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了,美人。」一雙手撫著她的手臂,一陣臭蒜味直朝樊冷蝶的口鼻里撲。
樊冷蝶睜開眼,目光凝滯在眼前這張有著小眼楮、大鼻孔的圓形男性臉孔上。
她在作噩夢嗎?
熊祥怎麼會坐在她旁邊,而且還用色迷迷的目光看著她?
「你已經睡了三天,老子擔心得很。你這白細的身子有什麼閃失,我可是會心疼的。」他不安分的手直模著她的手臂,濁貪的眼盯著她起伏的胸口。
樊冷蝶捉住錦被,猛烈的咳嗽逼得他松開手,她邊咳邊坐起身,把臉埋到雙膝間。王八蛋熊祥,不知道趁她昏睡時,吃了她多少豆腐!
她怎麼會在這里?腦子迅速回想一切,待咳嗽將歇之際,她的眼中也凝聚了足夠的水氣。
「美人,你沒事吧?」熊祥把臉湊到她面前。
「多謝熊爺的關心,」樊冷蝶抬起頭,-雙明眸泛著點點水光,唇邊的笑卻是誘人的。她一向依場合而表現不同的自己。
「你還記得我!」熊祥喜出望外地露出一口黃板牙。
「奴家當然記得。滔天幫是何等大幫,熊爺是何等英雄豪杰,奴家怎會忘得了。」說完,她朝他拋去一個媚眼,捧得他眉開眼笑。
「人美嘴也甜。」熊祥貪婪的目光看著她豐潤的唇,情不自禁地舌忝了舌忝自己的兩片厚唇。
「是熊爺救了奴家嗎?」
弄清楚狀況,她才有逃走的機會,最好還能騙到一個大夫來替她看看身體——不支倒地絕對和她體內的毒月兌不了干系。
「是啊!」熊祥一拍胸脯,一臉得意的說︰「那天我們趕路準備參加下個月的武林大會,爭取武林盟主的寶座。經過樹林時,我听到一陣怪聲,便知道里頭定然有人,我一馬當先趕了過去,結果看到你昏迷在地上,身旁有一只老虎……」
熊祥說得正精彩,樊冷蝶只覺得一道冷意自右方傳來。
她拾起失望入一雙沒有溫度的眼,來人是滔天幫幫主歐陽無忌。
「奴家拜見幫主。」樊冷蝶理了理凌亂的發鬢,朝他點了下頭。
熊祥連忙站起身,一臉的不自在。吹牛皮時居然被幫主撞個正著,這下倒霉了。
「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歐陽無忌語調冰冷地說。
「我進來瞧……」熊祥聲音顫抖的解釋。
「出去向幫執法報到,包括這一回,你已經兩次擅自行動了。」歐陽無忌手里握著長鞭,目光冷冷地瞟向樊冷蝶。
一听到「幫執法」三個字,熊祥的臉色陡地變得青白,兩次違紀代表了他必須延後六天才能拿到解藥。
「我也有功啊!不是說要留下她,好讓——」
「聞令不從,再記達紀一次。出去!」歐陽無忌看也不看他一眼,目光依然盯著樊冷蝶。
樊冷蝶在心里打了個突,歐陽無忌渾身散發著森冷的氣息。
熊祥離去後,她走下床榻,虛弱地行了個禮,「樊冷蝶多謝幫主救命之恩。」
「謝謝?」歐陽無忌冷笑兩聲,他已經可以預見樊冷蝶未來的悲慘命運了。她會和宛柔有著同樣的下場吧?
他用生命去愛宛柔,卻始終狠不下心一刀殺了宛柔,以換取宛柔真正的解月兌,樊冷蝶又如何逃得過她接下來的劫難呢?
歐陽無忌拉開櫃子,取出一套衣服丟到她身上,「換上。」
「要去哪里?」她手上的衣服是輕軟細薄的高級絲織品。
「換上。」歐陽無忌走到門外,不再多言。
樊冷蝶很快地換好衣衫,走出房門,不安的感覺持續在心里擴散著。
隨著歐陽無忌一路走來,她知道自己身處在一座豪華的宅院,處處布置得金碧輝煌,雕梁畫棟。
望著歐陽無忌的背影,樊冷蝶想的卻是沈拓野。同樣具有不怒而威的氣勢,但歐陽無忌顯得陰沉,而沈拓野則是剛正不阿的。
正邪之分,便是如此吧!
雖然沈拓野擄走她的手段並不光明,但他追查水中月的決心卻令人不得不佩服。
才離開他多久,她怎麼就開始思念起他了呢?見鬼了!樊冷蝶在心里詛咒了一聲。歐陽無忌在一扇門前停下步伐,「進去。」
「里頭是誰?」她嬌聲問道。
「進去。」他並沒有看她,臉上的表情一如寒冰。
樊冷蝶低著頭,柳眉微顰、貝齒微咬住櫻唇,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姿態愈低,愈能讓對方不設防——尤其當對方是個男子的時候。
雖然她不認為歐陽無忌會吃她這一套,但是屋子里的人也許會。
「無忌,幫樊姑娘開門。」屋里響起一個斯文的聲音,听來年紀不輕。
歐陽無忌斜睨了她一眼,在轉身之際發出一聲微乎其微的氣息,伸手為她推開門。
「謝謝幫主。」歐陽無忌是在為她嘆氣嗎?
樊冷蝶在跨過門檻時,不自覺地握緊拳頭。
「拾起你的頭,小泵娘。」和氣的聲音從她前方傳來。
樊冷蝶探吸口氣,依言抬起頭——
一個白發老者端坐在房間中央的軟榻上,手里把弄著一串綠色珠子,桌上放了幾個大小不等的錦盒。
「小女子樊冷蝶拜見。」樊冷蝶微曲了下膝,目光卻離不開老人紅潤的臉色。一頭白發配上孩子般的容顏,這樣的組合有些詭異。
「免禮、免禮。」老者呵呵地笑著,招招手要她到身邊。「果然是個牡丹一樣的絕色美女,難怪熊祥那個家伙屢次對你不禮貌。改明兒個我讓熊祥向你道個歉,他太不像話了!」
「不用了,畢竟熊爺救了小女子一命。」
站在老者身邊,她只覺得他雙眼似乎過分明亮。他的笑看來真誠,卻太過不真實,對素昧平生的她何需如此親切有禮?
「救你?」老者搖搖頭,一臉的不苟同,笑容依舊掛在臉上。「熊祥向來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其實是他月兌隊追殺一只老虎,沒本事解決一只禽獸,反被禽獸逼進林子里,所以才會湊巧發現你。是我叫歐陽無忌去幫他,所以殺了老虎、救了你的人,都是歐陽無忌。」
「謝謝恩公。」樊冷蝶彎身朝老者敬了個禮,卻不禁打了個冷顫。這位老者臉上沒有一絲的皺紋,就像戴了個笑面具一樣。面具之後,仿佛隨時會有妖魔鬼魅竄出。
從老者身上,她感受不到人氣或者是一丁點的善意,即使他笑容滿面。
「你的命歐陽無忌救的,何需謝我這個老頭子。」
「是恩公下令歐陽幫主殺虎救人的,不是嗎?」她的心跳慢慢加快,他竟然可以命令滔天幫的幫主?眼前這名老者會是那個毀了幾百條人命的魔鬼——劉明蝠嗎?樊冷蝶強壓住心中的焦躁不安。
「小泵娘真是會說話。」老者笑眯眯地看著她,雙眼始終不曾離開過她。「對了,姑娘身上的毒是怎麼來的?你得罪哪些人了?」
「我……」才說了一個「我」字,樊冷蝶立刻低下頭掉了幾滴眼淚。注視老者的眼楮過久,竟讓她有些暈眩。
哽咽聲中,其實她正在調整自己的情緒。虛假的淚水她向來流得極快,困難的是如何不讓他看出她眼中的殺意。
他究竟是誰?
「別哭了。把事情說出來,我會替你做主。」
樊冷蝶心念一動,一張俏臉立刻布滿恨意,燃著怒火的眼直視著老者。
「我被貫石幫的沈拓野騙了!他把我從長安帶到這里,一路上說了許多好听話,于是我……整個人都給了他,誰知他為了控制我,居然強迫我吃下奉藥以防我逃走,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偷到解藥,從他身邊逃了出來。」半真半假的謊言最容易讓人相信。
「這個沈拓野也真是狠毒啊!」老者笑了笑,「不過,你偷的那些東西是解藥也是毒藥,你知道嗎?」
「我不懂,我中的不是軟筋丸的毒嗎?」
老者沒有法子停住笑容,那笑容是嵌在他臉上的,就像眼楮是五官的一部分一樣,那笑容是移除不了的。
「非也,你體內的毒是貫石幫的‘事不過三’,名字雖不恐怖卻是種陰狠的毒藥。中了‘事不過三’這種毒藥後,便不能有超過三個時辰的劇烈活動,你會昏倒在樹林里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這種毒一般是用來防止對方施展武功,看來沈拓野顯然十分忌憚你會逃走重要的是,只要吃了一顆‘事不過三’,便得服完七七四十九天的解藥,杏則人的筋脈會全亂,瘋狂至死。而四十九天後,若不服最後一顆解藥也是死路一條。」
樊冷蝶的身子搖晃了下,臉色蒼白如紙。沈拓野真讓她吃了那種歹毒的毒藥?
「我吃的是軟筋丸。」她不相信沈拓野會那樣對她。
「你體內沒有軟筋丸的毒,或許他早已讓你服了解藥。若你中的是軟筋九的毒,你應該會感到四肢酸痛,可是你沒有,對不對?」老者撫模著手里的錦盒說道。
「不可能……」她緊閉著眼,寧願老者不曾告訴她這些事情。
樊冷蝶的手心因為握得死緊而隱隱作痛,她努力站穩身子,以免自己開始砸壞這房里所有的東西。
對沈拓野的情感在剎那間被連根拔起,她心里的痛就像從一個傷者身上拔出一把刀一樣,那鮮血定如涌泉般濺灑了滿身。
「前些時日,貫石幫采買了不少女人衣飾,有消息傳說,那是為了明年初沈拓野的婚事而采辦的。」
「婚事?」樊冷蝶猛地抬起頭,驚訝地看著他。胸口莫名地揪動著,沈拓野確實為她添購了不少行頭。
「沒錯。」老者緊盯著她的臉。
樊冷蝶默不作聲,等待他的下文。她想扯掉老者的笑容面具!
「我原本以為沈拓野既然擄走你,又買了那些東西,自是要迎娶你入門。結果,你猜怎麼著,貫石幫里有個等了他一年的未過門妻子,婚事八成是為她而辦的。」
怒火積到一定的程度會讓人瘋狂。樊冷蝶忍不住大叫一聲,手一揮砸掉了數只杯子。兩顆眼珠子像燃燒的黑石一般,惡狠狠地看著老者。
他為什麼要告訴她這些?
「別氣了,想不想報仇?」
「報仇?」
「你得回貫石幫吃完那些解藥。」老者笑眯眯地說,「我想趁著來日不多的日子里,多積些德,就讓我幫你好了。你過來選一個錦盒。」
「你究竟是誰?」暴怒之下,她忘了謹言慎行,月兌口問出心中的疑問。
「我是誰?」老者撫著雪白的胡須,呵呵笑了兩聲,「等你打開錦盒後,我便會告訴你。」
樊冷蝶瞪著那些色彩斑爛的銀盒,總覺得那些盒子古怪得緊。她一個旋身便想走出去。
「一聲招呼都不打就想走人嗎?」老者的笑聲透著鬼氣,一顆綠色石子隨即朝她的後背射去。
樊冷蝶來不及閃開,綠色石子擊中她的背心,她忍不住吐了一口鮮血,身子靠著牆壁直不起身。
「挑一個錦盒吧,否則你是走不出這扇門的。一、二、三、四、五,你要哪一個?」老者拍著錦盒問道,臉龐上仍掛著笑,「對了,有個叫江君的人你會想見見,就是那個在青龍山莊非常護著你的那名年輕人。」
「江君在這里?」樊冷蝶精神為之一振。
「我沒猜錯,你果然中意他。他現在在我府上做客,如果你合作一些,我可以讓你們見見面。沈拓野已有了未婚妻,江君應該還未娶親吧?你這樣的美人肯屈就,而那個以怪僻聞名的恭成人也肯留他在身邊,我該對江君這個小伙子另眼相看的。」說著,老者眯起眼盯著她,「挑一個盒子。」
「第一個。」她二話不說,即刻說了個數字。
生死橫豎都操在別人手上了,挑了盒子又有什麼大不了的,重要的是她可以見到江君。
「第一個嗎?接著。」
一個紅藍相間的盒子直朝樊冷蝶飛去,盒子落在她上時,盒蓋也同時打開——「啊!」樊冷蝶尖叫一聲。
盒子里有只紅色蠍子,而且蠍子正緩緩地爬上她的大腿!
她急忙跳起身想甩開蠍子,蠍子卻在老者一聲口哨聲後鑽進她的大腿。
「住手!啊——」椎心刺骨的疼痛讓她慘叫出聲,她顫抖著手想掐住蠍子的尾巴,蠍子卻一溜煙地鑽進她的大腿里。
她驚恐地看著蠍子在她的皮膚下竄動到她的月復部,然後到腰,接著直上她的胸口,最後在右肩附近消失蹤影。
樊冷蝶整個人癱倒在地上,豆大的冷汗頻頻從她的額間流下。
師父曾提過西南一帶有所謂的「蠱毒」,她向來只當那是一種傳說,沒想到在中原地區竟有人會下蠱毒。
她熠熠發亮的雙眸直射向老者,恨不得沖過去殺了他。
「不用害怕,只要在月圓之日喂小東西藥丸,它就會乖乖的。」老者從身上掏出一顆紅色藥丸,「只要你乖乖听話,我老人家當然不會為難你這麼一個美麗的姑娘。」
「你想要我做什麼?」她力持鎮定地看著他問道。
「沈拓野做起事有條不紊,武功更是莫測高深,早有人預測他會是這一任的武林盟主。我要你替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了他!」
「殺了他?」樊冷蝶驚恐地向後退了一步。要她殺了沈拓野?
「沒錯,殺了那個負心漢,你才能拿到解藥,保全一條命。你該不會為了一個即將娶別的女人的男人心軟吧?」
「你究竟是誰?」她自齒縫間擠出字來。這老家伙竟使用這種惡毒的手段。
老者走回榻上喝了一口茶,而後捻胡微笑地說︰「劉明蝠。」
「獻給幫主千年老參一支。」
「獻給幫主千里良駒一匹。」
「獻給幫主……」
唱名的恭賀之物不絕于耳,賓客的祝壽之聲同樣不絕于耳。
沒有鋪張的紅毯,沒有絲竹管弦的奏樂助興,貫石幫的這場壽宴辦得簡單,但這些或坐或站在大廳里的人,卻未因此滅了興致,能來到貫石幫認識一些英雄豪杰也是件天大的喜事。
因此,前來賀壽的人不需要知曉貫石幫幫主究竟是多大歲數,只需要知道貫石幫乃當今世上最有實力的幫派即可。
「諸位,」一個渾厚的聲音自大廳正中央的檀木椅上傳來,「我謹代表貫石幫感謝各位朋友今日的到訪。貫石幫沒有奢華的排場,也端不出太精致的菜色,但是貫石幫的人皆很好客,今天來的朋友便是貫石幫的朋友,今晚就讓我們不醉不歸了!」
眾人連聲歡呼,所有的目光焦點都停留在沈拓野身上,沒見過沈拓野的人,訝異于他的年輕,看過沈拓野的人則忙著談論他贏得武林盟主寶座的勝算有多大。
「幫主,滔天邦的歐陽幫主送了份禮。」嚴伯胥走到沈拓野身旁說道。
「他本人到了嗎?」
「沒有,這份禮是讓人用轎子抬來的。」
「讓門口的護法把它退回去,就說貫石幫與滔天幫素無交情,愧不能收他們的禮。」沈拓野立即做出指示。
「歐陽幫主要人傳話,若您不收轎內的禮,就把轎內的人燒了祭神!」
嚴伯胥的話引起賓客的喧嘩——
滔天幫送的是個人!居然還用這種卑鄙方法讓人就範。
「轎子進來,我倒要看看歐陽無忌送了個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給我。」拓野的聲音里飽含了怒氣。
「來人!把轎子抬進大廳,」嚴伯胥向外頭大喝一聲。
只見兩名貫石幫的人抬著一頂紅色轎子走進大廳,把轎子放在大廳的正中央,兩人朝沈拓野行了個禮後便離去。
此時,繞著大廳四周而坐的人全部向後退了幾步,滔天幫送來的人,還會有什麼好意,搞不好是個殺手。
紅色轎簾正對著檀木椅,就在眾人的屏氣凝神中,一雙縴縴素手掀開了轎簾,同時瓷杯破裂的聲響自檀木椅處傳來。
賓客的注意力轉到沈拓野的身上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因為從轎內走出來的女子奪去所有人的心神。
一對明眸媚若秋水,花瓣般嬌女敕的臉龐風情無限;這女子美得像是最極品的牡丹。
「我的天!」人群中傳出驚艷的叫聲。
「容我為幫主獻上一舞。」女子低頭嫣然一笑後,伸手解開披風上的衣結。
就在披風緩緩落下,一只雪白的玉臂慢慢地呈現在眾人面前時,她的一雙勾魂眼筆直地望向坐在主位上的高大身影。
忽而一記黑影竄出,倏地卷起尚未落地的披風,將其重新里住女子的身子。
樊冷蝶朝沈拓野拋去一個笑容,「小女子拜見沈幫主!」
上天為她安排的是怎麼樣的一場戲,她真下得了手殺了沈拓野嗎?
「很失望見到我嗎?」沈拓野緊扣住她的身子,炯炯的黑眼緊盯著她——這個不告而別的女騙子!
「我們還真是有緣。」周遭的竊竊私語不斷地傳入她耳中,樊冷蝶故意揚起一抹燦美的笑容,同時扯開音量嬌嗔道︰「幫主,您弄疼人家了。」
所有人的共同疑問均針對沈拓野堂而皇之擁著這名滔天幫送來的絕子的佔有姿態,難道他們之間……
一聲啜泣自西側傳來,一名身著粉衣的年輕女子落下兩行清淚。
「陳嬤,請柳小姐回房。」沈拓野下令道,大掌卻沒有松開樊冷蝶。
一名年近五十的瘦黑婦人,輕拍著柳晴川的肩膀,「小姐沒有必要離開,幫主不是打算在今天宣布您和小姐的婚訊嗎?」
此話一出,眾人連忙觀看三個人的表情,好事者甚至已經在默記著此時的情境,以期將來可以大肆張揚一番。
「我有說過這樣的話嗎?」沈拓野看向柳晴川,英挺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軟化的跡象,即使懷中人兒仰手狠狠擰了他一記,他依然沒有任何表情。
「小姐已經待在貫石幫一年了,您曾答應過老爺,會好好對待小姐的,所以您應該盡快和小姐成親。」陳嬤義憤填膺地說。
「陳嬤,別說了。」柳晴川把整張臉埋到手絹里,輕聲啜泣著。
「你接下來是要告訴我如何管理貫石幫嗎?」沈拓野沒有提高音量,但聲音里的怒氣卻很明顯。
他一雙深不可測的黝黑眼瞳看向陳嬤,全場的人鴉雀無聲。
和沈拓野相處久一些的人都知道,他絕不會讓任何人干預他的決定。
「沈大哥,請不要責怪陳嬤,她……是心急口快啊!」柳晴川站起身緊拉著陳嬤的手,惶恐地朝沈拓野彎,「你肯收留我們就是最大的恩德了,我爹在天之靈也會感謝你的。」
如泣如訴的話語倒將沈拓野說成無情無義的負心漢。
「你何必這麼卑躬屈膝呢?」在眾人抽氣聲中,樊冷蝶臉上帶著笑容看向柳晴川,笑意卻不曾進到眼里。「他這種冷血的人,你怎麼不干脆放棄呢?女人的青春有限,他這一耽擱就是一年,真是居心叵測。你老是這麼認命,他就愈肆無忌憚地欺壓你、吃定你,你認真想想,若有一天,他棄你而選擇其它女子,你情何以堪?」
「閉嘴!」沈拓野怒不可遏地扣住她的頸項。
她是嫌事情還不夠混亂嗎?竟敢在眾人面前挑戰他的權威!他的手背浮現青筋,心頭的怒火燒得他臉色鐵青。
沈拓野高大魁捂的身材,在獰起了面容後,嚴肅得教人不敢逼視。
「我相信沈大哥不會負我的,對嗎?」柳晴川淚眼汪汪地看著沈拓野,希望他的答案是肯定。
「我既然答應了師父,就會對你做出最好的安排。」沈拓野並未正面回答。
「瞧!」樊冷蝶憤怒地瞪了他一眼,「你千萬不能相信他的承諾,這個男人只是個謊話連篇的小人!」
沈拓野騙她吃下毒藥,更隱瞞他有未婚妻一事,他對她做了多少表面的敷衍功夫,他連一句真話也沒有。
「記住你的身分,你沒有立場說話。你只是一個東西,一個滔天幫送來的禮物,」沈拓野捏住她的下巴,朗聲道,「今日起,樊冷蝶便是我的所有物。若有人在其它地方見到這個女人,請將她送回貫石幫。」說完,他以一種侮辱人的眼光睨視著她。
「你這……」樊冷蝶甫開口,他便將她的手臂扭到身後,不顧她疼痛的呼氣聲,強壓著她離開大廳。
柳晴川見狀捏著手絹,哽咽一聲後亦飛奔離開。
「我們幫主,‘攘外’的功夫做得不錯,只是關于‘安內’嘛,就有待加強了。」嚴伯胥的話登時轉移眾人的注意力,「來,我代表我們逃不過情關的幫主敬大家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