯的朋友,和蘇以綿也相處愉快。
蘇以綿知道楊浩堂對她好無關男女情事,只是脾性相合罷了,而她很感激他為自己所做的一切。
下午四點,她並沒有去見紀靖遠,刻意開掉手機,和小嵐、楊浩堂在外面待到晚上十點才回宿舍。
楊浩堂一路陪她走著,試著逗她笑,她卻滿月復心事沉默著。
「喂,你也配合十點好不好,我一個人說相聲實在是唱不起來。」他抱怨。
蘇以綿勉強扯了扯嘴角。「你單口相聲也一樣說得好听。」
「去,就我一人唱大戲,眾將官!」
「在!」蘇以綿配合吆喝。
兩人相視而笑,直到宿舍的雨豆樹前,見到一個人靜立著,冰寒的眸子冷冷的注視著他們,渾身籠罩著尖銳的憤怒和肅殺。
靶到蘇以綿瑟縮了下,楊浩堂安慰的拍拍她的肩,她勉強的對他一笑。
這一幕刺激了紀靖遠,他跨過來狠狠的拉過蘇以綿,令她疼得皺起眉。
「你做什麼?」楊浩堂喝道。
他的保護模樣令紀靖遠的脾氣瞬間爆發,他揮手一拳狠狠的擊向楊浩堂的下巴,楊浩堂向後踉蹌,幾乎跌倒。
「靖遠,你做什麼!」蘇以綿尖叫地沖向楊浩堂,見他痛得齜牙咧嘴,嘴角有血絲。「你要不要緊?真對不起。」
她忙著擦拭他嘴角的血,惱怒的瞪著紀靖遠,「你太過分了,蠻不講理,見人就打。」
紀靖遠冷笑。「我過分?到底是誰過分。」
「浩堂,對不起,還疼不疼?」她滿心愧疚,不住的道歉。
楊浩堂搖了搖頭,被打得火氣也上來了。
蘇以綿拉著他,滿心滿眼的歉意,哀求的看著他。「對不起,請你原諒他,不要跟他計較,好嗎?」
他遲疑一下。「需要我陪你嗎?」
她搖頭。「我會跟他說清楚。」
他點點頭後離開了,留下他們兩人相對。
「紀靖遠,你到底想怎樣?」
紀靖遠的話一字一字的從齒縫間迸出,「我在家里等不到你,就過來在你宿舍外等你,從四點等到現在,六個小時了,等到的卻是你和一個男的嘻嘻哈哈的回來,你希望我怎樣?蘇以綿,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快要氣瘋了,長久以來的猜忌和壓抑在這一刻都爆發了。
月光幽幽的照著她,一張小臉顯得蒼白冷漠,烏黑的眸子有一種絕望的、孤絕得令他寒冷的東西。
「靖遠,我們分手吧!」
她說得那麼輕,卻又像千斤重的重量壓在他心上,他低喘一聲,不敢相信她真的開口了。
「你是開玩笑還是故意氣我的?」
她的雙手因壓抑而用力,蓄積的冷漠絕情快要崩潰,月夜下,她面白如紙。
「我不是開玩笑,我是認真的,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她平靜道︰「我們兩個個性不和,這麼多年來也只是勉強在一起,你想出國念書,我一點都不想去,你的個性暴躁猛烈,我一點都受不了,可我沒法拒絕你,才勉強想要試試看,這麼多年我累了,不想再繼續了。」
他粗喘著氣,高大的身子微微顫抖著,這半年來被彼此的爭吵折磨寸寸凌遲著,但和她這段話比起來,那些居然都只是溫柔的傷害。
「這麼多年來,我們之間……你就只有……只有這些話?」
她別過頭,不敢看他。「我知道你一直對我好,但感情不能勉強,我試過了,努力過了,但還是不行,我沒法子再和你耗下去了,靖遠……放了我吧!」
咬得死緊的牙迸出一句話,「和剛剛那個男的有沒有關系?」
她沉默了,知道自己此時的沉默是最殘忍的,久久,久到她幾乎能听到他心碎的聲音,她苦笑道︰「有些事又何必要說得那麼白。」
「我要明確、要干脆、要最絕對的答案,我不喜歡拖拖拉拉、含糊噯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你要愛就是絕對沒有保留,要決裂就不要有退路嗎?「是,我喜歡浩堂,我和他相處很快樂,沒有一點的勉強。」
這句話才是最最致命的一擊,紀靖遠只覺眼前一黑,再不能相信眼前那個他愛到骨子里的女孩竟是傷他最深的人。
「你說的都是真的?」
「句句屬實。」
他咬著牙,額上有青筋微微跳著,怒火在漆黑如墨的眼里陰郁的燒著。「好,蘇以綿,我算認清你了,你這麼狠心絕情,我也沒必要死皮賴臉的纏著你,你……你要一刀兩斷,那我們就散了。」
「再也不相見?」她平淡輕問。
「再也不相見。」他咬牙重覆。
「好,很好。」她幾乎要哭了,他卻沒听出來。他轉頭就走。
路燈將他的身影拖得長長的,他的背挺得筆直,走得那麼決然,一步又一步,再也沒有回頭。
她捂著嘴,再也忍不住地無聲哭泣。
靖遠……回頭看我,再看我一眼,不要走。
他越走越遠,就這樣走出了她的生命,從此以後和她成為陌路,再無相關的陌生人。
靖遠,他濃彩重筆的寫滿她二十年的歲月,她的生命里I都是他的痕跡,而他就這樣頭也不回的離開。
從此蕭郎是陌路,頓時她嚎啕大哭,哭得那樣傷心,撕心裂肺的疼。
「靖遠……」怕他听到,她只是低低的喊著,遠處只能看到一抹孤絕的身影,再一瞬就要消失了,她拔足狂奔。
「靖遠靖遠……」她驚恐大喊,越喊越大聲,像被拋棄的孩子,她泣不成聲,也不管路人奇怪的眼神,只是哭著。
她痛得剮心刮骨,痛欲生,他們的愛情被她一手扼殺了。
她失去他了,永遠永遠的失去了。
風中送來一個女孩子嚎啕大哭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