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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心千面娃 第十章

是的,對曲無常而言這一點也不困難。

在設下陷阱等了幾天幾夜後,他逮到了元凶──多姣,鈴鐺的大師姊,一只蜈蚣精。

曲無常原可滅了她的妖形,毀了她的道行,但他給了她一個選擇的機會。

「如果妳願意助我去搗毀妳師父的巢穴,我就給妳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

多姣連考慮都不用就點頭答應了,並不全是為了怕死,而是她早已厭倦這種當殺手的日子。

她或許不如小師妹鈴鐺心地善良,但至少她尚未喪盡天良。

那每年得交一回的「功課」──百副人體五髒,以供蠍魔修煉「熾天魔剎功」的活兒,一點也不讓她覺得快樂。

若真的讓蠍魔練成了魔剎功,那後果定是赤地千里、哀鴻遍野、生靈涂炭。

如今眼看師父的魔功修煉已進入尾聲,再不想點辦法阻止,那她也只能跟著永不翻身了,是以明知這個頭一經點下,後面定當危機重重,但她還是點頭了。

「那麼妳知道鈴鐺在哪里嗎?」

在確定了彼此結盟後,樂無歡迫不及待地問出最想知道的事。

「二師妹傳訊給我,說小師妹跑進師父的寶庫里意圖竊寶而被逮到,目前她被關在地牢里,極有可能……」

說到這里,多姣瞥了眼樂無歡。

「成為師父魔功告成後的第一個試祭品,因為小師妹和她有些心結,所以听來她還滿開心的,還叫我記得早些把『功課』做完後回去看師父表演。」

散殃!

樂無歡和曲無常互換一眼,想法一樣。

「事不宜遲,咱們快點行動吧。」樂無歡沉聲催促。

「急什麼急?」曲無常卻不同意地微笑,「我向來不愛打沒把握的仗,去之前還是該先將『武器』給多備些才好。」

「你想好了該怎麼對付蠍魔了嗎?」

一路行來,樂無歡在這男人身上大開了眼界,也很相信他的本事,但只要想到鈴鐺此時正在地牢里受苦,甚至等死,他的心就壓根靜不下來。

「怎麼對付蠍魔那就是我和多姣姑娘的事了。」曲無常笑嘻嘻的拍拍他的肩頭,「瞧你這副心急又失魂樣想來也幫不上什麼忙,所以呢,到時候你就只管負責去搭救心上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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蠍魔老巢位于嶗山巨峰頂上,取號「尚清宮」。

海拔約莫一千多尺,地勢背負平川,面向大海,巨峙巍峨,群峰峭拔,登峰而望之既覺雄偉泓浩,卻又不失綺麗俊秀。

只是無論風景再美,樂無歡都無心欣賞,只惦記著該如何進入地牢救出鈴鐺。

尚清宮自外表看來不過是間樸拙簡陋的道觀,觀內連同蠍魔化身而成的「清心觀主」在內只有一十五人,而會常上山來參拜的信徒亦約莫百人,在嶗山諸多金碧輝煌的道觀里顯得並不起眼。

若非是多姣帶路,就連曲無常也想不到蠍魔竟會選擇這樣一座不起眼的小道觀,做為他的藏身處。

尚清宮共分三個獨立院落,東南院是三宮殿,殿前院內遍植耐冬及牡丹等觀賞植物,意境清寧幽靜。

只是沒想到那棵樹干粗約雙人合抱的千年耐冬,竟是蠍魔的地牢入口。

多姣先來幫樂無歡打開地牢入口,才要過去幫助曲無常。

「自個兒小心。」多姣原已要走開,卻在想了想後再丟了句︰「跟小師妹說,我祝她幸福!」接著就轉身走了。

是的,幸福,她們師姊妹原當今生已然無緣的寶物。

雙手早已染滿鮮血的她們,自知由妖轉仙已無望,就連個自由自在、不受管束的小小心願也成了奢盼,自然更別提能找到個愛著自己的情郎了。

但現在眼看小師妹已經擁有真心待她的情郎,多姣是真心地為她感到開心。

「妳也小心。」樂無歡低聲回送去祝福,接著轉身走進樹洞里。

洞內是一條長長的地道,一路上並未布下任何守衛,而是以魔障做著防線。

樂無歡仗著曲無常在出發前于他周身大穴灌入的「闢邪真氣」,以及這兩天為他臨時惡補的術法,總算是一路暢行無阻地來到地牢前。

地牢里,果真有著他魂牽夢縈、念茲在茲的最愛寶物。

眼神由冷轉亮,他一劍揮砍下去,牢門上的大鎖,喀地一聲被斬斷了。

鎖頭落地的聲響驚醒了坐在里頭石床上,正在盤腿冥思的雙髻少女。

只見她先是張開眼楮,卻在見著立于牢門外,定定看著她的樂無歡後,懊惱生氣地閉上眼楮,低聲咒罵起自己。

「該死了妳!鈴鐺!我現在是讓妳靜心思考如何解除師父加諸在妳身上,除去妳法力的魔障,不是讓妳去想些有的沒的,我知道妳很想念他,想到了不時會看見他的幻影在妳眼前飄蕩,但現在沒時間了,妳就行行好別再玩了,快給我認真一點吧!」

樂無歡緩步走進囚室,暗覺好笑地嘆了口氣,才喊出了那掛在他心頭多年,始終未曾淡忘過的名字。

「鈴鐺。」他柔聲地喊。

「完了!完了!這下更慘了!不但是幻影,現在連幻听都出來,這回妳真是死定了,妳死定了啦!笨蛋小鈴鐺……」

叨怨的嗓音消失在兩瓣猝然吻下來的熱唇里,那炙熱的呼吸及熟悉的男性氣息嚇到了鈴鐺。

要命!她真要死了嗎?居然繼幻影、幻听後還能出現「幻吻」?!

就在她瞠目心怨時,她張開眼楮看見自己被溫柔地擁入一個堅實的懷抱里,且耳邊再度響起熟悉的低沉嗓音。

「沒錯,妳是笨了點,一再躲著我,但放心,我絕對不會讓妳有事的。」

好怪!幻覺能真實至此的嗎?還是說……鈴鐺臉上換上謹慎的表情,就怕這是師父或二師姊的陰謀詭計。

想拿她最常用來騙人的法子整她,或是想藉此套出「散殃」所在?

是的!她拿到了「散殃」,並趕在被逮住前將它藏妥,而這也是她還能留著一條小命,沒有當場被師父毀去妖身的原因。

但她也清楚等師父的「熾天魔剎功」練成了後,「散殃」就不看在他眼里了,到那個時候,她的小命即將不保,連元神都很可能會被消滅,魂飛魄散。

但是否會魂飛魄散對她其實不重要,她唯一在意的只是想見到一個人,一個此時好像真出現在她眼前的人。

「干嘛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不過幾日沒見,妳就把我給忘了?」

「你真是……樂郎?」美眸帶著懷疑,語氣含著不信。

樂無歡听了這話翻了個白眼,不知是該生氣還是該歡喜。

「很高興听到妳終于願意這樣喊我了。」

「證明!」鈴鐺毫不留情地將那讓她日思夜想的他,給用力推開。

「妳……」他的眼神寫著不敢置信,「擔心我是假的?」

活該!這就是騙人太多的下場,所以才會讓她這最善于「變臉」的蝶精,居然也會擔心起對方使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手段來對付她。

「在這尚清宮里,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的。」她不許自己的判斷力受到影響,硬著嗓音回答。

樂無歡先是閉了閉眼,隱去想笑的神情,然後才重新睜開眼瞧著她。

「咱們第一次見面時我才七歲,妳不愛去記我的名字,只管我叫小表。事隔二十年後,我們再次重逢並且相愛,在兩心互許的那個晚上妳喚我樂郎,但在下一回再見時,妳不但扮成別人的模樣,還喊我樂大哥,以及……姊夫。」

他控訴的眼里有著受傷的神情。

「但不論妳喊我什麼,或是三番兩次地惡意遺棄、拋下我不理,只肯躲在暗處關心我,卻不願意見我,但妳永遠都是我最愛的鈴鐺。」

美眸里盛滿了水,鈴鐺听得很感動,別說是懷疑,她連一句話都擠不出來了。

「如果這樣妳還不信,我還有個證據。」

他伸手從懷里取出一張樹皮。

「這是一個狠心的女妖在騙了我一夜話後,隔日留給我的唯一紀念品,我曾經氣得想把它扔到江里卻辦不到,因為那是我心愛的女妖留給我的唯一憑據。」

「樂郎!」

再也不可能有懷疑了,鈴鐺快樂地跳進樂無歡的懷里,只是她雖然興奮,但她的眼神里卻含著驚懼。

「真是你?但你怎麼會在這里?又怎麼能在這里?你不該來的,你知道這里有多危險嗎?」她擔心到有些歇斯底里,「我幾次不得已拋下你就是怕你有危險,你怎麼還這麼不听話呢?你快點走!求你快點走吧……」

「我會走的。」他開口,吻了她一下後才繼續說︰「但除非是帶著妳。」

「那是不可能的……」鈴鐺美眸里噙滿憂慮,「你肯定是不知道我師父有多本事。」

「他再可怕我也得來的,因為我有個寶物在他這里,沒有它我活不下去。」

「你指『散殃』嗎?」鈴鐺臉上出現得意,「你放心!我已經把它盜出來了,就埋在尚清宮『梭羅神殿』大門外右邊的石獅底下,那是我在被捉住之前就埋好的,是以還來得及設下『障眼術』,短期內就連師父也嗅不出它來。」

「小笨蛋!」樂無歡箝住她的肩瞪著她,沒好氣的開口,「沒那塊玉我不也活了這麼久嗎?我指的是妳,那個偷走了我的心的小妖精。」

鈴鐺眼里盛滿感動,卻又不得不勸自己實際點,「不值得的,樂郎,為了我去冒這麼大的險。」

「值得的,鈴鐺,其實……」他低語,「在听見妳喊我『樂郎』後,我便覺得此行已夠值得了。」

鈴鐺嘆了口氣偎在他懷里,縱容自己暫時拋開一切,享受片刻來自于情郎所給予的安全感,以及備受呵寵的溫馨。

安靜片刻後,她抬高美眸,知道該是回到現實里的時候了。

「是曲無常帶你來的?」他身邊想來也只那男人會有這種膽量了。

她在被關的這幾天里曾經懇求過上蒼,知道自己雖非自願行凶,但畢竟仍是犯下無法計數的殺業,就怕難得善終,她不怕死,只是希望能在死前再見他一面,如今看來上蒼果然是慈悲的,祂允了她,才會讓她再見到他。

樂無歡點點頭,說出了有關于曲無常帶他來此,以及與她大師姊結盟的事,甚至還有她大師姊的那句「祝她幸福」。

「是嗎?」鈴鐺神色轉為焦慮不安。「那是多久前的事?走!咱們快去幫忙,雖說我被師父暫除了術力,你也不通術法,但就算是只能在旁邊搖旗吶喊,咱們也得盡上這一份心力。」

「全听妳的。」樂無歡牽起她的手,「只要妳別再離開我,什麼事我都依妳!」

兩眼相望,深情互許,樂無歡直覺得人生至此,真的已再無奢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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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峰頂上戰況激烈。

百鳥杏蹤,草偃木殘。

那原是滿山翠野,鳶飛蝶舞、花木繁勝的修道勝地,此時在經過風卷雲殘,熾烈掌焰的肆虐後,已成一片光禿禿的山頂了。

而那一人一魔對峙的局面,仍在繼續著。

左邊尖峰上霸立著面色狠戾,因為遭到「夢魔之發」給鞭笞而現出原形的蠍魔。

只見他身高丈二,八只蠍螫各自捉著不同兵器,有刀有斧有戟有鞭,他的身子還能任意伸縮,此外他還有一項可怕的利器,就是他那條細長分節,向上昂高挑釁著的蠍尾。

蠍尾上布滿了毒針,只要一根毒針的量,就足以毒死十頭猛獅。

即便也知道那毒針的厲害,但「夢魔之發」已被毀去,僅以赤手空拳對戰,矗立在右邊峰上的曲無常,臉上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無所謂神情,不僅如此,他臉上三不五時還會綻現著魔魅般的笑意。

「情況怎麼樣了?」

鈴鐺一口氣地跑來,緊張地問向站在一旁,早已看傻了眼的多姣。

「已過千招了,目前只能算是不分軒輊。」多姣回答。

「怎麼可能?他們一個是魔一個是人的。」

鈴鐺壓根不敢相信,她知道曲無常是真有兩把刷子,但對手是她那妖術高深的蠍魔師父耶!

「我本來也不敢相信,那家伙明明是人,有著人類的血肉之軀,但他的本事……」多姣搖頭佩服又欣羨,「卻是混雜了太多的非人神力,有鬼、有妖、有神、有怪、有精……甚至他居然還有條夢魔發鞭。」

樂無歡淡睇著戰局,「這男人擅長以物易物,又很愛與非人之物作交易,想來身上可用之物不少。」

「還有一點,小師妹。」多姣瞥了鈴鐺一眼,眸中有著慚愧。「大師姊必須承認當了師門叛徒,在我交給師父的『功課』里,早已讓曲無常動過手腳,我是不太清楚他究竟在里頭加了些什麼,但巴豆肯定是其中之一,師父的神功在最後一剎那未能功成也就算了,他還狂泄得……」一塌胡涂。

試想,高手過招本就是牽一發足以動全局的場面,如果其中一個邊打架邊月復痛如絞,一心只想上茅房,那還能不先被減去三分氣焰嗎?

「大師姊,若真要論起叛徒,記得也算上我一個!」鈴鐺勸慰她,伸手拍了下她的肩頭,卻見她臉色變了,「師姊,妳受傷了?」

「嗯,雖然傷得滿重的,但幸好還不至于會死,因為不是師父動的手,而是先前與織嫘過招時受的傷。」

「是二師姊傷了妳的?那她現在人在哪里?」

鈴鐺語氣里帶著憤恨,不光是為了織嫘傷了大師姊的這筆帳,她與織嫘之間也積了不少帳要算,尤其是這幾日子她身陷地牢時,織嫘故意借著逼問「散殃」之名,刻意在她面前逞威加凌辱的新帳。

「她在那邊!」

多姣以眼神示意,要鈴鐺去看前方不遠處的草叢里,一個已被燒得半毀了的焦物。

鈴鐺上前驚瞧,赫然發現正是織嫘。

即便鈴鐺與織嫘關系並不好,但總是在一塊習術相伴了百年時光,此時乍見她下場淒涼,心頭總是傷懷。

「是曲無常?」

「不,是師父。」

多姣搖頭陳述。

「師父已被咱們這兩個叛徒給氣瘋了,他原是想先殺了我,再去殺妳的,他說我們既是由他一手栽培成的,自然也該由他一掌毀去,卻被曲無常給插手阻止了,是織嫘自己不會看臉色,一意地想邀功,就在她奔近師父炫耀說她打傷了我時,萬萬沒料到師父給她的獎勵竟是一掌送去,一招斃命。」

沒想到向來最愛邀功,深以師父愛徒為榮的二師姊竟是如此下場,鈴鐺心頭惻然,一時之間百感交集。

丙真是魔心魔性,無情無義!

旁觀這一切的樂無歡想起曲無常跟他說過的話,妖術易修,妖心難求,要想當個成功的妖王或魔王心腸一定要夠狠,手段一定要夠辣,要為了達成目的不擇手段。

所以,他果真是不適合當妖當魔,他的俠心太重,而這一點,曲無常比他還早看清楚。

樂無歡回過神,看見遠處戰局正陷入拉鋸之中,一個呼風,另一個就喚雨,一個招來式神攻擊對方,另一個就披上隱形簑衣,在對方式神遍尋不著人影時,搓出閃電長劍,一劍射去將式神烤成了燒豬,然後跌落下山谷。

久戰不下,微現疲意的蠍魔終于不得不承認自己太過輕敵,有些想和對方談條件。

「你這小子到底是打哪兒來的?干嘛非要來找我麻煩?除去我對你又有什麼好處?莫非是想借機打出個除魔衛道的金字招牌,好得天下萬民的崇慕?我告訴你,別傻了!虛名是假的,只有握在掌心里的權力才是真實的。」

「對不起,閣下猜錯了,本人也知虛名是假的。」曲無常吊兒郎當地笑著,「我來這里,只是因為看上了你的寶物。」

「干嘛不早點說?這容易得很,不如這樣,咱們先歇下火來好好談判,你想要什麼寶物我都能割愛,我甚至願意招你當我的副手,日後與我一塊分享成功果實,共享混沌魔世,我瞧得出你的潛在資質,听我說,這樣的未來于你于我都只有好處。」

曲無常懶洋洋地笑著,「一人一魔有什麼能分享的?」

「那是你尚未發掘出潛藏在你心底最深處的魔賦,成魔的天賦,而我,很樂意來當你的啟蒙魔師。」

「是嗎?然後就跟那三個小妖精一樣,得為你到處殺人賣命,一個不順你意就得死于你掌下?對不住!好意心領,本人毫無興趣,勸你一句,若是想投降,直說一句,不用這樣拐彎抹角地扯關系,身為一個魔王,我拜托你有點骨氣。」

說話之間兩方的攻勢並未停下,眼見好說無效,利誘無用,蠍魔惱羞成怒了,蠍尾上彎高高翹起,然後將尾端上的毒針漫天漫地地朝四面八方掃射而去。

「小心!」

曲無常大聲警告在山坡上觀戰的樂無歡三人,但因為蠍針太毒太密又來得太急,無暇再生應變的他眼前也只能先求自保。

眼見蠍針飛來,被封住術力的鈴鐺只能用躲的,她毫不考慮地先將樂無歡推倒到大石後方,在確定他沒事後,她才想到多姣還在後方,多姣受了重傷肯定無力化解或是躲逃。

一切發生不及思索,見蠍針即將往多姣身上招呼去,鈴鐺一個飛撲過去,用自己的身子為她擋下密集飛至的蠍針。

那些針細到幾乎看不見,一見肉便竄入血管,順著血管齊聚于心髒,可算得上是見血即封命。

「鈴鐺!」

從大石後奔出的樂無歡大聲怒吼,飛撲過來摟緊已沒了氣息,連句遺言都還來不及交代的心上人,悲慟控訴。

「妳騙我!懊死的妳又騙我!妳說過再也不會拋下我!妳怎麼可以這麼殘忍?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在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妳,並讓妳終于願意不再躲開我的時候……」

逃過一劫的多姣,傻跪在一旁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但幸好在這幕悲劇發生後,總算有件好事緊隨著發生了。

趁著蠍魔惱恨得將最後防身武器蠍針全都射清了後,曲無常欺身飛向蠍魔,先是一陣迷霧茫神,然後他念咒祭出了「懾魔袋」,頓時便將那擁有丈二身長的蠍魔給吸進袋子里去了。

大功告成,曲無常吁了口長氣,喊停了天上還在肆虐中的風雨,再喊出躲在一旁看足了熱鬧的土地,囑他將一切盡快還原後才翻身下峰,當他手持「懾魔袋」往山坡這頭行來時,恰好遇上樂無歡抱著鈴鐺的尸體,走向懸崖邊。

「你在做什麼?」曲無常仍控制不住地粗粗喘息,說全然不怕是騙人的,只是他向來就比任何人都善于掩飾情緒。

「鈴鐺既死,我亦不獨活。」

樂無歡視而未見地走過曲無常身邊,那迷惘無助的表情就像個迷路的孩子,而他的家,就是有鈴鐺在的地方。

「你不用勸我。」

「我根本就沒打算勸你……」

沒好氣地撫胸扯平衣角,曲無常仔細地將身上那襲和蠍魔打斗而弄皺的袍衫細細拉平,畢竟神態瀟灑、氣度雍容,這才是他曲無常大師該出現于世人面前的唯一表情。

「我只是想問你『散殃』在哪里?」

樂無歡聞言先是皺眉想著,繼之失神恍笑。

「沒錯!你確實是該問的,這一仗打得這麼辛苦,怎麼好讓你無功而返呢?幸好鈴鐺先告訴我了,她說『散殃』就埋在尚清宮的『梭羅神殿』大門外右邊的石獅底下,她還為它設下『障眼術』。」

話說完,樂無歡再度舉步傷心躓行,曲無常卻是沒好氣地一轉身,朝著尚清宮的方向走去。

見狀,氣急敗壞奔來的多姣忍不住要開罵了,「你居然不攔住他?」

「攔他干嘛?」

「鈴鐺死了,他也不想活了,你真忍心看你的朋友為愛而殉情──」

曲無常哼聲打斷她的指責,「殉情?殉什麼情?他的鈴鐺又還沒死絕,不過我這人向來是最尊重別人的選擇了,不管他想做什麼,我都不會干預阻止,反正我要的東西都快到手了……」

「你說什麼?」

旋風一般地撲來站定在曲無常面前,仍摟緊著鈴鐺尸身不放的樂無歡,他眥目火眼地追問。

「你說鈴鐺她……還沒死?!」怎麼可能?她都……都斷氣了。

「不,她死了!」曲無常懶懶笑道,「那個名叫鈴鐺的蝶精已經死了。」

「可你剛剛並不是這麼說的,你說她……」

「沒錯,她的妖身已遭毒斃,斷了氣,但你們可能都忘了不論是她或多姣,甚至是織嫘,她們的元神早已被她們的師父給藏在他的寢宮底下,以做為要脅她們的工具了嗎?」

身子大震,樂無歡半天無法言語。

「如果她們的元神仍在體內,這一下她自是會將元神連同妖身及道行,一次傷盡,只是沒想到蠍魔原是意圖拿來控制她們的工具,現在反倒成了她們三個的另一條活路了。」

「所以?」

「所以你原先識得的『鈴鐺』確實是無法再重生了,但我卻能將她的元神改宿于他處,讓另一個全新的鈴鐺現世,只是我不知道這樣子的鈴鐺……」曲無常故意壞笑地問向樂無歡︰「你還要不要呢?」

「要!我要!只要她是鈴鐺,什麼樣子的她我都會要!」

曲無常摩挲著下巴,生起壞心思,「即便……她變成了一個男人?」

樂無歡正待咬牙點頭之際,曲無常卻先投降了。

「算了!你不用做這麼大的犧牲,因為本人並無那方面的特殊癖好,就沖著她沒忘記將『散殃』交出來,我就別那麼殘忍了吧。也是恰巧,上一回我已掐算出有個你也認識的,也該對人負點責任的小泵娘最近有場死劫,九成九是避不開的,等她魂去了後我自會將你的鈴鐺移入她體內,這樣也好,她當人不當妖,你也不用再口口聲聲要為她到深山里修術當妖了。」

樂無歡忍不住想問︰「那小泵娘是?」

「天機不可泄漏也,總之不出一個月此事就會有個圓滿結局,你就等著見你那新的鈴鐺吧!」

曲無常大笑著加快腳步欲去尋找他的寶玉,卻在此時多姣跑來攔住他。

「曲大師!」

「怎麼這麼客氣還改了口?」

「大師法力高強,多姣不能不服。」

「服與不服對我並沒有分別的,妳是不是還在擔心元神的問題呢?別擔心,待會兒我就會將妳們的元神一一找出,除了鈴鐺的外全都交由妳作主,元神歸位後也方便修禪悟道,別一輩子只能當個不入流的妖物,加把勁!至于織嫘呢,我想她應該也得到不小的教訓了,但究竟救她與否?妳就自個兒斟酌吧。」

「多謝大師!只是多姣還有一個問題,我想……我想拜您為師,入您門下,陪您四處行腳,不知成嗎?」

「不成!」

曲無常搖頭,漫不經心地聳肩魅笑。

「因為那個位置,已經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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