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衣衛訓練有素,也十分明白裴珊瑚在自己主子心中的地位。
由一些人負責護送裴珊瑚回府,幾個人去城外告知主子消息,另一些人馬上進宮去請御醫,分頭進行。
裴珊瑚在鐵衣衛的護送下回府,裴家人還來不及關心詢問,御醫就已匆忙趕到。在御醫診治包扎好傷口,裴夫人忍不住開口︰「王御醫,珊瑚的傷要不要緊?」
「裴夫人不用擔心,好在傷口不深,上幾天藥,小心傷口不要踫到水就沒事了。」王御醫收拾著藥箱,將一瓶傷藥留下,便告辭離開了。
「珊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你會受傷呢?」裴夫人問著坐在床畔的小女兒。
「珊瑚,你不是去了回春堂嗎?莫非是路上發生什麼事了?」裴老爺也是一臉關心。
「爹、娘,我也不知道那名黑衣人為什麼要出手捉我,甚至不惜傷我也一定要帶走我,好在鐵衣衛適時出現,否則只怕我這會是回不來了。」
想到方才危急的情況,裴珊瑚仍心有余悸。
「珊瑚,你最近可曾得罪過什麼人?」裴琥珀問。
裴珊瑚偏頭想了下。「迎春院的張嬤嬤算不算?」
這一出口即遭來裴夫人的瞪視。小女兒干的好事,不用她自個兒說,自有人好心地告知她。
「張嬤嬤應該還沒那個膽子敢動你。」裴琥珀直覺否絕這個可能。
「那又會是誰呢?」裴瓔珞擔憂地看著小妹手臂上的傷。
「老爺、夫人,二皇子來了!」
一名丫鬟匆忙走進珊瑚樓稟告,還沒走到寢房外,身後闕少麟的高大身形迅疾地掠過她身旁,大步踏進寢房內。
「姨父、卿姨。」
闕少麟先是向裴老爺和裴夫人問候,接著無視裴家人的存在,大步走到裴珊瑚面前,瞧著她手臂上已包扎好的布條,眉頭緊擰。
「怎麼傷的?」
裴珊瑚嘆了口氣,只得再將事情說上一遍,語末,自動再補上一句︰「我真的不知道為何那名黑衣人要捉我。」
「少麟,看來得麻煩你查出到底是何人傷了珊瑚。」裴夫人開口請托。
「卿姨請放心,這事我自會查明。」闕少麟不用裴夫人開口,也絕不會饒過敢傷害她的人。
「爹、娘,我們大家先出去吧。」裴琥珀示意眾人先行離開,留給兩人獨處的空間。
裴夫人離去時,雙眼復雜地再望了眼小女兒,不知何時在面對闕少麟這個曾令她懼怕的人時,小臉上非但沒有一絲害怕,反倒添了一抹女兒家的嬌態。暗嘆了口氣,走出寢房。
「御醫怎麼說?」
「皮肉傷而已,好在傷口不深,我沒事的,你別擔心。」裴珊瑚竟還笑得出來,反倒安慰起他來。
「可有看清黑衣人的長相?」闕少麟不理會她的笑臉,臉色仍十分難看。
「他戴著面罩,我怎麼看得見他的長相?可以確定的是黑衣人是個武功不弱的男人。」不由得又想起那雙令她不安的雙眼。
「怎麼了?」注意到她臉色有異。
「那名黑衣人有一雙令人害怕的詭異雙眼。」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一個人的眼神可以透露出此人的心性,那名黑衣人的雙眼透著一股邪氣,一看就知絕非善類。
闕少麟沉吟了會,听著她的描述,不由得想起一個人來,眉頭緊皺,如果真是他——
「這段時間少出門,我會留下兩名鐵衣衛不分日夜保護你。」
「什麼?沒必要這麼緊張……」裴珊瑚乍听之下只覺得他太大驚小敝了,轉念一想,臉色微白。「難不成你懷疑黑衣人就是你正在全力追捕的殷泰?」
「沒錯。凡事小心為上。」事關她的安危,他無法不謹慎。
听他這麼一說,裴珊瑚倒也不再抗議了,心情卻變得十分沉重。
「方才去了回春堂?」黑眸微斂,大掌輕撫她細致的小臉。她的一舉一動自有人會回報給他。
「是啊!去找彩霓。」裴珊瑚沒心眼地回答。
她的話令他滿意地唇角微揚。「受了傷,就乖乖留在府里養傷好好休息,知道嗎?」
聞言,裴珊瑚忍不住輕笑出聲,水眸含笑如同兩道彎月,仰頭看著站在她面前、一臉溫柔的男人。
「你真當我是個孩子啊!」
闕少麟黑眸深邃地望著她的笑顏,再也忍不住地一把拉起她,在她驚呼出聲時,火熱的唇舌倏地攫住她的粉唇,舌尖長驅直入,勾挑她的小舌,輾轉吸吮,直到她氣喘吁吁,這才放過她,將她無力的嬌軀摟入懷里。
「我倒覺得小孩都比你要來得听話。」下顎輕靠她發頂,在她耳畔低喃。
他……他怎麼突然……
裴珊瑚雙頰羞紅地埋在他懷里。她其實並不討厭他的吻,他的吻太過侵略性、充滿霸氣,根本不容她拒絕,就如同他的人一樣。
只是……她才對他印象轉好沒多久,總覺得兩人的進展是否太快了點?
「咳咳。」輕咳聲在兩人身後響起。
裴珊瑚倏地推開他的懷抱,轉過身子掩飾臉上的緋紅;闕少麟轉頭瞧見來人是秋霞,俊美的臉上有著明顯被打擾的不悅。
秋霞被他一雙厲眼一瞪之下,害怕得腿軟,連忙舉高雙手端著的湯藥。
「夫人叫我送藥過來給三小姐喝的,我……我放在桌上,馬上就走。」話一說完,將湯藥放在桌上,腳底抹油,趕緊溜了。
「為什麼要喝藥?我又沒有生病,只是受了點傷,敷幾天藥就好了。」裴珊瑚一听到喝藥,臉色大變,轉身正想向秋霞抗議,可哪還見得到人影。
闕少麟端起桌上的湯藥,快一步捉住正準備逃走的人兒,將苦著一張小臉的她押坐在椅子上。
「乖乖喝藥,傷才會好得快。」俊美的臉上有抹寵溺的笑,瞧她怕喝藥的模樣,根本就和孩子沒兩樣。
裴珊瑚無奈地接過湯藥,苦著一張小臉,哀求的目光望向身旁不為所動的臉龐,只好認命地深吸一口氣,一鼓作氣地將藥喝完,隨即小臉皺成了一團,接過他遞來的茶水潤喉。這藥還真是難喝!
「珊瑚,听說你受傷了?」
外頭傳來一道緊張的嬌呼聲,沒多久,一抹絕美身影踏入房內。此人身著紫衫衣裙,一手撫著懷有五個多月的肚子,關心的神情在見到房內的闕少麟時,轉為驚愕。
「大姐,你回來啦!」裴珊瑚見到來人,開心地撲上去抱住她。
「本皇子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闕少麟朝裴琉璃輕頷首,經過裴珊瑚身旁時,一臉溫柔地輕撫她一頭柔滑青絲,輕聲交代完,這才離開。
「珊瑚,看來你有很多事得一五一十向我交代清楚了。」裴琉璃望著懷里不敢迎視她目光的小妹,意味深長地說。
「所以,你不再怕他了?」
裴琉璃喝了口丫鬟送上來的燕窩,明眸含有深意地望著坐在一旁的大妹,瞧見裴瓔珞輕頷首,這才將目光重新調回小妹身上。
此時,三姐妹聚在珊瑚樓裴珊瑚寢房內的小廳,由裴琉璃負責盤問。
裴琉璃怎麼也沒想到,她才出嫁三個多月,事情的變化竟會如此之大,令小妹懼怕了十多年的二皇子,在短短幾個月內里,已不再令小妹害怕了。
若她方才沒有看錯的話,只怕兩人之間還蘊藏著一股情愫。
「不怕了。」裴珊瑚低垂著頭,不敢迎視大姐太過銳利的目光。
「你這回會受傷,怕真是殷泰下的手。你與二皇子太過接近,會成為賊人攻擊的目標,最近你還是少出門的好。」裴琉璃不放心地說。
人最怕有了弱點,想必那個躲在暗處的殷泰,已知道珊瑚就是二皇子的弱點,才會想捉住她。
「我知道。」裴珊瑚無奈地在心底嘀咕。這個大姐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這個時候回來,又多了一個人管她,身為小妹的她真慘。
「大姐,你怎麼會突然回來呢?怎麼沒瞧見大姐夫?」裴瓔珞好奇地問。
「別提他了。我與他吵了一架,就跑回來了。」裴琉璃將燕窩一口喝完,語氣十分平靜。
「什麼?」裴瓔珞和裴珊瑚兩人異口同聲驚呼,兩人互視一眼,再看向一臉平靜的大姐。
「爹、娘知道這件事嗎?」裴珊瑚小心翼翼地問。
「當然不知道。我騙他們說想回娘家住一陣子,你們兩個可別說溜了嘴。」裴琉璃警告地瞪了兩人一眼。
「大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裴瓔珞親眼見過大姐夫對大姐有多麼疼惜,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令兩人大吵一架,大姐才會氣得跑回娘家?
「別提了,我不想說。」裴琉璃抬手示意兩人別再問了,她不想多談。
「珊瑚,你最好想清楚你對二皇子抱持著何種感情,是否想要嫁給他?還有,也要有心理準備,娘並不喜歡二皇子,若非親戚一場,無可避免要相見,娘絕對會帶著我們大家搬離此處,與二皇子永不相見。」
裴琉璃鄭重地叮囑小妹仔細想清楚與二皇子從小到大的糾葛。
「我……會仔細想想的。」
裴珊瑚無奈地苦笑,她承認自己現在是有一點喜歡上他啦。
那個男人對別人總是一副狠厲無情的模樣,卻在面對她時會流露出溫柔疼寵的神情,但嫁給他,她……還真是沒想過。
裴琉璃見小妹的神情,知道已達成她說這番話的用意了。她只希望小妹想清楚,這畢竟攸關她一生的幸福,何況對方又是難纏狠酷的二皇子。
「大姐,其實二皇子對珊瑚真的很好,我看得出來他對珊瑚是真心的,兩年的時間證明了他對珊瑚是真心實意的。雖然二皇子對別人是狠厲無情,但對珊瑚卻是有求必應。由此可見,他絕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傷害珊瑚了。還有,珊瑚這次出事,他緊張地親自前來探視,還留下兩名鐵衣衛保護珊瑚。我倒覺得何不順其自然,只要珊瑚用心去想和二皇子之間的感情,是否真是她想要的,我們不該干涉太多的。」
裴瓔珞忍不住為二皇子說話。大姐出嫁後,並不清楚兩人之間的感情變化會如此大,她有必要說句公道話。
裴琉璃望著靈秀溫婉的大妹,臉上有絲驚訝她會這麼幫二皇子說話。
看來她出嫁後必是發生了許多事,否則大妹不會這麼幫二皇子。再瞥了眼小妹掙扎困擾的神情,也罷!她或許真的是干涉太多了,感情的事非旁人所能置喙。
「珊瑚,你二姐說的也沒錯,大姐就不再干涉了,你自己看著辦吧!只要你開心幸福,我們都會支持你。」
「謝謝大姐、二姐,我會認真想一想的。」裴珊瑚感動得水眸泛紅,望著疼愛她的兩個姐姐。
「傻丫頭,你可是我們的小妹,姐姐當然會幫你。」裴琉璃疼惜地輕拍她的小臉。
「是啊!別說這種客氣話。」裴瓔珞溫柔一笑。
三人相視的眼中皆含笑,姐妹情深盡在不言中。
裴珊瑚無趣地坐在小院的秋千上,水眸懶懶地瞥向猶如兩尊門神般,佇立在月洞門兩旁的鐵衣衛。
她也才乖乖在府里半天,就待不住地想出去走走,但連在府里走著,身後都會跟著兩尊門神,若走出府,豈不更引人側目了。
唉!她果然不適合乖乖休養的命,更何況她只不過是手臂上受了點輕傷,還能走、能跑、能跳,要她安分留在府里,根本是為難好動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