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麼回事,常寬找了星隻幾天,她都對他愛理不理,隻果臉擺成個大燒餅臉。這天傍晚,他在陽台上喊住她。
「小隻果,晚上帶你去逛逛。」
沒想到她只丟給他兩個字。「沒空。」
「不然上來聊聊。你最近是不是吃錯藥了?還是我那里惹毛你?上來讓我了解一下狀況。」
「我現在正忙。」這是假的,其實店里只有一個客人。
他笑嘻嘻地說︰「那我下去唱首歌給你听。」
她凶得出乎他意料。「不要!」
常寬嚇一跳。「怎麼?你心情不好?那晚上跟我去走走好了。」
「誰要跟你出去!晚上我有約會。」她隨口扯了個謊。他就把她看得那麼扁,以為她除了他再也沒有男生約?以為她就非死死巴著他不可?那可大錯特錯了。
這招果然引起他的注意。「約會?跟誰?」
「你不認識。」星隻心里又酸又甜,還好他看來還有點在乎她,要是他連半點反應都沒有,準會讓她氣死。
「到底是誰?」
「林立偉。」她胡亂搬出一個男同學的名字。「那是什麼東西?」他皺起眉毛。
星隻沒好氣地說︰「不是東西,是個人。」
「管他是什麼人!你不準去。」
「什麼叫不準?我又不是你的!」說罷,她大搖大擺走了進去,她大搖大擺走了進去,甩都不甩他。
女人真善變!怎麼連星隻都變得晴時多雲偶陣雨起來?常寬百思不得其解。她是生理失調、心理失調?還是怪他對她不夠好,而起了反彈?他得趁改天她心情好些時,把事情搞清楚;她這樣跟他打冷戰,他還頗不習慣,好像是被人扔到冰窖里,冷冰冰的。
???
「我沒有想到你會打電話給我。」星隻赴何堯天的邀約來到這間咖啡室,明淨的窗幾,撒滿大片陽光,一時令她有些局促不安。「我以為你要找媽媽。」
堯天望著眼前和星雲長相相似的女孩,內心有難抑的感動。她是他的女兒呢!第一次和她正式見面、第一次同她正式約會,這是多微妙的一刻。
「不,我想看看你。」堯天輕輕攪動咖啡。「沒有什麼別的目的,只是看看你。」
星隻禁不住咖啡、蛋糕和精致點心的誘惑,斯文地吃起來;堯天簡直是在欣賞她的吃相了,她是真正在享受「吃」這件事,他很少見女孩子能吃得那麼快樂的。
「看看我跟星雲有什麼不同嗎?」
「不,我從沒有把你搞混,你跟星雲原本就不一樣,這世界上的每個人本來就不相同,連同卵雙生子也不例外。」
「我的想法跟你一樣。」
「那我猜,你可能不討厭我嘍!」在經過星雲對待他的態度轉變後,他實在不希望星隻也對他起反感。他多想和她們親近啊!只是這個心願看來明白不可及了。
「我本來就不討厭你。」星隻眨著眼楮。「事實上,我對你還很有熟悉感,都是從我姐那里听來的;我姐那個人就是脾氣硬一點,其實她的心很軟,她是很欣賞你、很崇拜你的。」
「謝謝你。」星隻的話讓他感動莫名。「我直接叫你星隻可以嗎?我個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能把你們母女三人都接過來住,讓我來照顧你們的生活,補償這廿年來對你們的虧欠,只是你母親一直不願接受,而你姐姐又不肯相信我……」
「你不用太自責,其實我們過得很好,而我們也不一定要過怎麼錦衣玉食的生活,只要知足就能常樂,我想這是最重要的。」
「星隻,你母親提過你好像有男朋友,是嗎?」
「那是‘以前’了,現在——」她搖頭。「那個人叫常寬,是搞音樂的,住我家頂樓,不過,我跟他已經完蛋了。」說起這件事,她還心酸酸的。
「吵架了?」堯天懂得觀測小女生的表情,這是長期從左兒身上磨得的功夫,絕不會出錯的。而且根據他對常寬所做的概略調查顯示,他與那個名模特兒的戀情確已結束,目前他的感情呈現真空狀態,而傳聞里的神秘小女友應是星隻沒錯。
「沒什麼。」她又搖搖頭,不想多做解釋。
「星隻,是這樣的,在我的企業網里包括影視公司和一家銀代唱片,去年的銷售量拿下全國第二的佳績,我對那位常先生做過概略調查,發現他確實很有發展的潛力,只是缺乏能充分支持他的良好環境……」
星隻跳起來。「你想簽下他,支持他出片嗎?」
堯天含笑點頭。「沒錯,我是有這個意思,不知……」
星隻不待他說完,高興得歡聲大叫,比自己中了彩券還開心;但是片刻的狂喜過後她有些疑慮。「可是我還是想問,你們——你對常寬有興趣,真的沒有夾雜私人因素嗎?」她顧慮到事情若真的可行,以常寬那個死脾氣。若知道真相不知會不會又鑽牛角尖。
「我承認兩方面因素都有。可是,在商言商,是有一定的評判標準。我們看中常寬的才華與潛力,願意給他最佳的環境去發展潛能與提升音樂水準,這是整個干部團開會通過的案子,不是我一個人片面決定的。我們也有信心栽培他,讓他成為一個兼顧音樂性與市場性的全能型歌手。」
「你是說——」
「他的創作能力不容忽視,制作又有相當水準;我們對他有信心。」
「那真是太好了!」這個消息對她與常寬而言簡直是從天而降的喜訊,盡避她和常寬最近的關系呈現低潮,但只要有任何有利于他的事,她仍舊是很關心的。「真的謝謝你,謝謝你為我、為我們所用的心。」何堯天的用心之深,是她體會感覺得到的,他是那麼細心,真心想做些什麼。星隻是真愛這個常寬,堯天看得出來。他沒有做錯,真好。「不要謝我,我很高興有個機會能完成你們的夢,一方面,也是圓了我自己的。」
「可是還有一點,先別告訴常寬關于我的事好嗎?出片的事由你們公司去跟他接洽,我不希望事情變得太復雜。還有,我知道你是真心對我們好,可是請不要太費心、給我們太多,只要這樣就好,我已經懂得你的好意了。」
???
杜平過五十歲生日,偉如特地煮了豬腳面線,星雲姐妹也合送上蛋糕,為他歡慶一個中西合璧的大壽。
活到五十歲,身邊沒有老伴、兒女子孫,杜平並不遺憾;能和偉如他們母女共度這段漫長歲月,他就感到心滿意足了。
「杜叔,我和星隻請客,晚上我們去KTV唱歌。」
「我不去。」偉如先聲明,她一向最怕吵。
「去,都去嘛!今天是杜叔的的大日子,應該好好慶祝一下。」星隻在旁鼓吹。「男人過了五十就從銀轉金,到七十就邁入鑽石級,杜叔從今天開始就是不折不扣的黃金單身漢,行情持續看漲,值得慶祝,誰都不準缺席!杜叔你說對不對?現在由壽星發表生日感言!」
「不用出去慶祝了,大家能坐在一起吃頓飯,我就很高興了,謝謝你們送我的蛋糕,漂亮得真舍不得吃。」
「杜叔討厭啦!」星雲嚷著。
杜平想了又想,就是想不到話說。今天他的心情太低落了,不適合這高興的氣氛,他想敝住,但就是忍不住微微勾動內心深處的感傷。
這樣的日子,這樣的環境,是會教人勾起那麼一點感傷的。
環視身邊的偉如和活潑的星雲姐妹,這多像是一幅和樂的家庭畫像;他沒有奢求過,這只是多年來的神秘希望,然而,在這個特殊的時刻……
他想想,算了!冀望太多了,反而不是好事。
「好、好,許願!」他看著每張臉,笑著。「杜叔希望你們每個人都健康平安,你們姐妹將來都找到好對象,建立幸福的人生。」
「杜叔,你為什麼要難過?」星雲沒有忽視他眼中泛起的淚光。
突然氣氛變得很奇怪。
「杜叔,你不要觸景傷情。雖然你的親人都不在身邊,可是有我們你,不就跟你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星雲溫柔地、貼心地為他設想。
星隻附議︰「是啊!這麼多年下來,我們就像真正的一家人,不是嗎?」
兩姐妹的話霎時讓杜平開朗了起來。有了這兩句話,比什麼都好。
「是啊!連杜叔店里的燈管差不多都是我們消耗掉的;甚至我們店里客人太多坐不下時也擠到杜叔店里去坐。」星雲說。
「郵差伯伯將兩家的信都送一處,只差沒讓杜叔掛名當戶長。」星隻又跟進。
星雲頗為訝異。「我還以為戶長是你呢!」
「為什麼?」星隻叉起腰詢問。
「你不只是我們家的戶長,而且憑你從小就滿街跑的資深經驗,再加上順風耳、千里眼和飛毛腿,我看你去競選下任里長,一定中選!」星雲故意逗她。
霎時,爆笑聲不斷……
???
「看到你走進來,是我今天覺得過得最美妙的一刻。」宇斯朝著星雲,咧著嘴笑,顯得幾分罕見的孩子氣。
他們約好下班後見面吃飯;宇斯已經漸漸習慣見到她,生活里有她。
星雲听得心里甜密蜜地,因他不是時常會說動听話的人,偶爾一兩句,反讓她有意外驚喜。「甜言蜜語多小人,不可靠喔!這樣,那我再走出去一次好了。」
宇斯笑笑,招來侍者。
點過菜後,他愉快的說︰「告訴你,今天辦公室里有個笑話,早上何叔……」
星雲一听,臉色馬上改變。「約好不提的。」
宇斯嘆口氣。「我只不過提個名字而已。」
「我寧可听笑話。」她堅持道。
「星雲,體諒他一下,何叔他非常希望得到你的諒解和接納,他想能再見到你。」
「你又犯規了。」
「星雲。」宇斯有些哀求的意味。
「你能站在他的立場想,為什麼就不能諒解我呢?將心比心,你不太平。」她直言無諱。
「我被夾在中間,也不見得好受啊!」
「那就把這件事拋一邊,好好吃頓飯,你為什麼一定要破壞氣氛呢?」
「我只是看不下去何叔憂心忡忡的樣子,本來一個任性的左兒已經夠讓他頭大了,現在你又徹底斷絕跟他往來,這對他的打擊會有多大……」
星雲感到無奈但又很堅持。「宇斯,你再逼我,那我就走了!」
宇斯只得暫時放棄,誰叫他選擇了一個固執的女孩,固執到冥頑不化,教他想大力搖撼她,看能不能搖掉她一絲絲頑固的意志;只是他又舍不得,他實在太重視她了,無法冒失去她的危險。
幫命尚未成功,看來他還需加倍、持久的努力,起碼有他居中聯系這兩條斷掉的線,至少還有結合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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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天第一次帶偉如參觀他的家,心情很緊張。
「這是你以前最喜歡的花——桔梗。記不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手里就抱著一束桔梗花,說是人家送的。外國來的東西,那時稀奇得很……」
偉如撫著花瓣淡淡笑了。她已遠離那般詩情年紀許多年了,反是他有心,為了她要來,特要人插了這花。「你都記得?」
「豈止記得?關于你的一言一笑,還有我們在一起時所發生的點滴,這些年來我牢記不忘,已經不需特別想起,它們一直都在我的腦海里。」
偉如望著他,無言以對了。
她一直以為沒有人會將那些陳年舊事、塵封的回憶,一點一滴記得有如她那麼多、那麼好了。
「渴了嗎?還是想吃些什麼?你盡避說。」
「我不渴,也不累,散散步挺好的,你把我想得太嬌弱了。」
他們並肩上台階,一個不留神,偉如絆了一下,堯天及時抱住她。
「小心!是不是滑著了。」
「沒事,是我走得太快了,沒什麼。」偉如慌忙說道,因為過于接近而心慌。
然而堯天並沒放開她,反而抱得更緊。懷中的女人,是他多年來夢寐以求的人;睽違廿年的兩個軀體,突如其來的親近,依舊能踫撞出火花來。都廿年了,他還是馬上對她起了「反應」,雖不復年輕時代,但積壓已久的熱情更為強烈。
她當然也感覺出來了。
「小梅。」一句呼喚代表了一切。
偉如有一瞬的迷亂,但很快就被隨之涌上的激蕩浪潮所淹沒。「你……」話終究沒有說完。
「小梅,我很想你。好想!」
偉如不再猶豫。「抱我。」這一次,她主動轉向了他。
堯天又驚又喜,然而他再也不願等待;他攔腰抱起她,直接上樓,奔向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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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怎麼可能?她會去那里?」常寬失望極了。他正有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和星隻分享,卻怎麼也找不到她人。
星雲近來已逐漸改變對常寬的壞印象,所以也不想為難他。她不知星隻和他之間是吵了架還是出了什麼問題,星隻又不肯說,整天繃了個憂郁公主的哭喪臉,她看不過去,才轟她出門去玩,像趕小雞似的。她沒看過有人出門去玩,還走得那麼委屈、不情不願的。「去新男朋友家玩啊!」
「誰?」
常寬的反應讓星雲不敢再亂開玩笑。「騙你的啦!你天天在樓上像偵察員似的,我妹還可能交上誰?她到南部去找同學玩,要一陣子才回來。」
「有沒有聯絡電話?我有急事想找她。」
星隻臨走前一再囑咐過的,所以她誓死守口如瓶。「她一站一站跑,找不到人的。有事等她回來再說嘛!喂,姓常的,你是不是欺負我妹?否則她為什麼心情惡劣?」
「沒有啊!她不欺負我就不錯了,我那敢動她?小隻果在附近勢力龐大,多對一,我可受不了!拜她、供她都還來不及。」常寬訝異她會懷疑到他頭上來。「我還以為是不是你們家發生什麼事,才讓她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不,我確定是你。喂,這樣好了,我會幫你轉告。」
「那就不用了,我還是等她回來。」常寬按捺住失望,發現自己真有幾分想她。這大概是人的慣性作崇吧!以前天天有她賴著、膩著,現在幾天見不到她,就渾身不對勁。他想著小隻果開朗的笑臉,她隨便拉張椅子跨坐去,都能跟他天南地北扯上幾個鐘頭,從F—16戰機到那家百貨公司折價拍賣,她都興致致勃勃。算了!等她回來也好,等她回來時,一個全新的、充滿干勁的常寬會讓她驚喜尖叫跳上半空中。這次的機遇非比尋常,他想將最好的表現當成禮物送她。「如果有她的電話回來,麻煩你告訴她,我有大事要告訴她,請她盡快、盡快回家。」
???
深夜訪客,竟是宇斯所料不到的左兒。
憑他對左兒十幾年的了解,她起碼會為上次的不快恨死他,甚至生上好一陣子悶氣;熟料她像是一點芥蒂也沒有,臉上依舊是嬌媚的笑容,大大方方地進門。
「今天沒有約會啊?」她將小手包隨意甩在沙發上,瀏覽四周,另一張長沙發上攤散著資料和筆記型電腦,顯見他晚上是在「用功」。左兒十分滿意。「看來我還踫對時間了,沒有打擾你吧?」
她的深夜到訪讓宇斯有點訝異;她是向來隨興而行慣了的,然而他就是感到有一股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他坐回原位。「你這麼晚了還不回家?是夜游順便路過,還是剛出門,準備玩通宵?」
左兒斜睨他。「你管我!你又不關心我,還嘮叨這麼多干什麼?」
「我當然關心你,女孩子家這麼晚還單身在外很危險的,你又不是小孩子了,為什麼還要讓別人為你操心?」
左兒抓住他的語病。「你現在又不承認我小了,那你上次為什麼要用我還小來當借口,拒絕我呢?」
原來她確實耿耿于懷,宇斯笑了。「左兒,這是兩件事……」
他的話被打斷了。兩只小蛇般的手攀上他頸子,左兒嬌蠻地一坐坐上他的大腿。「我可以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只要你道歉,我可以不計前嫌,以後還會對你更好。」她的手滑進他胸膛,整個人偎著他,軟軟噓息。「宇斯表哥,說,說你還是愛我的,你看著我,你想清楚,你還是喜歡的對不對?……」
「左兒!」宇斯變了臉。這麼久以來,他第一次真正對她的胡鬧發火了。他不至于太粗魯地推開她,站起來,大吼︰「你這是在干什麼?」
「我愛你嘛!我給你最後一個挽回的機會。」左兒被氣哭了,一時又又怒,她抹去憤恨的眼淚。「你對我那麼凶干嘛!我又沒有做什麼,我追你有什麼不對?我就是愛你,怎樣?我就是要得到你,別的臭女人想都別想!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他忍無可忍。「左兒,我並不愛你啊!」
這句話對左兒簡直是最致命而殘忍的打擊,把她推入瘋狂絕境。她整個人都呆了,難以置信。「你——騙我!」
「我不需要騙你。」
「我不信!我不信不信不信,你是在說假話!……」
「感情是勉強不來的,你明明知道我喜歡的人……」
她撲到他身上,恐怖地叫︰「不要說!我不要听啊!」她用盡方法,甚至不惜自動投懷送抱,竟然還換不來他一絲一毫的愛情。「我不要听!我寧願相信你是愛我的,你不可能喜歡上別的女人!我從十歲起就在等你……」
宇斯無言以對,他真當她只是愛玩愛鬧的小妹妹。
「左兒?」
她甩開他的手。「你不能試著來愛我嗎?我並不討人厭,應該不難。」
「左兒,你為什麼要這麼固執?沒事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有事,我們以後再討論。」
「不要!你就是想丟掉我,好去親近那只狐狸精!我知道,統統都知道!最不要臉的就是她……」
宇斯對她擺出臉色。「左兒,我不喜歡你說那三個字,人家有名有姓,……」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我就是要叫她狐狸精!怎樣?你敢對我怎麼樣?」左兒準備跟他相抗到底。他到現在都還吝于給她一絲絲呵護安撫,反而處處護著那個不要臉的晏星雲,這更深深刺激了左兒。晏星雲,那個臭女人!橫刀奪愛的狐狸精,她會要她「好看」的!等著瞧!
「你再無理,我會對你不客氣。」他一字一個字斬釘截鐵的說。
左兒完完全全傻了。此刻,她只感到傷心欲絕,而一股悲憤絕望的恨意,突然升起。
她不哭了,抬高下巴。「唐宇斯,我不會再來找你,對你低聲下氣,自找羞辱。」她惡意地瞪他。「不過你也別得意,你以為你從此就能跟晏星雲雙宿雙飛嗎?別想了,說不定你連她的面再也見不到了!」
她正想轉身離去,卻被宇斯一把抓住。
他有非常不好的預感。「你對她做了什麼?」他抓得她痛死了。左兒咬牙忍痛,怪自己不該大嘴巴,一時賭氣說漏了嘴。「我能做什麼」我在這里,還能做什麼?」
他在她在耳邊震聲大吼︰「說!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左兒第一次真正駭怕起來,因為宇斯的模樣好嚇人,像要把她殺掉或撕成碎片。「我——我只是找人,去跟她打聲招呼。」她越說越小聲。
宇斯的表情可怕到極點。「說!」
左兒哭出來,什麼都招了。「我找人去修理她啦!那人是帶了刀,可是不會出事的,不會啦!誰叫她要把你搶走,我氣不過嘛,誰都別想……」
宇斯的心髒簡直快迸裂了,他用力推她。「你怎麼能這樣做!她是你姐姐,你同父異母的親姐姐啊!」
左兒的嘴張成口狀,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可是來不及了!人已經去了,已經來不及了!」她的臉變了形。
???
星雲搭同事的車到巷口,她朝車里的三人揮手道晚安,便散步回家。
夜風很涼,她閉上眼享受夜晚的舒暢寧靜,心里還留戀著生日派對中的歡樂氣氛,想著等會兒要照例撥個電話給宇斯,談談天,以便帶晚安吻到夢中……
她哼著歌走到門前,低頭從皮包里掏鑰匙。
突然,樓梯間里閃出一個高大人影,右手扣住她的脖子,瞬時間,星雲腦子閃過恐怕的意識,隨即放聲尖叫,然而叫聲不到一半就被厚重大手捂掉,而皮包里的東西也掉落滿地。
她竭力要自己冷靜,右手肘往後一撞,低把身後那個悶哼的人影來了個結實的過肩摔。星雲又趁機放聲尖叫。
那個人連臉孔都沒露過,一慌張,連爬帶跑地逃走了,一轉眼,已不見蹤影。
門突然吱呀大開,星雲忍不住神經質地尖叫。此時她听到隱約的引擎發動聲,打破長街寧靜。
「小雲,怎麼了?怎麼回事?」是母親。
星雲這時才嚇得哭出來。「有個人躲在那里——他——跳出來——」回想剛才驚險的那一幕,她余悸猶存。都怪自己走路沒留神,沒提高警覺,幸好沒造成嚴重傷害,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若再踫上一次,她真會嚇破膽、心髒休克。
「沒事了!沒事了!不怕。」偉如拍著女兒的背脊,安撫她那發著抖的身軀,難怪自己一晚上眼皮都莫名其妙的猛跳,以後星雲或星隻再有夜游或晚歸時,一定更要確保她們的接送安全。「我們先上樓去。都過去,沒事!不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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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健加快油門,一路奔馳。他的心狂跳、手發軟,冷汗涔涔。他沒做過這種事,事前還先灌了兩瓶啤酒才撐著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麼,只是緊張,緊張得連氣都喘不過來,直到現在手還是軟的。
有一些慶幸——那個女孩子還懂得保護自己,他並沒機會做什麼。事實上,他也不想做什麼。只是左兒那里——怕是交代不過去了。
她一定會生氣,笑他沒用,一件小事都辦不好,何況還是他親口允諾了要辦到的,要給欺負她的人一點教訓。
她會怨他,又冷凍他一陣子……
呵!天哪!他真是沒用,光會慌張,把所有的事都搞砸、都搞砸了!
他腦中慌亂得無法思考,不知不覺加緊了油門,往前直沖——
黑夜里,誰也沒看到,橫向車道正有一輛車子闖過紅燈直撞而上——
「吱——!」刺耳的煞車聲劃破暗夜,戛然而止;機車輪胎打著空旋,騎士被拋上半空,重重摔下,再無聲息。
???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常寬盤腿靠在床邊,攤在他眼前的是初步完全的曲譜,只待最後的填詞工作,就大功告成了。和新唱片公司的接洽事宜,一切順利得令人不敢相信,它有最佳的配合、條件與待遇,就只等著他一聲OK就進錄音室;還有整組的優秀人員為他籌劃安排,他知道一切不用再憂心了,這次一定會成功的。
這是最後一首歌了!就像在等待嬰兒降臨般,催生的過程有焦灼、有盼望和等待,然而醞釀的喜悅早已蠢蠢欲動。
一首歌——他想起星隻嚷著向他要的一首歌。
想到小隻果,他的注意力就無法集中;她無聲無息「失蹤了」半個月這不像是她的作風,以前她連要上郵局都不忘報備一聲,看他有沒有事要順便托辦。
近來他倆有點不對勁,他也找不出原因,問題該不會是出在他身上吧」他並沒有冷澆她啊!反而是他找她而踫了釘子,打了回票。
不管怎樣,等她玩一趟回來,心情一定開朗多了;她若知道有唱公司計劃栽培他,一定會很高興的,而兩人一定也能和好如初的。
她會怎麼說呢?他猜她會眨著大眼興奮地抱他、親他,說︰「未來的大歌星、超級巨星喔!我要跟班,一定跟班!」
想到這里,他不自覺地笑了起來。腦海里映滿了她那張甜蜜、令人難忘的隻果臉。
他想起她在PUB里好寶貝地捧著他那兩卷堆滿灰塵的舊卡帶的模樣,還有她總是細心周到地幫他張羅吃的、喝的,一邊罵他,一邊還是帶來煙和啤酒;兩個禮拜不到,他原本空洞破舊的小木屋像變魔法般冒出了電風扇、蚊香、窗簾、電熱壺……
他想起她大吃特吃的樣子,又心滿意足地模模圓鼓鼓的肚皮,還不忘挑一袋五爪隻果來啃;在街邊,她听話地任他幫她扎蝴蝶結,低首斂眉,專注的神情像個單純小孩,逗人極了……
他還記得那夜,她溫柔地偎進他懷中,她縴細的身子在微微發抖,可是她勇敢地、輕而清晰地對他說「願意」,那對大眼在他面前閃著逼人的亮光!他看見了,真的看見了——
小隻果的笑,小隻果的哭,小隻果跟他賭氣斗嘴,終于破涕為笑,言歸于好。小隻果在他面前不停旋呀旋,那紅紅的俏臉蛋,令人難忘。曾幾何時,她已這麼深地嵌入他的腦海里。曾幾何時,他已愛上她了。
常寬終于明了——
他愛她,因為她毫無保留的愛他。
他的小隻果,她讓他找回快樂和希望、懂得大笑,懂得感動,懂得想再唱歌——唱情歌。
而現在,他終于完成了那首歌,只屬于小隻果的戀歌。