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越愛越貪心 五 發脾氣

有件事現在就要說給你听。

其實.我不是你認為的那種人。

一下飛機,喬戩和秦飛煌沒直接打的回家,而是在喬戩家的樓F停了停,接著又轉奔公司。當然,若是按照秦飛煌的意思定不苟同,畢竟是大半夜了,驚動值班室的門衛,實在劃不來。但是,這個脾氣倔得像頭牛的喬戩也不知怎麼的死活不答應。

其實他們十點就該到本市了,可惜由于那件意外不得不拖延,直到T市的醫療中心包扎好喬戩的胳膊,他們才匆匆趕去機場,坐最後一趟班機回來。秦飛煌望著計算機跟前只能使用「一指禪」的喬戩,平生第一次感到歉意。那致命的一擊明明該砸到他的膝蓋上,卻硬是被學長攔截下——

醫生說,學長的情況最起碼得兩三個月才能康復,復原時間更長。

「學長……」他像個斗敗的大公雞,扭捏起來,昂不起腦袋。

「別跟我說‘你知道錯了’。」喬戩頭也不抬,認越愛越貪心真盯著計算機,「早點回你的住處,明天寫報告,後天記得打印出來交給我。」

「學長!」秦飛煌不大自然地叫道,「你讓我寫報告,究竟是為了什麼?闡述一下對臨時業務洽談的感想還是連累你受傷?」

喬戩停下忙碌的動作,椅背轉了個圈,目光炯炯地盯著倉皇的他,溫言遭︰「從今天上午接到臨時通知趕往T市的分公司,到接洽及酒會結束,你都做了什麼?作為公司的新人總要寫點東西吧!關于這一點,我認為你在大學就該習慣了。」

「變相的檢討?」秦飛煌嘴角微揚,神色盡是不以為然。

「如果你覺得不當的話。」喬戩說完轉回身,不再理他。

「我對你的工作方式也有意見呢!」

喬戩的脊背一僵,隨後慢慢趨于平和,平靜地說︰「公司是廣開言路的一個集體,我不否認自己處事的方式有濃重的個人主義。你能提出來,未嘗不好,今天吳小姐說的在她和你的角度來說不是完全沒道理。不過,那不是一個讓你涉及的恰當方式——…」

「哈哈哈!」秦飛煌冷笑幾聲,「學長是在表示保護我這個學弟不受欺騙蠱惑了?」

喬戩瞥了他一眼,眼睫斂下,緩緩地說︰「飛煌,你是個聰明人,卻不冷靜。即使知道別人在挑撥,但依然會上當——這才是你的致命傷。」

「什麼?」

如冷水潑頭,當面澆下。

學長什麼時候把他的情況了解得如此清楚?

他明明整天在公司里像個閑人一樣插科打諢,何曾暴露過自己的缺點?好吧,退一萬步,即使是大學時,喬戩他們將畢業的那一年,他才進學生會,說起來接觸也不算多。他是主動接近了杜惟眉後才認識了工商管理專業的班長——喬戩。對于一個木訥的前輩,老實說他沒什麼好感。尤其是後來听說杜惟眉和喬戩訂婚,更是難以接受。不過,現在看來,喬戩完全是個扮豬吃虎的男人,他不吭氣的功夫就是在琢磨人吧!這樣的人心思深沉.往往最不好接觸,學姐那樣一個慵懶的女子能夠和他走多遠?

提起杜惟眉,秦飛煌不禁抽回踏出門楣的腳,將差點遺落在車上的手機放在喬戩的辦公桌上,「對了,學長,剛才在T市醫生給你的手肘上夾板那會兒,手機來了短信。」

「我的手機?」喬戩一愕,月兌口問道︰「是誰發來的?」目前他的手臂被板子夾著,活動上極為不便,若非執意要求,恐怕醫生都不讓他踏出醫院半步。既然秦飛煌說了,八成看過短信的內容。縱然有所不悅,也說不得什麼,誰讓當時的他和病痛搏斗,沒精力理會其他的事情呢?

「是學姐。」秦飛煌突然有r一股捉弄的念頭。學長到了家門口卻不想回家,大概是怕學姐看到生氣吧!原來在學校很少見學姐動怒,平時都是笑吟吟坐在一邊看其他人的喜怒哀樂,除了最後畢業臨走的那次,他見識到了她的真正一面…唉,說來真懷念呢。

「你告訴她我受傷了?」喬戩眼眉立起,一股幽然的怒意從平和的臉上涌現。

「是啊。」秦飛煌不覺後退了幾步,被那少見的氣勢嚇一跳,「她問你為什麼不接電話我要怎麼回答?總不能說謊吧!學姐要是知道真情真相會剝了我的皮!」半真半假的話,哦,E帝見諒他想看熱鬧的小小野心吧!

「你……」喬戩生性厚道,一般來說是習慣和人講理,字面上的爭辯必輸無疑的。他明明知道以秦飛煌那張嘴完全可以編一個天花亂墜的謊言,卻找不出合理的說辭來指責。

「早晚都會知道。」秦飛煌聳聳肩,「是我連累你,學姐要怪就怪我唄。」

「你也告訴她我們晚上會回來?」喬戩無奈地嘆氣著問。

「我……說了。」秦飛煌納悶地搔搔發,「不過學姐也沒表示什麼,甚至連問都沒問飛機是幾點到市里。」

「不用表示什麼。」喬戩閉了閉眼.淡淡道︰「她很快就會來了。」

「啊?」秦飛煌怔愣,「為什麼?學姐她怎麼知道你在公司?我沒有告訴她。」

「因為——他除了公司,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一道冷冷的女音在空曠偌大的樓道中回旋,不是膽子大的人,恐怕會被陰森森冷颼颼的環境嚇得趴下。

喬戩不是十分意外,只是下意識把受傷的手臂向內側藏了藏。

「學姐!」秦飛煌立刻換上笑臉,皮皮地展開雙臂迎了過去。

喬戩兩眉微蹙,礙于傷勢沒有輕易亂動。

來人正是杜惟眉,她身後跟著一身律師服的沈雨霏.兩人行色匆忙,吁吁喘息,臉上泛起一層淺淺的細汗。面對秦飛煌經久不衰的嬉笑,杜惟眉煩躁地一掌推開,甩都不甩地擦肩而過,徑直朝最里間計算機閃亮的位置走來。

「惟眉,你又穿高跟。」喬戩的視線落在她行動略現笨拙的腳上。

杜惟眉停下腳步,望著一天不見,就面如死灰的他,不禁叉疼又氣,緊緊咬著嘴唇凝視著丈夫,默不作聲。

秦飛煌不識趣地又湊過來,貼著杜惟眉的肩頭喃喃道︰「學姐馭夫有術啊!怎麼連學長想的內容都知道呢?」嘻嘻,好戲開鑼了——第三世界夫妻大戰就此拉開帷幕,他這個始作俑者就勉為其難得犧牲休息時間,來個第一時間的現場報道!

「他不想回家又沒去處,不來公司,難道到酒吧過夜?」杜惟眉面無表情地訴說著自己的判斷依據,大眼一眨不眨地瞅著喬戩,視線不因分神而游離。

喬戩怎會听不出惟眉的怒意?

但是有外人在場,他有再多理由也是無論如何都不辯解什麼的。夫妻間的喜怒是兩個人的問題,一旦牽涉到旁人,那就只好笑著先應——這是他一貫的行事原則。

「嘖嘖,學姐,你要明白男人泡吧其實很正常,現在哪有——」話到一半,就被人狠狠踹到了上一腳,不禁疼得呲牙咧嘴,扭頭道︰「誰暗算我?」

但見那個穿著黑套裝的斯文女性迅速收招,叉著細腰冷笑,「明人不說暗話,是你姑女乃女乃我踢的怎麼樣?」

秦飛煌揉揉跟,覺得有幾分眼熟,再靠近她的身邊左右嗅嗅,之後轉了個圈,單掌一扣另一掌.大叫道︰「我知道了,你是那個‘沈鐵嘴’!」

沈雨霏翻了個白眼,強忍著想要一腳踢飛他的沖動.咬牙道︰「誰是‘沈鐵嘴’?」

「就是你!」秦飛煌不客氣地一點她小巧的鼻尖,「你是沈家的小女兒——沈雨霏,律師界混的人,那不是‘沈鐵嘴’是‘沈鋼牙’?」

「律師」等同于「鐵嘴鋼牙」?他小子當律師都是說快板的不成?

OK。是個有種的家伙!

沈雨霏第一次听到如此中傷自己神聖職業的人,怒火中燒,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最好一輩子都不要用到律師,尤其是我,不然——我會讓你生不如死、悔不當初!」

秦飛煌听罷,笑得更加囂張,壞壞地笑道︰「盡避天下律師一大把,但‘鐵嘴鋼牙’的沈小姐對我成見如此深,我也不好意思辜負你的重視,是不是?我們會有再見的機會,而且馬上——就會——」

篤定的話.話中有話。

沈雨霏不禁仔細打量起他,眼楮在那雙惡劣的眼眸中恍惚捕捉到一絲印象!天!不會這麼倒霉吧,這小子是——

杜惟眉的聲音無巧不巧傳來,打斷她的思緒,「雨霏,讓秦飛煌送你先回去。」

「秦飛煌!」

事實證明,沈雨霏的霉運果然當頭照頂。

「想起來了?」秦飛煌又貼近她一些,灼熱的氣息繚繞在四周。

沈雨霏狼狽地倒退幾步,氣憤地道︰「想起來又怎麼樣?這件事只要我不同意.誰魈強都沒用!」

「自以為是!」秦飛煌不屑一顧地哼道,「少爺我沒說‘不’已是看得起你,少在這兒給我開染坊!」女人不能給幾分顏色。

「我的朋友也算是你的學姐,麻煩你送她到我家。」听不到答復,杜惟眉略略抬高嗓音,遠遠地警告秦飛煌,「你不要趁機使壞喔。」

「學姐——」秦飛煌頭大地攤攤雙手,「有沒有搞錯?你的意思是我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太傷害他的自尊了,他使壞也要看對象,又不是饑不擇食。

喬戩拿起一串鑰匙,取出其中兩把遞過來,「沈小姐,我和惟眉遲些回去,既然你暫時住在我們家,先回去休息吧。」

「你住人家的家里?」秦飛煌愕然地扭頭,一副鄙夷的模樣,「為了逃避問題,還真是不擇手段啊。」

沈雨霏眨眨眼,故意說道︰「為什麼不可以?一個是我死黨,一個是我死黨的老公,又沒有外人!」

「人家夫妻倆的小窩,你添什麼亂?」秦飛煌瞪回去。誰怕誰?世界到處都在呼吁男女平等,關鍵是現在無法平等,這女人的鼻子仰得比天還高!

「賴著不走的是你!」沈雨霏拼命壓抑著怒火,生怕一不小心把鞋子甩他臉上,造成史無前例的律師手持「凶器」蓄意謀殺的命案。

秦飛煌睨著她緊握的粉拳、噴火的明眸,低頭想一下,突地開懷大笑,「好,除了芷欣學姐和惟眉學姐,也只有你不把少爺我的話當回事!有趣有趣,這樣吧!鐵嘴女人,我重新考慮你家嫂子之前的提議!」而後,雙臂不由分說箍住沈雨霏的腰,蠻橫地拽著她,「學姐,我先把你這個伶牙俐齒的‘哥們兒’拖回去!」

「唉,你放手!」雨霏的尖叫聲響徹樓道,震撼天地,「我怎麼說都比你大,你不能這樣對長輩!放手!放手啦!」

「閉嘴!乖乖跟我走!」

「不,惟眉——」

「不要吵!」

「我不!」

「…',

吵鬧越來越小,直至鴉雀無聲。

☆☆☆

只剩下兩人的辦公室.格外沉寂。

計算機音樂發出輕微的響聲,那是屏保音樂,幾個小泡泡隨之從海面冒出。大概,剩下的就是彼此的呼吸了吧。

喬戩在屋內,杜惟眉在門口,很近的距離,卻沒有人踏出第一步。杜惟眉是想說點什麼打破僵局,卻有心無力。剛才是坐車來的,因為實在是太晚了,而她的腳又不方便行動,所以只能選擇這個她抵死都不願選擇的交通方式。喬戩就坐在那里,她的心陡然輕松許多,緊趄愛越貪心繃的身體也跟著緩弛下來。不知怎麼,喉嚨泛起陣陣刺痛,全身也越發綿軟,一點力氣都不,被炸干似的難受。

「回家嗎?」喬戩終于說話了。

杜惟眉淡淡地回答︰「你不回去,我有必要回去嗎?」

「別任性。」喬戩溫和地朝著笑了笑,「這里沒有軟床,只有硬梆梆的桌子,你受不了熬夜的折磨。」

「為什麼熬夜?」她尖銳地反問,「你什麼時候變成工作狂了?我不記得我的丈夫是個夜不歸宿的人。」

「今天情況特殊。」喬戩的下巴點點桌面上的企劃案.「惟眉,公司的事,即使不是一個部門,你多少都該明白些。出了差,我是要總結一下。」

「你那個樣子能總結嗎?」杜惟眉忍著嗓子的不適,據理力爭。

「什麼?」喬戩茫然地問,並無絲毫的勉強或矯情。

可是,他的一切舉動在杜惟眉眼中諷刺萬分!她搖搖頭,一指他藏在暗處的臂膀,「上夾板的人,自理都成問題,拿什麼來工作?」

「一點點拉傷不要緊。」喬戩站起來,試圖輕輕抬高一下胳膊,卻被肌肉間的撕裂感逼得收回。這下是真的糟了,醫生沒有夸大其詞,照情況看兩個月未必能好,而這一段日子的工作又非常大,左手不能活動不知會耽誤多少進度。

「醫生怎麼說?」杜惟眉沒有錯過他眉宇間轉瞬即逝的皺痕。

「螺旋性骨折。」喬戩一抿唇竟能笑出來,可是頗有幾分自嘲,「很厲害是不是?一般人大概听都沒听過這個學名。」

「那是什麼骨折?多久能好?」杜惟眉的眼波瀾微動,慢慢走近了他。

「哦,好像身體同一側傾斜,前臂過度旋前或旋後,就會造成雙骨螺旋性骨折。」喬戩微微眯縫起狹長的黑眸,回憶醫生的講解,娓娓道來︰「比如,尺骨內上斜向橈骨外下,骨折線方向一致,尺骨干骨折線在上,那麼橈骨骨折線在下…’」

「夠了!」杜惟眉不耐煩地打斷他,「我只問什麼時候能好?你說的那些我听不懂。」

「惟眉——」喬戩輕輕地喚她的名字,不答反問︰「你在生氣嗎?」

「沒有。」杜惟眉到跟前蹲下來,雙手覆上夾板,嗓音低沉不已。

「真的沒有?」喬戩伸出沒有受傷的右手來撥她的發絲,卻被她打開。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杜惟眉猛地站起身子,一陣頭暈目眩,趕忙撐住桌子,嚇得一身冷汗——

睢眉!」喬戩也是一驚,沒料到她的反應如此激動,趕忙摟住了妻子的腰,將那顫抖的身軀摟進懷中,焦躁地斥責︰「不是告訴過你,貧血不能突然站起來?」

「你凶我?」杜惟眉從來沒有對他發過那麼大的火,長久以來壓抑的怒火都在一瞬間點燃,掙扎著逃離他溫暖的胸懷,拒絕被再度軟化,「今天是你說要回來陪我,失約的人也是你!發生意外卻不告訴我,要不是我發短信過去踫到秦飛煌,你就打算瞞下去,借口出差延誤再躲一天,到周一上班跟總經理商量好,就能接著在外面逍遙,是吧?」

「惟眉,別激動。」喬戩擔憂地望著那漲紅的面頰,惟恐下一秒她昏過去,右手再度撫模上她的發絲,「我不是凶你!是——是——」

「是什麼,你連話都不會說了?」杜惟眉瞪眼,用力一推往外走,她要瘋了,這個男人有沒有良心,失蹤了大半天,負傷而歸連個解釋都沒有!現在——竟對她大呼小叫,有沒有搞錯?當她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閑人不成?她恨不得立刻變成桌上那台計算機,只要一鍵下去格式化,記憶統統消除,就什麼都不用煩了!

不幸,一走神她的手推到了夾板上,喬戩悶哼一聲,豆大的汗珠滴落下來。

杜惟眉瑟縮著一抖,看看自己的手,又瞅瞅喬戩的夾板。訥訥道︰「你怎麼樣?是不是很痛?」他是態度平和的人,既然露出這樣的神色,一定…已經難以忍受。

「惟眉,你過來好好听我說,行嗎?」喬戩咬著牙,盡量不露苦色。

「我不是故意的——」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乖乖地來到跟前,拖住纏著厚厚紗布的兩道夾板,一滴淚陡然墜落。

「真是傻,你哭什麼?」喬戩深吸一口氣,右手終于如願以償撫模到那一頭烏黑柔軟的發絲,「我又不是病人膏肓,活不成了。」

「不要那樣說!」杜惟眉緊張地「呸呸呸」了好幾口,自言自語道︰「不算不算,他說的都不算!大吉大利!」

喬戩忍俊不禁,可是手臂的痛令他笑容扭曲,「幾時變得迷信了?你不是這樣的人啊。」

「什麼‘迷信’?是你說話不負責任!」杜惟眉不悅地咕噥,長長的睫毛遮掩住了幽深的悒郁——一臉本來完全不屬于她的情緒。她抬頭看了一眼,拿出紙巾擦他額頭上沁的汗,「為什麼不回家?這里冷冷清清,難道你寧願對著計算機也不願陪我?是不是煩我了?」

「不,你說的什麼話?」喬戩無奈地一擰軒眉,握住她的手,「我就是知道你會這樣,才不想回去。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會擔心的。」

「說得似乎挺盡人情。」杜惟眉哼了哼,淒然地一笑,「可你當我是什麼?遇到情況只會給你添亂?我是你的妻子,但卻什麼都不清楚,那麼晚,打電話給你無人接听,發短信回復的人也不是你,你說我怎麼能不胡思亂想?」

「你剛才的樣子不亂?」喬戩反問,手指不由自主摩挲著夏日里卻冰涼的指尖。

「我不該亂?嘶——」她不可思議地抽手,指尖被切傷的血口立刻又泛起血災。

「你的手怎麼會有這麼深的口子?」喬戩驚訝地道,不敢輕易觸踫她那內側翻起模糊血肉,生怕弄痛她。

「不用你管!」她背過手,學他的話.「我就是知道你會這樣,才不想說,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會擔心的。」

喬戩與他她對視許久,情緒舒緩下來,往後面的桌子一倚,「走吧,我陪你回家。」

「回家——我認得回家的路!」杜惟眉挑起眉,沒有動,不是不願動,是實在沒力,剛才的爭執消耗了大量體力,現在下樓走回去根本是天方夜譚。

「你不要這樣說,惟眉,你知道我一向說不過你。」喬戩為難地拿起西裝外套,不慎遺落下一個袋子。

「而你也知道我狠不下心怪你,所以就這樣欺負人。」杜惟眉胸膛劇烈起伏,想著想著更加窩火,整個人的神經繃得緊緊,一觸即發。

喬戩彎腰去揀袋子,听到她的話,嘴唇動了動,沒吭氣。

「無話可說了?」杜惟眉有報復的快感,勝利的笑容沒來得及揚起,就被鋪天蓋地的昏眩籠罩了意識。

她眼前一黑,朝著地面栽下!

「惟眉!惟眉!」

她的耳邊隱約听到他焦急的呼喚,還有熟悉的溫暖,于是安心地將自己交給黑暗。

☆☆☆

那溫溫潤潤的觸感是毛巾吧!

杜惟眉睜開眼楮,一雙笑眯眯的臉在眼前晃來晃去,「怎麼樣,一睜眼就看到我,是不是無比幸福?」

「雨霏——你怎麼會在這里?」撐著酸痛的身子坐起,她揉了揉太陽穴,驚訝地發現手指被纏了好幾圈綿紗,還透著一股濃濃的碘酒味。

「你是不是燒傻了?」沈雨霏不苟同地揚揚眉,「小姐.你讓我住到你家,你老公給的門鑰匙,姑娘我只好從善如流住下了。」

「哦。」她捶捶脖子,頭也隱隱作痛。

「唉,你們兩個真是自虐狂。」沈雨霏環抱著肩,「不久前好好的人,現在一個是腳崴手傷外加發高燒,一個是手肘骨折做事不便。」嘖,屋子風水差,都是病號可不好啊。

「他呢?」左右看看是在自己的臥室,杜惟眉忙問。

「他啊,回家去了。」沈雨霏涼涼地說。

「回家去了?」杜惟眉一頭霧水,「這里不就是家?還去哪里?」

「這里是你家︰關他屁事!」沈雨霏不依地叫喚.嚴重抗議,「你一醒過來就問他,有沒有搞錯,誰是你老公啊!」

杜惟眉被形象大失的她噴了一臉飛沫,「我是問喬戩啊,你說的是誰?」

「我以為你說的是那混賬小子!」沈雨霏氣呼呼地咋呼,兩手挽起袖子,確有大干一場的如虹氣勢。

杜惟眉察言觀色,想起一些疑團,正想問她,就見喬戩右手端著一個碗走了進來,看到兩個女人的表情都很古怪,不禁微笑道︰「在說什麼?」

「說男人。」見喬戩一怔,沈雨霏吐吐舌頭,從床上跳下來,拍拍她的肩低語︰「女人生病的時候最脆弱,好好相處哦,我不做電燈泡了。」

喬戩面露緋色,苦笑道︰「冰箱——」

「冰箱里有芝士,魚子醬,我不會客氣啦!」沈雨霏夸張地打了個呵欠,「你們慢慢話家常,我要熬夜看x檔案!」出去時很體貼地為他們關上了房門。

窗外夜色深沉,透過窗簾,依稀見到閃爍的星子,大概還很晚吧。

「幾點了?」她雙手抱膝,下巴枕于膝蓋中,小臉只露一雙大眼在外。

「兩點多。」喬戩坐在離她不遠的對面,遞來一碗褐色的汁水,「喝點姜湯,出汗後發燒就會好得快些。」

「誰說我發燒了?」杜惟眉皺眉。

「嗓子痛不痛?身子泛不泛酸?」喬戩的語調溫和如風,听得人好舒服,像是很多年以前的一個晚上,他在她耳邊的低低訴說,「你的傷口發炎了,所以才低燒。」

「你怎麼回來了?不是不願回來嗎?」杜惟眉懷疑地遵,看都不看,更別提伸手接。

「惟眉.不要再為這個爭執了。」對她的諷刺,喬戩一陣嘆息,「乖乖地喝姜湯,別讓我擔心。」

「我讓你擔心?」杜惟眉冷笑,笑著笑著眉頭一皺.一顆淚珠在眼眶里打轉。她很快以手背擦淨臉龐,拿過湯碗也不顧是否會嗆到,只管大口大口下咽。

「燒壞你的嗓子!」喬戩也惱了,一巴掌將碗甩到牆上,砸了個粉碎,「你做什麼?和我賭氣是不?用你自己的身體來賭氣有必要嗎?我是你的敵人嗎?」

「我——我——」杜惟眉未曾看過喬戩動怒的模樣——至少對女人絕不會,不禁嚇得一哆嗦,下意識拉起空調被蒙住腦袋,往床內側縮。

喬戩伸手去扯她的被子,卻听到她喊︰「你不要打我,不然我跟你離婚!」

「離婚?」喬戩面色鐵青,白天到晚上的怒焰也被油火添盛,「你要跟我離婚?理由是什麼——我動手打你?家庭暴力?好啊,沈小姐人就在客廳看影碟,她是律師,最在行。你問清楚,看是不是法庭講究證據,那得讓我給你留下確鑿的痕跡才方便吧!」

杜惟眉抓著空調褥,露出孩子氣的神態,怯怯道︰「你不打我,伸手做什麼?「

「我是要打你。」喬戩胸膛劇烈起伏,鼻尖呼出濃郁的氣息,「你又不是沒見識過?你腳上的扭傷還有手指上的血口,以及發燒都是我造成的,這是很好的證據。」

「你胡說什麼?」杜惟眉月兌口而出,「腳傷是我不小心崴到,手指的傷是刀切的,發燒是連帶的病,不關你的事!」

喬戩苦笑,「你都相信我要打你,別人呢’看到你的傷會不聯想?」

「我沒有不相信你!」杜惟眉大聲反駁,可惜由于嗓子嘶啞,威力大大減弱。

喬戩淡淡地道︰「真的嗎?」

「我」想起自己方才的反應,杜惟眉尷尬地咬著手指上的紗布頭,借著痛楚來鎮定一下情緒,「我是一時情急……不能怪我,誰讓你剛才把碗摔了?你從來不摔東西!」指控的話說到一半,想想自己前後的所作所為,不禁噤聲了。

杜惟眉啊杜惟眉,你何嘗不是?從來都是笑呵呵地看著別人的喜怒哀樂,從來都是被當作慵懶派的代言人.曾幾何時也變得如此尖銳?連自己都變了,那拿什麼要求別人?喬戩一直都在忍吧,現在忍無可忍,發脾氣理所當然。她把一個那麼好脾氣的人惹翻了,這筆賬她不自己扛誰來扛?

喬戩听到她消音,納悶地轉過來,「怎麼不說了?」

杜惟眉咕噥兩句,慢慢從床的另一頭爬過來,來到他跟前,仰首道︰「有一件事,我要跟你清楚,現在一定要說。」

喬戩不知她為何突然變嚴肅,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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