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夢,走了!」
綁著一頭馬尾的晴夢轉過身回應,「拜!」
揮手道別後,晴夢背起背包走出教室,今天是最後一天上課,所有該交的都交了,要考的也考了,現在就等著畢業典禮了。
走在校園之中,看著四周的一景一物,晴夢不禁要感嘆時間的流逝,在大學生活的四年之間,曾有不少人追求過她,但都被她給回絕了,她知道他們在背後叫她--冰山美人。如果她真的是一塊冰就好了,那麼她所受的傷害也就會少一點了,可惜她不是,所以她只能離那些人遠一點,因為她不想在感情上再有什麼牽扯,一次就夠她傷懷了。
回到自己的住處,晴夢一個人坐在窗旁的小吧台,取出一瓶已喝了-半的酒,再從架子上拿起一個高腳杯,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喝一杯已經是她的一種習慣了。
當初會租下這里是因為這里有這麼一個小地方,而且剛好是設在窗邊,可以從高處一邊喝著酒一邊看著窗外的景色,所以就這麼租下了。
這四年來,長腿叔叔每個月都會定期將零用錢匯進她的戶頭里,而學費更是在她還未接到繳費通知前就都已經繳清了,根本不需要她煩惱,而且只要她有什麼要求,一定都會得到答覆,只是她很少要求什麼。
餅年過節時她還會收到電腦打字的賀卡,在她的生日那天也會收到生日禮物,這個長腿叔叔對她實在很好,好到她都不知道該如何還清她所欠下的恩情,對于長腿叔叔,她真的有無限的感激,也有著說不出的不安。
電話鈴響把晴夢從自憐自艾的思緒中驚醒,放下手中的酒杯走到電話旁拿起話筒,什麼話都還沒說,話筒的另一端馬上冒出一個熟悉的聲音。
「晴夢,是我!」
「我就知道除了你不會有人在這時候打電話給我。」
「說的好像我常常來煩你似的。」電話的另一頭不滿的抱怨著。
畢業之後晴夢就只有跟荻雅比較有聯絡,就連去年的同學會也都是被她硬拉去的,兩人的情誼並末因分開而有所減退。
「我就在你家下面,要不要出來?」
「干脆你上來好了。」
這話讓荻雅的聲音里多了一些厭惡,「才不要呢!到你那兒去,好像在過五關斬六將,先是門口的密碼鎖大門,然後是中間的守衛盤問,再來是上電梯前的一道電腦門,最後是上電梯時輸入的密碼,最後才是你住的地方。」說了一堆就是說她不要上去。
每天都這麼走的晴夢習慣了也就不覺得有什麼,「說的那麼復雜,不過就是一些安全措施而已。」
「我不管,我就是不要上去。」
對于荻雅的堅持,晴夢只好讓步了,「好吧!那你等我一下。」
沒多久,晴夢和許久不見的荻雅坐在咖啡廳里,晴夢細細的看著難得見上一面的荻雅,她變得美麗大方,甚至還多了一些嫵媚。
「你都畢業了,當年的約定怎麼樣了?」荻雅開門見山的問,她就是特地為此事來的。
晴夢眼底浮上一絲淡淡的憂,「我收到長腿叔叔的信了,下個月他會來。」
「喔?」荻雅認真的表情好像這是自己的事,「意思是你們即將見面羅?」
「嗯!」楮夢抿緊著唇點頭,一直在想著長腿叔叔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對于即將要和一個不認識的人見面,心中難免有著不安。
「有什麼特別的安排嗎?」
「我不知道。」
這一點特別讓晴夢焦慮難安,因為對方什麼都沒說,只是要她到公司與他見上一面,無法捉模的未來真的是……真的是讓她不知所措。
「晴夢,我有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問。」荻雅突然小聲的問,一臉的愧意和謹慎好像在認錯。
晴夢了然的直接說破,「你是說他嗎?」
這問題是晴夢最不願提起的,因為這觸及了她心中的痛,而荻雅也知道,所以也一直小心的不提起,但今天為了某個理由,荻雅不得不主動的提起這個話題。
荻稚點點頭承認,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嗯,這四年來你們都未曾聯絡或見過嗎?」
「不!」一說到那個人,晴夢的眼中馬上布滿了哀痛,「他一直都沒有消息,沒有人肯告訴我他在哪兒。」
「即使他這麼無情,你還在想他,對嗎?」荻雅直直的看進晴夢眼底的痛,她知道這勾起了她許多的回憶。
沉默了許久,晴夢深吸了一口氣後,堅定的回答她,「是的,我還在想他,想著他有一天會出現在我面前,想著他會跟我說他也想我。」
看透晴夢心中的情感,她的執著讓荻雅感到一絲的憐意,如果她知道這背後所隱藏的秘密,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
晴夢眼角帶淚的別過頭,在人前落淚不是她的本性,雖然她的淚早巳干了。
「就這樣嗎?你所期待的就是這樣嗎?」
「期待?不!這不過是場夢而巳,而夢是不會實現的,不是嗎?」晴夢斷然的冷笑著,那看破的神情訴說著她早就不在乎了。
「晴夢……」荻雅知道事情不是如她所說的那樣的,她是真的在乎的……
正忙著的阿東突然發現身旁多了一個人,那人默默的站在那兒,好像在等著他的注意,他抬起頭望向那黑衣人,卻讓他傻愣在那里,
「好久不見了。」那人淡淡的笑著問候。
回過神,阿東結巴的不知要說些什麼,「你……你回來了。」
黑衣男子的嘴角往上一揚,「是啊!我回來了。」
「來一杯嗎?」阿東擦擦身前的桌面邀請著。
「也好。」他在阿東面前坐下,同時還懷念的環看著四周,「這里好像都沒什麼改變。」
「是啊!來來去去的人也都一樣。」阿東淡淡的說著。
有那麼一段時間,兩人就這麼沉默著,一個默默的輕啜著手中的酒,一個靜靜的擦拭著手中剛洗好的杯子,無語的听著漫揚在空氣中的音樂,偶爾夾帶著客人的笑聲。
「有人知道你回來了嗎?」阿東突然問道。
以前他的出現是秘密的,但現在已經沒那必要了,所以他只是不在乎的聳聳肩,「大概有吧!」
他的腦海中浮起一個令他魂牽夢縈的影子,他突然握緊了手上的酒杯。
阿東了解他心里所想的,好心的提議著,「如果你願意等,她待會兒會來。」
「她?」他一愣。
「她可是這里的常客,不過她可是來這里等人的。」
「等人?」
阿東同情的看向門口,「是啊!她希望總有一天能等到那個人,所以她天天都會到這里喝上一杯,即使只有她一個人。」
好幾次阿東都看到她一個人坐在那里獨飲,神情孤單寂寞,雖然有些人會過去搭訕,但全都被阿東給擋回了,只為了讓她能一個人靜靜的沉思--
听完這一番話,他只是不語的拿起酒繼續喝著,心中所涌起的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苦……
「對不起,季小姐來了。」
「請她進來。」
晴夢怯怯的打開了通往總裁辦公室的大門,今天終于要與資助她四年的長腿叔叔見面了,她一直等待著這一天,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緊張的無法平靜下來,簡直不像平常的她。
「對不起,打擾了。」
站在辦公室前,晴夢惶惶不安的緊絞著自己的雙手,這個人就是幫助她四年的長腿叔叔,她無法看到他的臉孔,因為此刻他背對著她坐著,就在那張大椅子後面。
「我是季晴夢。」
「請坐,季小姐。」
這聲音為什麼如此熟悉呢?晴夢心中閃過一絲痛楚,他不可能會出現在這里的,她憂憂的低嘆了口氣。
「為什麼嘆氣?」
再一次的,晴夢確定了這聲音,這是在夢里一直希望能再听到的聲音,這聲音的主人是她每晚想夢見卻又夢不到的人,但這可能嗎?
緩緩的,椅子後的人轉過身面對她,輕輕的叫喚著它的名字,「晴夢。」
「你……」晴夢掩著臉不相信的搖著頭,她怕這只是一場夢,一場一觸就要消逝的夢,此時她的眼底早巳溢滿將要奪眶而出的淚。
「好久不見了,你……好嗎?」他淡淡的問候著。
這話讓她一愣,她真的不知要說些什麼,那麼久之後的再見面就只有這麼淡淡的一句問候?她很生氣,真的很生氣,當年所有的氣憤一下都涌上了心頭。
是他先離她而去的,為什麼現在他能這麼自若的出現在她的面前,難道他一點感覺都沒有?不知道她對他的思念,他的情愫,他的愛……想到這,她感覺一股無名火正吞噬著她。
晴夢壓抑著滿肚子的氣問︰「你就是我的長腿叔叔?」
「如果你所說的長腿叔叔是指那個好心供應你讀大學的人的話,那麼我可以告訴你,沒錯!我就是你的長腿叔叔。」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做?」晴夢搖著頭問道,「如果來你要走,說一聲就好了,為什麼一句話都沒說的就走了,然後現在又一副高高在上的出現在我面前,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她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安排,完完全全忽視了她的感受,她也是有血有淚的,叮是他從沒想過,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太可惡了!
「我……晴夢……我……」
「我不要听,我什麼都不要听,你是騙子,騙了我的心……」晴夢捂起耳朵,不想接受任何的解釋。
「不要哭,晴夢。」
她不知道自己竟流下淚來,原以為已經流干了的眼淚,再見到他之後竟不听使喚的落下,「哭?我不是為了你哭,我……」
什麼都沒多說的,晴夢轉身沖出辦公室,她得找個地方冷靜一下,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令她措手不及。
晴夢沖出辦公室後踫上了荻雅和史教授,兩人正一臉關心的看著自己。
一看到荻雅,晴夢隨即有種奇怪的想法,她直截了當的說出,「你也知道的,是嗎?」
荻雅看了史教授一眼,最後承認的點了頭,「是的,我都知道。」
「為什麼?」晴夢緊握著雙手憤怒的說著,為什麼他們要這樣的瞞著她?
「就是怕你會這樣,所以我們才會在這里等你,」好像早料到會如此,史教授一臉無奈的嘆了口氣。
「我們?」還有多少人知道這事,是不是全世界都知道了,只有她一個人在那獨自傷懷?一想到這,晴夢更是怒火中燒。
「你不能怪他,這是當年的約定。」
這話讓晴夢稍為理性了一點,「什麼當年的約定?」
「是的,為了不讓你被退學。」史教授頓了一下,「霍聿野找了我做擔保人,擔保你以後絕不會再犯,請求校方答應讓你繼續完成兩個月的學業,最後他們答應了,但是有個條件!」
「條件?就是那個約定嗎?」晴夢幽幽的問,如果那跟她有關,為什麼不讓她也知道?
荻雅在一旁附和,「沒錯!」
這些年來她成了兩人之間的橋梁,上次會去找晴夢完全是受人之托,霍聿野擔心她是否已有新歡,已忘了曾有的過去。
「是什麼樣的約定?」
「在你未讀完大學以前,他都不可以再來找你。」當初校方的這項要求讓霍聿野考慮了很久,最後在兩難間他選擇了對晴夢最好的決定。
「為什麼?為什麼要訂立這樣的約定?」
「因為你。你還年輕,有著美好的未來,如果時間能沖淡一切,那麼他願意就這麼放棄,如果不能……他願意等……」
「等……他等了我四年?」晴夢有點難以置信的喃喃重復著,听到有人這樣痴心的等著她,她的心頓時暖了起來,雙頰浮上羞赧的紅暈。
史教授接著說︰「是的,他等了你四年,這四年他致力于家族企業,全心全意的努力工作,只為了能讓時間快一點過去。」
晴夢知道了他的心並未改變過,她緩緩的轉身面對他,看進他深情的眼底……
「你會原諒我嗎?」
「我不知道你也在等我……」晴夢眼角的淚光在閃爍著,縱有千言萬言,此刻也都在眼底表達無疑。
他張開了雙手,晴夢忍著淚水奔進他的懷中,有人在等她……她不再是孤單的一個人了……
臭公車,爛公車,什麼時候不拋錨,偏挑這個時候,都已經睡過頭要遲到了,還跟她作對,真是氣死人了!
穿著一襲整齊套裝的女子邊跑邊嘀咕的念著,好像不這麼說實在難消她的心頭之氣,也不管路上行人怎麼看她,穿著高跟鞋的她拚了命的跑著,只為趕上約定的時間。
晴夢匆匆的在滿是上班人潮的人行道上奔跑,頭上的大太陽不留情的照著她,汁水一滴一滴的從她的額上冒出,她不理會陽光與汗水的侵蝕,只知道若沒趕上將會挨一頓罵。
急忙的跑過了馬路口,眼前就是目的地了,可足晴夢並沒有加速沖過去,反而轉進離她最近的一條小巷之中,在綠蔭的巷道里,一邊是平常人家的後牆,一邊是滿足綠草的矮籬牆,即使多年未曾來過,但記憶中的一景一物仍是沒變,心中所閃動的念頭催促著她快一點。
左看右看確定沒人之後,晴夢把手中的東西往牆內一丟,雙手攀上了牆頭,然後再用力的一蹬,也顧不得自己此刻穿的是得體的窄裙,整個人順勢的爬上牆頂,熟練的技術說著她並末忘懷曾在這里的生活。
正當她為自己完美的爬牆技術打下滿意的分數時,旁邊傳來佣懶的聲音讓她嚇了一跳,整個人也因此重心不穩而摔落地面,她嘟著嘴皺起了眉頭。
「討厭!」
霍聿野搖搖頭看著躺坐在草地上的女子,「我以為經過了這四年,你應該會優雅一點。」
「我是啊!」晴夢拍抽身上的草層,滿臉不服氣的站了起來。
「那為什麼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呢?」霍爭野上上下下再一次的打量她。
晴夢別開頭不承認自己的粗野,「那是你沒看到啊!」
「喔?那我什麼時候看得到呢?」
晴夢知道他故意要挑起自己的火氣,但今天可是大日子,她才懶得理他,「不要玩了,我快遲到了。」
說到這個,霍聿野又有話要說了,「你還記得啊!我以為你忘了。」
「所以我才會從這里走啊!」
「我說我要送你,你又說不用,現在我看鐵定要遲到了。」霍聿野皺著眉睨向身旁的女子,「當老師的第一天就遲到,真丟臉。」
晴夢被他一說,也知道不應該這樣,「不要說了,我已經盡量了嘛!」
「嗯!知錯就好,放你一馬。」
環看四周,晴夢突然露出一抹笑意,「還記得這里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嗎?」
「記得,那時有個野丫頭用書包砸我,然後又罵我。」那天是因為太早到校,所以選了一個地方躺了一下,但沒多久就被一個書包砸到肚子醒來。
「我才不是野丫頭呢!」晴夢鼓著腮幫子說,「我現在可是個老師了呢!」
說到這里,霍聿野就更有著說不出的笑意,「是,是,是,老師好。」
原本說好要到他的公司上班的,但晴夢說不好意思,因為那天他們的事鬧得整個公司都知道,所以她堅持不要就是不要,最後在經過兩人商量之後,決定要到學校教書。
晴夢自信以自己的成績只要再惡補一下,修幾個教育學分,當個老師應該不成問題,為了這個,她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惡補才通過了檢定,拿到教師資格,今天就是她要到母校執教的第一天,無論如何霍聿野都要跟來看看才放心。
他們已經在半年前結婚了,霍聿野帶著晴夢去見過家人,霍家的長輩都很喜歡晴夢,沒有人因為她是孤兒而看不起她,這也消除了晴夢一直以來的不安,相信他們是真心的接納自己。
看到他眼底帶著不相信的笑意,晴夢紅著臉拉著他的袖子叫道︰「別那種表情嘛!」
「哪種表情?」霍聿野裝傻的偏了頭。
「霍聿野!」
「好了,好了,快走吧!季老師!」
「討厭!」
綠蔭下,女孩的影子追著男人的影子,那種打情罵俏的感覺在風中蕩漾著,熱力的陽光穿越晃動著的樹影在草地上留下點點的光影,似乎在交織著兩人間美滿的結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