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沒得選擇,那也只有乖乖認命了。
往好的方向想,認命,何嘗不也是一種選擇?
打小,敖石在一群兄弟間就不太起眼。
只因他那些兄弟們,有的很聰明,有的很會說話,而如果不聰明又不會說話的,至少還有倨傲的臭脾氣。
只有他,憨直務實,雖偶爾有些固執,但大體而言仍是幾個兄弟中最好說話的,而好說話的另一個意思就是好欺負。
所以,他在東海皇族里,是最常被忽略的那一個。
東海臣民耳熟能詳的是聰明能干的大太子,俊美瀟灑、能言善道的二太子,傲氣凌人的四太子、暴躁凶悍的五太子,卻沒幾個人知道三太子是個什麼東西。
這會兒,敖石那因時時勞動而結實強壯的身軀,正局促的窩在一頂披著彩帶、掛著彩球的大紅花轎里。
他什麼「嫁妝」也沒帶,全身上不只有那柄他向來不離身的鐫石小刀。
轎子其實並不算小,問題出在他的身軀要比尋常人更壯碩。
這一點,是他除了很會吃飯外,另一個贏過眾兄弟們的長處。
其實,濃眉劍目的他並不難看。
他笑起來時牙齒潔亮如貝,國字臉,一頭濃密的發,兩道濃眉底下有雙溫柔的眼,剛正的下巴,挺直的鼻梁,寬闊的大嘴,整體看來並不比其他兄弟遜色,但他卻對自己毫無自信。
起轎之前,龍王敖廣特別來跟他說句話。
對這個三子向來沒有什麼好臉色的他,難得慈祥地笑著。
「去了之後就是人家家里的一分子了,要听話,守規矩。」
敖石微愣之余猛力地點頭,力道之大,還險些扭著脖子。
天哪!爹是嘴角抽筋還是真的對他微笑?敖石心頭感動莫名,差點同那些出閣的女子一般淚灑花轎。
辭別了敖廣,花轎迅速地離開龍宮。
白海面破浪而出後,花轎在風中奔行,迅捷如電。
扛著轎子的,是四個長相近似黑白無常,腳不著地的家伙。
他們身上穿著斬衰凶服,腰間束草繩,足蹬草鞋,頸上掛著一串紙綻,肩膀聳起,頭發披散,眼尾下垂像個「八」字,頭上一頂兩尺來高的宣紙帽,上頭寫著「一見大吉」四個字。
用這四個來扛轎?
他們渾身上下,也唯有帽上那四個字能聞得出些許喜味兒吧!
不過,他們個個瘦削如柴,全身見骨,風兒似乎還能自在地穿胸來去,讓他們來扛他這個重逾百斤的壯漢,會不會有危險呀?
「姑爺請安心,這四個雖然長得有些礙眼,但絕不會讓您跌下去的。」陰森的嗓音忽然在轎中響起。
未見其人但聞其聲,敖石膽子並下小,但還是讓這猛然響起且道出他心思的聲音嚇得跌下軟臥。
轎子晃了晃,然而四個無常轎夫渾然無所覺,前行的步伐依舊。
東張西望了好一會兒,敖石總算尋著出聲的「東西」。
那是條攀附在轎頂的青色蜥蠍,這會兒它正拉長了脖子,開了叉的長舌頭往前探了幾下,似是對他鞠躬作揖。
「知心拜見姑爺。」
「知心?」敖石狼狽地坐回軟臥。
傳聞魔城里有不少身負異能之物,看來「嫁」去那兒之後,他的心髒還得再練得強壯一點。
「是呀!」青色蜥蜴揚起嘴角,露出一個像是笑容的詭譎表情。「城主派屬下來陪侍姑爺,並帶您熟悉魔城,之所以叫知心,是因為屬下能夠洞悉人心。」
敖石一听,不禁傻眼。被迫「遠嫁異鄉」已經夠慘的了,現在身旁竟還得跟著一個隨時能讀出他心思的家伙?那不是更加生不如死?
青色蜥蠍讀出了他的心思。
「姑爺別擔心!知心既已被派給了您,自是以您為主,關于您的心思,屬下就算听了,也不會四處嚷嚷的。」
知心雖這麼說,敖石還是難以釋懷。
那不就像是即使你每日將自己包得死緊,卻還是有人一眼就能瞧得出你今日穿的底褲是什麼顏色?
知心一愣,忽然呵呵大笑,「姑爺呀!不管是什麼顏色,想來也只有咱們公主有興趣知道吧!」
敖石燒紅了臉,不知該如何應付這樣的家伙。
從頭到尾,他根本什麼都沒說,就已讓對方克得死死的。
知心眯起狹眸一笑,臉上帶著爬蟲類慣有的陰冷。
「姑爺,您何必在乎那麼多?事實上,依您的老實相,別說知心,怕是任誰都不難一眼看穿吧。」
「那我該怎麼辦?」他老實的憨容上滿是憂心。
這是主子第一回有求于它,于是知心義不容辭地道︰「不想讓人看出心思,最好辦法就是壓根不存心思,既已無心無念,又怎能洪人索探?姑爺,您可有最會默誦的經文?」
「七佛滅罪真言。」
「那好,等到了魔城,若有陌生人和您說話時,您一邊和對方說著,不妨就在心里念經,如此一來,誰也看不出您在想什麼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羅。」
「離婆離婆帝,求訶求訶帝,陀羅尼帝……」
「現在念經太早了吧?姑爺!」
「尼訶羅帝,毗黎你帝,摩訶伽帝,真陵干帝,莎婆訶……」
「喂喂喂!您該不會是連我都要防著吧?」
「皈依西方阿彌陀佛,南無寶相佛,頂禮大悲觀……」
知心眯起了眼,恨恨地咬著長舌。
要命!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對付它的絕招竟讓這老實頭給護去了!
知心繞著敖石打轉,喊了又喊,嚷了又嚷,推了又推,未了,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眼觀鼻,鼻觀心,嘴里心里不斷念著經。
即使它爬到他耳邊呼氣,偷偷咬他兩下,或是大喊失火了、掉下去了,都沒法打斷他。
天哪!讀不到姑爺的心,城主再三交代的任務未能完成,它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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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個時辰之後。
「南方寶生佛,西方世界阿彌陀佛,北方成就佛……」
一只青色蜥蜴仰躺著癱在轎底,微張著嘴,雙瞳無神,似乎奄奄待斃。
「中央世界尊,昆盧遮那佛,釋迦牟尼佛……」
「夠了、夠了!」它要發瘋了啦!
「當來下生佛,彌勒尊佛,十方三世……」
「知心求您!知心求求您!姑爺呀!」它轉為俯趴,磕頭如搗蒜,臉上涕淚縱橫,「知心答應您,日後若無您的允許,絕不敢偷看您的心思。」
「一切諸佛,諸尊菩薩摩訶薩……」
「知心在這兒發下重誓,若有違誓言,偷看姑爺的心思,便會成了油炸蜥蜴!」
誦經聲乍停。
油炸蜥蜴?听來還挺嚴重的。
知心長長的吁了口氣。
唉,別說他沒種,你來試試,讓人在耳朵旁念十個時辰的經,偏偏你又哪里都不能去,非得乖乖坐著听、趴著听、躺著听,看你瘋不瘋,認不認對方當祖宗。
敖石往窗往外看去,發現轎外景色已變。
「到了嗎?」
「到了。」知心答得有些沒力。
原先以為這是個簡單的差事,第一眼,他還吃定了對方是個老實人,可現在看來,老不老實是其次,那個拗性兒,還真是如假包換的神龍一族。
「你們這兒好熱!」
只是飛翔在空中,敖石已能感受到底下騰騰的熱氣。
由轎中往外望,地面上偶爾可見著火焰從枯井里竄出。
觸目所及皆是一座座光禿禿的山,或是干枯的草叢,完全沒有綠林。
幾座干涸的大水潭里沒魚沒蝦,只剩整片黑泥。
到了城里,他發現街上店鋪不少,不過因為天氣太熱,人們多半都躲在屋里納涼。
有家店鋪生意特別好,招牌上頭寫著「冰冰有禮」,看名兒該是問賣冰的鋪子,可是敖石在听了知心的解說後才知道,所謂的「冰」是種障眼法,一次頂多只能哄騙你半個多時辰的清涼罷了。
「咱們魔城不只是熱,而且是愈來愈熱。」
知心伸著那條長長的舌頭,借此散發點兒熱氣。
自從城主與皇後決裂,皇後帶著鎮城鐵扇回娘家去後,他們的生活日日都在火頭上熬。
「要不是因為這樣,咱們城主又何必眼巴巴地等著神龍姑爺前來呢?」
神龍姑爺?
敖石搔了搔頭。
天熱和他這個姑爺有啥關系?
原委他還沒想透,這時,轎子忽然停下。
「到了、到了,姑爺,咱們下轎吧!」
知心嘻嘻笑著帶頭往外走,頗有媒婆的熱呼勁。不必再被困在轎中听經的快樂讓它松了戒心,沒發覺轎外異常的安靜。
後頭敖石還沒掀開轎簾,就听見知心的鬼叫聲。
「啊——我的尾巴!我的尾巴!我最心愛的尾巴!嗚嗚嗚……」
「只是斷尾算你運氣好,再不快點滾,就等著撿肚腸吧!」
轎外銀光閃耀,竟是柄冷劍。
使劍的人有著原應是甜美清脆的嗓子,只是這會兒那嗓音里除了火氣還是火氣,似乎打算見一個砍一個。
敖石心想,這里的人日夜受火神荼毒,果真火氣都大得很。
青色蜥蜴看清楚持劍的人後,沒敢再哀悼它的尾巴,竄得如同飛的一樣,馬上不見蹤影。
敖石下了轎,因有前車之監,對方同樣狠厲的劍勢未能再度得逞。
他飛快抽出隨身的小刀,長劍與小刀相擊,鏗鏘一聲,回音蕩蕩。
此時,敖石總算將對方看個清楚。
像一把火!
這是他對那個持劍少女的頭一個印象。
會覺得她像火焰,不單是她那一身大紅喜服,更因為她那像正燃著火焰的雙瞳。
還有,少女頭上有一對小巧的椅角,更襯得她像是一頭正跺足噴氣,極待與人廝殺的牛兒。
第二個印象是,她,好艷!
一雙丹鳳眼,眼角往兩旁斜飛,眼楮里頭若盈滿秋波,當會令人酥骨,俏直的蔥管鼻,粉女敕的豐頰,更有著豐腴且形狀極美的唇瓣。
此外,在她的唇角還有顆小小的朱砂痣,那顆痣非但不礙眼,更讓少女平添了股媚色。
瞧著瞧著,敖石不禁失了神。
少女逮著空檔,跨步上前將他架至身前,長劍一回,本想抵在他頸下,卻因兩人身高懸殊,這一抵,頂多只能橫上他硬邦邦的胸膛。
其實,少女動作雖迅捷,但論力氣,敖石絕不可能受制于她,但他沒有反抗,由著她去。
他手上有刀,又粗手粗腳,怕自己不慎傷了她。
他不反抗、不掙扎,是因為她身上穿著大紅喜服。他再遲鈍也知道,她,正是他的新娘子。
「依依,不可以!」
轟雷平地響起,敖石面前出現了一個身長九尺,頭頂著兩支大犄角,鼻上戴著金鼻環,眸似銅鈴,發如芒刺,手握金叉,一身錦袍,足蹬黑靴的男子。
瞧這模樣,眼前該是赤煉魔城城主,牛魔王赤犢。
「為什麼不可以?」赤依依在敖石身後冷哼。
「你怎麼可以弒夫呢?」赤犢怒斥道。
「弒夫?誰拜堂啦?沒拜堂之前都不叫弒夫!」
「那就快拜堂呀!依依,爹和你說過多少次,你這相公是咱們魔城的大救星啊。」
「是魔城的救星,卻是我的災星!我說過了,我、不、嫁!」
「不嫁也得嫁!依依,婚姻大事本就當由父母作王,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還這麼任性?」
「父母作主?」她滿臉不屑地輕哼。「那好,去喊我娘親來,娘要我嫁,我就嫁。」
「死丫頭!」赤犢自鼻端猛噴氣,金鼻環一下一下地動著。「你明知道你娘跑啦,這個時候提她做什麼?」
「娘會跑還不都是因為你!你喜新厭舊,拋棄糟糠,硬納新妃,別說是娘,換了是我,我也要跑。」
「丫頭,天下男子哪個不三妻四妾,偏偏你娘心眼兒小,也不想想我這幾百年來就只面對她那張惡婆娘臉,這會兒不過納了個妃子,她就非要和我過不去,哼,有本事就別給我回來,別想我會去求她。」
「是呀、是呀,你不去求她回來,卻把主意打到女兒身上!她拿走了鎮城鐵扇,讓城里的熱度日益升高,所以你就非要我招個神龍夫婿!嫁給一條龍?
我、不、要!」
「依依,別提你那不懂事的娘了,你身為城主之女,為了全城的百姓,本來就該犧牲點兒,再加上你反正遲早得嫁,爹替你選了個家世顯赫的龍王子嗣,哪里對你不起了?」
「這可好笑了,爹可不只光生我一個,干嘛非得由我來犧牲?」
「你說得才真是好笑,除了你,其他的都是兒子,難不成男人和男人也可以拜堂成親?」
「那你就讓人家嫁個龍女過來當媳婦兒呀!」
「不行的,傳說中只有龍子可以呼風喚雨,要是娶了個只會打噴嚏的龍女,那不是白費心機?」
敖石听了半天,這會兒總算懂了,原來這樁婚事為的是這個目的。
眼前這對父女一來一往的大吼大叫,顯然全沒將那即將被「娶」進門的新郎放進眼里。
「對不起,」敖石舉起手小聲地道,「我可不可以說句話?」
「不可以!」
新娘子用力踹他一腳,他臀上吃疼,只好閉上嘴。
見狀,赤犢驀地眯起了眼。
不行!依依不肯就範他早料到,但現在連新郎都有話要說?
這個節骨眼若還不快刀斬亂麻,這盤棋豈不全毀?
心中有了決定後,赤犢突然笑了,笑得親切非常,不過,他邊笑著,邊將置于身後的手輕輕搖動,暗暗對一旁的侍衛傳達命令。
「好好好,乖依依,不拜堂就不拜堂嘛!爹全都听你的。這小子看來傻里傻氣的,別說是你,連我都不愛,不過,人家遠來是客,你就先把劍放下吧,我可不想讓敖廣那老小子日後說我欺負他兒子。」
「真的?」
長劍往旁邊挪移,然而赤依依剛松了戒心,後頸突然吃疼。
「大騙子!你……」她自頸項上拔下一支吹箭。
她原還想再罵,卻忽然覺得天旋地轉。
由于吹箭上有種會讓人瞬間四肢無力的麻藥,片刻間,她手中的長劍落地,連站都站不穩了。
「你們這些光顧著看熱鬧的,還不快過來扶公主拜堂?」
赤犢一聲令下,十幾個丫頭、婆子簇擁而上,有的為赤依依戴上鳳冠,有的替她理喜袍,忙得不亦樂乎。
雖是力乏氣虛,受人擺布,但她嘴上還是嚷著,不肯就範。
「我不要……騙子……騙子……我不要……我不要……」
敖石見赤依依如此抗拒婚事,非但不惱,見到她不情願卻得任人擺布,反而心生不舍。
好可憐的小泵娘,她不要嫁就算了,怎麼可以暗施詭計放冷箭?
心念一動,敖石大步一邁,一雙巨掌左右一撥,幾個正在為依依穿衣戴飾的婆子還來不及驚叫,身子已如斷線風箏般被拋向兩旁。
她們撞上牆壁,喀嚓喀嚓,傳來骨頭斷裂的聲音。
直至此時,魔城的人才知道,這外貌看來憨厚的新姑爺有著過人的神力。
方才他不抗拒赤依依,是不想,而非不能也。
敖石沒忘了向那幾個婆子道歉,「對不住!對不住!只是你們、不該不听听人家的意見。」
這下,其余的丫鬟全都尖叫著逃走,全身無力的赤依依乏人扶持,便倒進敖石壯碩的懷里。
怕她摔著,他趕緊將她抱緊。
赤依依瞪大眼楮,之後眯緊眸子。
這家伙是在吃她豆腐嗎?
長這麼大,她還不曾與沒有血緣關系的男子如此親近過。
可惡!等她力氣恢復,非將這家伙砍劃千刀好出氣。
她邊想邊罵,驀然間,那鑽入她鼻端,屬于他的干爽男人氣息,沒來由地止住了她心里罵人的話。
他的味道和她慣聞的脂粉味完全不同,也很陌生,卻不難聞。
一抬首,他那方方正正的國宇臉與她離得好近。
他長得不俊美,但很有剛正之氣,所有的五官線條都是拙硬實在而純粹男性的,除了他的眼楮,那里頭,竟漾著和他的個頭毫不搭調的溫柔。
而此時,他眼里除了溫柔外,還有憐惜。
憐惜?
為了她?
她長這麼大,男人見了她若不是害怕,否則便是垂涎三尺,憐惜?那可真是笑話了。
試想,若有人遇上了一頭母老虎,光顧著保住小命都來不及了,又怎會對老虎心生憐惜?
驀然,赤依依感覺到臉上有火在燒。
破天荒頭一遭,她,臉紅了。
瞧見她臉上的紅雲滿腮,敖石才驚覺兩人目前不合宜的姿勢。
可是他又不能放手,放了,只怕她會倒在地上。
「赤姑娘不用擔心,在不絕不會讓令尊或其他人強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更何況……哎喲!」
惡風一掠,敖石也中了吹箭。
話別說得太滿,因為他也自身難保了。見吹箭中的,赤犢一臉得意。
「听話有听話的辦法,不听話有不听話的應付招式,反正今兒個,我要你們非拜天地不可。」
赤犢得意的大笑,揮手下令。左右都不蜂擁而上,一半的人攙著新娘子,另一半則是攙住了新郎。•
「不……城主……不可以……拜堂……你听我說……我……我……」敖石掙扎著出聲,原是渾厚的嗓音如今變得破碎。
「將新郎的嘴堵上!」
赤犢一盧令下,敖石的嘴瞬間被塞入一團布帛。
新郎擠不出聲音來,新娘惱得暗暗咬牙,只有主婚人是笑意盈盈的。
「好!別誤了吉時,將新郎新娘給我押好。禮官,開始!」
于是兩個傀儡似的人兒就這麼讓人強壓著脖子點頭,被迫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
在場前來觀禮的賓客們無不面面相覷。
長這麼大,他們還沒見過這麼荒謬的婚禮。
不像拜天地,倒像是在鴨寮里見趕鴨子上架。
最後,這場鬧劇在一聲「送進洞房」中結束。
從頭至尾,赤犢笑咧著的大嘴就沒合上過。
「這樣的拜堂能算數嗎?」
「當然能啦!」赤犢自信滿滿的笑著點頭。
這里他最大,他說了就算,哪個人還敢不怕死地再出聲?
呵呵呵……真是爽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