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慕色撩人 第七章

紅融融的火光里,西門慕風的臉蒼白清俊,劍眉朗目下是挺直的鼻梁和秀美的嘴唇。

他睡著了。

這還是小六兒第一次看到他睡著後的模樣。

他睡著的時候,眉頭也是緊蹙著的,彷佛在睡夢里也忍受著病痛的折磨。

體溫有些微的回升,不冷,卻仍然很痛吧?

那故意被他忽略的箭傷,入肉極深。而小六兒的身上也只帶了一點點極普通的刀傷藥。藥力不夠,不知道在那被染得殷紅一片的白布下的傷口,還有沒有滲血?

他看著沉睡中的大哥,心中又痛又憐。

從未對一個人產生如此這般復雜的感情。敬他如兄,復又憐他如弟。為他的笑而喜,因他的苦而痛。

他不明白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但他知道,這一輩子,他將會永遠永遠做他的弟弟。

只要他喜歡。

這時候,破廟的門板突然被「砰」的一聲踢了開來。

他驀地回過頭。

進來的是一個女孩子,十六七歲的年紀,身穿著荷綠色衫子,烏黑的長發隨隨便便地用一根綠色緞帶束住。

她的笑容干淨清爽,眼神卻略嫌暗淡抑郁,卻正是那日在客棧里遇見的綠衣少女。

「站住。」小六兒霍地站起來,神情戒備。

少女听了,果真停下腳步,覷著他,似笑非笑,「別緊張,怎麼說,我們也算有過一面之緣。」

「哼。」小六兒哼一聲,「我這人一向沒什麼記性,尤其是對那些恩怨不分的人。」

少女盯著他挑高的眉眼,唇角揚起一個難以覺察的弧度,「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今天來這里是為了什麼嗎?」

「你還能做什麼好事?」

少女也不動怒,「當然,我不能比你,我若要向人施恩,就必定會索要回報。」她寂寂然地微笑,笑著的時候荷葉綠的裙擺輕漾,如六月的微風吹過池塘里的碧葉。

「你?!」

小六兒原是想譏諷幾句,但在看到她的笑容之後,卻硬生生地忍了下來。

不知怎地,少女的笑落寞得令他想哭。

他只得又哼一聲,避開少女直視的目光,將眸子投向昏睡中的西門慕風。

「你喜歡他?」少女突然道。

「你胡說什麼?」小六兒想也不想地頂回去,卻在說完之後,才發覺雙頰一片燥熱,一定是臉紅了吧?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

少女嘆息著搖搖頭,「你喜歡他,為什麼不肯承認?你若不說,他不會知道。」

她的聲音低得近乎耳語。

小六兒卻還是听見了,他皺皺眉頭,僵硬地道:「男人怎麼可能會喜歡男人?」

少女深深地睇他一眼,卻什麼也沒說。

破廟內回復了短暫的寧靜。

微風從洞開的門外拂進來,吹淡一屋子煙火之氣。

「說吧,你來這里到底有什麼目的?」小六兒終于還是問道。

綠衣少女卻又不急著回答。

她看著小六兒蹲下來,用衣袖擦去西門慕風額間的冷汗,不由得有些哂笑,「他看起來很不好呢。」

小六兒倏地抬頭瞪著她,「你什麼意思?」

「你瞪我也沒有用,我說的是事實。」少女聳了聳肩。

小六兒面色一變,想要發作,半晌,卻終于還是怔怔然地垂低了頭。

沒錯,她說的是事實,的確是事實。

少女卻又突地冷笑道:「你真的是在難過嗎?可是,據我所知,鐘秀谷里不是住著一位現成的神醫?」

小六兒挺直的脊背僵了一下。

「我說錯了?花瓣,花六姑娘!」少女「格格」地笑起來,亮如星子的眸中卻無半分笑意。

小六兒還是沒有動。

「我也可以告訴你,我姓秋,名紅葉,這樣子你是不是不覺得吃虧了?」

「只可惜,我對江湖上的名頭掌故都不是很熟悉。」小六兒終于抬首,直視秋紅葉抑邰的眼。

紅葉一愣,繼而失笑,「原來你也是這麼有趣的一個人。」

「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話問得突兀,秋紅葉卻也答得干脆:「你使的那一招‘倒枝梅’,原也沒多少人知曉,只可惜,剛好我曾見過,又剛好曾派人細細研究過,所以……」

「你見過?」小六兒微愕。

「若我猜得沒有錯,使過這一招的人應該是號稱偷遍天下無敵手的‘紅酥手’花萼花四姑娘。」

「你見過我四姐?」

「四姑娘借走了我們五絕門的鎮山之寶……」說到這里,秋紅葉像是想起了什麼,幽幽然地嘆了一口氣。

當時,她何嘗不是助了花萼一臂之力?

「我明白。」小六兒點了點頭,語調低寒地問:「那麼,你打算向我施什麼恩?」

紅葉揚一揚下頜,「我可以幫你暫時穩住西門慕風的病情。」

小六兒瞪著她,好半晌,才突地大笑起來,「好!只要你能救他,無論你要我做什麼,我都幫你。」

秋紅葉也笑了,這一次,她笑得有些邪氣,「其實,不論你承不承認,你都是愛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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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睡了很久很久,醒過來的時候,連夢境都殘了、遠了、淡了,記不太清了。只余那嬌柔火熱的觸覺,還在自己體內縈繞沖撞燃燒。

心中那份不曾與人親密過的柔軟,驚悸著、撼動著他淡漠的情緒,一點一滴、一點一滴……

啊!一個女人,那感覺分明是一個女子。

那麼痛苦的甜蜜,那麼甜蜜的痛苦。

「你醒了?」頭頂上是溫柔喜悅的輕呼。

他微張開眼,什麼時辰了?他微愕。

因為怕做噩夢,所以向來淺眠。沒想到……

「荊烈,西門公子醒了!」

西門公子?

西門慕風倏地睜開眼,一張嬌艷得幾近完美的臉容展現在自己眼前。那麼近……那麼近……

他悚然一驚,「怎麼是你?」

林芳苒有些莫名其妙,「怎麼不是我?」

他一愣,卻說不上什麼原因。

昨天……昨天……到底做了什麼?

他感覺頭好痛,努力去想,卻又只是一些模糊的片段。那麼柔軟,那麼溫暖……他到底做了什麼啊?

「六兒呢?」他茫然四顧,才發現這是一間普通的農居,雖然簡陋,但還算干淨,「我怎麼會在這里?」

「我們找到你的時候,你昏倒在一間破廟里,因為移動不便,所以才在附近找了一家農舍暫時安頓下來。」荊烈捧著藥碗進來,墨黑的湯汁散發著一股濃濃的苦澀之氣。

「小六兒呢?他在哪里?」

荊烈遲疑了一下,「他——」

「說!」西門慕風盯著他。

「我們找到你的時候就沒看見他。」荊烈蹙著眉。小六兒就這樣走了,不正好?

西門慕風揉了揉發痛的額角,「那麼,我睡了多久?」

「——七天!」荊烈神色一松。侯爺在家里的時候也是經常發病,可從未像這一次這樣,蘇醒得如此之快。

西門慕風听了,反倒沉靜下來,微低了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小六兒不是那種棄人于不顧的人,我覺得,他一定是遇到什麼麻煩了?」林芳苒不安地插進話來。

「他若遇上了麻煩,爺還會安安穩穩地躺在這里嗎?」荊烈並不認同。

他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若真是衛天止追了過來,怎麼可能放過傷重的自己?

然而,若要他相信小六兒會丟下自己獨個逃走,卻又是萬萬不可能的。

那麼,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夢中的情景,會這樣清晰?

迷團,像一堆解不開的結,越纏越緊,越緊越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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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月浮僂。

「月浮樓」不是杭州城里最大的酒樓,卻絕對足最風雅最有氣派的酒樓。

月下羅浮,一樽自笑。

放眼整個杭州城,怕是再沒有任何去處,堪比「月浮樓」的怡然自傲了。

城中名士、城外閑人,為了附庸風雅,一月之內,總有幾天要在這里邀朋買醉。

如此,城中酒樓再多,「月浮樓」也不怕沒生意可做。

所以它的規模雖不是很大,但氣派卻絕對不小,價格更是貴得驚人。

月浮樓,雅軒。

「我真不明白,這麼多天了,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你到底想要我幫你做什麼?」花瓣頭枕在手臂上,眼神有著不同于以往的恍惚。

她的語氣雖然是催促著的,其實,心里又寧可這麼無限期地拖延下去。

好讓她回避一些什麼,好讓時間掩蓋一些什麼。

雙肘撐在光可鑒人的紫檀木圓桌上,圓桌四平八穩地擺放在深藍色的波絲地毯上。

名貴的名人字畫懸掛在雅軒四壁,精致考究的細瓷茶盞擺放在桌子另一端。茶盞是空的,旁邊的紅泥小火爐上沏著茶水,茶水將沸未沸,淡淡的霧氣升起,空氣里忽然充滿了清泉與茶葉的清香。

手捧香茗,騰騰茶煙裊繞升起。秋紅葉將茶盞送至她面前,輕挑嘴角,「別急,很快你就會明白了。」

花瓣啜一口茶,又放下,懶懶地睇了紅葉一眼,「你覺不覺得自己笑得很奸詐?」

其實,即便是圈套,她也早做好了往下跳的準備。更何況,她一介閑人,有什麼好值得別人來欺詐?

「難道你不覺得成全了一道良緣,是很值得大笑特笑的一件事?」秋紅葉悠然得意。自從花瓣隨她同回杭州之後,她便一掃眉間惶惑無從的感覺,而顯得心思篤定。

「良緣?」花瓣心底一刺。

大哥和自己是良緣嗎?

是嗎?

「郎心是迷。與其猜來猜去,怎不說個明白?」

「你不懂。」花瓣搖頭苦笑。

她怎不記得大哥當她是自己親弟之時,那滿足又欣慰的神情。

她怎忍說破?怎敢說破?

怕是水落石出之後,他們連兄弟也做不成了吧?

紅葉看著她的神情,心中已明白幾分,「那晚,他一直沒有醒過來?」

花瓣低了頭,抿唇不語。

「那你怎麼辦?你準備就這樣瞞住他?」

花瓣的頭垂得更低了,粉頰上染上了輕淡的紅霞。

紅葉輕輕嘆了一口氣,眼望著掌心里漂蕩著綠葉的熱茶,半晌才道:「難道,你就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娶別人?」

花瓣愣了一愣,紅葉這話說得多麼突兀。

但,卻又並非毫無道理。

端著茶盞,她心里茫茫然有種說不出的痛,「我不知道。」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原本一心只想做大哥的弟弟。

然而,她想到苒姐,想到他們倆並肩站在喧鬧的集市上,那樣令人羨慕時,心中一酸,眼眶便不由自主地紅了。

「怎麼不知道呢?如果是我,我一定做不到。」紅葉詭異地笑了笑。

花瓣卻不肯繼續繞著這個話題打轉,她扭過頭去,將視線調開。

「算了,不為難你,你既然願意這樣犧牲自己,我又能怎樣?」紅葉轉動手中的茶盞,眼珠也跟著一轉,笑著道:「來,我們干杯!為你莫名其妙失去的……」

「哎!」花瓣嚇了一跳,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紅葉輕扣杯沿,「啊,也對,你現在是一個男子漢哪,哪來什麼童貞?」

「喂!」花瓣滿臉通紅。

這個秋紅葉,是什麼人嘛,年紀輕輕的,這樣的話也說得出口?

她為什麼要那麼做?還不是因為秋大小姐的一句話,必須要以陰陽佐藥,藥力才會行走得快?

現在想想,她總覺得紅葉笑得有些詭異。

但,要說後悔,卻也並不。

只是,面對大哥時,卻再也無法像從前那般坦然了。

「哎呀,算我說錯話,來來來,我敬你一杯,向你賠罪。」

花瓣原也不是那麼拘禮之人,听紅葉這麼一說,也覺有趣,用碧螺春干杯,大概還是頭一遭吧?

「鏗!」細瓷茶盞發出清脆的撞擊之聲,宛如磬鳴。

二人相視一笑。

這時候,雅座的屏風突然「砰」的一聲碎了,與曾經戒備森嚴的隨從們一起,倒了一地。

惟有一淡白的身影,如靜月孤輝般地安然從容。

「大哥?!」花瓣一驚,手中的清茶潑出大半,心里一時也不知道是喜悅還是尷尬。

她沒有想到,他們會再見得這樣快呀。

「你沒事吧?」

他的聲音也是從容的、淡定的。

「沒……沒事。」她意外地別扭起來。想問問他的病好些了沒有,嘴唇掀了又掀,卻終是無語。

他點點頭,又加一句:「沒受傷吧?」

「沒。」她的臉騰地紅了起來,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他對那晚的事情,猜著了幾分?

西門慕風頓了一會兒,彷佛是再沒什麼可說的了,霍地轉身,走了出去。

她注意到他的步伐有一點點遲礙,是因為腳傷還未痊愈?

「大……大……」她心口驀地一緊。

「還大什麼大?快追呀。」紅葉催促道。

似乎,西門慕風不像花瓣說的那麼無情嘛。

她隱在細瓷茶盞後的笑容有些莫測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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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月浮樓」,西門慕風徑自拐進一條僻靜的窄巷。

覺得頭有些暈,他停下腳步,微喘了口氣,挺直的脊背卻不肯稍微倚靠片刻。

與生俱來的毛病,他做了多少努力?從小開始習武強身,武功是越來越好了,身體卻是越來越差。

每一次提氣運力,在別人看來是那麼的輕松,可對于他來說,卻不啻于一次酷刑。

垂在兩側的拳頭緊了又松,松了又握,呼吸太亂,心怦怦直跳,他趕緊閉上眼楮,調整紊亂的呼吸,怕自己就這樣僕倒在街頭。

「大哥——」一雙手臂從背後環過來,緊緊圈住他的腰,好似怕他跑掉的一樣。

西門慕風先是一怔,接著苦笑著搖搖頭,「你這是做什麼?想要勒死大哥嗎?」那過猛的力道,讓他感到呼吸困難。

花瓣微紅了臉,想要松開手,卻又覺惶恐不安,手掌順著他的手臂滑下來,把兩只素袖抓得緊緊的。

「大哥……我……我其實……」

懊怎麼說呢?

大哥應該是誤會了吧?

她走時,心中混亂,根本不記得要留下只語片言。她忘了大哥會擔心,害得他負傷一路追尋過來,卻又見自己安然無恙地待在酒樓里喝茶,他對自己失望了嗎?

「什麼都別說,你沒事就好。」西門慕風在內心里嘆了一口氣。

半個月來心懸一念,總以為小六兒遇到了什麼危險,現在看到他安好無恙,他也可以放心了。

哪怕真如荊烈所說,他是棄自己于不顧。

「你嘴上說沒事,心里一定在怪我,對不對?」

花瓣急急地說著,仰起頭來,望著立在晦暗小巷里的男子,那素衫隨風擺動,一時之間,竟成為眼前惟一的亮色。

「沒有,我怎麼會怪你?你是我的弟弟哪。」西門慕風暗暗咬緊牙,硬壓下喉頭里涌起的溫熱液體。

弟弟?原來還是弟弟。

花瓣心中一黯,小手滑進素袖,手與手五指交纏,「因為我是你的弟弟,所以無論我做了什麼錯事,你也會原諒我的,是嗎?」

哪怕就是弟弟吧,只要能得到大哥的眷顧,又有何妨?

只是,若他知道自己其實一直都在騙他,那又會怎樣。

西門慕風想點頭,卻不能夠。頭痛得厲害,稍微動一動就像是被刀斧劈過似的。他想說「是」,可嘴里卻吐不出半個字來。

花瓣的手下意識地握緊他的手。

緊得讓他無法忽略掌心里那不斷飆升的熱度。從來不曾覺得,小六兒的手竟……竟如此柔軟!

心里微動了一下,好像是一片絨羽不期然地掃過,只是那麼輕輕一顫,顫得叫他膽顫心驚。

怎麼會這樣?

那猝然繃緊的胸腔,讓他意識到,他其實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在意著小六兒,還要想念著他。

因為,那份想念,居然是和夢中一樣的強烈。甚至是,連身體上的一些變化,也如夢中一樣,那麼痛苦的甜蜜!

怎會這樣?

彷佛是有些什麼不一樣了,雖然不是從這一刻開始,但絕對是從這一刻變得清晰。

西門慕風倏地縮回手來。

「怎麼?」花瓣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受傷。

「小六兒,你能幫大哥做一件事嗎?」

他需要好好地冷靜一下,需要好好地想一想。

西門慕風強自鎮定,心中暗暗告訴自己不可以失控,不可以讓小六兒覺察到自己這些可鄙的錯覺。

「你說。」

西門慕風突來的客氣,讓花瓣心中隱隱地升起一股慌亂感,好像他和她之間有了隔閡似的。

「我丟了一塊玉,大概是剛才丟在‘月浮樓,里了。」他壓低的聲音帶著一種少見的陰郁。

「別擔心,我這就去找。」花瓣咧了咧嘴,給他一個安慰的笑容,「你等著我喔,我馬上回來。」

她轉身,輕快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他的心頓時感到一空,被意志力強撐住的巨痛一陣陣襲來,宛如刀挖劍鋸般,幾乎令他無法承受。

他不得不伸出一只手來,扶壁而行。

要快、要快一點兒離開這里,不能再一次昏倒在小六兒面前,不能讓自己已經月兌軌的心經受命運的考驗。

他咬著牙,從齒縫中源源不絕溢出的血水染紅了索白的衣裳,然後一滴一滴地落在塵土里,像一朵朵枯萎的、深褐色的花瓣……

原來,上天終不曾厚待于他。

平生第一次動心,愛上的竟然是一個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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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不見了!

幽暗深長的巷子堅,靜謐溢的,什麼人都沒有。從兩壁高牆外斜射進來的陽光陰冷地照在還未干透的暗色花蕊上。

花瓣心中一驚,快步朝前尋去。

「大哥!」

「大哥!」

巷子里,沒有!巷子外,沒有!向左轉,沒有!向右轉,也沒有!

她折回來。

「大哥!」

不死心地又喚一聲,她甚至跑去搶了一根竹篙登上牆頭朝牆里邊看,然而還是失望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大哥他是不是又在吐血?

那血跡一直延伸到小巷外頭,混入一條人來人往的街市後,便不見了蹤跡。

花瓣怕得渾身冰冷。

彼不得任何思緒及尖叫,腳跟一旋,便往「月浮樓」的方向飛奔而去。

「咦?你怎麼又回來了?是不是找不到玉怕被你大哥罵?」秋紅葉捧著熱茶,看見失魂落魄沖進來的花瓣,風眼隔著杯沿,露出輕誚的笑意。

「大哥不見了!他不見了!」花瓣抹去眼眶中礙眼的水霧,喉嚨幾乎千澀到嘶啞。

「為什麼?發生了什麼事?」

花瓣腳步一軟,整個人跪在地上,「大哥犯病了,他……他吐了好多好多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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