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親愛的目擊證人 第四章

又將自由還給了她。

哦,或許,這件事根本與上帝無關,真正陷害她、剝奪她自由的罪魁禍首,應該是陳皓那可惡的家伙!

他臭屁、自大……卻又英俊得令人難忘的身影,再度清楚地浮上她的心頭。

五天了!她從警局回來已經整整過了五天,但陳皓的身影卻如影隨形地緊跟著她。

梆葳忍不住沮喪地自責,干嘛好端端地又想起那霸道的家伙!

他害她害得還不夠慘嗎?

不僅讓她重新經歷撞見慘案的恐懼,更糟的是,為了瞞騙老爸、老媽,她謊稱陳皓是她的男朋友。這下可好,老爸。老媽一逮到她,就纏著追問陳皓的種種;老爸已經開始—一探听宴客的大飯店,老媽則忙著替她添購嫁妝和嫁衣……弄得她實在不知如何是好。

最後,她索性再次撒謊,說陳皓已被她三振出局了。她以為這樣就能獲得平靜,但事實不然一一老爸整天對她橫眉豎目,嘮叨她不識好歹,放棄陳皓那優秀的好男人;老媽則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擔心她會想不開地上山當尼姑去唉!般得她將回家視為畏途,只好老待在征信社里。

梆葳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把這一切鳥氣全拋到九霄雲外去,反正現在總算雨過天青,她矢志奮發向上,朝她的偵探夢想前進;只祈求老天爺幫忙,讓第二筆生意早點上門來,她就別無所求了。

上天似乎听到了她心底的呼喚,而且仁慈地決定立刻實現她的願望;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請進!」葛葳立刻起身相迎,眼見他仔細地門合上門,朝她走來。

她忍不住露出興奮的笑容,延請他坐在自己對面,以高亢的嗓音說道︰「你好,有什麼我能效勞的嗎?無論任何事,我都會竭誠地為你服務。」

那男人沒有立刻回答,只是退自環視著四周人久,他終于開口問道︰「這里只有你一個人?」

對于葛葳而言,這是一個異常敏感的問題,就因為她是個女人,已不知因此而失去了多少機會。

她清清喉嚨,強裝出信心滿滿的模樣。「是的,就我一個,但我的能力並不輸于一個大男人,無論是跟蹤、監視,抑或埋伏,我都能勝任;事實上,我的性別反而是一項很好的掩飾,因為我比較不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很有道理。」

他頷首同意,令葛葳雀躍不已,看來,他是少數並不歧視女性的男人,或許這案子成功在望!

「喝點冷飲好嗎?」她殷勤地招呼。

「不必。」

「外面天氣真熱——」她突然打住話,終于注意到他異于平常的裝扮。

攝氏三十五度的高溫,他卻穿著夾克,戴皮手套,進了門後,頭上的帽子和墨鏡也不曾摘下;很明顯的,他不想讓人認出他來。

「先生,你可以輕松點,我是相當注重客戶隱私的。」葛葳委婉地暗示,希望能驅除他的緊張,搞不好他想查的是自己老婆紅杏出牆,所以不希望人認出他。

豈知,他並未加以理會。

梆葳進一步開玩笑,希望能軟化氣氛。「至少你可以把手套摘下來,保留帽子和墨鏡,我發誓,下回就算我們在路上擦肩而過,我也絕認不出你來的。」

他笑了。「事實上,手套是最需要的,我不能摘下它。」

梆葳不解地眨了眨眼楮。「為什麼?」

她反而笑不出來了,因為他微微扯動唇角,模樣變得好邪惡;他低沉沙啞的嗓音,則像鐵刷刮過玻璃,令人毛骨悚然。

他慢條斯理地回答︰「因為我不希望在殺你的時候,留下我的指紋……」

話未完,他已自身後抽出一把亮晃晃的刀子,朝著葛葳刺來——葛葳本能地屈膝一躲,驚險地躲過那鋒利的刀刃,連滾帶爬地退至旋轉椅後,驚悸地看著他一刀刺入她的皮面椅中;如果不是她問得快,那麼這一刀很可能已經插在她的心窩上了!

「你是不是瘋了!?」她想尖叫,但喉嚨卻緊縮得差點發不出聲音。

「我清醒得很!」他唇角透著詭異的笑意,躍躍欲試地揮舞著手中的利刃,邊朝她逼近。「別白費力氣了,你絕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拜嬌小的身材所賜,她從桌子穿了出來,跑向沙發後頭,以此而為屏障。

她的聲音顫抖得厲害。「你為什麼要殺我?我跟你素不相識、無冤無仇的!」

「怪只怪你運氣太差,看到了你不該看的!」

此刻的葛葳根本害怕得無祛思考,情緒混亂地低嚷︰「我究竟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問閻王去吧!」

話一落,他已敏捷地踩上沙發,縱身撲向她;葛葳想跑,卻一把被他揪住了頭。他猛力一扯,她的頭皮傳來一陣撕扯般的疼痛。

她那一雙原本已夠大的瞳眸,因強烈的恐懼而睜得更大。「不要!」

他露出嗜血的冷笑。「認命吧!」

他高高地舉起刀子,刀刃森冷的鋒芒令葛葳全然失控,她終于放開喉嚨,發出了刺耳的尖叫︰「啊——」

就在這時候,辦公室的門猛力地被拽了開來,在同一時間間進了一道人影。

「不要動!」

陳皓厲聲喝令,手中的槍準確地瞄準著持刀的凶手。

「陳皓,救我!」葛葳彷佛乍見救世主一般,發出急切的呼喚。「陳皓,快救我!你一定要救我,我不想死!我知道我們之間有過幾次誤會,但是……你一定要救我,一定「閉嘴!」陳皓忍無可忍地吼她。這愚笨的小女人,她不知道這時候該閉上嘴嗎?不斷尖銳的呼救和廢話只會使他更無法冷靜地思考。

梆葳听話地閉上嘴巴,但盈眶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滑了下來。

「冷靜點,我一定會救你的!」他並不溫柔的保證,卻極具安撫的效果。

「不要過來!否則,我立刻殺了她!」持刀的凶手硬聲威脅。

陳皓反過來恫嚇他。「放下刀子,你沒機會逃的。你敢動她一下,立刻會成為我的槍靶!」

「除非你不怕她先死!」凶手拖著葛葳,笨拙、遲緩地朝門口移動,並進一步命令︰「把槍丟掉!丟掉!快——」

「不——陳皓,你千萬不可以丟下槍,否則我就死定了!」

「閉嘴!」

他縮緊力道,葛葳可以明顯感到森冷的刀鋒緊緊貼在她脖子上,引起她渾身冷顫,只要她稍稍一動,或者他一不小心,她很可能就會血流如注,像只被割斷脖子的雞……那凶手知道自己應該趁此機會殺了這多事的女人,但如此一來,那持槍的警察會毫無顧忌地將他打成蜜蜂窩。

命,只有一條;機會,卻有無數次。為了殺這個女人而賠上自己根本不值得,于是,他決定放過這女人,先求自保。

他再度揚聲威脅︰「丟下槍,否則我立刻殺了她!」

情勢逼得陳皓不得不妥協。「好,我照辦,但我勸你別動她石則……」

他沒有說完威脅,緩緩地彎身將槍放置在地上……眼見槍一離開陳皓的手,那名凶手立刻眼明手快地將身前的葛葳朝陳皓推去,轉身朝門外跑。

一場混亂快得讓陳皓防不勝防,他還來不及站直身,尖叫連連的葛葳已沖進他懷里,他一個重心不穩,帶著她一起跌撞在地上。

「該死!」他低咒一聲,放開葛葳彈跳而起,抓起佩槍追出門外,但凶手卻早已不知去向。

他懊惱地折回屋里,眼見葛葳仍驚魂未定地癱坐在地上,一臉慘白,全身打顫著……他氣自己讓那欲行凶的惡徒安然無恙地月兌逃,更氣自己眼睜睜讓她陷于危險卻無法可想。

他一改以往的冷硬,溫柔地將她拉坐在沙發里,關切地詢問︰「你還好吧?他有沒有傷到你?」

梆葳沒有說話,放聲大哭了起來。

這是人受到巨大驚嚇後一項自然的反應,但對陳皓而言,卻令他手足失措,根本不知該如何是好。

「事情都過去了,你還哭什麼!」

梆葳卻愈哭愈凶,哭得陳皓六神無主。

「天啊——閉嘴!別哭了!」他的安慰形同命令,他壓根兒不會安慰人,尤其是哭泣的女人。

「你吼什麼!難不成我連哭的自由都沒有?」葛葳反唇相稽的同時,恐懼已逐漸地褪去。

「虧你從事征信工作,怎麼,區區一次『小』意外,就嚇破你這『超級女偵探』的膽子了?」陳皓故意刺激她。

「你說的是什麼風涼話!被刀子架住的人是我,不是你耶!」葛葳氣得忘了哭泣,也忘了恐懼。

哦——這該死的男人!

前一刻,她還想因為他救了自己,而向他致謝;下一秒間,她又恨不得想拿把椅子敲破他那自大的腦袋。

陳皓大大松了口氣。她的怒氣對他而言,猶如大赦般救了他一命;他寧願面對一個對他怒目相向的女人,也不想安慰廣個哭哭啼啼的女人。

「好了,言歸正傳,我要你立刻回家打包行李,搬到我那兒去住。」

對于他突然說出的驚人之語,葛葳有好一刻無法反應。

她遲疑地瞪著他看,懷疑是不是自己听錯了。「你說什麼?」

「你立刻住進我家。」他簡潔地重復。

「開什麼玩笑!」一個念頭問進腦中,葛葳又差又憤地指控。「原來你覬覦我很久了,才會這樣百般地糾纏我,對不對?該不會……該不會剛才那一幕也是你一手安排的吧!?」

「我——」

陳皓指著自己,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葛葳實在擁有全世界最可笑的想象力。

對于他的啞口無言,葛葳當他是因為被猜中心事心虛得無言以對。

陳皓真的暗戀她嗎?哦!這真像作夢,而且她的夢很快就醒了。

「別可笑了!如果你不是飯店命案的重要證人,打死我也不想招惹你這個麻煩!」他忿怒地嘶吼,冷靜自若的形象早已破壞殆盡;每回遇上葛葳,她總有本事將他刺激得失去控制,像瘋子似的大吼大叫。

由他那忿恨難當的模樣,葛葳知道他說的是實話,而她……她痛恨這個實話。

陳皓深吸了口氣,試著冷靜下來。「剛才發生的一切再真切不過了,他手中拿的可不是塑料道具,而是隨時能取你小命的尖刀;所以,你最好乖乖跟我走,接受我的保護。」

他的話令葛葳再次感受到那冰冷的刀鋒緊貼在她脖子上的恐怖,那徹骨的寒意讓她忍不住再次打了個冷顫。

但她仍逞強地頑抗。「我才不要住到你那兒去!大不了我在家躲幾天不來事務所就是了嘛!」

他不以為然地冷哼︰「你以為殺手能找到這兒來,就不會找上你家?」

「不會吧!」她虛軟無力地反駁。

「你想試試?想造成一屋三尸的慘劇?」這陳皓絕非危言聳听。「你有沒有想過,你的思蠢、你的一意孤行,很可能同時陷你爸媽于危險之中?」

梆葳無以反駁,陳皓的話已在她心中深深埋下恐懼的種子。

她怕死,但更怕因自己而殃及了最疼愛她的父母。

她狂亂得不知如何是好,語帶嘲諷︰「可是你要我怎麼跟我老爸、老媽解釋?說我跟你愛得難分難舍、如膠似漆,恨不得……恨不得現在就跟你私奔嗎?」

「讓我來跟你爸媽說。」

她急急搖頭,眼中溢滿威脅。「喂!我先警告你,不準你把這一切都說出來,否則我的征信社鐵定得關門!我老爸一向反對我的事業,要是他知道我牽扯上命案,而且被追殺,他一定會——」

陳皓臉上那賊賊的笑容,令她懊惱地打住話。

天啊!她一定是被那凶手嚇得神智不清,否則,怎麼會……他反駁︰「就算事前我說了,你會相信、會听嗎?」

她不會,或許……她還是應該為他適時的出現,而道謝的;但他下一句話,又打消了她的決定,並讓她很得咬牙切齒。

「你老爸說得對,你還是關門大吉吧!」陳皓一臉認真的數落︰「你根本不是當偵探的料,那凶手行跡鬼祟,大熱天卻做那種裝扮,一眼就教人起疑,你發現了嗎?」

梆葳無言以對。她沒有,那時候的她,一心一意只想談成這筆生意。

他又接著說︰「其實也不用等你老爸逼你,很快的,你不想關門都不行了。我守在這兒五天,也不見你有半個客戶上門,結果呢?你只等到了一個想殺你的人,真可悲,不是嗎?」

哦——陳皓真是個殘忍的混蛋!竟惡毒到在別人的傷口上抹鹽巴,葛葳氣得全身發抖。

若非礙于體型、力氣的差距,她一定要親手撕碎他那自大、驕傲的俊臉。

雖然,她打不過他,但葛葳發誓,她會以另一種方式以為報復;她要他生不如死,沒一天安寧的日子好過。

她發誓!笨得自揭瘡疤,任他宰割呢?

丙然,陳皓聰明地抓住她的小辮子不放。「那麼你最好乖乖合作,否則,我保證你擔心的事將立刻發生。」

「你好卑鄙!」

他反唇相譏︰「對付什麼樣的人,就用什麼樣的手段。」

「你要怎麼跟我老爸、老媽說?」她不放心地追問。

「就說我們要相偕出去旅行,說我們渴望獨處,想借此機會培養感情。」葛葳那惶惑不安的模樣,令陳皓忍不住想捉弄她。「這借口相當完美,不是嗎?畢竟你爸媽真的以為我們是對『愛侶』嘛!」

梆葳臉紅得似熟透的蕃茄,一半因為心虛,一半因為狂燒的怒火。

「可是……」她不得不招供︰「可是我又告訴他們,我已經把你給甩了!」

陳皓嘲弄地輕佻眉峰。「那大不了再告訴他們,說你根本離不開我,于是我們就……『舊情復燃』好了!」

「下輩子吧!」

她冷嗤,但卻無力反抗,只能無奈地任由陳皓拉著走,下了樓,坐進他的「囚車」中。

一個問題突然閃進她的腦際。「你怎麼會在危急中踫巧出現?」

「不是踫巧,我已經在這兒守了五天了。」

「你——」她怒氣沖沖地質問︰「你料到我會遭人追殺,卻不警告我?你該不是想以我當餌,好釣出你要的凶手吧!?」

哦——她猜對了部分事實,但陳皓不打算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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