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務觀在記者會現場的布幕後往外看,卻沒見到他想見的人。坐在明報被分派的位置上的記者不是唐琬,而是他沒見過的一名男記者,而韓磐元則坐在那名記者的旁邊,與他閑話家常。
她怎麼沒來?
而真正讓他感到心慌的是,唐琬的手機一直撥不通;打到她家,電話也沒人接听。她究竟跑到哪兒了?
「喂!老兄,」韓磐元用力的拍了下陸務觀的肩膀,喚回他的注意力。「你在發什麼愣?」
「啐!你還敢來煩我?」直到剛剛他才知道,今天下午的記者會是要說明他競選立委的事,而且,還是專門為他召開的記者會!
真是夠了!
「拜托,我只負責通知各大傳媒,其余的事,豈是我能控制的?」韓磐元兩手一攤,頗為無奈的替自己辯解。
「是,你都沒錯。」陸務觀瞪了他一眼後,繼續往門口張望。
「別這樣咩!」韓磬元伸手搭上他的肩頭,用挪揄的口吻說道︰「你不是在找唐蕙仙嗎?兄弟我已經幫你問清楚了。」
陸務觀揚了揚眉,並沒有搭腔。
「明報的記者說,唐蕙仙已經遞了辭呈,這個月底就會生效。」韓磐元邊說邊笑著對外頭的記者群點頭問好。「更何況,唐蕙仙本來就不是跑線的記者,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里。」
听他這麼一說,陸務觀心中的一塊大石頭才稍稍放下,不再那麼心慌。
「我夠兄弟吧?」韓磐元賊呼呼的笑道︰「不知情的人恐怕還以為是我想追唐蕙仙哩!」
「謝謝。」陸務觀簡單的道出心中的感謝。
「甭客套啦!」韓磐元稍嫌用力的拍打他的後背。「只要你們結婚時,記得包個大紅包給我就夠了。」
這時,陸務觀的助理水升滿頭大汗的奔了過來。
「特助、韓先生,原來你們都在這里,秘書長要你們立刻到會議室去。」
「我們馬上去。」陸務觀怪異的斜睨水升一眼,對他的慌張感到困惑。
他抬手看了下時間,照理說,記者會五分鐘後就要開始了,該說的、該注意的,不是都已經討論過了嗎?還有什麼重要的事要急著現在說?
「你該不會又有什麼事忘了告訴我吧?」他揮手要水升先離開後,才用質疑的口吻問韓磐元。
「沒有啊!」韓磐元也是一臉疑惑。「我發誓,我什麼都不知道。」
陸務觀抿唇點頭,率先走向會議室,而韓磐元則跟在他後頭。一進會議室,兩人立刻被里面的陣容給驚嚇住。
「我還不知你這麼偉大呢!黨內的大老居然全都到齊了。」韓磐元小聲的對陸務觀說。
不算大的會議室里,赫然坐滿M黨各派系的大老們,他們各個表情嚴肅,仿佛即將上戰場一般,而坐在首位的,正是陸務觀的父親陸正翁。
待陸務觀和韓磐元兩人坐下後,M黨秘書長游同才緩緩地開口,「今天之所以會在這里召開緊急會議,是因為剮剛我們接到密報,說是待會兒有記者要針對務觀的緋聞下手,所以我和正翁才會麻煩各位來這里討論和解決問題。」
「緋聞?」韓磐元怪聲怪氣的附在陸務觀的耳邊說道︰「這可奇了,你老兄哪來的緋聞可炒?」
听到他的話,陸務觀忍不住以淺笑回應。
可他倆的行為卻引起在場的大老們一陣搖頭嘆息,因為這些年過半百的老人家都以為陸務觀與韓磐元其實是一對的。
「磐元,」游同尷尬的清清喉嚨說︰「從現在開始到選戰結束,你就和務觀保持距離,別老是黏在一起。」
陸務觀與韓磐元這才恍然大悟,在互換了然的眼神後,調皮的韓磐元便開始裝腔作勢的調侃這整緊張過度的老人家。
「哦!這太殘忍了!」他掩面裝哭。「親愛的,都是你不好,不早點對外宜布我們的關系,害人家……人家……嗚嗚……人家不管,你……你快點幫人家解釋。」
「少惡心了!」陸務觀用力地拍了下韓磐元的大頭,然後才站起來為自己辯護。「我和磐元是多年的好友,我不可能因為要出來參選就冷落了他。」
他的回答相當曖昧,讓大老們紛紛倒抽了一口氣,而韓磐元則用一種崇拜的眼神看著他。
「糊涂!」陸正翁奮力地拍桌罵道。「不是我們要歧視同性相戀,而是這回的選舉非同小可,不容出一絲差錯,如果有個萬一,你的政治生涯全都會賠上,你知道嗎?」
陸正翁的話馬上引來其他人的點頭贊同。
「同性相戀?」韓磐元的手再度勾上陸務觀的肩膀,嘲弄的問︰「喂!兄弟,我們什麼時候相愛的,我怎麼都不知道?」
「誰會愛你這家伙!」陸務觀冷冷的說︰「你的私生活這麼不檢點,誰愛你誰倒楣。」他邊說邊推開韓磐元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你們不是……愛人嗎?」陸正翁滿臉疑惑的指著他們問道。
「爸,你們實在是太會聯想了。」一看到這些平日道貌岸然的大老們一臉錯愕,陸務觀就有種想捧月復大笑的沖動。「我和磬元不過是很要好的朋友罷了,你們想太多了。」
「真的嗎?」見陸務觀堅定地點頭,陸正翁才拍拍胸膛,慶幸的低語,「那就好、那就好。」唉!他也不是歧視同性戀,只是他們陸家還要傳宗接代啊!所以,當他一早接到電話說有對手指名道姓的說陸務觀是同性戀時,他差點就被嚇出心髒病來。
「這都是務觀的錯!」韓磬元毫不客氣的推了陸務觀一把。「他這家伙什麼花邊新聞都不鬧,害得我要陪他一起背黑鍋。啐!我只喜歡吃女生的豆腐,才不想吃這個家伙的豆渣咧!」
「啐!」陸務觀馬上回推他一把。「你才是殘渣咧!六根不淨的家伙。」
他倆互相挪揄取笑對方的態度,讓心里掛著吊桶七上八下的大老們松了好大一口氣。
「不過,我們也不能因此而掉以輕心。」陸正翁嚴肅的對陸務觀說︰「我們幫你塑造的形象是絕對的正派與專業,所以,我不希望你在這段期間內沾上任何緋聞,不管和誰都一樣。」
陸務觀收起玩笑的態度,斂眉不語。
他是該慶幸唐琬要求不要公開兩人交往的事,還是該琬惜,甚至氣惱自己不能公開戀愛的消息與大家分享?
韓磐元悄悄地伸手拍拍他,算是給好友一個無言的安慰。
這件事恐怕還有得吵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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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現在在M黨黨部的記者會現場。」
機場大廳里的大銀幕電視傳來記者尖銳高亢的聲音,引起了正在候機的唐琬的注意。
「M黨剛剛宣布即將加入選戰的區立委名單,其中以陸務觀的出線最令人好奇……」
陸務觀?唐琬愕然的眨眼,她瞪大眼楮看著電視銀幕。他什麼時候決定要加人選戰的?她怎麼都不知情?
「以下是記者剛剛得到的陸務觀的生平資料。」記者又繼續高聲說話,而銀屏上也同時出現陸務觀的照片與他的基本資料。
此時,唐琬听到周圍許多小女生不約而同的發出嘆息聲。
他好帥!唐琬驕傲的想。而他是她的男人!
「看到他的資料,記者相信大家應該明白為何M黨會讓他加人選戰,因為陸務觀的父親正是M黨的前任主席陸正翁…」
記者接下來說了些什麼,唐琬完全沒有听進去,因為她整個人正陷入一片混亂當中。
他是什麼時候決定要參選的?為何他什麼都投告訴她?他到底當她是他的什麼人?
唐琬的手機在此時刺耳地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她反射性地拿起小巧的手機,按下通話鍵。
「琬琬?」陸務觀緊張的聲音傳來。
「嗯?」唐琬再度望向銀幕,原來現在電視上播的是數小時前召開的記者會。
「你在哪里?我有事要告訴你。」陸務觀的聲音听起來有些焦慮不安。
「水浦機場。」唐琬頓了下,才繼續說︰「我看見記者會了。」
電話那頭明顯的停頓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陸務觀的聲音才又傳來,「我也是到今天早上才知道這件事的。」他十分無奈的說︰「是我父親擅自幫我決定的。」
听見他的解釋,唐琬心中的疑慮這才消除,她走到人比較少的角落,好讓自己能夠專心與他談話。
「好可憐喔!」她取笑的說。
「你要是同情我的話,就趕緊回來陪我。」陸務觀的聲音听起來可憐兮兮的。
「我已經在機場里了,一個小時後就到台北。」
「我去接你,好不好?」
接她?唐琬再度抬頭看向電視,恰巧看到記者問到他的感情生活,還挑明的問他是否有交往中的女友?而陸務觀則是淡笑不語。
唐琬知道,緋聞對于政治剛起步的他有很大的殺傷力,所以,對于他的提議,她不禁有些遲疑。
「琬琬?」電話那頭的他對許久未得到回應有些慌張。
她回過神來,對電視畫面上沒有任何表情的陸務觀眨眨眼。
「還是不要吧!」她下定決心地說︰「現在你已經算是個公眾人物了,還是小心點比較好。」
「你知道我不在乎的。」陸務觀的聲音听起采有些惱怒。
「可是我在乎。」她坦白的說︰「我不想當那個破壞你的政治前途的人,而且,你父親也不會同意的。」
「琬琬!」
「我要進登機室了,有什麼話等我回台北再說。」
「琬……」
她沒理會電話那頭焦急的叫喚,直接關掉手機。
對于未來,唐琬多了分無奈。
她再度望向電視,對著電視里結束記者會準備離開現場韻陸務觀苦笑。他們兩人之間,或許不像他所想的那麼樂觀,畢竟,橫互在他們之間的問題,現在又多了一個。
她清楚地感覺到,將他們兩人牽在一起的那條線,好像松開了一些些,慚漸涌上心頭的不安,開始讓她慌亂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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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心俱疲的唐琬終于回到家,她從背包里取出鑰匙準備開門,冷不防的卻被人從身後抱住,嚇得她連鑰匙都掉了。
戴著墨鏡與鴨舌帽的陸務觀啞聲低語,「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他幾乎以為自己要失去她了。
「啊……」唐琬被嚇著,一時間沒瞧清他,在眼楮適應黑暗後,她才掙月兌他的懷抱,拾起鑰匙重新開門。
「為什麼不開手機?」見她不理他,他不禁更氣惱了。
「搭飛機不能開機啊!」一整天奔波下來,唐琬的語氣也顯得不太好。「然後下了飛機也忘了開。」
「五個鐘頭前,你告訴我再一個小時就到台北,現在都已經晚上十點了,你到底跑去哪里了?」他的語氣就像個質問夜歸妻子的丈夫般醋意十足。
唐琬趕回台北後,又和下個工作的老板商談了一整晚,整個人早已疲憊不堪,只想倒在床上好好地睡一覺,卻沒想到還得忍受他的質問。
「你憑什麼管我?」她的怒氣也被挑了起來。「你又不是我的誰,你有什麼資格管我去哪兒?」
「我沒資格管你?」陸務觀的音量也跟著提高。「我擔心了一整晚,怕飛機出事而不斷的打電話去航空公司和機場詢問,現在你卻說我沒資格管你?」
「我……」唐琬瞧見他眼下的疲憊,又瞄見散亂一地的煙蒂,原本想說的話全吞了回去。「先進去再說吧!」
她推開門,扭開電燈,隨即投入陸務觀的懷里。
「對不起。」她小小聲的道歉,「我好累!」她的氣焰突然消失,軟軟的嗓音流露出一天的疲憊。「我一早就被爸媽召喚回家,還被念了一頓。」
陸務觀抱起她,走向客廳的沙發。
唐擁像只小貓似的以額頭摩掌他的下巴。他的懷抱不但溫暖,而且帶給她一種強烈的安全感,逐漸驅走她的不安。
「可憐的寶貝,你今天一定不好過。」陸務觀明明也擔心害怕了一天,但他更心疼她的委屈。
「我一下飛機就去赴新老板的邀約,商談未來的工作方向。因為知道你要投入選戰,所以我想陪你。」唐琬抬手環住他的頸子,輕聲說道。
「你願意公開我們的關系?」
這對他來講,不啻是個最好的禮物,他才不管別人會怎麼想,他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好。
「才不是呢!」她輕捶他的胸膛一下,說︰「誰說要和你公開關系來著?」
「不然,你說要陪我度過選戰是什麼意思?」他問。
「新的報社答應讓我跑線,而我自願跑M黨的新聞,他也同意啦!」唐琬開心的捧著他的臉,笑嘻嘻的和他分享喜悅。
「我不贊成。」
「為什麼?我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那!」唐琬原本以為他會支持她的決定,沒想到他竟然不贊成。她跳下他的大腿,雙手叉腰地問道。
「那樣太累了!」陸務觀把她重新拉回懷里,溫柔的模模她」的臉。「你知道,一旦你接下這份工作,不僅要跑我的新聞,還有其他人的啊!」
「我當然知道啊!」她委屈的扁著嘴說︰「可是選戰一旦開始,我們在—起的時間就少了,我不喜歡這樣,跑新聞至少還能看得到你。」
他模模她白女敕的掌心,知道自己改變不了她的決定。
「量力而為。」他抱住她縴細的腰肢提醒道。
「我懂。」她說著,不小心打了一個小小的呵欠。
「那我回去了,你早點休息吧!」
他抱起她放到旁邊的椅子上,站起身準備離開。
突然,唐琬扯住他的衣角,臉上寫滿羞澀。
「這里還有空房。」
她的手微微地顫抖著,她和趙世琛交往那麼久,她從未留他過夜,如今她卻主動要求陸務觀留下來……
唐琬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她只知道,現在她非常需要他的溫柔與呵護,來撫平她內心不斷竄起的不安定感。
他轉過身,體貼的朝她笑了笑,「如果我留下來的話,是不可能睡在客房里的。」
他是個有的男人,在他已經愛了她那麼久、等了她那麼久之後,他想要她的渴望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稍有減退,相反的,他越來越想得到她的全部,不管是她的心,還是她的人。
他屏息地等待她的回答。
而唐琬給他的答案,則是直接撲進他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