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交出兵權?』玄玉淡淡地重復。
「回殿下,是。」在聖上那邊听聞了晉王不肯被削兵權一事後,閻翟光就急于前來東宮見他。
「何因?」
「晉王……」閻翟光面有難色,「似有意謀反。」益州大軍在戰後並無退兵之意,還近駐在長安城外月復地,若要說晉王無半點謀反兵變之心,任誰也不信。
他臉上毫無意外之情,「爾岱認為,太子這位置是他的?」
閻翟光不語地垂下頭。
早就料到會有此日的玄玉,已做了最壞的打算。
其實在父皇下旨削爾岱與德齡兵權之時,他就想過,此舉只會刺激這兩名皇弟,逼他倆提早反目相向,因此他原是主張在國勢末恢復平穩之前,不宜做出會令他倆狗急跳牆的舉措,就等女媧營與盤古營戰後情勢回穩,再一步一步來處理這兩名隱憂。可父皇在靈恩死後,很明顯的受到了打擊,為免日後皇子們又將手足相殘,故而才會力保他這個新太子。
但父皇此舉,無異定向德齡與爾岱聲明,父皇只要新太子。
撇去德齡不看,這些年來,始終都遭外放的爾岱,一直部在京城之外隱忍,爾岱也總認為自己會有熬出頭的一日。直到靈恩死後父皇另立新太子,爾岱才赫然發覺,機會,是不會在等待中重來的,而天下,亦下是等久了就是誰的?在父皇下旨削兵權後,更是因此重重傷了爾岱。
只是,爾岱也沒有看清自己。
如今想力挽狂瀾的爾岱,不過是一味的想為不得志的自己找條出路,想藉此證明自己的存在,更渴望父皇能對他另眼相待改立太子于他?可爾岱不知,他不過是個善于南征北討的馬背英雄,一旦離開了沙場,他就什麼也不是了,他從未想過,光憑手上那柄殺敵之刀,怎麼治國治民?又如何治理天下?就算他能打下一座江山,這座江山遲早也會毀在他手中。
做人要知命,有幾分能耐,就做幾分事。
這道理,就算現在有任何人同爾岱說了,恐怕爾岱都听不進耳。石寅不該死得那麼早的,石寅若在人世,或許他會在爾岱莽撞行事之前攔上一攔,如今石寅已死,爾岱亦失了最後一侗能攔住他個讓他走人歧路之人。眼下的爾岱就像是個溺水之人,急于攀附住最後一分契機,在握緊了機會的繩索後,任誰也不能今他松手放棄。
「此事父皇反應如何?」
「聖上正為此而龍顏大怒。」閻翟光嘆了口氣,「今早益州大軍派人面聖,除書表要求聖上追封大將軍石寅外,晉王還……」
「欲攜兵入京。」玄玉篤定地接完他的話,「是不?」
「是」
玄玉默然地靠回椅內。若是再讓任何兵馬入京,豈不就又將重演鳳翔兵變之事一回?他不認為,父皇能再容忍一回,更不認為,在靈恩死後,父皇還能對皇子閱牆一事睜只眼閉只眼。
而他,他的忍耐同樣也是有限度的。
「益州大軍現在何處?」為免應變不及,還是早點采取行動來得妥當。
「仍據在堯郡城外十里處不動。」堯郡城距長安三十里,現下益州大軍,與長安僅四十里相隔。
他偏頭想了想,「女媧營的余孽處理得如何?」
「元麾將軍已將其編入軒轅營。」
「傳旨,軒轅營速撥兵廿萬至堯郡城。」他可不能讓爾岱再往前-步。
閻翟光慌張地抬首,「毆下,無聖上旨意,如此貿然……」難道他忘了靈恩擅自動兵的先例了嗎?
「太子職責乃護衛京畿,調度兵馬,乃常態。」相信父皇也知爾岱有反心,他這太子若是聞風未動,完全不采取行動保京護聖,這才要招父皇疑心呢。
「遵旨。」
「依相爺看,爾岱是否真會兵入京畿?」
「想到戰事方息,烽火又將再起,閻翟光的臉上就寫滿了疲憊。
「若晉王欲得天下,此乃最後一搏之機,錯過這回,晉王恐將遺憾百年身。」聖上都已下旨削兵權了,在把兵權交出之時,同時也是晉王將太子之位拱手讓出之日。日後沒了兵權,誰還能與玄王為敵?他若是晉王,他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與他抱持著同樣想法的玄玉,雖明知這是事實,但在軒轅營方與女媧營交手過後,軒轅營不宜興兵,因此他並不希望在這節骨眼上又啟戰事。
「兩軍對壘前,相爺可有法子令爾岱打消此念?」
閻翟光遺憾地搖首,「無。」
若晉王有懼意或是願打退堂鼓的話,晉王根本就不需冒著人頭不保的風險拒削兵權,此回晉王若是舉兵,定是做了拚死一斗的準備,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聖上親自向晉王說情,相信晉王定也不願點頭退兵,因晉王早已是騎虎難下。
靜立在玄玉身後的堂旭,在收到宮人傳訊之後,走至玄玉身旁向他附耳低語,玄玉隨即朝他頷首。
「殿下!」急忙入宮的尹汗青,快步走向他倆。
「出了什麼事?。」
帶來最新動態的尹汗青連忙上稟,「殿下,信王自聞殿下遭聖上立為太子後,已自丹陽出兵。伏羲營如今兵分兩路,一往洛陽,一往絳陽!」
玄玉面色凝重地攏緊了眉心。這麼快?原本他還以為德齡會等到爾岱出手後才來坐享其成,沒想到,對于父皇,爾岱還梢存有一些顧忌,但德齡卻是完全不掩具志。
「信王兵變的理由?」楊國內亂,出了這麼大的事,德齡避之一旁不理不睬,等到所有人部因內亂而元氣人傷時,德齡才來撿現成?很像德齡的作法。
「信王對外放言,殿下不適任太子……」猶未喘過氣的尹汗青,邊說邊頻拭著額上大汗。
听完這個理由後,雖很不是時候,但玄玉仍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殿下?」面面相靦的尹汗青與閻翟光,很是納悶他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我這兩個水火不容的皇弟,倒是頭一回這麼有志一同,」原來這就是靈恩居于上位的感覺,隨時隨地都得提防被人拉下馬,太子這位置,不好坐哪。
尹汗青緊張地問,「不知殿下有何主張?」
「汗青。」玄玉不疾不徐地問向他,「丹陽水患真正的受災情況如何?」能夠同時兵分兩路,這只證明了他對德齡丹陽水患的說法,懷疑得合情合理。
「請殿下過目。」這才想起自己忘了這事的尹汗青,趕緊將特意帶來的折子上呈。
丙然,他是該懷疑德齡的。
看完折內所書之後,玄玉斂去了笑意,將折子交給閻翟光。
「這……」驚見丹陽真正損失並非上奏朝廷之況後,閻翟光不禁為瞻敢欺君的德齡捏了把冷汗。
「自滅南之戰後,德齡等這一日,也等得夠久了?」玄玉的眼神逐漸泛冷,「也難怪他會急著出兵,他是得趕在謊言被戳破前自保的。」想來,德齡能東山再起,全靠他之手,或許當年他不該縱虎歸山的。
「殿下,欺君之罪,可是死罪!」捉到德齡的把柄後,閻翟光的眼中綻出希望的光芒
「我想德齡應當也很清楚這一點。」不然德齡急什麼?不趕在兵權被削之前行動,他就只能等著掉腦袋了。
閻翟光和尹汗青相視一眼。
玄玉白御案內起身,「爾岱現下是只受傷的獅子,若是無法安撫,定會遍傷無辜?而德齡,則是只急欲展翅的雄鷹,不趁此時登上晴空,日後他就再沒機會了。」
「殿下可認為,這兩頭猛禽,是安撫即可打發的嗎?」不認為如此做就能免去另一波內亂的尹汗青,懷疑地看著玄玉。
玄玉也有自知之明,「當然不可能。」真能與他二者談,就不需兵戎相見了。
閻翟光心急地向他拱手,「依臣之見,殿下應速速將此二事奏明聖上,請聖上撥兵應戰。」
玄玉不語地看著案上的印璽。
若是可能,他並不想再動兵一回,一來,是因國內歷經天災之後,已是元氣大傷,若再啟戰事,日後要讓全國民生回穩,讓百姓重回原本的生活狀態,不知將得耗上多少年的力氣,而先前在滅南之戰後的苦心經營,也部將化為烏有。
二來,是因一旦上了沙場,生死就得全部交由天意決定,在前一回內戰之後,楊國國內已損失不少將才,再掀內亂的話,誰知道楊國又將損失多少護國棟梁?而這一回,被迫得同時面對兩支大軍的軒轅營,會不會因此而死傷慘重?下-回戰死的人又將會是誰?能自滅南之戰中生還,又打完前次內戰,能夠活著已是萬幸,他不願,見到他身邊的人為了皇家的內戰而送了命。
可他同時也知道,這場內戰早晚也是要來,若不趁機處理德齡與爾岱這兩個棘手人物,在逐皇這條路上,他倆定不會死心,而這場內戰,則會拖上更久。
在收拾了鳳翔之後,他是該也叫那兩個皇弟死了這條心。
一室的沉靜中,閻翟光與尹汗青屏息看菩他。過了許久,玄玉似下定了決心抬首。
「汗青,擬折。」
天色--是漆黑的,寥寥星子敞掛在大際,但此時殿里的燭,卻將建羽那張盛怒的臉龐照得再清晰不過。
晉王爾岱書表上奏,齊王不適任太子,若父皇不撤換太子,益州大軍將興兵入京以正天命,而已經舉兵的信王德齡,不但不理會他所派去的聖旨,更進一步殺了御史,擺明了亦要戰出個結果不可。
「全都反了嗎?」龍顏人怒的建羽,使勁將手中的折子扔至殿內遠處。
「父皇息怒。」一早就被召進宮里的玄玉,在御案前垂下眼拱手。
「玄玉不適任太子……」建羽忿忿地看向一旁的閻翟光,「單憑這句話,他們就起兵造反?」他們究竟有沒有把他這父皇放在眼底?好不容易滅了南國才得來的天下,他們又置于何地?
「依臣看,兩位王爺皆有登上九五之心,太子一事,怕只是掀戰的借口。」閻翟光深鎖苦眉心。
建羽心寒地問︰「如此下去,國內的烽火要戰到何時才能平熄?」沒有一個想到百姓,沒有一個想過他們千辛苦苦-統天下,都還來不及緊榮太平,他們就急著自己打自己,而他這個父皇部還未駕崩,他們就等不及的想要奪位!
閻翟光深深一揖,「聖上不妨再派人前去勸退兩位王爺,吩能收起干戈別再擴大內亂戰火。」
建羽氣拍菩桌案,「連御使部殺了,那雨個孽子還听得進耳嗎?」
「若真加此,恐怕……」別無選擇的閻翟光為難的低語,「就只剩一個下下策了。」
「什麼下下策?」
閻翟光直望進他的眼匠,「以戰止戰。」
到頭來,不也還是避不過戰事一途?建羽不語地攏緊兩眉。
閻翟光看出他的猶豫,「聖上,若兩位王爺一意孤行,決意不改造反之心,朝廷應當速派兵馬攔下兩位王爺,否則若等到兩位王爺率兵人京,那就太遲了。」
「太子的意思呢?」
「兒臣亦如此認為。」玄玉淡淡應著,臉上不見絲毫激動。
建羽微瞇著眼,「太子手上拿的是什麼?」
「請父皇過日。」玄玉不疾不徐地呈上丹陽損失的真相。
映入眼中的奏章,一字一句,似在建羽的心中再放了把更盛的烈火,令建羽的面孔變得更加森竣。
「好啊……」建羽氣得連聲音部在顫抖,
「翅膀硬了是嗎?竟為私利而膽大到連欺君之事也做得出來?」為了江北江南的天災,靈恩生前忙到焦頭爛額,玄玉散盡家財救災救民,而欺上瞞下的德齡,坐擁丹陽財富非但沒出上半分力,還安然的躲在丹陽不聞不問、袖手旁觀?
「父皇。」玄玉為德齡先前的按兵下動下了批注,「信王造反,乃是預謀,並非信王所言太子該由何者出任這問題。」
這話就算不是由玄玉的口中說出,建羽也知道躲在丹陽保存實力的德齡貪圖的是什麼。德齡明哲保身的作法,不僅比滿月復不平的莽夫爾岱更陰險,也更令他意冷心灰。
不齊心齊力救國,只想著看準時機趁勢一擊,好撿個漁翁得利的機會達成目的,他看不出德齡此舉是在證明些什麼,他只看出德齡暗藏的那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心,
這座歷經了風風雨雨的楊國,怎抵得過成百上千個貪欲?玄玉又怎能壓制得住底下那些皇弟們的野心?今日就算能成功平定下新一波的內亂,往後呢?倘若德齡與爾岱的心不死,倘若國中有更多個抱持同樣想法的逆謀份子,也同樣覬覦玄玉頂上的太子冠,那日後會不會有更多來者接著前僕後繼?
沉默地看著眼前的玄玉,建羽眼中所看見的是他最後的一個希望,而這個肩負楊國未來的太子,在他羽翼之下不但得不到個寧日,更甚者,玄玉還可能在日後無法安然登基繼位。
「太子听旨。」建羽決定快刀斬亂麻,「命軒轅營出兵討伐叛逆!」
「兒臣領旨。」
「太子乃暢國儲君,不可輕易涉險,此事就交給元麾將軍,太子不必親征。」有過靈恩的前車之鑒後,這回建羽說什麼也不肯讓玄王再登戰場去冒險?
「是。」本想親自領軍的玄玉,在他的顧慮下,只好點頭答應。
建羽陰沉地再道,「另,晉王與信王的安危,元麾將軍不必顧忌。」
听出弦外之音的玄玉,怔了怔,抬首直視著建羽那雙已狠下心的眼眸,但在建羽眼中,他沒有找著半分後悔或是猶豫,許久之後,他拱手以覆。
「兒臣明白。」
自收復京畿後,軒轅營即駐扎在長安城里,一方面為休養生息,一方面則是為另一場將掀起的內亂作準備。自听聞信王已出兵,而晉王也有反意後,好個容易能歇上-陣的軒轅營又再次動了起來。
奉聖諭平反內亂的玄玉,下令將軒轅營一分為二,分別由余丹波與樂浪各領其-,一則留在長安阻擋益州大軍入京,一則立即開往洛陽弭平造反的伏羲營。
匆匆入宮的余丹波,在見過玄玉後,手里拿著玄玉賜與的兵符,準備離京去與候在城外的袁衡會合,整軍之後即片刻也不能耽擱,得奉旨速往洛陽。
可走在東宮廊上的腳步卻異常沉重。
回想著方才在殿上玄玉的叮囑,余丹波頭一回覺得,肩上所承載的責任壓得令他喘不過氣,就算是當年楊國三軍欲破盛長淵時,他也不曾覺得這麼棘手過。
一如袁天印所說,他的對手果真是狄萬歲。
在听到他得率軍與狄萬歲交手時,他很難否認,他有股拒意,他打心底下想和那個狄萬歲有任何交集,即使是身為敵人也一樣,他討厭狄萬歲眼中那種暗藏著怨慰,非勝他不可的眸光。
無論是從文從武,為官,皆要有官運。這道理,自他余家列祖列宗的身上即再明白不過,若是無運,即便再怎麼在沙場上拋頭顱灑熱血,終也得不到個名。幸運如他,在洛陽時收了玄王的白虎之玉,借著玄玉與自己的力量,他終于走出余氏一族宛如魔咒般不買罪即斬首的噩運,帶著余氏子孫定出洛陽揚威天下,可出身與他類似的狄萬歲,卻沒有他那般好運。
與他相同,早年同樣也是不得志的狄萬歲,雖為趙奔之徒,但其光芒始終都掩蓋在赫赫有名的趟奔之下,揚州人若提及戰功彪炳的武將,定是指向趙奔,即使狄萬歲早巳獨當一面,甚至能力遠在趟奔之上,可這麼多年來,不遇戰事難以成名的狄萬歲,就是無法讓朝廷牢牢記住狄萬歲這名字。
滅南之戰後,他雖不認為楊國元麾將軍這位子,是因守孝而錯過滅南之戰的狄萬歲讓給他的,但他不能否認的是,對于那個打從接掌伏羲營起就令他有如芒剌在背的狄萬歲,他不但掛意,甚至是有些忌憚,他在狄萬歲的身上,找到了就連閔祿與辛渡也部個能給他的強敵感。
他也知道,若是樂浪代他與狄萬歲交手,軒轅營的勝算更是不大,就狄萬歲乃趙奔之徒,以及他所熟知的狄萬歲這兩點來看,雖樂浪未曾與狄萬歲交手過,但他擔心在戰技上,樂浪仍是略遜狄萬歲一籌。
為了軒轅營著想,他必須前往洛陽,再加上若以地緣來考量,長年待在洛陽的他,在洛陽迎戰狄萬歲即佔了地利的因素,同樣的,在進軒轅營前一直待在長安的樂浪,也較他熟悉長安的地勢。雖然他明知這做將會是最好的選擇,而同樣也別無其它人選可安排的玄玉,也認為在得分別迎戰兩軍時,如此調度是唯一的法子,可他……他就是不放心將樂浪獨自留在長安應戰。
石寅已死,益州大軍的主帥與大將皆是晉王,而樂浪曾貴為皇戚,就不知樂浪是否會因這層因素而放晉王一馬,還記得當年樂浪就曾因同情,而刻意對盛長淵手下留情,那這回呢?他真能忘記晉王的身份嗎?誰知道樂浪那個心軟的性子,會不會在見了晉王之後又發作?
「丹波?」
站在宮階上的余丹波微側過頭,就見那個令他煩惱到吃下下睡不好的正主兒,正朝他這方向走來。
「你怎還沒走?」樂浪納悶地走至他面前,「玄玉不是已下令了嗎?」在狄萬歲率兵抵達洛陽之前,他不是應該在洛陽外截住狄萬歲,以免狄萬歲西進至長安嗎?
受命得快點離開長安的余丹波,只是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怎麼了?」樂浪也看出他的異狀。
「樂浪……」他猶豫了很久,想說,又怕會閃此而打擊到樂浪的自信。
樂浪誤會了,「看樣子,你是真的很在乎狄萬歲這號人物。」
「他是一回事,你是一回事。」提起狄萬歲就沒好臉色的余丹波馬上甩過頭去。
他指著自己的鼻尖,「你擔心我?」這小子當他初出茅廬呀?又不是頭一回上陣打仗了。
「你……有把握嗎?」硬著頭皮開口的余丹波,自顧自地替他做了安排,「若是沒有,你就別與晉王硬踫硬,只管咬牙撐著等我回來,我在解決狄萬歲後定會盡快兵援長安。」
兵援長安?按玄玉的計畫,他不是應該在破伏羲營後,一鼓作氣再趕往九江,與燕子樓聯手除掉趙奔嗎?
樂浪一手撫著下頷,沉思了許久後,他笑著問這個難得一臉緊張的上司。
「你這麼瞧不起我?」雖然他沒被封為元麾將軍,也沒立過什麼令人崇敬的大功大業,但他可從不曾丟過軒轅營的臉。
「我不是一」就伯他會誤解的余丹波忙著想解釋。
「我倒是較擔心你?」樂浪打斷他的話,反過來叮嚀他,「狄萬歲可是趙奔的得意之徒,對他,你得當心點,千萬別對他掉以輕心。」若是他沒猜錯的話,那個伙萬歲不但不認為元麾將軍這位子該屬于余丹波,更打心底妒嫉在仕途上平順得令人眼紅的余丹波?
自個兒的事也都煩惱不完的余丹波,在又听到那個礙眼的人名後?不悅地皺起眉心。
扁看他的表情,樂浪就知道他又想太多了,「別板著張臉,這-點不像你的作風,你不是一向都很目中無人的嗎?」
余丹波馬上瞪他一眼。
「好吧,你只是很有自信而已。」就知道他這人夸得損不得。
「別同我提姓狄的那家伙。」余丹波把重點轉至他身上,「你呢?你有把握嗎?」
「這個嘛……」晉王年紀雖輕,可戰歷卻與他不相上下,加上又有石寅的調敦,的確是個蠻令人頭疼的對手?
「若是晉王對你完全不顧往昔的情份,而你又刻意對他心軟……」見他略有遲疑,余丹波立即說出他所擔心之處?
樂浪篤定地向他搖首,「不會的。」
「是嗎?」他眼中還是有些不安。
「我不會拿玄玉與楊國的前途兒戲。」樂浪笑笑地向他保證,「至于我的安危,你也不需操心,因生死雖有命,但我會努力為了相信我的人們活下去。」
聆听著他的保證,余丹波的臉上無絲毫笑意。
樂浪伸手推他一把,「去打垮那個想將你自元麾將軍位上拉下來的狄萬歲吧!去讓他知道,你可是憑真本事得到這份殊榮的。」
「你會在長安等我回來?」
他點點頭,「嗯。」若他能提前敗益州大軍的話,或許他還得南下去幫余丹波打趙奔呢。
「別食言。」在臨行之前,余丹波不忘回頭向他要個承諾。
「我盡量。」
站在宮階上的樂浪,看著余丹波不時回首的背影-會,在他走遠後才轉身帶著袁樞入宮。
「參見殿下。」奉旨入宮的樂浪,恭謹地在御案前跪下。
特將他自前線叫回來的玄玉,總覺得若是在開戰前不見他一面,心里就是有份不踏實的感覺。
「軒轅營準備得如何?」命他起身後,玄玉關心地問。
「就待殿下下旨。」目前據在長安二十里處、堯郡城里的軒轅營大軍,已做好驅逐益州大軍的準備。
在樂浪回了話後,玄玉忽地沉默,好一陣子過去,殿上無人言語,仍候著他的樂浪,忍下住抬首,他先是看了一旁的堂旭一眼,見堂旭的臉色也沉重得很,他再看向臉上似寫滿心事的玄玉。
「殿下?」怎麼他和余丹波都是同一副德性?
玄玉交握著十指,意有所指地開口。
「對爾岱這一役,能生擒即生擒,若不能,無人會怪你。」樂浪意外地揚眉,「聖上這麼說?」難道說……聖上不但不在乎晉王的生死,聖上更想藉大軍之手嚴懲造反的晉王?
玄玉再說得更明白一點,「父皇對此已有準備,」
樂浪總算暸解玄玉臉上凝重的神色所謂何來,看來在有靈恩的教訓後,聖上是真的鐵了心只想保住玄玉一人。
「末將領命。」他拱手以覆。
「樂浪。」玄玉在他告退之前叫住他,「你能狠嗎?」
被玄玉突如其來的問怔住後,樂浪沉默了很久。
「我能。」他迎上那雙和余丹波一樣都寫滿憂心的眼眸。
一想到此去之後,樂浪將面臨一場苦戰,滿懷忐忑的玄玉就始終都放心不下。他自御案內起身,抬首正視著樂浪的臉龐,隱藏許久的心情與親情,隨著他的不安,終于在樂浪的面前釋放出。「姐夫,活著回來。』樂浪回首笑問,「我曾讓你失望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