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愈來愈糟糕,在冷風中站了兩個小時之後,交通要塞上開始出現一些酒足飯飽想尋樂子的人。
「請問,這個工作幾點下班?」笑笑悄悄跑去問辣妹。
「凌晨兩點。」在她還來不及哀嚎出聲,辣妹又說︰「撐著點,現在才真正要開始忙。」
「什麼?」剛剛發面紙發到手快要斷掉,那個都不叫做「忙」啊?
「一些喝完酒想找樂子的人現在都出現了,正是推銷甜蜜蜜賓館的好時機。」辣妹舉起拳頭往前一擂。「韓笑,上!」
不要,她想回家!
笑笑哭喪著臉朝迎面而來的兩個糟老頭遞出面紙。
「甜蜜蜜賓館,請多多捧場。」
「咦?」糟老頭NO.1看了看笑笑,眼神賊兮兮。「這還是朵小女敕花喔!」
「走這條路幾百遍,從來沒見過這麼純的,小妹妹,你賣不賣?」糟老頭N0.2靠過來,大掌毫不客氣地捏了捏兔女郎裝後面那一球圓圓的白尾巴。「卜啾、卜啾!」
笑笑嚇呆了。哪……哪有人這麼下流的?!
「小女敕花,如果有你陪我,我天天都來睡‘甜蜜蜜’。」
哇,好紅的酒糟鼻,好濃的酒臭!笑笑又害怕又生氣。這算什麼服務業?哪里只是發發宣傳單那麼簡單,這根本就是出賣色相嘛!
她決定了!明天一早就要掄一把金門大菜刀去把隱匿實情的佳佳給剁了!
「再捏兩下,卜啾、卜啾!」魔掌悄悄地從白尾巴球溜到笑笑的臀部。
咻——一路模下來,曲線好好!
「啊!」笑笑跳起來,反射性地左右開弓,啪!啪!「色老頭!」
「***!竟敢打老子。」糟老頭NO.2不爽了,他立刻抓住笑笑。
糟老頭NO.1也過來幫他,兩個瘦瘦的男人力道大得驚人,一起拎起她。
「放開我!放開我!」笑笑被迫離開地面,踢著腿掙扎。
天哪!麻煩怎麼愈惹愈多?
「放開她!」
突然間,一道比獅吼更震撼人心的怒喝切人了紛鬧不休的場面。
兩個糟老頭同時一僵。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對街大步走來,轉瞬間來到笑笑身邊。
「霍晉風?!」她心口一寬。「你終于來了!」猛然松口氣的感覺,讓她完全沒有想到,他怎麼會知道要到這里來找她。
霍晉風投給她一個眼神,讓她知道他有著濃濃的不悅。
「你又是哪來的小蒜苗,竟然想管老子的閑事?」一記醉拳往霍晉風揮過來。
他輕松閃開,五指握拳,左右各一擊,精準迅速地捶進兩個糟老頭的小骯。
「靠!」糟老頭痛得彎下腰,連帶也松了手。
「啊——」笑笑發現自己在往下掉。「救命啊!」
霍晉風毫無表情,只是鐵臂一撈便圈住她的腰,將她往肩上一掛。
她頓時變成一只面粉袋,虛軟地掛在他背上,而那球惹禍的兔子尾巴就在霍晉風的右頰邊拚命晃動。
「好!」圍觀的群眾忍不住笑咪咪地鼓掌喝采。
霍晉風不發一語,轉身就走。
「等一下,你不能帶她走!」辣妹沖過來擋人,在對上那雙冰冷無情的眼神後,她往後退一步。
「沒事、沒事。」她鞠躬哈腰。「我說的是——先生,您請慢走!」
***
這次的「兔女郎事件」肯定比上回的「偷窺事件」更嚴重!
笑笑沉默地跟著霍晉風回到他的住所。
幸好他把身上的風衣月兌下來給她圍上,她才不至于以奇裝異服驚動那棟高級公寓的專業守衛。
叮!金色霧面的電梯門敞開,霍晉風跨進去,笑笑連忙小跑兩步跟上。
「啊!」當她的眼神接觸到落地鏡,才發現自己還戴著兔子耳朵的發箍。
討厭!她隨手扯下來,懊惱地藏在身後。
叮!電梯停在三十二樓,霍晉風踏出去,她又小跑兩步跟上。
然後,他開門、她跟進去,唯恐被拒于門外。
他把鑰匙門卡放在玄關的大琉璃缽上、她趕緊回頭把門關好。
他月兌下鞋子套上室內鞋、她跟著照做。
他走進以米白、淺棕等暖色系為主的客廳、她亦步亦趨,大氣不敢喘一聲。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說上一句話,也沒有任何表情,俊朗好看的側顏,此時看起來既冷漠又疏離。
笑笑站在客廳里不敢動,心髒簡直快要從咽喉里跳出來了。
霍晉風走進廚房倒出兩杯溫開水,然後在黑色真皮沙發上坐下。
「嗯!」他下巴一抬,指示笑笑坐下來喝茶。
這是繼喝止兩個糟老頭的暴行之後,他發出來的第一個聲音,笑笑不敢不從。
「是。」她必恭必敬,遵命行事。
她一邊坐下來喝茶,一邊觀察他的動靜。
然而,他絲毫沒有動靜,也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笑笑繼續噤口不語,直到針在鐘面上走了整整四十五度之後,她終于凝聚了足夠的勇氣。
「我可以解釋今晚發生的狀況。今天晚上,我是去幫工讀生佳佳代班。」
這次的情形跟上回有些不同,不必他問,她就老實地供出委托人身分。既然佳佳在交代工作的時候刻意隱瞞,她自然也沒有必要吃了悶虧還不講。
再說,現在坐在霍晉風眼前擔受怕的人可是她啊!
「佳佳說,今晚她一定要去跟男朋友見一面,所以請我一定要幫她。」
她站起來,扭絞著手指。
「沒有事先確認清楚就貿然前往,是我自己的不對。」她低著頭認錯。「對不起,我曾經說過不會再讓你擔心,但我卻沒有遵守承諾。」
霍晉風撫著額頭,僵硬的俊臉上漸漸浮出表情。
「你當時為什麼不拒絕她?」他問得冷靜。
他的冷靜,反而讓她著慌。
「我拗不過她,她說,她一定要去見男朋友……」她吶吶地回答。
「笑笑,你也可以告訴她,你一定要來見我一面。」他語氣凝肅,卻泄漏了一絲原有的渴盼。
原來,他的冷靜都只是表面,就像終年冰封的雪山。
遠遠眺著,雪山總是那麼潔白、沉靜,仿佛框在畫布里,千年萬年都不會改變,但是,在肉眼看不穿的彼端,其實有大大小小的雪堆,不時在堆砌、崩塌。
霍晉風就是這樣。
溫柔沉穩的表象之下,也有情緒的波動,他會企盼、也會失落.只是他的障眼技術太好,非到被逼急了,絕不會輕易泄漏。
「笑笑,你也有我,我是你的情人,你應該跟佳佳、我、任何人一樣,在辛苦工作了一天之後,特別急切地想見到自己的情人,但你為什麼去遷就別人的戀愛?難道你都不曾想過要飛奔到我身邊來嗎?」
笑笑呆住了。
想!她當然想!可是在那時,她真的很難對別人說「不」……
「起碼,我一下了班就會想去找你,就算在工作中,也會時常想起你。」傻傻的一頭熱,結果卻被她晾在一邊吹風。
「對不起……」笑笑好懊惱,又生氣、又責怪自己。
她也是好喜歡、好喜歡霍晉風,但為什麼她就是這麼呆,一點戀愛中人的自覺都沒有?
霍晉風撫額嘆息。「笑笑,我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他的語氣淡然,令她好驚慌。
「我好像一不注意,你就會去惹麻煩。」但,就是不會來惹他!
「不會了,我再也不會這樣了。」她連忙保證。
他嘆了一聲,無動于衷。
怎麼能要笑笑改變?她的骨子里,藏的就是熱誠助人的個性,誰要是有了麻煩來找她,她就是沒有辦法不管。
當初,他正是被她這份蓬勃的朝氣所吸引,如今卻為此擔驚受怕。
「你為什麼不說話?」是因為不喜歡她了嗎?笑笑好慌,晶瑩的淚珠滾了出來。「你……你以前不是說過,喜歡我會出糗、愛耍寶嗎?」
「但是.這次你耍過頭了。」他眉目淡淡,唯有交叉握緊的雙手泄漏了思緒。
當林葵璃告訴他,她在路邊見到一身涼快打扮的笑笑時,他激動得幾乎發狂。
他當然不相信她所說,笑笑是個表里不一的人,他只是擔心她的單純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成為被人利用的工具,讓她步入危險而不自知。
尤其當他看見兩個醉漢糾纏著笑笑,那股擔憂發酵了,他無法克制地動了手,教訓兩個糟老頭一頓。
他向來以冷靜著稱,勒令自己不管在任何情況下都要沉著以對,他甚至想不起自己上回失去理智地動手打人是什麼時候,但因為笑笑,他破戒了!
因為笑笑……他只能苦笑。
自從認識她以後,他無奈嘆氣與猝然怒的頻率有了高幅度的成長。
看他嚴竣的模樣,笑笑六神無主。
一個晚上折騰下來,她就像是驚弓之鳥,又累又倦。她需要的不是一場接一場的車輪戰,她只想要一個溫暖的擁抱,讓她確定自己很安全。
她渾身一震。
如果她需要一個擁抱,那就代表為她操心的霍晉風也同樣需要一個擁抱。今晚,他也擔驚、他也受怕,他也有必要好好確認一下她毫發無傷。
這一次,她決定要先敞開自己的雙臂。
她帶著幾分不安站到霍晉風身邊去。他的身軀暖熱,每次靠近他,總會讓她忍不住想靠得更近一些、更近一些。
她張開雙臂,生澀地攀住他的肩頭,將他擁入懷中。
霍晉風微微一震。
笑笑覺得好困難。他的身軀結實,她小小的臂圍不管怎麼圈住他都顯得好笨拙。
再說,她的擁抱,真的能夠溫暖他嗎?
就在她質疑自己的時候,一雙鐵臂圈住她的腰,霍晉風將自己投進她懷里。
「笑笑……」他只想永遠喚著她的名字。
她低下頭,粉頰貼著他的墨發。
「對不起。」她嗚咽。「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嗯!」
「你相信我,我一發現事情不對勁,就想打電話給你,請你來接我,但是手機他們沒收了。」
「嗯!」
「你看,我有改進,對不對?現在我知道一有麻煩,就要向你求助。」
「除了向我求助之外,你還要勇于對別人說‘不’。」霍晉風收緊了雙臂,將她攏得更緊。「因為,我希望你能夠主動投入我的懷抱,而不是因為某個麻煩才迫來找我。」這兩者的意義大不相同。
「好。」笑笑乖乖地回答,淚水濡濕了雙頰。為了避免今天的情況再發生,她決定宣誓效忠——「我發誓,以後你將會知道我的行蹤,我再也不會隱瞞你任何事,讓你擔憂。」
霍晉風的回答是持續圈著雙臂,仿佛笑笑是一只會到處亂飛的小鳥兒,不仔細照看著,就會飛出他的懷抱。
「好,我相信你。」半晌後,他說。
笑笑一顆彷徨的心,這才咚的一聲復歸原位。
***
「笑笑,你有紅色炸彈耶!」
下班後,乃菱順手開了信箱走進屋來,把一疊信困放在桌上。
「哦!會是誰啊?」笑笑跑過來瞧瞧。
她前後翻看著,發現這封紅色炸彈鼓鼓的一大包。她好奇地打開來看,發現喜帖上羅列的新郎新娘人名她都不認識,不過,收件人的確是她沒錯。
她不解地打開附在紅色炸彈上的信紙,認真閱讀,信很長,她讀著讀著,臉色而轉青、時而嫣紅,最後看完,已經冒出一手心的冷汗。
信中把寄信人與她的淵源寫得一清二楚,她現在已經知道是誰要辦喜事了!
「誰寄來的啊?」乃菱經過她身邊,隨口一問。
「沒、沒什麼要緊的啦!」笑笑趕緊把喜帖藏進口袋,跑回臥室。
坐在床上,她心跳加劇,腦子亂紛紛。
都怪她很多年前曾經做過一件很過分的事卻沒有道歉,也沒有做任何妥善的處理,反而逃避現實,以至到了今天她仍然心有愧疚,而對方也念念不忘。
現在人家來函,似乎是想討回一個公道。
笑笑想了想,決定這一次要勇敢面對!因為,這是她人生中懸而未決的一樁遺憾,老是在她心上掛著內疚、難過也不是辦法,所以她決定去處理。
但……這件事不適合張揚,愈少人知道愈好,所以她不打算讓任何人知情。
當然啦!「任何人」包括了與她最親近的表姊,以及……霍晉風。
笑笑苦著臉。怎麼才剛發過誓說自己不會欺瞞他,馬上得破誓了?
她只希望老天保佑,她能夠在霍晉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把這件事偷偷解決完畢。不然的話,她有預感——又會出大亂子了!
***
如果曾經傷過別人的心算是一種「負債」,那麼十幾年下來,本金加上利滾利,她應該賠給對方多少的歉意?
「笑笑?笑笑?」
「嗄?」她茫茫然地回過神,一張朗俊的男性面孔湊在她眼前。
霍晉風坐在「馬上辦中心」的委托人位置,一臉尋思。
「最近你跟我在一起好像都有點不專心。」他偏著頭,自言自語。「是因為我的魅力減退了嗎?還是我發出來的電波微弱不足以把你電得亮晶晶?」
「……哎呀!兩個都不是。」笑笑抓起一文筆,假裝要填些表單。
其實是她自己不專心,笑笑心里知道。她滿腦子都是那個紅色炸彈,以及隨炸彈一起附上的超長信函。
該死的!她要盡早解決這件事,可是又下意識地不想讓霍晉風知情。她的理性與感性在掙扎,她記得自己才發過誓不會對他有所隱瞞,但另一方面,她又告訴自己,這件事有點棘手,不適合讓他知情,但這絕對會是她瞞著他進行的最後一件事,她以後不會再有秘密了。
因為心里積壓了好多事,她最近特別容易恍神,也不太敢直視霍晉風那雙深幽幽的眼眸,她怕自己把不該講的事統統講出來了。
呵!如果事情能愈早結束,她的心理壓力就能愈早解除。
「我看你剛剛也沒把我說的話听進去。」霍晉風耐心地重復一遍。「這個星期日中午,我有一場很正式的應酬,希望你能參加,當我的女伴。」
笑笑強迫自己集中精神,翻一下行事歷。
「星期日中午?」她微微皺眉。
「是的,不方便嗎?」
那是紅色炸彈爆炸的日期。「我……我有點事。」她的眼楮不敢直視他。
霍晉風莞爾一笑。「不方便說?」
「嗯……嗯。」笑笑表情很為難。
他並不是想全盤掌控她的生活,只是笑笑心虛的模樣讓他特別想逗一逗。
「你想背著我偷偷跟別的男人約會?」他故意說。
「哪有?」笑笑猛地站起來,撞翻了水杯。「我才不是那種人,我……」
「沒有就沒有,何必那麼緊張?」霍晉風安撫她坐下,幫她搶救泡水的文件。「我本來想趁這個機會將你介紹給一些人……朋友,不過,如果你有事就算了。」
「把我……介紹給你的朋友?」笑笑樂得有點暈陶陶。
她看過連續劇,如果一個男人願意把自己的情人公諸于世,就表示他認了真,那麼……霍晉風也是很認真、很認真的跟地談戀愛?
呵,心花朵朵開!
「是的。」星期日的應酬,是一個敏感且特別的場合,他原本盤算請笑笑亮相,讓人們知道他的感情生活已經有了依歸。「怎麼?改變主意了嗎?」
雖然踏入霍晉風的生活圈令她很心動,但是,該解決的事,她還是希望能盡快解決。
「不行,那天真的不行。」她的嘴角垂了下來,心里好惋惜。
她手里拚命翻著行事歷,恨不得把代表紅色炸彈的秘密代號一筆涂掉。
「沒關系,那就下次吧!機會跑不掉的。」霍晉風站起身,吻了下她的額角。「我先回去辦公。」
看著他通情達理地走出去,笑笑的心情變得更加沉重。
才剛踏出「馬上辦中心」,霍晉風立刻在走廊轉角處遇到林葵璃。
「總經理。」
他斂起笑容,因為她對笑笑不實的指控,使他的態度更疏冷幾分。
「您應該沒有忘記這個星期日是舍弟的結婚典禮,家父與家母都非常希望您能到場祝賀。」林葵璃一掃低迷狀態,笑盈盈地說道。
「請轉告他們,我會準時抵達。」
「請問總經理,我可以擔任您的女伴嗎?」
她笑靨如花的模樣,仿佛她已經知道笑笑方才拒絕了他——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事,她不可能知道笑笑和他說了些什麼。
霍晉風揮掉這個充滿偏見的想法。
「我相信,當天府上一定有許多親友需要招待,你不需要特別招呼我一人。」
他的拒絕依然是那麼委婉,從不讓人下不了台階。
「您說得很有道理。」林葵璃一反常態,沒有追問,也沒有旁敲側擊。
她淡淡一笑,氣定神閑,仿佛手中操著旁人不知的勝券。
「那麼,我就期待您的光臨。」
***
星期日近午,一輛小車開上山區別墅群。
這個地帶向來都住名流富賈,尋常人開車兜風、上山看星星也很少往這邊來,所以這一地帶平時總是清幽得很。
然而這天,寬敞的雙向道路兩旁卻都停著名牌轎車,.這使那輛爬坡慢吞吞的小車相形見絀。
小車開上去又開下來,找不到一個停車位,最後終于死心地停在車陣最上面。
笑笑穿著淡紫色的小禮服,踩著高跟鞋,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她今天正是來表現她的歉意,解決人生一大遺憾——不過,她沒有預料到,場面會這麼盛大,因為她拿到的請帖實在沒有透露太多端倪。
她將請帖交給門口的侍應生,進入一座附有寬敞庭園的別墅。
一踏進門,她便傻眼了。
在這里,光是車道就有陽光社區一條主要干道的「規模」。舉目望去,冠蓋雲集,到處充滿了貴婦名媛,她一身自以為是「盛裝」的打扮,站在其間,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角色而已。
每個人都從容地交談,其中不乏在媒體上常見的熟面孔,唯有她東張西望,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兒站。
或許她應該走出去,這里真的不適合她宋,退堂鼓在她心里重重擂起。
「請問您是韓小姐嗎?」
笑笑猛一轉身,差點撞上穿著藍色滾金邊制服的侍應生。「是,我是。」
「請跟我來,少爺請您到後院。」侍應生禮貌的注視,仍掩不住好奇的打量。
這小女人是什麼來頭?竟然讓今天的新郎倌做起「後花園私會」的曖昧事。
笑笑跟隨著他穿過人潮擁擠的庭院,往後院走去。
「就是這里了。」他規規矩矩地鞠個躬。「請您稍待。」
「好。」笑笑手里提著珠珠包,有些局促地站著。
後院枝葉扶疏,有一大叢綠油油的灌木,可能是經過管制,所以少了前面庭園的人聲嘈雜。但是,她卻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總覺得逼院里不只她一個人,隱隱之中,好像有些騷動在醞釀。
片刻之後,一個溫和的男聲在她後頭響起。「韓笑……韓小姐。」
笑笑馬上轉過身,動作急快,腳下的高跟鞋差點跟她唱反調。
她努力穩住,尷尬地笑了一下。呵,今天的新郎倌!
「你、你好。」她有點笨拙地打招呼,兩眼甚至不敢直視著他。
新郎倌一身筆挺的白西裝,帥得就像剛從婚紗雜志里走出來的男模特兒。
當年,她就是對這個人……「點點點」的嗎?她的「眼光」還真好!
「好久不見。」笑笑把心思拉回眼前。「恭喜你要結婚了。」
新郎倌瞅著她,深怕看不夠似的直盯著她。「我沒有想到你真的會來。」
「你已經寄喜帖給我了,不是嗎?」笑笑有點困惑。
難道他只歡迎紅包,不歡迎本尊大光臨?糟糕,她包的好像有點少……
「韓小姐……」
「你叫我笑笑就好,我們應該算得上是舊識了。」只是她一直都不想記住他,也不願意听到太多有關他的消息。「以、以前的那件事,對不起。」
說起那件丟臉事,她的聲音比蚊子更小,兩頰浮起紅雲。
「沒關系,我已經不放在心上了。」新郎倌溫柔一笑。
人家愈是寬宏大量,她的心里就愈難受,笑笑急急地接口。
「對不起,多年來我一直對你抱著歉意,可是對于當年的事,我真的覺得很窘,所以也不敢試圖聯絡你。」她再鞠一個躬。「對不起!」
「請不要這樣,今天我邀請你來,不是希望听到你的道歉。」
「嗄?」不然請她來干嘛?
新郎倌的眼波傳遞著強烈的電流。「我只是想知道,你現在過得好不好。」
他的話,听起來怎麼那麼像文藝愛情電影的台詞?
「我……不錯啊!」她呵呵干笑。
如果他打算在結婚前把所有的老同學、老朋友都找來,一個個確認人家過得好不好,那他可能到八十歲都結不成婚!
笑笑心中,隱隱知道有一絲不對勁。
「你結婚了嗎?或者,有要好的男朋友了嗎?」
問這個做什麼?她開始有幾分戒心。
「我同時也想知道,你有沒有可能喜歡我?」新郎倌的口氣變得急切。
「嗄?」她頭一歪。
他熱烈地開口。「笑笑,你是我的初戀!」雖然初戀只是暗戀。
「不會吧?!」她呆了一呆,眼神變得茫茫然。
她只是來解決一樁多年前的糗事,怎麼演變到後來變成了愛的告白?
而且,告白的那個人,還是今天要結婚的男人!
笑笑回過神,趕緊左看看、右看看。旁邊應該沒有人吧?不然,她真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直的走進來,橫的躺出去。
但……是她心虛嗎?她總覺得茂密的灌木叢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是的,我一直沒有辦法忘記你。」新郎倌朝她走近一步。
笑笑退後一步。「可是,我們這麼多年沒聯絡了……」
「初戀是很難忘的。」新郎倌再朝她走近一步。
笑笑又退後一步。「當年我還那樣對你……」
「對我而言,那是邂逅的開始,我從那一天起就愛上你了。」
「你今天要結婚耶!說這些話似乎不太好吧……」笑笑的表情已經很驚慌。
「我不在乎,如果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的話,我現在就可以跟你走,反正這只是一個政治婚姻,而你才是我從小到大念念不忘的人……」
「林孟杰,你敢!」突然間,一個穿著白紗禮服的年輕女人從那一叢很可疑的灌木後面沖出來。
然後,她開始啜泣。
可疑的樹叢後面,再度鑽出三、四個女人,手忙腳亂地安慰她,白紗女子因而哭得更凶。
原來——原來,那真的藏了人!笑笑呆住了。
接下來,四面八方又踏出一堆長輩級的人物。
「你是誰?為什麼來大鬧婚禮?」嚴厲的質問。
她哪有?笑笑警覺到這可能是一張陷阱的網,現在正慢慢地朝著她收過來,但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只是來道歉與祝賀,哪里想得到會面臨這等陣仗。
「你這個狐狸精,竟敢搶我的丈夫!」白紗女子,今天的新娘子哭喊。
「我還沒跟你結婚,我不是你丈夫!」林孟杰,今天的新郎倌也吶喊。「再說,是我邀請她過來,你不能對我的客人無禮。」
此言一出,更多人加入了指著笑笑罵的行列。
她試著開口解釋。「等等,我不是來鬧場,我另有……」男朋友。
關鍵的三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剛剛她走過來的通道上然出現了一個人。
如果這個時候有豬在天上飛,笑笑也不會更驚訝了。
「霍晉風?!」她的呼吸幾乎梗住。「你怎麼會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