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天氣涼了一些,空氣顯得清爽,也帶著幾分蕭瑟……
秋天來了。
孫易安腳下踩著單車,悠閑地享受著午後的靜謐。
再回到茶坊已經兩星期了,不過,她還不急著讓茶坊重新營業,只是讓自己隨性四處游游蕩蕩。前些天,她回到孫家老宅重新打理一番,住了兩天,再見到許多年沒見到的遠親、近鄰,生澀中仍透著熟識的況味,令她覺得……恍如隔世。
在外晃蕩了一下午,回程的途中,遠處的花田里,有個身影向她招著手。定神一看,才認出是某個她常向他購花的花農。她笑著揮手應他,卻不打算過去。
她「戒掉」買花的習慣了。不曉得為什麼,突然間,她不忍再看到花朵在被迫離了土後日漸枯萎死亡的模樣。紅顏薄命。在生物界中,花朵本就是最脆弱的,她並未多情到學黛玉葬花;死生有命,若是它們能隨著自然的時序開謝,她不會不忍。
總之,再回到茶坊後,每次騎著單車出門,回家時,她仍是一身輕盈無長物。
突然,她發現一輛熟悉到有些刺眼的黑色車停在她身前不遠處,更熟悉的是,倚在車門旁那副頎長的身形。
一陣慌亂襲擊她,她立刻跳下車,猶豫著該不該走向他……他來做什麼?
半晌,她終于牽著車走近。這些日子,為了重拾平靜的生活,她一直避免想起他,還有兩人之間的種種,雖然它們總是如鬼魅般突地出現,但她總能強壓下翻騰洶涌的思緒,假裝一切都好……這才發現,這種平靜有多虛假、多脆弱;那些被她刻意忽視的感受,有多強烈。
唐豫是在這一刻,才確定她的記憶己經恢復。現在,站在他眼前的,是孫易安,也是孫思煙。「你忘了你的東西。」
她發現他拿在手上的畫冊,立刻將單車拄在一旁,伸手接了過來。「謝謝。」她顯得有些拘謹。他應該看過了吧……她忖著。
兩人沉默了片刻,眼神都集中在畫冊上。
「你以為一走,事情就能解決了?」他冷道。
好犀利……他來就沒打算讓她好過是吧?這是她欠他的。
「我道歉。」她誠心地說出這三個字,早在六年前就該說了。
「哈!」他仰頭一笑,眼神變得由原先的銳利轉為深沉。「我多活了這六年,跟你從過去糾纏到現在,大老遠開車來,能得到的就是‘道歉’兩個字?」
「我……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事實上,所有的回憶、言語都梗在她的喉頭,紛亂無頭緒,教她不知從何說起。
「就這樣?你確定沒有別的話說?」見她低頭沒有回應,他轉身打開車門,準備離開。
「唐豫!」她慌忙喊他。難道只能這樣?兩人什麼都沒說,就這麼又分別,此去,兩人還有見面的機會嗎?「你呢?你來是為了什麼?」
背對著她,他淡淡地丟下一句︰「為了告訴你,我是傻瓜。」
「你別這樣……」這樣的他教她心痛,她拉他半轉身面對著自己,道︰「錯的人是我,是我對不起你。我知道自己的任性和倔強害你吃了很多苦……」
回想起過去,她不得不承認就一個男人愛其情人的方式,他對她仁至義盡——她脆弱易感,他處處照拂她;她愛特別苦澀的純咖啡,他為她學會煮咖啡;她愛獨處,他不吵她;她郁郁寡歡,他扮演一心取悅褒姒的幽王,百計思量只為讓她露出歡顏;她一皺起眉頭,他就帶著她上山下海,非要她忘卻一切痛苦……甚至到最後攤牌的時刻,他也沒有吐出一句惡言。
「我的欺騙更害你失去‘唐氏’,若不是我,你不用創立‘遠之’,你的成就也不會只有如此——」
「你知道嗎?這些都微不足道。」
是了……她突然憶起,當時,在真相被揭穿前,他已經自願放棄了「唐氏」總經理的高位,連半點努力與嘗試都沒有。如果他真的在乎唐氏,他不會這樣輕易放棄,是不是?還有,那場車禍,他甚至連生命都可以不要!如果……如果他連這些都不在意,那麼,他在意的是什麼?
此刻,她猛然驚覺,她負他有多少!
「對不起……對不起……」她不禁哽咽。這男人曾經這麼愛她,而她是用什麼回報他的?欺騙、偽裝、冷漠、背叛……
「可是,我當時是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我只想保護我父親……我不知道事情會這麼嚴重……」
當年的她才二十歲,是個被父親、被情人嬌寵過度的女孩,她怎麼會知道,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像是死棋。唐平原、唐世明以父親醫療過失致人于死的事件威脅她,如果事情再來一次,她回到二十歲,她同樣沒有選擇……在與他朝夕相處的日子里,好幾次,她都想把事情和盤托出,只是,想到父親,她怎麼也說不出口。此外,她更怕一旦被他知道了她接近他的目的,她會失去他……他愛她,她當然比誰都清楚;但是,他的愛是那麼濃烈、決絕,以至于她沒有把握,當真相被揭穿後,他會仍愛她到足以原諒她。
她就是這麼任性、自私、小家子氣,才會把事情推到絕境!
看著她臉上滿布的淚痕,頓時,他的心軟化了,過去一些無解的謎終于釋懷。在整個過程中,他同樣受到了痛苦和煎熬,莫說當時的她不過是個孩子,他,可嘗不是睥睨自負到以為只要擁有她,世間就沒有辦不到的事?
炳!這屬于二十六歲的輕狂!
他以為只要有愛,沒有什麼事不能解決,卻渾然不覺,自己過于激烈的愛竟是她痛苦的根源之一。
審視著她的五官及白皙的肌膚,幾道淡淡細細的傷疤在陽光中若隱若現,雖然不再像前的思煙以美得讓人驚艷,卻另外有種柔和的美感,教人感覺舒服自在,而且看不厭——
然而,她身上每個傷痕,都是他的狂妄與殘酷造成的。想起俞姐形容她車禍後康復的過程……她何嘗不也為他吃了許多苦?而她可曾責怪過他、埋怨過他?
他差點就害死她了!
他心里一陣寒……就這麼千鈞一發,很可能他們會帶著憾恨從此天人永隔。若非上天給了他們一次重生的機會,他們再也無法見到彼此,更沒有機會像現在一樣,用不同的眼光檢視自己的過去……就差那麼一點!
現在,她站在他的眼前,臉上淚痕斑斑,自責自己當時的錯誤,而他呢?他虧欠她的,又該怎麼算?
他遞過自己的手帕給她,讓她擦干淚痕。
「你怪過我嗎?」
她搖搖頭。「那天晚上,坐在你車里的時候,我心里想著,如果能夠以死償還對你的歉疚,那我死也無憾。我一點也不怪你,因為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即使你一個人過了那段辛苦的日子?」
「那我早就忘光了。」
如今,他們在這里,對過去已能釋懷,該是讓一切傷痛劃下句點的時候了。
但是,在那之前,他想弄清楚一件事——
別開臉,他輕吐出他的問題︰「我想知道,你當時……是不是愛過我?」
她端詳著他俊逸的側臉,默不作聲。良久,終于淡淡地回他︰
「我以為這本畫冊能給你答案。」
那就是愛了……這些日子,他仔細看過每一幅思煙筆下的他,還有畫旁一些短短的筆記和心情,心里滿是感動。如果不愛,她不會這麼努力地記憶他,不是嗎?
得到這樣的確認,他應該感到滿意的,然而,他卻忍不住苦笑。
「果然是你的作風,連短短幾個字你都舍不得給。」
「我……」她知道他想听什麼,也想說給他听,但……好難。「你可以再彈一次吉他嗎?再彈一次,或許你就會懂。」她知道自己的要求可能會讓他覺得怪異,但是,她忍不住心里還抱著一絲希望,極微小的希望……
「還有……」她用雙手將畫冊送到他身前,「這是你的,反正畫的是你,記錄的,也是當時對你的心情。如果你願意,請你收下。」
他不假思索接回畫冊,兩人再度無言。
「公司的事,還好嗎?」
他平靜地告訴她幾個財團表示了對飯店的高度興趣。看來,他只是在待價而沽。令她驚訝的是,他幾乎把所有旗下事業的經營權都讓掉了。
「為什麼?我以為只要賣掉飯店,公司的財務問題都能解決了。」
「是這樣沒錯,不過,反正當時做了只是玩玩,像游戲一樣。玩過大富翁吧!買塊地、賣條路、開個公司,不就這麼回事。」
他輕松的態度不似假裝,然而,她看出他對飯店是有感情的。「飯店……非賣掉不可?」
「嗯,這是最早確定的部份。」
那是他父親留給他的紀念,也是六年前他離開唐氏後惟一的憑恃,如今,他連飯店都不能留下嗎?唐家兄弟趕盡殺絕,竟害得他如此慘重。
「那接下來你想做什麼?」
他聳聳肩。「再說吧,一件一件來。」
「哦……緒宇的傷勢呢?」
「還好,已經出院了,拄著拐杖,不過還是活蹦亂跳得跟蝦子一樣。新竹那邊的事都他一個人負責。」
「俞姐回台北了?」
「嗯,我要她幫我處理一些事。」
「大家都好?」
「老樣子。」
「穎容開學了?」
「沒錯,開始過她新鮮人的生活了。可能比我還忙呢。」
她聞言一笑。「我好想Patrick……不知道如果你賣掉遠之,他是不是還會在那兒工作?」
「飯店的員工我都請高層主管跟他們談過了,請他們在新公司接管之後先按兵不動,最晚半年後,如果他們不能適應新的管理風格,我們會幫他們安排更好的去處。」
「哦。」
她知道他該離開了,也隱約感覺,下一次的沉默到來,就是他真的得走的時候,因此,她接下去又無意識地問著、談著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直到腦子一片空白,心情卻愈沉愈低落。
所有事情都有個結束了……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了吧?
「我得走了。」終于,他這麼說了。
「嗯。謝謝你來這一趟。」她忍住雙唇的顫抖,讓自己堅強地迎視他,帶著微笑說出這句話,並且後退一步,讓他轉身開門進到車里,發動車子,兩人互看最後一眼……
她一直保持著臉上淡然的微笑,直到汽車走遠,化成一個黑點消失在遠方天際。
起風了……西天的雲彩漸漸轉為紅紫。
「我愛你……我愛你!」她大聲朝他離去的方向喊著。這是她第無數次說出這句話,然而他一次也沒听見。
都結束了……結束了……
看著她仍緊握在手中的他的手帕,忍不住心底一陣錐心刺骨的疼,她掩面蹲下,在一片廣大無際的花田中央放聲哭泣。
***
一星期後,她在報紙上看到這樣一則消息——
飯店易主,遠之企業正式走入歷史
﹝本報訊﹞商業名人唐豫正式將飯店轉手賣給唐氏企業,據可靠消息指出,賣價僅約六億元,不到飯店三分之一市值……此外,唐氏一並接收了遠之位于台東的農場開發工程,並且積極動工,大有挑戰法令、強行過關之勢。至于原本位于台南的農場開發工程則因法令問題而乏人問津……
落幕之前
是個暖冬。
孫易安踏著平底鞋,吃力地步行梯田中央的田梗上,四周一大片綠油油的茶園,再向更遠方的平原望去,則是五彩繽紛的花田。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
「喂……」她氣喘吁吁地回應,邊拿出一方手帕擦拭著前額。
「到了沒有?」電話那頭傳來低沉悅耳的嗓音。
她笑著嘆了回氣,道︰
「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呵呵的笑聲傳來,感覺距離好近。她好奇地四處張望……沒有啊,茶園里只有她一個人。
「你到底在哪里?」她無奈地問。
「你的兩點鐘方向。」
「原來你早就看見我了!」什麼嘛,竟然這樣故弄玄虛!她索性停下腳步,不走了。
「傻瓜……」對方掛了電話。不到三秒鐘的時間,一個修長的身影從她身前的茶樹下鑽了出來,此人正是唐豫,一身輕便的牛仔褲襯衫,讓他看起來像個年輕小伙子。
她笑睨了他一眼,徑自在茶樹下坐下休息。
去年約是這個時候,他也是這樣孑然一身、帶著一只行囊、一把吉他,就這麼出現在茶坊門外。那時,距報載「遠之」解散約莫四個多月時間。那陣子,她還以為他就這麼消失了。
兩人一見面,話都沒說,他遞給她一只淺藍色的大紙鶴,她立刻知道是怎麼回事——
「怎麼,不打開看看?」
「為什麼……」
「禮尚往來嘛,你送過我一只,我也摺一只送你,公平吧?還有,以後別把什麼都往吉他音箱里塞了,會影響音質,我這把吉他可是頗具紀念意義的……喂,發什麼愣,快看啊!」他笑著催促她。
她抖著手拆開紙鶴,信紙上寫著︰
我收留了你兩次,願意收留一無所有的我一次嗎?
P.S.一次的時效是一生。
又P.S.律師告訴我了,我們的婚姻仍有效,你不答應好像不行哦!
她淚眼婆娑地望向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怎麼哭了?」他從口袋中拿出一個皺皺的、爛爛的,還有點泛黃的紙團,遞給她。
是那半頁的歌譜,他最喜愛的「別讓我哭」。他替她將歌譜翻至背面,指著一片空白道︰
「介意替我念一下這封無字天書嗎?我解了好久,只能解出中間那個字,愛,是嗎?剩下的字幫個忙,好不好?」
不會吧……她將紙張對著光源細看,果然,鉛筆的字跡都淡糊了,只有中間的「愛」字的字形略顯完整。
「怎麼老不說話?如果你不願意幫我,那我走嘍?」他轉身欲走。
不行!他不能走!所有的話語哽住說不出口,她慌忙從背後抱住他。
「我愛你!」她說得好急,怕遲了就沒機會說了。
「那,你是答應收留我了?」或許是因為激動,他的聲音也有些啞。
她猛點頭,哽咽著說道︰
「我一直在等你……」
他都出現在她面前了,如果她再不懂得把握,便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餅去,是她虧欠他,哪怕他一無所有,就算他負了一身債,只要他還要她,她都願意接受……
就這樣,唐豫在茶坊待了下來。
不久之後,她發現他根本沒資格用「一無所有」這四個字形容自己。
去年在新竹盛大開幕、號稱是新竹最具規模的商務飯店,楊緒宇是經理,涂孟凡是董事長,而他,是幕後最大的股東。另外,台南的農場開發案翻案成功,俞綺華是負責人,而他,仍舊是幕後大老板。倒是原本被唐氏接收的台東農場,後來被民意代表檢舉有部份土地是屬于國家公園的範圍,害得唐氏真正血本無歸。
唐氏的問題還不止這一樁,公司經營不善連年虧損,想靠炒作股票不但失利,還被告發,原本飯店里近六成員工從主管到廚師學徒,在新竹商務飯店開張後立刻投效舊東家。前兩個月,唐氏不堪內部重重問題,將飯店以四億元的低價轉手賣給一家名為「漢唐」的投顧公司。當然,唐豫還是幕後老板。
至此,她終于見識到他不凡的商業能力。
不過,那人的興趣早就從經商轉向眼前這一片青綠的茶園。這一年以來,研究茶種的改良成為他平時最大的樂趣。
「累死了,還要我來接你!」她將車停在半山腰,真正步行的路程不過十多分鐘,不過,懷孕三個月以來,她的體力明顯變差,不太禁得起運動。他愛憐地吻了她一下,算是安撫,接著,便在她身邊坐下,隨手摘了片一旁的女敕葉,在掌心揉搓幾下後遞給她。「聞聞看!」
仔細聞著他給她的茶葉,再聞聞附近茶樹的香氣,她這才發覺這一區的茶香果真有些不同,像是加入了花香調。
「這是什麼……味道好棒……」
「送你的,新品種,可以做你茶坊的招牌。」
「你又來了……」他總是喜歡出新招,這一年來,他研發的新品種多到四、五樣,不過,他老大只愛研發,不愛推廣,茶坊里常有一些專業的茶博土、茶農上門,為的就是品嘗他新研的茶,可惜的是,他們能帶回去的只有茶香,以及大略的栽種配方。
「淙伯伯找你好多天了,他說你錯過了幾次董事月會,這次的季會非參加不可。」
「嗯哼。」他將頭靠在她肩上,手環在她的腰間,神情顯得有些疏懶。
「別不耐煩嘛。再一件,俞姐找你找到快瘋了,她已經直接殺過來了,今天非等到你不可,她人現在正在茶坊。報告完畢。」她知道他愈來愈懶得管這些商事,電話過濾得極緊,連老戰友都難找到他。現在,幾乎所有人都靠她與唐豫接線了。
無妨,她只是盡她「傳話小姐」的責任,愛去不去隨他。
「說說看,這新茶叫什麼名字好!」他愜意地席地躺下,閉上眼楮狀似沉思。「煙茶?好嗎?」
「怪怪的,啊——」她被他一把拉倒在他身上,「我說真的嘛,煙茶、煙茶,好像喝這個茶非抽煙不可,不健康。何不叫‘唐茶’!」
他翻了個白眼。
「沒建設性。‘孫茶’我就接受。」他半開玩笑道。
「那你用過了!對了,叫‘豫茶’呀!吧嘛嘆氣?覺得不好?嗯……改成玉井的‘玉’,如何?玉茶……好听又好記,不是嗎?就叫‘玉茶’好了?」她在他身上蹦蹦跳跳的,極認真地與他商量著茶名。
可惜,唐豫的心思已經不在茶上了。與茶相比,她還比較秀色可餐!
「好!」他一翻身,巧妙地將她壓在身下,卻不將重量加諸于她,嘴唇跟著已經不老實地在她頸項間游移了。
「你心不在焉!」她指控道。
他忍俊不住笑了……她是真的很遲鈍,在這方面。隨即,他用行動表示他有多麼的「心不在焉」……
「喂……俞姐在等……」
「讓她等。」
「你……別……會被看見啦……」她哭笑不得。
「放心,這是我的山,沒人。」他的聲音因而變得低沉。
他是即知即行的人,他想做什麼,沒人攔得了。
「有的話怎麼辦……」她被逗引得無力抵抗,但嘴上仍不認輸地想與他斗。
「沒關系,我遮住你,別人看不見。」說著,他露出邪肆的笑容,俯身封住她的唇。
夕陽照得大地一片耀眼璀璨,情人熱情的嘆息在風中淹沒。激情片刻,她似乎听見遠方傳來一陣輕輕柔柔的吉他聲,伴著一個充滿感情的嗓音唱道——
我不再讓你孤單,我的瘋狂,你的單純,
我不再讓你孤單,一起走向,地老天荒……
詞/曲陳升「不再讓你孤單」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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